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豆蔻江湖二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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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人间四月芳菲,正是望眼一片新绿的时候。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街上人都已经招展起来,却不及镇上桥头那最美的一道风景——翩翩如玉小公子,红花绿叶精雕瓷。

只添了这一笔,整个镇子便都是春色。

天气暖了,君安宁已经脱下了臃肿的棉衣夹袄和厚毛裘,换了一身合身的薄裘,越发显得一身贵气。

他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为路过大姑娘小媳妇窃笑私语的焦点,顾自唉声叹气一脸沮丧。

——他又把笑笑括弧附带宝瓷,弄丢了……

而最令人沮丧的问题还是,他都弄不清到底是他把他们弄丢了?还是他们把他丢开了?为什么后者的感觉隐隐约约却不散呢。

话说起当日他们离开天下会馆,连奔出几百里累垮了带出来的三匹马才停下,刚找了间客栈宝瓷饭也没吃就一头扎进屋里睡了个昏天暗地。

君安宁摇头叹息情之一字害人呦,小丫头只怕是情窦初开就遇上这么一桩成就不了的姻缘,还装什么若无其事——嘛,初恋嘛,总是如此的甘甜又苦涩,总要受一点挫折。

就像他那不幸夭折的初恋,如此苦涩却又甜到哀伤——其实他真的不在意年龄啊~锦地罗姨~!

——回忆结束回归正题,宝瓷蒙头睡觉,笑笑也跟着蒙头睡觉,他无所事事的等到第三天晌午才终于等到宝瓷睡醒,然后去推醒笑笑,三人找间上好的馆子大吃一顿。

不得不说的是,君安宁出来的匆忙,身上根本没揣几个铜板,财政大权全在宝瓷身上他又不敢去叫,在宝瓷睡醒之前顿顿只能啃包子。

宝瓷这一遭睡醒,又若无其事着全然跟没有过展云倾这个人似的,恢复到以往初见那般模样。只是花钱却大手大脚起来,顿顿必是山珍海味犒劳着他和笑笑,也不知当真是在履行对笑笑的承诺,还是招兵买马无望,反正银子多的花不完,索性破坏子破摔。

君安宁怕惹宝瓷伤心,什么都不敢多说不敢多问,可他总觉得宝瓷在盘算什么。

没错,宝瓷的确是已经开始盘算了。

失恋归失恋——如果那算是失恋。她还小,也许还懂不到那些爱来爱去,可是年纪小不代表这份喜欢的心情不是真的,那种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喜欢,也许也只有在这个年纪时才会有的了。

不在意的时候,怎么利用都行,一旦在意了,就无论如何也不想害他了。

就算,这样会害她走好多弯路。

如今哭也哭过了,睡也睡够了,是要好好盘算该怎么解决自己一时心软放过展云倾所造成“未来的损失”了。

放弃师命?那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

她被养大,不就是为了替师父报仇么。

于是她日日鸡鸭鱼肉,边补脑补胸边盘算——如今天下盟动不了,可是江湖这么大,天下盟也不是都管得过来。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虽然她如果要继续报仇迟早有一日还得对上天下盟,和那时候说不定当了盟主的展云倾。可眼前当然该做还得做,就从偏远些的地方开始下手好了。

宝瓷摇头叹息降低了目标,从祸乱江湖改为祸乱一方。

于是她悄悄把宁宁甩了——入春以来他就不时对着初春海棠咳嗽两声,衣衫薄了,人也显出几分弱不禁风来,却还不忘整日啰里啰嗦,一着急就又咳嗽起来。

宝瓷这才惊觉丫原来真是“体弱多病”,虽然笑笑很淡定的告诉她春秋两季是容易犯犯小病什么的,问题不大,但宝瓷还是觉得跟对着个细薄瓷烧的娃娃似的碰都不敢碰他一下。

她生活的地方,连三岁小娃娃都不会没事儿赶着春秋生生病,自己从小到大更是除了偶尔大冬天里掉水里,或者上山吃坏了东西,其他连个风寒也没有的。

所以这次她果断把宁宁一个人放下,领着她超级好用的左护法杀上山去了。

——上山。

——山上有贼,是为山贼。

山门三个大字:“黑风岗”。

宝瓷会盯上这里,是刚来这镇上酒楼吃饭时,眼见一群人浩浩荡荡从村里走过,沿街街铺小贩关门的关门跑的跑,可惜逃掉的还好,那些匆忙关门的就被砸了,逃跑被抓住的痛殴一顿,满街的鸡飞狗跳。

他们正在吃饭的这一间酒楼却从一开始就没有做那些挣扎——酒楼又不是小商铺,怎么能说关门就关门呢?

掌柜唉声叹气从柜台里拿了一包包好的银子出来,恭恭敬敬的递上去给领头人身旁一人,拿人掂了掂银子,轻蔑的一笑,招手带人走了,才没有闹到店里来。

宝瓷瞪大了眼睛看这群人招摇过市,突然一拍桌子,“这个我知道!叫地头蛇!怎么中原也有啊?”

——中原不是最讲礼法的么?她还以为中原的坏人都跟南宫家一样呢!

掌柜慌忙过来,边向外张望边压低声音道:“这位姑娘千万别乱说话,被听到要惹祸上身的!”

“掌柜,他们是什么人啊?”

