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脆响。
“啊”语蓉扔了手里的枪,闭了眼仰天长啸。“啊、啊、……”她像个疯子似的,摇着头,奋力的想要从阮柏的怀里挣开。
为什么没有人心痛你的善良;为什么没有人像你一样因为爱而慈悲的对人待己?是因为表现的太坚强勇敢,所以就永远的被逼着做出残忍的让步。爱着的被爱的都任性的为了自己的占有,为了种种不难掐灭的私欲,打着爱的旗号,将你往更深的地方毫不留情的推下。明明已经绝望到连呼吸都难,却还在索要着你欢笑。
“蓉蓉。”阮柏紧紧的抓着她,“蓉蓉,你看着我。”
语蓉哆嗦着唇,眼泪难以遏制的不停的从闭着的双眼流出。“安元,你为什么要逼我。”
阮柏已经觉得站不稳了,但他却尽量平稳的站在那,双手尽量用力的抓着疯狂的语蓉,也许只是想依着语蓉的力站稳而已。“蓉蓉,他没死。”
语蓉颤颤擞擞的睁了眼。果然,褚哲瀚还是完好如损的站着,他身后的耶稣雕像却被子弹射穿。语蓉没有去看褚哲瀚此刻是什么样的神情,她只是猛的抬了头看着阮柏,她颤着唇却什么都说不出,而阮柏看着她淡淡的笑着,幽深的眸子却像是失去光点的玛瑙暗淡无光,他的脸近在咫尺英俊而疏远,淡淡的笑容像是面具一样深深的粘贴在他的脸上,他咧了咧唇,想要将笑容加深,奈何唇角却突的跨了下去,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他快速的低身俯在语蓉的耳边。“蓉蓉,我们回不去了。”续而抓着语蓉的手猛的用力将她推到一直安静站着的褚哲瀚跟前。
褚哲瀚伸手扶住站立不稳的语蓉,脸上有着淡淡的惊喜,却被他极小心的压着。“蓉蓉,别怕,我带你离开。”
语蓉抓着他的手,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就那样牢牢的握着她小巧的手,她抬了头看着他,他的眸子依然深遂,如缀于黑夜的寒星,虽是微微的光芒却能照亮整个星空。语蓉猛的便想起阮柏的话,他们回不去了。是的,横在他们中间的不仅是空间与时间的距离,还有她不知何时已然陷落的心,她回头看着阮柏,而阮柏也正脉脉的看着她,视线相缠中,是他的恨与怨,是她的哀与伤,却无爱意。
“让他走,这是你欠他的。”语蓉抓着褚哲瀚的手,话说的很轻。但褚哲瀚却在这样一句话中听到了来自天堂的福音,也许所有的等待都只为一个结果,也许曾经跋涉的千山万水在一这一刻都微不足道,他等到了她,他披荆斩棘终于到达了她的城堡,那么一切便都不晚。
褚哲瀚点了点头,“好,我不动他。”
语蓉看着他,想要淡淡的一笑,但却怎样都笑不起来。这一生,她终究是负了他。语蓉回头看着阮柏,“安元,放手吧。”
阮柏低了头,半响才抬起头,一双眸子却阴冷异常,“叫我阮柏吧,安元已经死了。”
空气中仿似刮过了一层冰棱,语蓉的身子颤了颤,身后褚哲瀚将她稳稳的托住。“让她走。”
“怎么走。”
阿战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依然是黑色的皮衣,只不过里面换了件素白的衬衫,领子微微敞开,露出性感的锁骨。他的头顶有着阳光穿过描花玻璃缝隙的光线,暗沉的光线没有给他阳光感觉,却让人觉得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沉,他的手里举着一把手枪,嘴角嚼了抹邪孼的淡笑。
“好久不见,褚少。”
褚哲瀚将语蓉锁在身后,不去看阿战,只是撩了眉头看阮柏,眼里带着森沉的晦涩,“你果真跟阮义有关系!”
阮柏冷冷的哼了一声,看着他,嘴角温柔的弧线慢慢的紧绷起来,脸上迅速张扬起一层肃杀。“褚少很关心我!”
