书城仙侠奇缘庐州月美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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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江疏影缓步走至丹凤身前,朝着她身后的连珺初冷冷道:“公子还请严加管束你的部下!”

她话音刚落,那封住路口的人群忽而往两边一分,一个褐袍男子大步走来,年约四十开外,身量高大,脸型端方。在他身后还跟着数名青年,丹凤眼尖,一下就认出正是道上发生争执的衡山弟子。

周元紧随于那男子身后,一见七星岛众人,急忙附耳向他低语。那男子脸色一沉,衣袂生风地走上前来,应龙抽剑欲拦,男子袍袖一卷,应龙还未及看清他的出招,剑尖便已他紧紧夹在双指之间,动弹不得。

“退开!”男子出声斥责,随之手掌一震,竟将应龙生生迫退数步,周围剑手猛地涌上,宝剑光寒,直逼向那男子。但见他双掌翻飞,毫不避忌那些锋利剑刃,忽而身形一起,足踏剑阵,朝着连珺初掠去。

丹凤挡在连珺初身前,才要出招,连珺初已一震衣袖,自袖中激射出数道黑影,直扑向那褐袍男子。男子身形横掠,未及落地,袍袖挥卷如风,将那些黑影硬生生迫在半空,再一翻手腕,运力反震,道道黑影挟着呼啸之音倒飞向连珺初周身。

连珺初将丹凤撞开,自己疾掠而起,苍青锦袍在月光之下隐现寒芒。他双足蹬上身侧梅枝,此时那些暗器已迫至眼前,他忽地平掠向那男子,半空中众人只见他左袖一飘,射出数枚幽蓝薄刃,寒似冰屑,将飞来的黑影一一削断。

与此同时,他已迫至男子身前,原本低垂的右袖扬起,袖口隐露白光。那男子见他招式诡异,自腰后拔剑出手,狂挽剑花,直落向连珺初右臂。却听一声撞击,男子只觉手中剑似是斩上了什么硬物,这才发现连珺初的上半截衣袖中原来藏有机关。

他这一惊之下,剑招微微一顿,连珺初飞跃而起,足踢其面门。男子挥剑一让,连珺初踏着他的剑身翻跃至其后方,右袖绕着他肩头倏然一过,男子只觉肩头微寒,闷哼一声,反手斜刺,剑尖正落在连珺初胸前。

但他那一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深刺下去,此时连珺初双袖一震,忽然间寒光暴现,两截冷若秋泓的剑尖便架在了男子肩后。

“蓝师叔!”

周元见状,不禁大惊失色,带着众人就要往前冲来。丹凤飞掠上前,与应龙一同长剑直指众人,怒道:“谁敢再来?!”

“连公子此番专程前来,就是存心生事的吗?!”那褐袍男子背对着连珺初,仰着头冷笑一声,将手中剑重重还入鞘中,扬起眉毛道,“若非你那衣衫有别于寻常,此时恐怕未必是我落败。”

此时江疏影自一边走上前道:“柏臣,这又是怎么回事?”

男子面带怒色道:“方才周元带着一干弟子前来找我,盛泉腰间受了重伤,血流不止,据说是被七星岛的连公子所伤。我正要出去寻找此人,不想你叫茜儿来报,说是七星岛有人到此,这正是冤家路窄了!”他说着,侧脸瞟了一眼身后,道,“想必这位就是连公子了?”

连珺初淡然一笑道:“原来是衡山派的烟霞剑客蓝前辈,在下连珺初。”说罢,但听两声轻响,他那自袖口露出的剑尖已隐没不见。

因他穿着衣袖较宽的夹袍,江疏影本来一直以为他只是双手掩在袖中,但此时走到近前,才发现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她忽然想到岳如筝以前提到过的唐雁初,不由目露惊异之色,凝望向眼前这个年轻人。

蓝柏臣常年隐居于烟霞谷中,专心练剑,不太清楚印溪小筑与七星岛之间的恩怨。他冷冷地扫视四周,见双方人马剑拔弩张,不由扬眉道:“我蓝柏臣从未与七星岛有什么过节,衡山派也并没得罪过你们连家,连公子为何只因一些口舌纠纷,就重创我那师侄?”

连珺初后退一步,站于白梅树下,望着远处人群,道:“在回答你这问题之前,还请江夫人先解释清楚我来时所问的事情。”

蓝柏臣一皱眉,望向江疏影,江疏影道:“我近日从未离开过庐州,又怎会遇到你的部属?”

丹凤听闻此语,虽未回身,却高声道:“就算你没有出手,谁知印溪小筑是不是派人偷袭?!”

江疏影厉声道:“我又有何理由要做这样的事情?”她转身盯着连珺初,强压下怒火道,“连公子,你莫不是因为三年前的事情,特意找个理由来我这里准备大开杀戒吧?”

连珺初脸色微微发白,紧抿着唇,眼里渐渐浮出冷意。

“我从不会做这样卑鄙无耻的事。”他直视着江疏影,声音不带恼怒,却好似结了冰一样。

江疏影疾步上前,正对着他道:“既然如此,我江疏影当着衡山派众人的面,也可在此立誓。若是此事与印溪小筑有关,你可以再带人来兴师问罪,我不会有半点闪躲!至于你说的留有剑痕,我现在就可以将所有弟子召来,与你一一对质!”

“不必了!”连珺初斩钉截铁,一口回绝,朝前走了一步,回过身道,“江夫人,我再多说一句,请你以后不要将两件不相关的事情扯到一起。告辞!”

