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不知道你梦见了什么，但再美的梦，也该结束了。”
一阵风吹过，烛光恍惚。
满脸冷若冰霜的银芽，半眯着眼，看着上官非唇上的弧度，久久地沉默着。
门，被轻轻地推开，惊醒了银芽手边初生的娃儿，那娃儿，霎时呜呜大哭了起来。
银芽一惊，连忙抱起裹在襁褓里的娃儿，好不容易哄停了娃儿的哭声，这才沉默地看向站在门边，已经取下脸上伪装的苏忆云以及……
跟在苏忆云身后，正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眉儿。
“云大哥，她……是谁？”
眉儿吃惊地拉了拉苏忆云的衣服，亲昵的举止让银芽好看的柳眉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银芽。”
“银芽？”
没有理会两个与自己牵连极深的女人间的对话，苏忆云端着一张猜不透想法的脸走向躺在床上的上官非。
手足被比拳头还粗的铁镣固定在四个床角，居然还能唇泛笑意，就只有那发紫发黑的唇色，是符合中毒的症状的。
双手，忍不住成拳，骨骼间更是“咯咯”作响。
瞪着那张碍眼的脸，苏忆云猛地抽出挂在床角的匕首，眼看着手起刀落，就要狠狠划向上官非的脸时，手腕却被人飞快地拉住。
回头，毫不意外地，对上了银芽惊慌紧张却又明显被自己的举动吓到的脸。
“哼。”
甩开银芽的手，苏忆云从绣锦腰带里摸出了一瓶药，倒出了一颗通体呈蓝的药丸。
“云大哥，这是……”
眉儿惊叫着插身于苏忆云与银芽之间，拉住了苏忆云捏住药丸的手，“这是……这是‘恩断义绝丸’！”
听了眉儿的话，苏忆云的唇角浮现出冷笑，“是的，正是‘恩断义绝丸’。”
“那你还……”眉儿嗫嚅地说着，却在苏忆云的冷笑间止住了要出口的话语。
这药丸，就如同它的名字，曾经为蓝园带来想象不到的灾难，而她最喜欢的玲珑姐姐的死，也与这药丸有着牵涉不尽的关系……
默然地看着苏忆云把那药丸放到上官非的唇边，眉儿掩目低垂，别过脸去。
“慢着！”
这回，是银芽再一次拉住了苏忆云的手。
“这到底是什么药？”
“哼。”
苏忆云转过头来，突然捏住了银芽的下巴，逼她正视自己，“你现在是我的女人，孩子都替我生下来了，还问这么多干什么？”
“告诉我。”
银芽不躲也不闪，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这是让他此后再不能人道的药。”
银芽错愕，傻眼。
“一旦粘染****，便会七孔流血而死，并且，死状难看非常。”说罢，迎着银芽震惊莫名的脸，苏忆云哈哈大笑，“不觉得这是最适合他的药了吗？”
笑声刺耳，倒是怀中那已经再次入睡的娃儿居然不为所动。
银芽看了看依然别过脸去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眉儿，咬了咬唇，看着上官非许久，眼巴巴的，看着苏忆云把手中的毒药往上官非的嘴里塞去……
恩断义绝，从此不能再碰****……
多好啊！
真是太适合这个从来不把她放在心上的男人了。
最……
适合不过了。
翻飞的七色纱幔，在徐徐升起的朝阳照射下被一层暧昧的光芒所笼罩着。
而半倚在软榻之上的苏忆云，凝望着那张依然如误闯凡尘、貌比洛神的芙蓉小脸，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亲吻着那带着淡淡体香的柔柔黑发。
“蓝儿，蓝儿……”
眼神迷离，苏忆云把脸埋进长长的秀发间，忍不住一再细细地啄着那如花瓣细嫩的粉肩，但终究，还是压下了把她马上占为己有的欲望。
“蓝儿，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说罢，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而站在远处的亭榭中，一直注意着他的那双眼睛，细细地，沉淀着什么。
“等我。”
像是对谁承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眉儿淡淡地笑了笑。接着，转身。
她，会按照他之前的吩咐，离开……
“要走了？”
阴暗处，银芽沉着脸走出来，眉儿一愣。
“跟我去一个地方。”
“如果我说不呢？”
看着银芽徐徐地伸手去摸发带，眉儿一愣，突然，银光闪现——那绑在银芽头上的，居然是软剑！