“姑娘和两位小公子看来是外地来的,这些人本是一伙山贼,就在镇外山上的黑风岗。最初也不过是些江湖流寇在这里落脚,慢慢聚集了,打劫一下山下路过的,称不上气候。而这镇上却也不太平,缘着一个叫卧龙的小帮派,据说是很多年前因为江湖里的纷争没落了,才被赶到这里——我们这儿只是小地方,自然不懂那些个江湖事。他们来这里最初倒也安分,只是休养生息一阵,就开始招摇起来。开赌馆,放高利贷,后来还说因为有他们在,黑风岗的山贼才不敢过来,跟我们收起保护费。结果给他们这么一闹腾,黑风岗上的却又不愿意起来,也时不时的进城来闹,也要一份保护费,不给就砸店砸摊子——我们平民百姓没得办法,地方官也不敢管,如今,唉——”掌柜摇摇头,又打量了他们一眼,道:“三位小公子小姑娘若在镇上没什么事,就尽快离开吧,若撞上他们,只怕出什么意外便不好……。”

君安宁当时一见宝瓷眼神,就知道本来没什么事,现在怕就有事了。

他待掌柜一离开他们这一桌,便忙对宝瓷道:“你可别动什么念头,我们就听掌柜的劝告赶紧走吧。这里可不是南宫家,对付一个南宫老爷就行了——这黑帮山贼一流最凶残了,我们才只有三个人,哪里打的过来他们那一群?”

宝瓷只眨眨眼看看他就加了口肉肉塞嘴里,把想说的话也一起连肉嚼了咽下去。

——她不能气死她体弱多病的右护法,要顶也要等过了这个忧郁多病的春天。

于是第二天,帮主大人就跟左护法把“娇弱”的右护法甩了……

君安宁叹息一声,迎着清新而忧伤的春色站在桥头。

果然……他其实不用去找他们的吧……根本就没有丢是不是……

低头几声轻咳,抬头40°忧伤——纤纤少年姿态引无数姑娘媳妇折腰。

耳边却传来一个清清脆脆毫不客气的声音——“借过。”

诶?

他低头,看到一个小姑娘站在面前,透亮透亮的眼,清透清透的脸,面无表情冷若冰霜,一身宝蓝短褂衣衫挂着叮叮当当的配饰,奇异的好看却又不伦不类。

她冷冷的抬头迎着君安宁的目光,大大的眼睛乌漆漆的却不带感情,被他看得有点不耐,提醒道:“小哥,你挡着我的路了。”

嗄?

君安宁微微愕然的看看也不算很窄的桥身……他现在也没穿很多能到挡住巧的地步啊……

嗯,耐心用完。

小姑娘不再理会还没反应过来的君安宁,伸手一拨,不管他嗷嗷的落下桥去,抬脚头也不回的离去。

大大小小姑娘媳妇一阵惊呼,忙喊了人来把君安宁捞起来,他像个落了汤的白毛鸡抖抖索索给人送回客栈,当即躺倒发烧。

大大小小姑娘媳妇又一阵惊呼,请大夫的请大夫,回去烧汤的回去烧汤,置客栈掌柜小二还有厨子于何地?

在镇上大姑娘小媳妇不断往客栈里送汤送菜送偏方送礼物的当口,宝瓷正和笑笑趴在半山坡上,侦查着敌情——

“笑笑,你看这地方怎么样?我们两个能不能盘下来当新据点用?”

笑笑歪头看她,“你想要?”

宝瓷点点头,江湖那么大,她还是认为拉帮结派是基础,擒贼擒王有速度。

“我们如果能拿下这山贼窝再领着他们去打服卧龙帮,那我们就有很多人马了!”

于是笑笑目测了一下地形和人数,再盘算一下自己的战斗力——他倒不怕一群一群对付,直接打死打残躺倒一地就全解决了。可是如果要留着他们,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让他们听话?

如果是水榭的做法……带人一围,踩倒上刀架脖子就好。可是他只有一个人要怎么做才好呢……?

他说出了自己的犹豫,宝瓷瞪着眼睛瞧他,问:“告诉他们只要听话就不杀,乖乖臣服不就好了吗?”

“会反悔。”

“会?”

笑笑很肯定的点点头。

——中原人怎么能这样!萨玛婆就从没有反悔过!

“那我只好出绝招了!”

她说完解下背上已经变轻了一半的木箱子,笑笑歪头等着看她拿什么虫出来,她却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罐,揭开封口,里面是一个个黑黑的小丸子。

“这是满地原有的蛊毒,比萨玛婆的蛊虫靠谱!只要吃了这个发誓忠诚,如果背叛自己的主人就会遭到万蛊噬心!”

笑笑不咸不淡“哦”一声打量两眼,介于以往的各种前车之鉴,他带了几分怀疑的问了一句:“怎么能确定你是他们的主人?”

宝瓷正得意洋洋道:“只要用我的血——”然后生生打住……然后沉默……然后没下文了。

然后,笑笑替她问:“这么……这么……多?”

“……。”

……师父,您老人家是要徒弟枯竭而死吗?X尽人亡啊!

徒弟是哪里招惹您了……

于是宝瓷默默收了瓷罐,抬起头一本正经的当做没有瓷罐这回事,严肃问道:“那么我们是放了他们,还是杀了他们?”

笑笑想了一下,“只是一窝山贼。”

——杀了也没什么成就,以复仇江湖来说。

宝瓷点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是放着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说不清。

总之两人先返回镇上,一回去却听说镇上来了个弱质纤纤美少年,贵气非凡人,娇弱惹人怜——绝对的非富即贵,一旦攀上了高枝只怕就从此飞上枝头了!

——以讹传讹的力量是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