褚哲瀚忽然便觉得窒闷,追根究底,罪因在己。
“阮柏,你放他走,怎么跟干爹交待?”阿战逼问着阮柏。
“阿战,C市的事,如果我没记错,有决定权的是我。”
阿战笑了笑,那种妖孼似的笑容让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一股森森的凉意,褚哲瀚越发的将语蓉护得紧了,他忽然就后悔,没带阿辰来。
“男人之间的事,男人来解决,让她先走。”褚哲瀚将语蓉挡在身后,看着阮柏。他在赌,赌阮柏对语蓉的心。身后的语蓉已经感觉到褚哲瀚手指的颤抖,她稍稍用力反握了他。
“褚少果然怜香惜玉。”阿战啧啧的咂了咂舌,未几却摇头叹息道:“可惜,一个也不能走。”脸上的神色猛的便变成了一种沉沉的杀气,妖媚的眸不再如春水而似淬了毒药的尖刃泛着蓝蓝的莹光。
“阿战,到底是谁说了算。”阮柏旋了身,看着阿战。
寂静的教堂,猛的便响起了单调的手机铃声。阮柏同阿战转了眸,看着褚哲瀚。褚哲瀚拿出手机,阿战的猛的喝止,想要阻止他听电话。似是想到他会说的话,褚哲瀚却先他说道:“是我嫂子的电话。”
语蓉听到是海雪的电话,握着他的手越发的用了几分力。褚哲瀚转身对她笑笑,示意她别担心,电话仍在响着,阮柏看了眼阿战,冷声道:“接电话吧,接好电话,有些帐我们是该算算了。”
褚哲瀚点点头,接起电话。
海雪纠结的看着手里的单子,孩子,语蓉有孩子了。电话被接起的那一瞬,她张了嘴,突然发现喉咙一痛,说不出话。使劲的咽了咽,为了不给自己后悔的时间,她在声的吼了句,“阿哲,蓉蓉怀YIN了。”不管那边是不是听到,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褚哲瀚看着手里的手机,心脏猛的一窒,续而便像是放闸的水似的,洪一下全跑了出来,那种激烈的跳动,让他感觉到太阳穴里响起一陈轰轰声,他甩了甩头,压下心内的狂喜,不动声色的看着另外两个男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语蓉安全的离开。
“让她走吧。”褚哲瀚放低了姿态,语气里有了软软的请求。阮柏看着被他护在身后的语蓉,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不行。”阿战仍然拒绝。
“阿战,让苏语蓉走。”阮柏忽的便压低了嗓子,看着阿战一字一顿道,“如果你不希望米莉恨你的话。”
“你……”
趁着这机会,褚哲瀚裹着语蓉往门口走,“蓉蓉,好好的活着,浪琴苑我已经过户到你名下,还有在卧室里的花瓶里有张卡,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已经走到门口,而身后两道目光正如狼似虎的紧盯着他,似乎只要他一个不慎便会被生吞活剥。
“蓉蓉,我爱你。”打开门的那一瞬,褚哲瀚将语蓉推了出去。
门外的语蓉,看着那扇被漆得泛着黑光的大门,像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她猛的不顾一切的拍门,嘶声喊着,“褚哲瀚,安元,你们让我进去。”这一刻,她忽然就明白了,里面的两个男人于她有着怎样深切的关系,一个如亲人般存在,一个却是历经坷坎才明了的爱情。而突然的,他们便要致彼此于死地。那张坚毅而温柔的脸,那双淡漠而哀切的眸子。语蓉的心在残忍中揪痛。她只能一遍遍的拍打着门,嘶声喊着那两个人名。
就在语蓉几近绝望时,门被打开,褚哲瀚在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
“褚哲瀚。”语蓉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很快心漏跳了一拍,她猛的推开他往里面跑,却被褚哲瀚伸手一捞,拥在胸前。“蓉蓉,他没事。”
语蓉就像突然被抽走气体的汽球,蔫了下去,好在身后是一个强有力的怀抱。
“我们回家吧。”
语蓉点了点头,任他抱着一步一步离开,而教堂里,阮柏幽黑的眸子随着门口的亮光越来越暗,直至灰败。就这样结束了?
“蓉蓉。”褚哲瀚一只手打着方向盘,一只手紧紧的握着语蓉的手,眼角的余光不时的往语蓉的腹部扫去,很难相信不是,那里正在孕育着一个生命,一个他延续他生命的孩子,会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他忽然就希望那是一个女孩,一个像语蓉一样的女孩。
语蓉的手缓缓的在腹部揉搓,那里有着小小的隐痛,似乎每一次情绪的激动都会带动那里的不适。会不会是真的生病了?语蓉在断断续续的记忆中,想起海雪似乎带她去过一趟医院。
“怎么了?”见她不停的揉着腹部,褚哲瀚的心一紧,紧张的问道:“你肚子痛吗?”
