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你跟笑笑什么关系?”
——咦?笑笑?
宝瓷顿时被打回现实,她说笑笑,那她就是一直从水榭外跟着她的人?
林子里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如果是眼前这个小孩子那倒是说得通的,还有她方才那比鬼魅还快的身手——
小丫头歪头伸出一只手戳戳宝瓷的脸蛋儿,“我可是有看到你们在水榭里拉着手走的哦~说啊~”
——里妹纸!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怎么说!?
可是她果然是沧溟水榭的人!
其实小女孩根本就不需要她回答的吧,她森森的笑一笑站起来,靠近道:“不说就是坏孩子哦~坏孩子要惩罚——”
随着她靠近,那张脸逆着光便笼罩在阴影里,看起来越发阴森,两只白白的手慢慢向宝瓷伸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宝瓷顿时清晰了自己的立场!
然而那双手还没有碰到她就突然远离,小女孩整个人被人从背后拦腰捞起来,笑笑软软而清晰,宛如天籁的声音疑惑的问道:“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娘。
娘!?
宝瓷瞪大了眼睛凌乱的看着被拦腰捞起来的小女孩一个转身挂在笑笑身上,反手抱住他的头狠狠亲了两口,“笑笑~!好想你哦!想不想我?”
笑笑默默的等着被亲完,然后默默看着挂在身上的“小女孩”。
虽然锦地罗姨是有提醒他不要太惊讶的……可是,看起来……好像真的很严重啊……
“娘……你,没事吧?”
他眼里淡淡的担忧让“小女孩”咽回了到嘴边的咒骂,磨牙挤出一句:“没、事!”
——她本来是回水榭去找笑无情算账的!要不是一回去就瞧见笑笑,现在她一定要把笑无情打趴在地上圈圈叉叉他!
看他把她变成副什么鬼样子!!
笑笑也看出这似乎不是用“没事”就能形容的,上次看到娘的时候还没有这么离谱,可是现在这样……真的不能说“正常”吧?
练忘生神功的人里,没有一个会像娘这样啊。如果继续练下去,娘会变成怎么样?
那小丫头却转脸又换上笑容,人明明就是个挂在人家身上的小萝莉,却大人模样摸摸笑笑的头,“乖,这些大人的事你不用操心。”还意犹未尽的又朝他脸颊啃了两口。
宝瓷坐在地上看着这个诡异的画面,想起笑笑之前所说的话,也就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女孩的身份。
她就是笑笑的娘,沧溟夫人新月了?
这不是个营养不良的瘦干豆芽菜吗?
顿觉内心无比平衡通体舒畅神清气爽啊~她终于不是最平的了!
PS:其实宝珞也很平!
“卓卓卓卓姨!?”
——新月本姓卓,名丝丝。君安宁在客栈里看到新月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又变回结巴,用力揉揉眼睛再去看,却张着大嘴巴半天没说出第二句话。
他的脑袋终于恢复运作之后,指着眼前那小小小姑娘问笑笑:“你爹娘什么时候给你偷生了妹妹?”
“……宁宁,这是我娘。”
宁宁继续愕然,然后终于想明白了——他是发烧烧糊涂了!
于是一边喃喃着,“看来我还得再睡一睡……。”一边往床上爬,蒙上被子用力睡。
新月眉毛一挑,当即蹦上床去用力一压,压得宁宁连内脏也吐出来——
“臭小子,看见你卓姨还敢视而不见,皮紧了吧?”
“咳咳咳咳——卓,卓姨——”
为什么真的是卓姨啊啊啊——!?
新月又敲了他的头一回才解气,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放他一马,摸摸额头翻翻眼皮看看舌头,叉腰指责——“你小子真是要砸我招牌,让人知道你是我医的还三天两日生病,你卓姨我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春寒料峭的正常人谁掉水里不得生病啊……?
宁宁自然不敢说,老老实实让新月给看了病,才又想嬉皮笑脸的撒娇喊“卓姨~”只是对着这个外观比他还笑了一半的迷你卓姨实在有点给他怪怪的。
宝瓷自然已经无碍,只是她既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毒,也不知几时被解了毒。仿佛是要回客栈的时候突然间就能动了,而那时候新月明明就在笑笑旁边呢,甚至都没有靠近她。
她以为苗疆用毒已经很厉害,原来中原也藏着高手。
看那棵营养不良的豆芽菜若无其事的替宁宁扎针配药煎药忙忙碌碌,要不是时不时投过来的森幽幽的目光,宝瓷都要以为之前不过是在开玩笑了。
为什么别人都没有看到啊,笑笑娘真的好可怕啊~!
宝瓷悄悄悄悄挪到外面才松了一口气,在楼下找了个座位吃买回来的小吃,刚吃完几个包子,伸手去拿饼子,新月的声音却突然从桌子下面传来——“肉的是我的。”
宝瓷惊悚得一下子跳开,看笑笑娘瘦瘦白白,跟个鬼娃娃似的幽幽的蹲在桌旁。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出来倒药渣啊。”小新月若无其事的端着药罐站起来,可是那不是重点吧?她是什么时候蹲在那里的??
