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在雾气腾腾的热水里的那副身躯白瓷似的净透细腻,却是干瘦。她觉得就算现在把她丢到男澡堂里去泡着,都没人分辨得出来。
这就叫命运多桀了吧,她才十七岁,就已经在深山老林里缺衣少食猴子一样跑了十四年,被关在岩洞里吃老鼠两年,还倒霉催的昏迷了一年。该成长发育长身体的时候,全用来营养不良了!
所以她也不是不能理解笑笑这么拼命让她吃东西的心情……
磨磨蹭蹭洗到水都快凉了,她才从浴桶里出来,慢吞吞套上衣服,再磨磨蹭蹭往外挪……挪……嘤~她不想去睡觉~
笑笑仿佛能感知到她的一举一动似的,声音从卧房里传来——“宝瓷,需要我去抱你过来吗?”
“不要!!”
宝瓷一瞬炸毛,炸完了还得乖乖往卧房里挪。她磨磨蹭蹭站在卧房门口,看到夜色初上,笑笑点一盏床头油灯斜倚在床前,衣襟半敞露出诱人锁骨和胸前肌肤,在灯火摇曳下昏黄影动。细长的眉眼微挑,似笑非笑的弯弯着,唇上淡淡莹莹映着火光,哪里还有半分清莲出水的模样,分明便是一只妖,冲着她拍了拍被窝里给她空出来的位置。
宝瓷顿时就心肝儿乱颤,扑通扑通狠一顿跳——她还没有习惯现在的笑笑啊~!除了偶尔卖乖的时候,如今的笑笑看在她眼里几乎就是跟笑笑长的很像的半个陌生人,跟他在一张床上睡觉鸭梨好大!!
看她站在门边不动,笑笑眉头一挑,宝瓷立刻打了个哆嗦心领神会——又自己不上去就下来把她扛上去是吧?她上她上——
宝瓷慌忙挪到床边,手脚并用爬上床,正要心惊胆颤的在那个“预留位置”躺下,已经眼前一黑身子一旋,待回过神时人已经被笑笑压在身下——
他微笑的眉眼在逆光里说不出的勾魂夺魄,黑发滑落,凉凉的滑过脖颈,面前的人已经渐渐俯下身,那张逆影中宛如玉雕的脸越靠越近——宝瓷屏住了呼吸,在她以为自己的心脏要停掉的瞬间,笑笑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好像不太满足又咬了咬舔了舔,还不满足的移到耳边,将如珠的小耳垂含在嘴里,牙齿轻轻一磨,宝瓷瞬间打了个颤栗从耳朵到尾椎瞬间蔓延上一片酥麻,寒毛直竖——
“笑……笑笑……”宝瓷的声音哆哆嗦嗦语调七扭八拐,活像个快要冻僵的人,紧绷着整个身体动也不敢动——所以她最讨厌睡觉!!
“笑笑……其实我们……也不用一直睡在一起的是吧~?”
“嗯?”笑笑鼻子里发出一个含糊的音,咬了下她的耳垂才抬起头。
明明这么美,却又好可怕……每天睡觉的时候都有种自己会被吃掉的感觉……其实这个人不是笑笑吧?他一定是只妖,吃了笑笑又冒充他来想吃掉自己……呜~她真的没几两肉啊~
“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就算有连心蛊什么的,情况也很稳定……就是,也不用非得睡一起……。”
笑笑听明白她的意思,缓缓一笑,一脸无害却莫名让人感到凉风刺骨。宝瓷以为他要生气了,结果那笑容居然未褪,只轻轻抚了抚她额际的头发,声音淡淡悦耳道:“我们可就这么丁点儿地方,你想我睡到哪儿去?”
宝瓷个没长眼色的居然还真认真在想——的确是丁点儿大地方,两进正房,外间平日吃饭兼个小厅,加上一间厨房兼柴房,这就是他们所有的房间了。
宝瓷当然不能让笑笑这么谪仙一样的人去打什么地铺,她很仗义的说道:“你睡床,我在屋里打地铺就好了!”
她话音刚落,笑笑就朝着她脖子上狠狠咬下去——
嗷嗷嗷嗷嗷~!!他果然是食人妖!不对,果然是笑笑!!
“干,干嘛!你刚刚不是没生气吗!?”
她好容易把笑笑推开了,看到他唇边甚至沾了一丝血丝,在粉淡淡的唇上被舌头一舔就卷了去,他还在笑。
笑笑还在笑着,脸上完全看不到生气或者闹别扭的样子,可是没生气咬她干嘛啊!?
那脸上的笑容,纯得像深谷里的雪,从不曾化去,亦没有半分尘埃沾染——“宝瓷,成亲吧。”
——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
宝瓷的表情僵了僵——在她被压在身下还给咬得见血之后?拜托你丫有点诚意啊!!
笑笑很有诚意。
他把宝瓷压的牢牢的,不给她半分翻身和逃跑的机会——所以,答应吧。
答应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睡一张床,她不用找借口打地铺了嗯?