“没有,就是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这世界有一种残忍,是你明明有着极大的欢悦,却不能与人共享。这样温柔的残忍让褚哲瀚咬碎了牙齿,他虽然能感觉到语蓉态度的转变,但是他不敢确定她是否愿意怀有他的孩子。他只能小心而又小心的衡量,末了极轻的问一句,“蓉蓉,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现在好了。”语蓉转了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同样她也不知道要怎样正视自己的感情,安元的一句,回不去了,宣告了他们之间的结束。但自己与褚哲瀚呢?昨日的伤痕历历在目,生死之间,可以抛弃一切,只求平安,平安之后呢?
“蓉蓉,我……”
“褚哲瀚,我想静一静。”语蓉闭了眸子。
他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羽眸,无声的笑了笑。但很快便又陷入一种阴郁中,阿战最后的放手是因为阮柏的一句话,而阮柏那句话在将来又会带来什么样翻天覆地的后果。褚哲瀚不敢想像,红灯处,他微微倾身,将遮住语蓉脸部的长发往一边撩了撩。真的可以一笑抿恩仇吗?不,对于一个将自己化身为魔的人来说,只有你死我活的较量。他忽然便沉沉的叹了口气。
四雨看到语蓉时,脸上的泪水像是阴天的雨水似的,总也擦不干净。
“四雨,别哭了,不怪你。”
四雨哽了哽嗓子,哑声道:“苏小姐,我去准备柚子叶水,你洗洗。”
海雪接到电话时也赶了过来,客厅里褚哲瀚似乎是特意在等她。
“她知道吗?”海雪在他的身边坐定,小声问道。
褚哲瀚抬头看了眼二楼房间的方向,摇了摇头,“先不要告诉她。”
海雪沉默了半响,“阿哲,南洛琪仍是你的合法妻子。”
“我知道,我会处理的。”
海雪点了点头,那句,你好自为之,终是没有说出口。这遭的凶险,让她不忍去苛责他。转而起身说道:“我上去陪陪蓉蓉。”
褚哲瀚忽然想起,一直没有等到阿辰的电话,似乎隐隐中有着某种的不安定,但是什么呢?他起身往书房走。刚走进书房,内线电话便响起。
“什么事?”
“阿哲,你交待的事情完成了,南琮果然在抛售他手里的那15%的股份,这几天我接了不少散户手里的股,而新加坡那边也出面接收了南琮手里的股份,一切都是按计划完成。”陈启豪的嗓音里带着难以压制的欢喜。
“我知道了,这次,谢谢你。”
“客气什么。你接下来怎么做?”
“离婚。”
随意的聊了几句,挂了电话。褚哲瀚拨了阿辰的电话,刚响一声便被接起。
“阿辰,你在哪?”
“我在会所。”
褚哲瀚敛了眉头,“出什么事了?”
“许然回来了。”
褚哲瀚的心猛的一跳,左眼突突狂跳,“我马上过来。”
出了书房门,四雨正将烧得滚烫的柚子叶水往楼上端,见褚哲瀚要出门,放了手里的水,跟出来问道:“先生,晚上回来吃饭吗?”
“不一定。”见四雨眼里有着犹豫和忐忑,他问道:“什么事?”
“先生,阿辰先生也不在,这屋里就我和苏小姐,还有大少奶。”
褚哲瀚知道她还在上次的阴影中,“不会再有什么事了,你别怕。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的。”
海雪将四雨准备好的水倒在浴缸里,放了香油和花瓣,跟四雨说了声,“你下去吧。”见四雨带上房间的门走了出去,对床上的语蓉说道:“洗个澡冲冲晦气,我等会有事跟你说。”
“是不是说孩子的事?”
“你知道了?”
语蓉沉了眸子不出声,她怎么会糊涂的连月事都会记不清呢?她实在是不想面对,这个孩子来得的似乎不是时候,她在留与不留之间犹豫。怎么说,都是一个生命,可是她又不确定,和她的父亲能走到哪一步。
“蓉蓉,孩子是无辜的。”
“我知道。”
海雪不再说什么,有些事你不是当事人,根本就是连劝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痛的时候只有她自己在承受。
“让我好好想想吧。”
会所
褚哲瀚看着沙发里脸色苍白的许然,瞳眸幽幽暗暗。“怎么回事?”
