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期吗?真是期待来年将要上演的几出好戏呢!”廉王府的软冰水榭中倚窗而立的女子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轻声呢喃。
“主子早就算好这一切了吗?”紫叶注视着窗边的雪翎,问道。
“嗯,初来时就打算在玉儿出嫁后回去的。如今虽有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改变了许多现状,但也不妨事。便是有人想趁机侵占这个世界,也该先掂掂自己的份量,看看本君允不允。”平静无波的话语中却满是不容忽视的决绝:“她的游戏也罢,她的把戏也罢,想本君配合着玩也要看本君的心情。
那一刻,紫叶竟觉得天边的星辰显得异常的闪亮。
时间似水而逝,一切都犹如静止的水面,宁静无波而且井然有序。不过这平静表象下所隐藏的汹涌的波涛又有几人知?
雍正二年腊八节,各宫妃嫔照规矩是要前往皇后居住的景仁宫向皇后请安的。元妃也如往常一般携侍女抱琴另带着几个宫娥往景仁宫而去,一路行来无话。
方至景仁宫厅外,便闻暖阁之中传来阵阵赞美声,无外乎是“真真乃仙子下凡,品貌不凡”一类的话。元妃心中暗暗奇怪:不知是谁在里面?
门口宫娥见元妃来了,便向内通报道:“皇贵妃娘娘到!”话音未落便忙着打帘让其入内。
元妃扶着抱琴的手,缓步入内。只见皇后如常坐在上首,旁边却多了一位十四五岁的旗装少女。元妃略略看过只觉的面熟,也不敢多看,先向皇后请了安,才问道:“皇后娘娘身边的是哪家的格格,臣妾看着竟有些面善。”
那少女见元妃进来,方想起身见礼,但因皇后正握着其双手,挣脱不开,只好作罢。
皇后似无所觉,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笑着介绍说:“本宫若直说了元妹妹必是知道的,现妹妹不妨猜猜。仔细说来她与妹妹还是亲戚呢。”
元妃脑中似想起了什么却又抓不住,便不解地问:“臣妾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皇后道:“也怨不得你不记得了。你们虽是表姐妹却也只在数年前见过一面,她那时又尚小,而如今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方才齐妃裕嫔她们几个也都只觉面善呢。”
元妃此时却是想起来了,眼前之人肖似已故的林姑妈,加之皇后所言那么必定就是林姑妈的女儿林黛玉了。只不过她怎会在此?复又想起自家母亲曾说过她与大长公主的关系,便也明白一二了。
正想着,便见那少女起身见礼道:“黛玉见过皇贵妃,娘娘吉祥。”
元妃忙扶道:“林妹妹何须多礼。你我原是姑表姊妹,只唤我大姐姐便是了。”
黛玉闻言便轻唤一声大姐姐,复回皇后身边坐下。
元妃见黛玉竟同皇后这般亲近,又想着她同大长公主的关系,便道:“林妹妹何时进的宫来?”
黛玉答道:“今儿一早同卿雅一起来的,因皇贵太妃唤了格格过去,皇后娘娘便留了黛玉在此陪她解闷。”
皇后笑道:“太妃说了只要卿雅格格过去,玉格格也只好委屈些留在景仁宫陪本宫了。格格也是难得入宫一次,本宫正好借此偷个懒,陪格格赏玩赏玩御花园。”
黛玉笑道:“黛玉何德何能竟要劳皇后娘娘相陪,该是黛玉陪娘娘才是。”
元妃道:“皇后娘娘事务繁忙,不如由臣妾招待林妹妹好了。”
皇后道:“难得本宫有个借口能躲开这些烦人的事务,元妃又何必来抢呢?”
元妃惶恐道:“臣妾不敢,臣妾多话了。”
皇后道:“元妃不必惊慌,本宫不过开个玩笑罢了。日后有机会再由你招待亦不迟。”
蓝茵此话原不过随口敷衍的,却不曾想在众人听来便意味着这位玉格格日后恐怕也是这后宫的一员了。若是蓝茵知道众人如何误解其意,必是哭笑不得的。不得不说这后宫中的女人想象力也确实丰富了些。
元妃自也是误会了,不由先入为主的认为是黛玉使了什么手段魅惑了帝后。又想着依黛玉的相貌,若真入得后宫,皇上岂会再看得见她们这些妃嫔。如此想着不由心生惧意,便想起了如何阻止她入宫的主意。
此时黛玉也不知元妃等人的误会,她只想着胤禛能否感应到龙禛的消息。若不是这一个月来龙禛突然变得音信全无,她才不会来这个满是勾心斗角的地方。
正当众人心思各异之时,外边响起了“万岁爷驾到”的声音。
众人闻听忙整理衣着,随着皇后前去迎接,已有许久不曾见到雍正的妃嫔更是激动不已。
雍正令众人起身后,坐到了上首,环视众妃嫔道:“今日你们倒是来的齐整,可是皇后这儿有什么罕物吸引你们了?”