他说罢便快步朝着人群而去,蓝柏臣抢先拦在他面前,宽袖一扬,目光灼灼。

“连公子,为何避重就轻,不肯回答我的问题?!你与印溪小筑的恩怨我不便插话,但你对衡山派弟子痛下毒手,我不会就此罢休!”

此时连珺初已经走到应龙与丹凤身后,剑手见他要走,纷纷侧身退让。

他回身,锦袍生风,眉目清绝。

“我就是个心胸狭窄的人。”连珺初怀着嘲讽一切的语气,不屑地望着蓝柏臣,“既然你们的人都到了印溪小筑,蓝前辈可以去问问你那个师侄,四年前在平阳县做过什么。”

蓝柏臣一愣,连珺初已大步走向梅林曲径。衡山派众人一时间竟为他气势所迫,不敢动手。

蓝柏臣听他这样说话,心知或有隐情,但盛泉又不在此处,无法立即验证。他虽性格耿直,但也并非鲁莽之人,见此情形,朝周元等人挥了挥手,示意暂且后退。

连珺初带着丹凤等人穿过人群,径直走向梅林,刚走出数丈开外,却远远望见道边重重花影之下,有人静静地站着。

浅绿衣衫素色裙,长长的乌发垂在肩后,岳如筝的装束与以前改变不大,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沉郁。

她听到了连珺初与蓝柏臣最后那几句对话,他说的时候,或许并不知晓她已经来到了这里。

但他的话,分明就像是说给她的一样。

——我就是个心胸狭窄的人。

他不会原谅过往。

岳如筝被无形的压力压得抬不起头,她只是静默地站在惨淡的月色下,站在阴冷的角落。

她甚至都没有勇气抬眼望他一下,就只听到脚步沙沙,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她身前毫不留情地走了过去。

一步都未曾停滞。

这是岳如筝离开他之后的第一次对面相见,却冷漠地没有半点言语乃至一个眼神。

宛如从未相识过一样。

连珺初上了马车,丹凤跃上车头,替他放下帘子。七星岛的人匆匆而去,没人会注意到那个独自站在远处的女子。

茜儿自印溪小筑跑来时,他们已经远离了梅林。她奔到岳如筝身边,如梦初醒地道:“我终于想到那个公子是谁了!难怪有些眼熟……。”

岳如筝缓缓抬起眼眸,呆呆地望着她,茜儿见她好似神志不清一般,急忙扶着她。

这时蓝柏臣为了弄清连珺初临走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便带着周元等人往回赶去。

江疏影见他们离开,快步上前,看着岳如筝,蹙眉道:“如筝……你看到他了?”

岳如筝深深呼吸了几下,抑制住颤抖,声音低不可闻:“是。”

江疏影见她这般痛苦,不禁伸手抚着她的肩头,道:“我不曾想到你以前说过的小唐……是这个样子的。”她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他说七星岛的部属莫名失踪,打斗之处还留有我们印溪小筑的剑痕……如筝,你和邵飏那天出去,该不会是遇到他们的人了吧?”

岳如筝忍住悲声,望着江疏影道:“师傅,我没有劫走他们的人。”

江疏影微微一怔,沉吟片刻道:“我只是怕你重遇到七星岛的属下,一时难以控制情绪。既然不是你,那就最好不过,可那剑痕……。”

“那剑痕,或许是我所留……。”岳如筝望着地上不断摇晃的树影,喃喃自语着,缓缓朝印溪小筑走去。

岳如筝仅凭着习惯慢慢走出梅林,回到了印溪小筑。原本宁静的庭院中因为有了衡山派那一众弟子,变得有些嘈杂。

路过他们借住的偏院时,正听到盛泉在大声地说话。

“什么?三年前在平阳?”他虽是受了伤,嗓门却还是不小,只是听得出来,此时的盛泉也充满疑惑,“我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什么连公子,他不是乱找借口吧?”

“我看他方才说这话之时,不像是在编造谎言。”蓝柏臣沉声道。

“师弟,三年前你是否去过平阳?”

“平阳……哦,是了,那年在温州城遇到峨眉派梁映雪她们,当时想要套套近乎,便跟着她们去了平阳……可我没有遇到过七星岛的人啊!”

这时有另一人迟疑道:“盛师兄,我想起一个人,只怕就是连珺初。”

“谁?”

“你可还记得当时在渡口,你正要追上梁映雪她们,却被一个少年挡住,想要问什么事情来着……我记得清楚,那少年断了双臂,刚才我亲眼看见了连珺初,好像就是那样。”

“他?”盛泉似乎是想了半天才惊呼起来,“你是说,那个被我推倒的小子就是连珺初?”

他话音未落,忽听房门砰地一声被重重推开。

众人一惊,抬头只见岳如筝苍白着脸站在门口。

“岳姑娘?”坐在床边的蓝柏臣扬眉站起,“有什么事情……。”

“你对他做了什么?!”岳如筝眼里完全没有蓝柏臣的存在,直接冲到床前朝着盛泉大声道。

盛泉侧身卧在床上,乍见岳如筝这气愤不已的样子,不由愣住了。

“我怎么了?!我只是嫌他碍事罢了!当时我急着上岸,他却跑到船头来问这问那,一个连手都没有的人,好像还在打听什么江湖上的事情,这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盛泉愤愤道,“我就恼了,骂了几句,他还要去追梁映雪她们,我就上前将他推了一下。那渡口路滑,他不是没有手嘛,好像就摔在地上……。”

“你混蛋!”岳如筝不等他说完,怒骂了一句,转身便冲了出去。

走出院子,岳如筝只觉胸口压抑,好似气血上涌,要将她的呼吸阻断一般。她快步走到后门马厩处,随便牵了一匹马出来,未及细想,推开院门便飞身上马,在茫茫夜色中奔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