剑影飞快地袭来，眉儿目光一沉，闪身的一瞬袖里飞射出好几束绚丽的银线，那银线，仿若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随着眉儿的动作往银芽缠绕而去，只是晃眼间，柔韧的软剑已经被银丝狠狠地缠上。
“天蚕丝？”
“还不认输？”
听到眉儿的轻斥，银芽突然晃唇一笑，而眉儿肩膀一痛，霎时无力地半跪下来。
“我说过了，跟我去一个地方。”
猛地一摔软剑，把软剑缠回发上，银芽遥遥地看了正看过来的苏忆云一眼，冷着脸转过身去。
“笨女人。”
冷笑着拨弄一头的黑发，指尖捏起放在枕边的雕花银针，苏忆云看着蓝祸那光裸的香肩，反射着奇异七色的针嘴在那本来烙着白梅的地方徘徊着，然后，那双反射着鬼魅光芒的黑眸一眯，针一落……
飞快的针法掂肉却不见血，当朝阳高升，照亮了光裸的肌肤上渐渐地浮现出娇艳的牡丹轮廓时，蓝祸的眉心狠狠一皱，渐渐转醒。
徐徐抬起的眼帘，目光渐渐地往苏忆云的脸看过去。
“醒了？”
“玉面！”
猛地，她紧紧地搂住苏忆云，泪珠如断线般的珍珠滑落，“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唇角渐渐地弯出邪魅的角度，苏忆云伸手轻轻地拍拍她的脑袋，“是啊，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上官非，你永远无法赢我的。
眼睛斜下，深深地看着那朵娇艳的牡丹，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玲珑，来，我们去把那个处心积虑着要分开我们的人杀掉吧。”
“杀掉？”她轻轻地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露出了迷惘的表情。
“你忘记了吗？你怀了我们的孩子，可是，那个人却非要你回去不可。但是，别怕，我已经把他抓起来了。”他边说边翻身下床，并向她伸手，“来吧，我的乖孩子。”
而在同一时间，眉儿在一间把窗户全部用木板封死的房间里，惊慌失措地瞪着那个穿着尼姑袍，瘦得不成人型的姑娘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直打哆嗦着。
“这就是你要我看的东西？”
眉儿立在门边，而银芽，冷冷地回望她，“如果你还想看，还有。”
“你到底想怎样？”
眉儿怒瞪着银芽，而银芽耳朵动了动，突然笑了，那笑容魅惑出奇，使原本平淡的小脸瞬间亮了起来，“别急，等一下你不就知道了？”
阴暗潮湿的地底石室，渗着水的青砖墙反射着夜明珠淡淡的光芒。
而走出蜿蜒的楼梯口，马上就看到了被石钉钉在墙上的男人。
鲜血，从石钉所埋之处淋漓而下。
那个男人，身上被钉了足有十数处，一头黑发凌乱，身上还有多处的鞭痕。
“他是谁？”
就在蓝祸开口询问苏忆云的同时，那个男人抬起了脸，一双黑眸激动地看过来，就像是酝酿了千言万语。而那男人的脸同样布满了鞭痕，血淋淋的，几乎看不清原来的面貌，而那偏紫显黑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传出来。
“他就是想要拆散我们的人，去吧，去把他杀了。”
“可是……为什么要杀人？”
肩膀好热好热，她迷惘地问着，一双眼睛无法离开那个男人布满着血痕的脸。
“乖，去吧，杀了他，一切就完结了。”
肩膀越来越热了，那股热度，直奔脑袋。
恍惚中，她与那个男人渐渐地接近着。
“慢着，玲珑，你忘记了你的剑。”
身后，苏忆云的声音带着笑，她转过头去，疑惑地看着他，然后，接过他手里的剑。
那剑，看起来很眼熟。
通体的玄黑，比一般剑要长，明明看起来很轻巧，可是拿在手里的一瞬，却分外的沉重，沉得……就像是手无法举起来似的。
“玲珑，就是这个男人，是他分开了我们，是他骗了你回到蓝园，是他害你亲手杀了你的爹，记得吗？”
苏忆云每说一句，她的肩膀就每热一分。脑海里飞快地晃动着奇怪的画面，她因为脑袋发疼而皱了皱眉，终于来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仍然目不转睛地看过来，或许正因为声音无法传达，所以那个男人的眼睛渐渐地迷离湿润。
而她，发现他眼里所倒映着的自己，除了迷惘还是迷惘，或许，那皱着的眉心，还渗着一点点的悲伤。