齐妃抢话道:“皇上可不知道,今儿皇后娘娘这儿确有罕物。”
雍正道:“哦?那朕也该瞧瞧皇后私藏了何罕物。”
皇后笑道:“齐妃妹妹的顽话,万岁爷怎也当真了。臣妾能有什么罕物需要私藏的,不过是因着玉格格来了,诸位妹妹便都多留了一会,万岁爷才觉得今日来的齐整了。再说了往常爷也没来,哪知道是不是不若今日齐整。”
雍正看着蓝茵身边的黛玉,面无表情却语中含笑地道:“齐妃也没说错,她倒算的是罕物了。”
黛玉闻言杏眸一瞪,气呼呼地以传音入密法道:“你们夫妻两个快莫拿我取笑才是,否则日后需我求情之时,莫怪我不搭理。”
蓝茵大呼冤枉,仍以传音入密法说道:“玉主儿可是冤枉我了,我何曾拿你取笑了?”
黛玉哼声道:“夫妻一体,哪分你我的。四哥哥说的与你说的无异。”
听着这般强词夺理的话语,蓝茵唯有横了一眼那个正以茶盏掩饰唇边笑意的雍正大帝,嗔他累及她这池鱼。
这三人只顾自己暗中交谈,殊不知在外人看来却像是黛玉与皇帝眉目传情一般。虽他们未曾注意到,侍立于身后的李德全与青鸾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元妃齐妃等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与阴郁。
雍正素来不爱热闹,见这么多的妃嫔聚在这儿只觉心烦,便向蓝茵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遣退众人。蓝茵收到示意后,轻声低估道:“总让我做这恶人。只怕她们回去便又要怨我独占圣宠了。唉,这皇后可真难做啊!偏偏该做的人不愿做,狠心留我在这儿受苦。”
蓝茵的声音极轻,却又恰好让黛玉雍正等人听到。雍正坦荡荡地只顾品茗;黛玉却略觉内疚;青鸾李德全皆以看出蓝茵是想戏弄黛玉,便拼命忍住笑意。
待众人走后,蓝茵又禀退了一众宫娥太监,只留自己五人在暖阁之内。
黛玉见四下无外人,便道:“蓝姐姐,都是玉儿不好,害你被困在宫中。”
蓝茵故作埋怨地道:“原在这里也还算好的,只可惜不若以前自由了。又没个知心的姐妹相伴,也不见由谁来找我谈心解闷的,便觉些许委屈了。不过我还可以忍受的,玉主儿别担心。”
听蓝茵这话,黛玉更觉内疚了,若不是为了她和龙哥哥,蓝姐姐又何需离了雪姐姐来这污浊的后宫。还有四哥哥也是,若不是为了他们,也早可以找一处桃花源静修了。
青鸾见黛玉好似钻进牛角尖了,便道:“玉主儿莫听蓝茵瞎掰,有四爷在的地方,她哪还会嫌闷,呆不下去。方才只是蓝茵逗你罢了。”
黛玉螓首低垂,声音哽咽地道:“青鸾姐姐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蓝茵姐姐受委屈了。毕竟看着四哥哥后宫美女如云,整日里还要为她们操心,蓝茵姐姐心中岂会好受?又不见我们这些个姐妹来开解她,因而想念从前的自由亦是无可厚非的。”
蓝茵一听,不由面上一红,忙道:“玉主儿可别胡说,我才没有因这觉得委屈呢。”
看着蓝茵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的反应,众人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黛玉更是眨着一双湿润的杏眸,无辜地望着蓝茵,看的蓝茵窘迫不已。
雍正笑道:“玉格格不是来问龙神的消息的吗?如今莫不是不想知道了?”
黛玉急道:“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四哥哥还是告诉我龙哥哥的事吧。”随即又转换语气,低声埋怨道:“四哥哥这样可真不厚道。你心疼蓝茵姐姐便直说嘛,何必威胁我呢。”
雍正似笑非笑地瞅着低语的黛玉,吓得黛玉连忙讨饶,惟恐他借机隐瞒了龙神的消息。
先不说景仁宫中众人如何,且说元妃回到凤藻宫后满脑子都是方才黛玉与皇上相视的画面。
抱琴见元妃神情满含愠色,便禀退了众人,道:“娘娘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元妃道:“今日你也瞧见了,那林黛玉不仅得大长公主的欢喜,似乎也很得帝后的心。看皇后的态度说不得明年的选秀就内定了她了。再看皇上的态度,若她真进的宫来,至少也是个主位上的人。如此一来,我们这些藩邸旧妾哪还有机会的圣宠。”
抱琴宽慰道:“娘娘何必多虑,便是主位上的,也及不上娘娘尊贵。”
元妃却不这么想,历朝历代连皇后都可能被拉下后座,更何况她一个皇贵妃。为今之计还是断了她入宫的后路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