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冷域之双雪落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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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你道为何贾琏一时之间难以相信眼前之人便是那王夫人。只因为素日里虽不曾精心打扮却也不失端庄整洁的面容被蓬头垢面、形容枯槁所取代,素日里得体的衣着被衣衫褴褛所取代,素日里一直挂在脸上的慈善温和以及暗暗掩在眼眸深处的精光被害怕、恐惧、绝望和恨意所取代。

慢说贾琏一时之间认不出,就连整日跟着王夫人的周瑞家的都一时反应不过来。说不定换个场合相遇之时,他们真的认不出这位是他们的当家主母。

不过几人也只呆楞了瞬间,立即就有所行动了。周瑞家的连忙上前搀过王夫人,小心翼翼地将其扶上马车。贾琏打赏了送王夫人出来的狱卒后,便上了另一辆马车。两辆马车缓缓驶离了牢狱之地,故未曾听见身后狱卒们的闲话。

“这位太太虽只关了这么短短几天,却引来的上头这么大的关注。真是不简单啊。”狱卒甲说道。

狱卒乙道:“她得罪的人本事可真厉害,还专挑厉害的得罪。听上头说她可是长公主府送来的,似乎后来又有人特意关照过上头,所以上头才交代我们要好好‘招待’她一番的。”

狱卒甲又道:“既然要让她多吃点苦头关久些不就得了,何必这么急着放人呢?”

狱卒乙道:“那些大人物的心思你哪里猜得着。只是这短短几日就够她受得了,我们牢里的手段她都见识过了也算是没白来了。”

再说贾琏一行回到荣国府后,王夫人先在周瑞家的陪同下回房收拾梳洗一番。贾琏马不停蹄地赶往贾母正房,向聚在那里的众人粗略地交代一遍算是交差了。

贾母听说王夫人的情况后,便让鸳鸯去传话,让王夫人今晚先休息着,明早在过去请安。又让已逐渐淡出管家事宜却因王夫人入狱而不得不重新拾起管家之事的凤姐吩咐明日准备几桌家宴,权当为王夫人去去秽气。

贾母这一番行为其实做的极是不甘愿的,毕竟这个媳妇已成了贾府的一大污点。若不是看在她是宫中娘娘的生母的份上,她早让贾政休妻了,哪还会在乎她的死活。加上这个媳妇近来愈加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贾母更是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借此机会夺其当家权。

虽然贾母心中另有盘算,但是表面上却未露分毫。次日王夫人来请安之时也是照常嘘寒问暖的,还嘱咐她好好在家休养,不必每日来向自己请安。

王夫人原以为自己此次回来必会被贾母冷嘲热讽、甚至是夺权休弃,却想不到贾母的态度反而热络了些。这使得王夫人在了解了这几日的事情后,更是莫名奇妙地相信一切全是因为元妃是皇贵妃的缘故。

这厢贾府在庆贺王夫人出狱之事,一墙之隔的薛家却是愁云惨雾。

自从上回薛家各商行遭龙禛等报复之后,薛家便隐隐有败落之象。虽然经过薛宝钗的挽救保住了部分家业,可是损失仍是不可谓不大的,因而致使多家店铺无资金可供周转。

无可奈何之下,薛宝钗使出了“弃车保帅”之计,关了几家亏本的店,卖了几家无甚盈利的店,最后才勉强保住了自家盈利较大的几家店铺。

但是薛宝钗岂能忍受薛家的产业败在自己手中?恰此时薛蟠看中了一家姑娘,闹着要娶妻。薛宝钗差人打听了之后方知是长安城外“桂花夏家”的姑娘。这夏家也算得上是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了,家中单是桂花便有几十倾,又是挂名的皇商,供应着宫中的盆景。最合宝钗意的莫过于她家只有以为老奶奶带着一个姑娘过活儿。若是薛蟠做了他家女婿,日后他家老奶奶没了,那这夏家的产业不就都是她们家薛家的了吗?

薛宝钗一心算计着夏家的产业,也忘了仔细调查那家姑娘的品性,听人家说还不错也就信了。然自打自家哥哥成婚之后薛宝钗可真是悔不当初啊!

却原来这夏家姑娘名叫金桂,自小也是个娇纵霸道,蛮横无理的主儿。嫁来之后见薛蟠房中已有香菱这般美妾,便醋性大发,处处寻隙,吵闹不休。后又知薛家一切皆是宝钗在打理,便整日里对着薛蟠冷嘲热讽地说他受制于自家妹妹,唆使薛蟠接管家业。怎奈薛蟠自小便怕妹妹,如今更是觉得这个妹妹令人恐惧,哪敢听夏金桂去跟宝钗说要接管家业啊。

而夏金桂见此现状更是心中不满,怎奈自己道行不如宝钗,每每被其弹压;若欲寻隙偏又无隙可寻,只好曲意俯就。日久时长,心中愤懑渐积,又见香菱与其亲厚,故看香菱愈觉刺眼,越发添了“宋太祖灭南唐”之意。