“来吧乖孩子，举起你的剑，让一切都结束了吧。”
肩膀猛地又是一热，无法忍受的热。
她顺从地举起了手中的剑，而那个男人，嘴皮又动了动。
他想说什么？
她顿了顿。
“乖孩子，给他一个痛快吧。”
可是，眼前的嘴皮仍然在动着，重复着同样的口型。
心里，顿时一片空白。
“玉面……”
肩膀还是很热很热，但是，她突然无力地放下了手中的剑，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黑眸，“玉面……我下不了手……”
“那么，就让我替你解决了他吧。”
低沉的笑声突然在身边响起，手里的剑，也被夺走。
她抬眼，茫然地看着苏忆云笑得凄绝的脸。
“伤脑筋，没想到鲜花烙印对你已经没有效力了。”
鲜花烙印迷惑人心，让受印之人成为傀儡，如果用量加重则会致人于死。
一年前趁她不备为她烙印，要她忘记所有关于上官非的记忆并杀掉他要她杀掉的人，但不到半天，烙印就失去了迷惑之效，她不再听命于他，唯独对于上官非的一切没有印象。而如今，他已经加重了药量，没想到，还是无法让她顺利地听命行事。
是因为她体内的血毒与鲜花烙印的毒素起了抗衡作用吗？
不过……
他深深一笑，硬是拉过她的手，按在剑柄之上，然后，举起。
“乖孩子，我们一同把这个人解决掉吧。”
虽然，这样在解开鲜花烙印后的乐趣会减少。
剑刃，一下子砍到了那男人的左肩上，入肉三分，鲜血马上如泉般地渗出。
“怎么样？我的盟主，我打算砍你七七四十九剑，这才是第一剑，千万要顶住啊！”说罢，这次砍在右肩上，“我的盟主，不要瞪着我，我知道你已经认出我是谁了。对，我就是当初拜托你进入蓝园寻找我儿子的人……”说着，脸突然狰狞、扭曲，“一切都怪你，怪你当初没有按照我的计划，没有按照剧本乖乖地留在蓝园里被活活晒死或被蓝儿的血毒毒死，偏得招惹上我的蓝儿，把我的蓝儿一次又一次地从我的手上抢走。”
看着那完全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的脸，苏忆云猛地又把剑举起，“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以为有奇迹会发生吗？”
又是一剑，砍在左腰上。
“你是不是认为，或许你的好朋友大名捕温岳蓝会神机妙算地赶过来？”说罢，哈哈大笑，这回举剑刺进了心上五寸的地方，“你躲在鬼医谷里养病，逍遥快活的时候，那温岳蓝已经被我略施小计给解决了！以智谋闻于世的四大神捕温岳蓝死于奉旨歼灭同门师兄的任务上，死在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的手里，不觉得这个剧本也安排得很不错吗？”
抽回剑身的一刹，血花溅到了茫然的小脸上。
肩膀很热，被溅到脸上的血似乎更热更热……
眼前，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忍着深沉的痛苦。但是，那带紫偏黑的唇，却依然坚持着重复着同样的开合。
他在说什么？
他要对她说什么？
她努力地集中精神，看着他开合不休的唇。
儿……祸……儿……祸？
祸儿？！
一直茫然不能自已的瞳孔，紧缩了一下，而就在这时，手中的剑又要往前一刺……
锋利的剑尖，在刺入右心房的一瞬定格在原位。苏忆云唇上疯狂的笑容，也随之僵硬。
他徐徐地转过脸去，看着正从她眼中流下的泪花。
“很好，看来你还记得他是谁。”
苏忆云笑了，看着她徐徐地转过头来，满脸香汗地瞪视着自己，殷红的血，正缓缓地从她的唇角沿着下巴滴落着，眉深深一皱，他突然反手一甩，只是一记耳光，就把她甩飞了出去。
可是，也因为这一摔，她总算完全清醒过来了！
“噗！”喉头一紧，猩红的血喷了一地。
她双手成拳，无奈再怎么努力，仍然无法从地上站起来。
“不用费力气了，虽然你可以不受控制，但是，鲜花烙印的毒素要完全被你血液中的毒素所中和，起码也得耗上半天。”
苏忆云边笑边举起手中的剑，对着被钉在墙上的上官非那早已浑身是血的身体比划着，就像在衡量下一剑要刺到哪里似的。
“放了他！”
她咬紧牙关，踉跄着要站起来，但还没有站稳，又摔在地上。
“要不，我让你选择？”
苏忆云突然拍了拍掌心，这个时候，眉儿被银芽押着从侧门走出来，然后，被推倒在苏忆云的脚边。
