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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人生最痛苦在心不在身。

语蓉从不畏惧身体上的劳累及伤痛,但却无法忍受心理上的绝望与悲伤。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只要她努力争取,奋力打拼,总有一天会收获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真的是这样吗?不,这世界从来就不公平的。语蓉的泪和着雨水缓缓而下,冰凉入骨。

“蓉蓉,怎么站在门外不进来?”

苏妈妈原打算去厨房封煤炉的,谁料一开门,便看到昏暗的灯光下,语蓉失魂落魄的站在那,头发和身上湿了一大片。

“哦……”语蓉连忙拍打了下头上和身上的雨水。状似刚到家的样子,“刚才不知道谁打我手机,接起来又挂了,我正在想是谁呢?”

“快进屋吧,外面凉。”

母女俩一前一后往屋里走。语容她们住的是那种平房,对开间的,房间与厨房之间隔着一条长长的过道。这种老式的房子,冬天风不要命的刮,夏天蚊子拼了命的飞。有时能还能看到肥胖的老鼠在排水道里窜来窜去的跑。更要命的是,就在今年夏天在厨房里竟然出现了两条大花蛇。当时语蓉吓得手脚发软,拼了命的尖叫。整整一个夏天都提心吊胆的,若是问语蓉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她一定会大声说,房子,给我一套最小的楼房,哪怕就只能放一张床,都行啊。

“妈,我明天有假,你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语蓉将身上湿了的衣服换下,拿了盆正准备梳洗,隔壁安妈妈开了门,端了碗热腾腾的饺子过来。

“蓉蓉,一直给你留着,快趁热吃。”

“安元妈,这么一大碗语蓉哪吃得完啊。安元又该说你偏心了。”

苏妈妈放了手里的活准备拿只碗挑些出来,却被安萍给拦了下来。

“别管那臭小子,他要是有语蓉一半懂事,我也就省心了,早上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吃吧,蓉蓉,他的那份我放锅里热着呢。”

苏妈妈便又在厨里拿了只小碗用开水烫过后,倒了些醋再添了些自制的辣椒酱放桌上。只到这时,闻着饺子里透出的葱香味,语蓉才发觉一个晚上她什么都没吃,胃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安妈妈,我刚还跟我妈说明天有假你们有想去玩的地方没,我陪你们去。”语蓉夹了个饺子轻咬了一口,慢慢的咀嚼,那半侧被打过的脸不敢太用力,动一动便生痛。

“这样的天,还是在家呆着好。你有时间就好好休息下,这段时间人越发的瘦了。”苏妈妈爱怜的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头,见她半低着头,长发遮了半边脸,便伸手想将语蓉的头发挽到耳后,语蓉没有想到妈妈会有这样的动作,来不及躲避,半边红肿的脸便清晰的暴露在灯光下。

“咻。”苏妈妈在看到语蓉的脸后倒吸一口冷气,“蓉蓉,这是怎么了,怎么弄的,谁?是谁把你给打了。”说到最后,已是哽咽不已。手颤抖着想摸又不敢摸。

“蓉蓉,这是谁干的。”安妈妈在看到语蓉脸颊处的红肿后,心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可怜的孩子,会是谁能对这样懂事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想着幸好安元不在,不然让他看见了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只希望这臭小子能再晚点回来。

“没事,妈。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语蓉知道这个谎言很拙劣,只是再怎样拙劣的谎言,她知道妈妈都会选择相信她,因为事实太过残酷,妈妈比她更清楚,她们的卑微。

“下次小心点,别再把自己弄伤了。”苏妈妈起身去冰箱里取了些碎冰拿毛巾包了,轻轻的敷在语蓉脸上。眼里的泪被她强忍着没有再流下。

“蓉蓉,吃好洗洗睡吧,睡一觉就好了。”安妈妈起身往外走。她怕自己也会忍不住的落泪,穷人的悲哀不是几滴眼泪便能安慰的,世事的不公也不是旁人的安慰便能消失的,每个人的日子都是在煎熬中或改善或结束。她相信,语蓉这样懂事的丫头,一定会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明天。

“妈,你去睡吧,剩下的事我会弄好的。”

“好的,那妈先去睡了,你也别多吃,呆会晚上睡不好。”

“知道了,我这就去洗洗准备睡觉。明天我们去效外爬山吧。”语蓉放了手里碗,将大碗里剩下的装好放进冰箱。

“再说吧。”

苏妈妈起身往卧室走去,外面的雨似乎下的更急了。语蓉看着妈妈苍老的身影,默默祈祷,老天我不在乎你对我有多残忍,我只希望你不要带走妈妈,不要让我在这世上孤孤单单。

语蓉的房间很小,小到摆了一张床,便只能并排摆放一张小书桌和一只老式的箱子。冬天的棉被夏天的凉席,还有语蓉的衣物填满了那个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木箱。

隔壁房里,苏妈妈今夜咳了好几次,语蓉因为脸上的痛,睡的很不安稳。她听着妈妈的转辗反侧,以及压抑的啜泣声,好几次想起来劝慰妈妈,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就在她迷迷糊糊想要入睡时,墙上传来轻微的击打声。一声一声很有节奏。

语蓉起身,挪开书桌上的台灯在墙壁上摸索一番,取下一个白色的贴膜,墙上赫然多了一个拇指大的圆洞。一张纸条从那个洞里塞了过来。语蓉取下,在灯下展开,纸上龙飞凤舞的一行字。

“睡了吗?”

语蓉起身,拿过纸笔。在纸的下方写下,“睡了。”放回那个小洞。

不一会儿,那张纸又被递了回来。“睡了,怎么还回信呢?”

语蓉好笑的抿了抿嘴,接着写道:“被你吵醒了。”想了想,又加了句:“你今天又出去瞎混了?”

安元看着纸上秀气的字体,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他原本一张脸便如刀雕斧刻极是张扬,此刻唇角含着一抹笑意,似笑非笑的神情,被灯光勾勒的越发秀致佳绝,令人心驰神往。

“那继续睡,还是继续被我打扰呢?”

语蓉拿起笔刷刷划了几下,递回去,不等回音便把灯关了。看着亮光的消失,安元无声的摇了摇头。取了那张纸展开,“累了,明天再说。”

安元笑了笑,将一切重新弄好,收拾了下便也上床睡了。

而隔壁的语蓉却是怎样也睡不着,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包厢的那一幕,那个肥头大耳的陈局,那些冷漠的嘴脸,似是为了印证她的伤痛,脸上一片火辣辣的感觉,连耳朵都在轰隆隆的响。安元,安元,我要怎么办?那些畜生我真的害怕,安元。冰冷的泪从眼角慢慢滑落打在枕畔碎成几瓣。

一墙之隔,安元并不会想到,今夜的语蓉曾遭遇到那么大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