“您——有事?”若为了一个肉饼也太执着了吧?
小新月走近,她就不自觉的后退,直退到墙边不能再退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新月靠过来——小小的个子踮起脚,目光森森的,面无表情问道:“你想把笑笑拐到满地卖掉?”
“——没有!”
宝瓷一口否认,虽然她是有想卖过,还是杀了卖人肉,可那不是没卖成么!
小新月歪着头打量她片刻,“是么。”
——嗯嗯!
宝瓷用力点头,她现在是绝对不会卖掉笑笑的!
小新月“哼”一声,似乎暂且是相信她了,端着药罐子走了。
等她揣着乱颤的小心肝儿再探头探脑回去的时候,屋子里又是一片其乐融融。新月的药和施针倒真是有效,宁宁烧虽未全退人却已经活蹦乱跳,正用力的拍须溜马,“卓姨,还是你的医术最好了~你看外面的这些郎中总给我吃那么苦还不见效的药!”
“我若不来,你还想拖着病恹恹的小身子板儿进满地啊?也不怕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那卓姨你跟我们一起去啊,有你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宁宁这个不长眼的,一句话就说得宝瓷心肝儿又悬起来——她现在都在担心笑笑中蛊的事会被发现呢!原本只偶有耳闻新月用毒江湖闻名,也没太在意。如今一见才知道别人的娘也不全是温柔娴静的,也可以是这么恐怖的——笑笑娘和宁宁娘不是好姐妹吗?怎么会差别这么大~!
难道她下蛊的事已经被发现了?如果被发现,应该不会这么平静吧?
幸好新月只是把头转开,闷哼哼道:“我不去。”
——她都变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能去满地?
宁宁是个聪明孩子,笑笑这时候突然也不迷糊了,隐约都觉得事儿怕不那么乐观。
“娘……你还能变回去吗?”
“鬼知道啊!”新月顿时暴走掀桌~!
——从一开始她的身体就显示出对这劳什子破功的排斥了,所以那时候她的师傅银勾侯就已经告诫过她不要继续练下去。天杀的笑无情不信邪,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她练下去的,跑几次抓回来几次,不肯练就强行传功——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在时不时突然缩小了,一旦停下来就会快速成长,开始练便又急速缩水,擦了个擦的筋骨急速伸缩的感觉给他痛到死啊!
如果就这么停下来她是不知道会怎么样,成长到正常年纪然后恢复,还是就这么成长下去十年二十年以后变成个老太婆?
可是她只知道照这种缩小的速度,再练下去,在练成之前她就缩没了!
笑无情在赌练成之后的结果,而她在赌停止不练的结果!
她哪里也不能去,这样时不时的缩一缩长一长,一旦发作起来怎么能给人看到!
她也不能跟笑笑说,笑笑才十四岁,不要让小孩子早早操心这些啦。
“我来看看你们就走了,你们进满地自己当心。”
小新月目光淡淡扫过正探头探脑的宝瓷,嘴边忽而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宝瓷顿觉鸭梨山大!她觉得大概笑笑如果没从满地出来,自己以后也最好不要来中原了……
新月得在下一次发作之前离开安置好自己,就没有久留。
宝瓷抹一把冷汗,总算笑笑中蛊的事情没有被发现——
他们也再次上路,向满地出发。
出了边关,一路景象已经变得大不相同起来。
天气越暖,远山阔水入画,山歌清亮缭绕。坐船随江而流,不时有岸边异域风情女子投来媚眼一笑,大胆的直接打声口哨——笑笑和宁宁这样貌美的小公子可不多见,只是年纪太小不适合当郎君,调戏一下罢了。
宁宁客气的一一回笑,而笑笑大概根本没注意到那口哨是吹给他的吧。
宝瓷两手支在下巴上看宁宁,说道:“进了满地可别随便冲女人笑哦。”
“可是她们——”
“这里是瑶江,所以没关系。”
“但是不理不睬不会很失礼吗?”
“那就别怪我没警告你哦,满地的女子看中你才会对你笑,回应了就表示你答应了,如果敢反悔保证你会死、的、很、惨。”宝瓷说的得面无表情却很认真,宁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那我若是不小心笑了……。”
“那你就只能去给人家当小郎君,等人腻了就放你走喽。”
“这不公平!为什么只有她——”
“谁让你答应了。”
“我没答应!”
“你笑了。”
“……。”
宝珞翻了翻行李,提醒道:“宝瓷,吃的不多了。”
他们一路都尽量在外面吃吃喝喝,可是出关以后被养叼的胃口果然还是留恋中原的食物,所以行李中带来的食物消耗极快。
宝瓷宝珞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一种觉悟。
——宝珞,我们相亲相爱的姐妹生活到此结束,生活所迫别怪姐姐无情!
——废话真多。
兀自看着美好风景的宁宁和笑笑还丝毫未觉气氛中已经有什么在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