屏息，震怒！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利剑从指向上官非的心脏的位置上慢慢地移到眉儿脑袋的上方，“你认为，我想做什么？”见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却开心得不得了，“我让你选，要你唯一的亲人苏眉活着，还是这个曾经沾污过你的臭男人？”
十指紧紧地抓住地上的石砖，她死死地看着苏忆云疯狂的嘴脸，连指头已经磨损，鲜血殷殷地流出来也没有发现。
不，这不是真的……
或者，这个只是噩梦，直到刚才，她还沉浸在与上官非初识的那段日子，她和他拌嘴、游历，共同揭穿了不少伪君子的真面目，而且，她还成为了他的妻子，为他怀上孩子……
心里猛地一惊，孩子……她和上官非的孩子！
难道……
“怎么，还没有考虑好吗？”
苏忆云的声音，震动了她的思绪，一下子回到现实，什么幸福美满全部成空，只有那如堕入地狱般的现实残酷在眼前。
“眉儿是最爱你的人……”
“你难道以为单凭这样就可以让我放过她？”
苏忆云突然蹲下来，揪起眉儿的发，让她看清楚眉儿已经昏厥过去的脸，“看清楚了，她是蓝景天的女儿，是那个把我的未婚妻，你的娘抢走了却不懂珍惜竟去纳妾的男人的女儿！”说罢，扔下眉儿，他又站起来，狠狠地揪住上官非的发，“而这个，是抢走了另一个我最爱的女人的野男人所生的儿子！”猛地反手扇了上官非一个耳光，苏忆云的脸疯狂而扭曲，“你认为，我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们两个？”
“云大哥……”
苏忆云震了震，瞬间看着她带着诧异与骇然的脸，“怎么，终于肯叫我云大哥了？”
他缓缓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震惊的眼睛，“玲珑，不，蓝儿，你还没有把我认出来吗？我不是苏忆云，那个忤逆子不肯听我的话不肯对付蓝园的人，早被我一掌劈死了！我是他的爹司徒浩天！是你的未婚夫，你忘记了吗？你就是为了来寻我，才会被蓝景天那混账欺负了，强娶为妻！现在，我终于来接你了，告诉我，你这次会跟我离开，不会像上次那样拒绝我，害我错手把你打死了。快说啊，快说你知错了，会乖乖地听我的话！”
疯了……
眼前这个男人疯了……
他说什么？
他说他不是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苏忆云，是苏忆云的爹，是娘失踪的未婚夫，还是……
还是把娘杀死的凶手！
她的娘，宋蓝绸，他一直以来口口声声喊的“蓝儿”就是在叫娘！
“来啊，蓝儿，告诉我，你会乖乖听话的。”
这个杀人凶手的手，一直在摸着她的头发，可是，她的身体该死的软弱无力，该死的没有办法反抗！
从小就习武，至今从未有过如此绝望的一刻！
居然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只能放任着眼泪模糊视线！
“快选择，你到底要谁活下来？是你唯一的妹妹还是那个臭男人？”
他的轻声细语萦绕在耳畔，故作温柔的亲昵让她一阵恶心，竟当场吐了出来！而他，惊吓地退后了好几步，厌恶地看着满地的异物。
“杀了我！”她冷眼看着他，“如果非要选择一人活下去，让眉儿活下去，然后，杀了我，一命换一命，把上官非也放了！”
“你说什么?”他狠狠地拽住她的发，满眼杀气，“你敢再说一次！”
“一命换一命，杀了我，放了上官非！”
眼泪滑落，她并不看他，而是看向看起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的上官非，只想努力地把上官非的脸记住。那黑眸，闪烁着悲恸，他的唇，飞快地重复着两个字——不要。
在这种时候，还在担心着她吗？
真傻……
有一句话，在重遇以来一直不敢对他说的，总认为等身上的血海深仇报了以后，她可以全心全意地好好对他说，可是，原来机会错过了就错过了，所以，这一刻，虽然时间、地点都不对，但是，她还是学着他无声地开口。
我爱你。
这句话，她原来一直没有对他好好说过！
“贱人！”
猛地被甩了一记耳光，她为那无情的力度摔出了几尺。
喉头一甜，她硬是把异样的液体咽了回去。
眼前是灰蒙蒙的一片，而苏忆云……不，司徒浩天满眼情绪失控地走向了她，眼看着他举起了手掌，她坦然地闭上了双眼，提醒道：“记住了，放了上官非。”
以上官非的能耐，只要苏忆云，不，司徒浩天肯放了他，那么，他一定可以为她，为娘，为爹，为蓝园惨死的人们报仇……
