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她见过。
宝瓷有这样的感觉,她盘腿坐在树叶最茂密的地方一边思考该给笑笑带什么午饭一边冒出这样的念头。不过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因为毕竟给笑笑买吃的重要的多了。
她在这里盯了半天,已经初步决定第一个下手的目标——她不杀他们,虽然她很想把明老贼的脑袋也切下来吊在明家大门外。她知道有笑笑有整个沧溟,她可以踏平明家。
可是见过南宫雪雁小太爷以后他的一些话总在她脑子里转。仇恨真的要不得么,她承认如果当年师父被武林围剿之后只是逃走找个地方躲起来安安稳稳过日子而不是处心积虑报仇的话,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事也不会丧命。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找个南疆妹纸成亲生娃了。
可惜没有如果。师父被杀了,如今却不人不鬼的存在于世间。她承认这的确冲淡了一些她曾经的伤心难过,每日忙着照料现在这样的师父,有时候连难过的时间也没有。
可是她做不到原谅。
所以她不杀他们,她要他们活着身败名裂。
不知几时展云倾已经告辞,重新坐上马车走了,宝瓷的心思却都在她的目标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
明府内外戒备森严,若带着笑笑自然手到擒来。可如今笑笑……小有不适(……?)她若能做的便自己一个人来,自然先挑容易下手的。
这明府里,出入最多最闲不住的,竟是那个纤纤弱弱的大小姐明馨。
因为东方狱华的“鬼魂”出现了。那也就意味着余孽回来报仇了。明馨自然要盯紧了宝珞,这说不定会成为一张王牌。
——谁管她是不是真的明珠,既然当初东方狱华能劫走明珠利用她回来报仇,那他们也可以利用宝珞来对付宝瓷!
宝瓷哪里知道这些,一见明馨被护卫护送着正往清尊楼去,顿时就乐了。
也算半个自己人的地盘,她不信进了清尊楼这些护卫也能跟这么紧。于是也悄然一路跟随,等他们进了清尊楼再伺机出手。
“明珠,姐姐来看你了。”
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宝珞闻言睫毛微动,抬起眼。
她的伤其实早就好利索了,只是君安宁什么也不让她干,闲来无事也只能出来晒太阳发呆。反正在旁人眼里她每天也只是发呆,没人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
听到明馨的声音的时候,头照例有点一抽一抽的,但听到那声“姐姐”却又有点古怪。说不清的感觉。
“今天家里有些事情,来的迟了些。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宝珞只摇摇头表示自己无恙,不等明馨再开口,突然一根长索腾空而来便要缠上她,即使看起来柔柔弱弱,明馨却是武林世家出身,她本能的想躲,宝珞的反应比她更快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将长索打歪。
墙头上的宝瓷“咦”了一声,她当然没指望什么亲亲热热的姐妹重逢,只是宝珞会帮明馨还是让人挺蛋疼的吧。
“妖女!你果然出现了!”
明馨斥道,宝珞也抬头——这“妖女”二字她已经听了几个月,她是恶徒余孽,是她的仇人——明馨那些话日日在耳边萦绕,纵然宁宁叫她不要听,却不知几时便进了脑子里。
墙上女子透净透净的脸,漆黑漆黑的眼,乌溜溜的闪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为了便于在树上伪装而穿了一身翠色的衫子,青翠欲滴的颜色穿在她身上丝毫不显突兀,仿佛生来就衬起这般明亮的色彩。
她看着宝珞出手眼中透出惊讶,但那每一个细致的表情却都让宝珞微微恍惚,仿佛似曾相识——
明馨已经喊道:“有刺客!抓刺客!”
宝珞才突然惊醒,不管她是什么人,这样潜入清尊楼偷袭就该先抓住再说——
宝珞是单线思考的生物,想到了便跃上墙头,双刀一直是带在身边的,是宁宁找人重新打给她的,不带在身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仿佛是习惯,又仿佛没有安全感。
她抽出双刀熟稔一转,眼前的女子眼中惊讶更甚却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吃里扒外的丫头你给狐狸精迷了?我才不要跟你打!”
关键是她打不过好不好!她要能打过宝珞现在就把她摁倒揍一顿屁股!
宝珞越看她越眼熟,虽说听闻她被东方狱华掳走培养成杀手,定然也同这妖女一路过,但她既想不起往事,为何如此眼熟?
心里疑惑着,但面上仍是淡淡,“擅闯清尊楼,不管你是什么人,现在放下兵器说清楚我就放你走。”
“不行!”宝瓷和明馨几乎异口同声,明馨怎么可能放过宝瓷,宝瓷怎么可能不知道明馨不会放过她。
一只两只的都不合作,宝珞便只能动手了。
她的想法也简单,只要不伤她,拿下了问个清楚,既然是擅闯清尊楼,就让君安宁或君楼主来定就是了。
她双刀一挽冲上前去,许久未活动筋骨一时竟觉得很畅快。
她是畅快了,可苦了宝瓷。从小到大她哪回打得赢宝珞啊,堪堪只能闪避抵抗着,丫居然还打得一脸兴致正浓的样子!
她打不过,跑总行吧?
长索一甩缠住宝珞,她也不打算收回来,索性不要了,人往墙外一跳便跑。
宝珞没有去追,因为她突然想起她在哪里见过她了。
在她重伤初醒那段昏昏沉沉的日子,这个人来看过她。她不太记得她说了什么,只记得她好像哭了。模模糊糊的记忆中那张哭着的脸,让人心里难受。
她就是妖女?
但那时,明明是宁宁带她来的。所以她至少不会是外人。
“明珠快追啊!不能让她逃了!”
宝珞却收了刀跳下墙头,“我不追。”——要追你追。看一眼落在墙根下的铁索,她下意识去捡了起来收好。
明馨只能干瞪眼——这个养不熟的!白费了她几个月功夫,关键时候不上道!
君安宁近些有些忙,早就听闻当年爹娘相好的时候,本意是在乡村田野寻个好去处,过那种耕种织布养养鸡鸭的生活。关于这一点,虽然爹也很喜欢乡村生活,但听说当年是个当赤脚郎中的。耕种这种事……似乎是因为娘的独特嗜好——尤喜看男子劳作时那种挥汗如雨的魅力。只是后来发生的种种事让他们不得不重返江湖回到风口浪尖,还继承了清尊楼。
二十多年已过,既是责任已了打定了主意要隐退江湖去过闲散的日子,一应事务自然都落到君安宁头上。他在为接管清尊楼做准备,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宝珞。
所以他直到回来才听说宝瓷出现的消息,还有她们姐妹“相残”的事情——嗷嗷,揪毛!这种事还是发生了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