许然笑了笑,许是牵动伤口,他扯了扯唇角,脸上的汗如雨下。“你还记得阮义吗?”
“你遇上了?”
许然摇了摇头,“不是遇上,而是从我踏进越南起,便被他盯住了。”
褚哲瀚点了点头,似乎一切都是不出他所料。“你的伤怎么样?”
“死不了。”许然看着他脸上的肃沉,叹气道:“你打算怎么办?他回来是报仇的,可是苏语蓉……”
阿辰点了一支烟放在许然嘴里,又给自己点了支,深深的吸了口。“阿哲,让我出手吧。”
褚哲瀚摇了摇头,谁出手都不是关健,关健是结果只有一种,而那不是能被认可的结果。他感觉自己在面临一个前所未有的状况,前有千军万马,后是万丈悬崖。不论怎么选,都是死路。
“他不动,我不动,他若动,……”
许然同阿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苏语蓉怀YIN了。”他猛的说了句不相干的话,许然同阿辰脸色同时一震,续而越发炽热的看着他。“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可我却受伤了。”许然哀沉的叹了口气,脸上是深深的恼怒。
“没关系,有一个人,是该她还人情的时候了,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当日的她来C市到底是什么样的目的。”
“你是说凌元绿?”
“是的。”褚哲瀚对一边的阿辰说道:“我要去趟省城,许然和苏语蓉我都交给你了。”
阿辰郑重的点了点头,脸上难得有着稍许的柔和。
省城
某处肃穆的大院外,褚哲瀚将车停在远远的角落,看到那辆记忆犹新的车牌号时,猛的一脚油门,将那辆黑色的车卡在路中间。
车门缓缓落下,秦浩刚毅棱角粗硬的脸露了出来。“褚少,好久不见。”
“我想请凌小姐喝杯茶,还请凌小姐赏个脸。”
后座的玻璃窗缓缓落下,凌元绿妆容精致的脸带着些许的疑惑看着他,褚哲瀚微微一笑。
“褚少前面带路。”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离那个庄严的大院,将那个被惊动的门卫甩在了后面。秦浩看着前面的车子,疑惑的问道:“小姐,他这是?”
“讨债。”凌元绿理了理落在胸前的长发,冷冷的说道:“当日在C市,我们尚且欠人家一个人情,看来是该还的时候了。”
“你是说……”
凌元绿没有再多说,只是仰头靠着后枕,闭了眼沉思,要怎样还当日的情份。
褚哲瀚并没有刻意的挑选茶楼,三人一前一后进了茶楼,褚哲瀚对迎上来的小姐说了声:“一个幽静点的包厢。”
穿着蓝底白花仿明清风格服饰的小姐将三人带到一间雅致僻静的包厢,递上单子。褚哲瀚随意的撩了眼,一旁的凌元绿已经开口说了,“将你们这最好的茶上三杯,特色点心来一份就行了。”
一切妥当后,凌元绿端起面前的茶轻轻的抿了抿,转而浅笑着看向褚哲瀚。“褚少,说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褚哲瀚也不客气,看着秦浩,直载了当的说道:“我想借这位秦先生用用。”
凌元绿促了促眉,妆容精致的脸立时便沉了下去,“褚少,换个条件吧。”
褚哲瀚摇了摇头,看着凌元绿的眸子坚定而执着。意思,是非秦浩不可。
“褚少……”
“凌小姐,安元本该姓凌,凌元柏才是他的真名对吧。”褚哲瀚的话如掷于潭里的石激起一阵浪花。
“你什么意思?”凌元绿猛的将手里的茶杯掷了出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秦浩脸上忽的便笼了一层杀气,古雅的屋子里有着暗流汹涌,彼此之间不再是谋杀,而玉石俱粉的决裂与鱼死网破的撕杀。生存的斗争也许历来如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你在调查我?”
“不,”褚哲瀚摇头,替二人的茶杯续了水,轻声道:“我只不过是好奇,凌小姐,为何如此矛盾,一方面想要安元离开C市,一方面却又很在意他的生死。”
凌元绿点了点头,“这件事,安元自己知道吗?”
褚哲瀚摇了摇头,“我想他并不知道。”
“那好。”凌元绿点了点头,对秦浩说道:“你去帮褚少一段时间吧。”
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许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