只是，她好不甘心。
她的孩子，她还没有听到她的书儿喊她一声娘，而且，上官非也还没有履行承诺带着她还有他们的孩子一同走遍神州大地，还有……
自从蓝园被她亲手灭掉了以后，她还没有好好地哭过！
为什么在这一刻会想要那么多？
为什么会那么的不甘心？
脖子，被狠狠地掐住。
婆娑的视线里，映出司徒浩天扭曲而疯狂的脸，而她，狠狠地咬着唇，成拳的双手，突然有一股热流飞窜。
是毒效过了？
可是，不够，还不够，如果再多一点点时间……
突然，脖子上的压力消失了。
只听司徒浩天低呜一声，僵直着身子站起来，缓缓地转向上官非那边。而那转过来的背上，赫然是几根银线！
天蚕丝！
只见，本来倒卧在地上昏迷的眉儿，双手狠狠地纠缠着银丝，而脸上，泪流不断。
“你为什么这么做？”司徒浩天愤恨地怒喝，一手拔掉背上的银丝。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你明知道我爱你。”眉儿痛不欲生地反问着，手一挥，银丝快速地缠过来，但司徒浩天的武功修为却不弱，虽然背后负伤，但只是单手一挥又一挡，就把银丝的力度卸掉，让银丝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眉儿见了，连忙又继续第二轮攻势，而司徒浩天恼怒地叫道：“银芽！”
“这不就来了吗？”
声音突然在司徒浩天背后响起。
司徒浩天大惊，反手一拍，拍向银芽的肩膀，但银芽被打飞以前举手就把带毒的暗器打进了他的脊背，刚好就没入了银丝所刺的位置！
“噗！”
血从司徒浩天的口中喷出，就在他想要上前给受伤暂时无法动弹的银芽补上一掌时，充满了内力的掌心重重地拍向了他本已经受伤的脊背。
“蓝儿……”
司徒浩天难以置信地瞪着她满是泪痕的脸，一口气咽住，“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双眼瞳孔放大，却目不转睛地瞪向了被钉在墙上的上官非。
而她，看着自己的掌心，久久地回不过气来。
终于，报仇了？
为什么半点喜悦都没有？为什么……
“祸儿……”
沙哑的声线，突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猛地回过神，看着被眉儿搀扶着往自己走来的上官非，看着他满身的血，明明已经步履蹒跚，仍然坚持着走向她，心里就忍不住悲喜交集。
“玉面，我回来了。”她走近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着。
“欢迎回来。”
就像是解开咒语的暗语，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居然就让她泪流不止了。
噩梦……
终于过去了。
才稍稍安心地这般想着，不料，他突然吐出一口血。
“玉面？”
她见状，赶紧抱住他突然昏厥过去的身体，要不是眉儿就在旁边扶着，两人一定都跌在地上。
“糟糕，是‘恩断义绝丸’！”
眉儿的话，让她狠狠地一愣。而就在这时，银芽的声音在出口的方向遥遥传来：“你们绝对不会幸福的，要救他，唯一的解药就是忘情弃爱！哈哈哈哈哈……”
转过头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银芽了，但是，那笑声却仿若来自地底深处的诅咒，带着森然的冷意，久久地缠绕心头，萦绕不去。
而她，仓皇地看着上官非已经陷入昏迷的脸，久久地无法回过神来。
“姐……”
“你叫我什么？”
她诧异地看着眉儿。
“先为他包扎吧。”眉儿别过脸去，有点尴尬地说着。
“啊……是啊。”
她吃力地扶起他，往出口走去，这个时候，眉儿又说道：“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姐姐？”
“就冲你这声姐姐，无论什么事情都答应你，但是……”她笑着看了眉儿一眼，然后，边说边看着上官非昏厥的脸，眼里水汽满满的，“我也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也只有你，才让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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