夏金桂既已存了此心,自是一步一步地精心策划执行着。先是故意与香菱交好,又把自己的陪嫁丫鬟名宝蟾者给了薛蟠,再让香菱与自己同吃同住。

半月光景,忽又装起病来,只说心疼难忍,四肢不能转动,疗治不效。众人皆怪香菱服侍不周,致使金桂生病。可怜香菱有口难言,无话可辨。

闹了几日,忽有在金桂房中发现扎着针纸人来。可巧那几日薛宝钗因贾府元妃省亲一事多在那府里帮衬着王夫人料理。薛姨妈知道后,匆匆赶来。薛蟠亦是急乱的不得了,忙要拷打众人。

夏金桂在一旁冷笑着添油加醋道:“何必乱冤枉众人,左不过你们几个想着我快快死了罢了。也只你们几个敢随意进我房门,别的那个敢?哪个会?”

薛蟠嚷道:“这几日哪个有空进你房里,你别乱诬赖好人。”说罢正瞥见一旁吓坏了的香菱,又嚷道:“我知道了,这几日就香菱跟着你进进出出的,必是她做的。”

香菱闻言连声喊冤,夏金桂也是冷笑连连,阴阳怪气地道:“谁知道谁做的,哪个又会认?还不如就此作罢算了。”

薛蟠听着火气更是直冒,一口咬定了就是香菱所为,顺手抄起门边的门闩就往香菱身上招呼。香菱边哭边喊屈,又四下逃窜。边上没一个人敢出手拦住薛蟠,加之夏金桂还在那里火上浇油,香菱一个弱女子岂能逃得过薛蟠的毒手。

当薛姨妈赶来时,香菱已被打的晕厥了。薛姨妈怒骂了薛蟠几句,要人带着香菱回自己房中,日后香菱在不与他相干。夏金桂仍不想作罢,可惜此时宝钗已闻讯赶回,她也不好在撒泼纠缠,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休战。

此后香菱一直在薛姨妈处养病,夏金桂倒也安分了些日子。正当薛家以为平静的日子再度来临之时,薛蟠的小厮却慌慌张张地跑来说大爷被关进大牢了。

闻讯,薛姨妈几乎昏厥;夏金桂直哭嚷着自己命苦,摊上了这么一个丈夫;薛宝钗最是冷静,先问明缘由。

那小厮也就一五一十地重叙了一遍当时的情景。

那日薛蟠与朋友正在酒楼吃饭喝酒,因当槽的换酒慢了些,薛蟠就破口大骂了起来。那人也不是个省油的,自是不依。两人当下便吵打了起来。打着打着,薛蟠就拿起了手边的一个酒碗照着那人的脑门砸了下去,一下就砸死了那当槽的。

薛宝钗气怒道:“哥哥糊涂,你们这些跟着他的人怎就不知劝着些。”

那小厮嗫嗫道:“大爷的脾气岂听得进劝告?”

夏金桂道:“大姑娘还是赶紧想法子救大爷出来才是正经的,便是要追究他们的责任也以后再说吧。”

奇怪地看了眼恢复平静的夏金桂,薛宝钗对着小厮吩咐道:“先差人去府衙打听打听,顺便打点打点,好让大爷不知在里面受什么委屈。”

略微镇定些的薛姨妈抓着宝钗的手,直问:“如今可该怎么办好?我们薛家就你哥哥一根独苗,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可叫我怎么去见薛家的列祖列宗和你们的父亲啊。”

宝钗随意安慰道:“妈先别担心,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跟哥哥的人都说了只是个当槽的,使些银子也就打发了,你何苦在这儿自己吓自己呢。只以后好歹约束着哥哥一些,这里毕竟是京城,可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地方了。万一真要是惹到贵人,可就后悔莫及了。”

夏金桂也道:“大姑娘说的是,再不济不是还有个有权有势的亲戚吗?听说昨儿连得罪了大长公主的二太太都给放回来了,还怕一个当槽的?”

薛宝钗厉眼扫向夏金桂,唬的她当即闭嘴。薛姨妈在宝钗的安慰下也渐渐放宽了心。

只是晚间去府衙打听的小厮回来后,却带来了一个令薛姨妈再度慌乱的消息。不知何故刑部插手了这件案子,还扯出了当年薛蟠在金陵打死冯渊一事。

这下子薛姨妈可就听不进任何安慰,只知道哭了。而薛宝钗则一直保持着沉默。那夏金桂更是把个随侍薛蟠的小厮们骂了个遍,就连卧病在床的香菱都遭到了迁怒,说她是扫把星,害人精。当初害死了冯渊,如今又要害死薛蟠了。一番话引得薛姨妈都说香菱是祸源,可叹香菱最是无辜,却有冤无处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