——才不是这么回事吧!?
反正——你给我——“乖乖的睡觉别盘算那些乱七八糟的啊!!”宝瓷用力向上一顶给了他狠狠一记头槌,笑笑捂着鼻子滚到床铺里面,宝瓷顺势把他用被子一卷塞到墙边——好,今晚也躲过去了!
被子里的笑笑这才消停了,被卷在里面没有再搞什么动作——今晚也暂时先放过她好了。
笑笑其实知道,他和宝瓷之间,有一个巨大的落差。
他们的时间是不同步的,他一年一岁的成长着,宝瓷的时间却空白了太久,刚刚启动。
他对她,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这怎么行?
他用了那么久慢慢成为宝瓷生活中唯一陪伴在她身边的人,怎么可以因为这个功亏一篑?
他一定要抓紧时间娶到宝瓷,只有娶到手她才不会跑掉——在某些碍眼的家伙出现之前……
宝瓷熄了灯,按笑笑的说法吃饱就睡是最快的长肉方法,为了快点长点肉宝瓷坚决照办,抱着被卷子准备睡觉。
突然外面一阵悉悉索索,脚步声伴随着窃窃私语,还有人从墙头跳下来的声音——小偷?
宝瓷从床上蹦起来,趿哒着布鞋来到外间,可惜锄头和扫帚之类的工具都放在院子里,不然她还真想感受一把横刀阔马。如今只能一脚踹开房门——“什么人!?”
那些“小偷”被发现不但没有逃,竟然还指着宝瓷说道:“就是她!”
“诶?”这不是半路上拦她的那几个地头蛇么,原来是他们带着人来上门报复了。
宝瓷住的这地儿稍微偏僻些,虽然也不是没有邻居,毕竟户少,那些人带了帮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丝毫不知收敛。夜又还没深,旁人家不过是吃过晚饭闲下来的时候,这一嚷嚷,便让一向爱打探热闹的隔壁家媳妇出了门探头来看,一声“哎呦,妹妹这是——”都还没说完,便叫那几个地头蛇一瞪,嚷着:“少管闲事!”给吼了回去,嗖一下就消失在门后。
“哎哎当家的可怎么办呐!二禄那些人找上隔壁家的,会不会牵连咱们呐?我就说那小媳妇长那副惹祸样子,迟早得惹事的!”
二禄那些人,调戏大姑娘小媳妇的都是常事,村里人也不敢招惹他们,没吃大亏的忍着就是,真吃了大亏的,有找上门去讨说法的,还不给打个半死!
她男人一听便有些迟疑,“要不然出去看看……?”
“看什么看!?你怕事儿没惹你身上!?没见过二禄那些人出手多狠吗,别家都没露面,你出去干什么!?”说着便忙把灯吹了,趴在窗边儿上偷偷瞧。
可真,二禄这次带的人不少,附近几户人家哪一家也没有出门的。
宝瓷是真想好好种几天地过几天安生日子啊,这种安稳小日子以前对她来说很遥远啊,让她过几天不成啊?
心里不满着,说话也就不客气,毕竟都找上门来了,可不像白天能混过去的,“还干嘛啊?”
“干嘛?我兄弟都让你打伤了你说干嘛!?你这小媳妇今天要么掏二十两银子给我兄弟看郎中,要么跟我们走!”
——二十两!?在窗边偷看的隔壁媳妇一惊,这哪儿是看郎中啊,他们这地儿虽然还算富庶,不缺衣少食的,可一年的生活费也不过五六两银子,一开口要二十两,这是盯上了那小媳妇,搞不好欺负完了要拉去卖的呀!
宝瓷虽然不知道二十两在这里算是个多少,可她也是山里跑大的呀,不知卖多少药材呢!脱口便道:“当我傻啊?”
——你是真傻啊!?隔壁媳妇已经风中凌乱了,这小丫头怎么都不知道害怕的?还敢顶嘴,这苦头怕是要不少吃了啊——她一面害怕一面又有些兴奋,这种热闹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的呀!
果然二禄他们顿时恼了,“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看老子不把你卖到窑子里去!”他不长脑子的又伸手来抓,这次却被一脚踹飞,几乎腾空摔到院门外去,当即就摔得爬不起来。然而踹他的却不是宝瓷,而是宝瓷身旁伸出来的那只脚——笑笑一面踹人,一面已经拿了外衫披在宝瓷肩上。
他低头看了眼宝瓷——这是怎么回事?才出去种地一天就惹了事回来,效率真高。
而门外那几人一瞧见笑笑,第一眼忍不住都看傻了——对视一眼,这下发了!
早先也听说这小娘子家的男人是个美貌的戏子,可也没想到能美成这样,这要是拉去卖了,搞不好比这小娘子还值钱呢!
——该说他们是美色迷了眼还是钱财迷了眼?且不见那一脚就直直从房门踹到院门外还倒在那儿哼哼的二禄,这哪儿叫手无缚鸡之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