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马尾辫,T恤衫,牛仔裤,再配上一张素净的圆脸,几乎没人有相信,这个女人已经是一个八岁孩子的母亲了!
“抱歉,抱歉!我来迟了!”冷思月一到公司,忙不迭地向着等她的各位同事道歉道。
“算了,赶紧集合一下,去山顶拍摄!再迟下去,恐怕太阳都要上山顶了!”方小美喊道,几个同事搬了摄影器材,化妆箱,和模特儿一起坐上了车子。
冷思月刚想跟着上车,肩膀被死党拍住。
“对了,悦悦去上学了?”方小美问道。
“是啊,我妈一大早带她去学校了。”她答道。
“你八成连早饭都没给她做吧。”她白了她一眼。好友懒散的个性,她太了解了。
“嘿……嘿……”冷思月尴尬地扯扯嘴角。
“我实在佩服,你这种懒人,居然也能把女儿带到八岁!”
“什么懒人,我这不每天都在勤劳工作,养家糊口!”
“是,是,你勤劳!”方小美悄悄地凑近到冷思月的耳边,“老实说,你有没有想过要再找一个男人当悦悦的老爸?”
一个趔趄!冷思月几乎摔在地上。
“小美!”
“你也真是的,我和你都多少年的死党了,你居然死活不肯告诉我悦悦的亲生父亲是谁!既然你不说,那我也就不问了,但是悦悦总不能一直没有父亲啊,再说你也还年轻……”
“我……一个人可以带大悦悦的!”她深吸一口气道。视线,似乎朦胧了!那张容颜,那种仅仅只是随意地站着,就会让人心跳加速的气质,那从他口中缓缓吐出的清清语音……似乎都在一点点地吞噬着她的灵魂。
她离开了他,努力地不去想他……只因为那份爱太过灼热,太过强烈。在那人的爱里,没有自由!所以她逃离了,用着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方式逃离了!
可是……真的可以彻底离开吗?
若是可以的话,为什么他的容貌,他说过的一字一句,还如此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中呢?
冷思月背起照相机,朝着不远处的公司面包车走去。
“思月!”方小美喊道,“你——是不是忘不了悦悦的父亲?”既然忘不了,又为什么不去找呢?这句话,方小美当然没有说出来。
可怕的寂静,如同预料般的没有任何的回答。
悦悦的父亲,犹如一个禁忌一般,思月从来不会透露一丝一毫。即使那么多年的朋友,她依然不曾对她说过些什么。
还记得年少时候的她们,都是恣意奔放的。
但是,在那一天,似乎所有的不幸都袭来的时候,曾经的潇洒都开始慢慢地改变了。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思月拼命地跑着来找她,苍白的脸颊,被雨水淋透了身子,还有那破碎的声音——
“小美,你有没有事?我……我不要你再发生不幸了,不要!”
“怎么了,思月?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逃不开了,逃不开!”
“告诉我,那天,下着大雨,你跑来我家,你说的‘逃不开’的,究竟是什么?”方小美涩涩地开口。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冷思月垂眼,望着手中的相机,“是什么时候的事?也许时间太久,我忘了。”
“既然忘了,那算了。”方小美看了看好友的表情,随即道:“庄贤下个月就要回国了,到时候大家聚一聚吧,都好多年没见了。”
“嗯,好。”淡淡的声音,慢慢地飘散在了风中。
真的……已经好多年没见了,久得甚至让她觉得——
恍如隔世!
八点的山顶,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美。郁郁葱葱的山林,那翠绿色的枝叶上还沾着昨晚的露珠,空气中似乎都透着丝丝的甜味,阳光,像一层又一层的金色光环,落在了那苍翠之上。
冷思月架好了三角架,几个助手拿着反光板调试位置。
今天的模特儿是周纯一,一个很MAN的男人,浑身上下充满着阳刚气息。古铜色的肌肤,黑硬的短发,还有那贲张的肌肉,在在可以和狂野划上等号。
化妆师在给周纯一上妆,因为是给某男装品牌拍摄宣传广告照片,所以各种步骤更是详细。
冷思月估算了一下时间,约莫还要半个小时,周纯一这边才可以弄好,于是和方小美打了个招呼:“小美,我先四处转悠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好的点可以取景。”
“注意时间,别晃悠到太远的地方。”方小美提醒道。
“OK!”她摆摆手,脖子上挂着照相机,开始四处溜达。
拍照对于冷思月来说,几乎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龙生龙,凤生凤,这种自古以来的观念,总是让一些大人会按照自己的喜好来给子女安排好人生。所以有鉴于她家一门摄影师的传统,她成为一个摄影师,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幼小的时候,第一次拿起相机,是因为乐趣,但是拿得多了,兴趣也会变成无趣。然而,当她准备要放下相机,改玩别的东西时,她家那个无耻的老爸买了一辆崭新的儿童脚踏车对她说:“月月,如果你保证,长大了一定当一名合格的摄影师,爹地就把这辆脚踏车送给你当礼物。”
“好啊。”当时的她答应得爽快之极。毕竟她早就已经对这种款型的脚踏车“哈”得很了。
“那签字画押吧。”一旁的老妈更无耻,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份合同。
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那辆脚踏车的存在,别的一切,对她来说等于狗屁。
无知且年幼的她,就这样歪歪扭扭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顺便噼里啪啦,潇洒致极地盖上了一连串的掌印+指印。
如此人生,真是说出去都丢人。
换言之,就是为了一辆脚踏车,把自个儿的人生彻底卖了。
也许在摄影方面,她真的是有一些天赋吧,所以在生下悦悦之后,她突然无比感激老爸老妈所教给她的各种摄影技巧。
因为那竟然成为了她谋生的手段,成为了她养活自己和女儿的依凭。
一想到女儿,冷思月不觉又是一笑,举起相机,
远景是山峦起伏,近景是绿枝清露,芬芳宜人。
冷思月不觉有些沉醉,照相机拿多了,似乎人也变得更加感性。按下快门,她边走边拍。
直到一抹人影闯入了她相机拍摄的范围,她才怔怔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般僵直着。
那是一个背影,个子很高,但是却有些纤瘦,黑色的发,在微风中显得柔顺且飘逸,一袭黑色的风衣,包裹住了男人大部分的躯体。
男人像是在眺望风景,两手插在风衣的口袋中,脊梁挺得笔直。
这样的背影,那种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无法言语的气势,让冷思月的手猛然一颤。即使只是远远的,即使只是从相机的镜头中望见的,也足以让她胆战心惊。
不会的,不会是那人……她深吸气,努力地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把相机移开,应该起步走,向后转,但是僵硬的身体,却让她只会怔忡在原地。
缓缓地,男人的头转了过来,那张脸清晰地投在了相机的镜片上……
冷思月猛地倒抽了一口气,只觉得手中的相机在不停地晃动着。十秒钟后,她发现原来不是相机在晃,而是她整个人在晃动着,不可抑止地在颤抖着。
黑色,那是一双眸子的颜色,像是清透的夜空,却又像是无底的深渊,让人怎么也不明白,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矛盾,为什么可以同时融合进那一双眼眸中。高挺的鼻梁,似乎也与它的主人一样,透着让人无法接近的傲气,薄唇微抿着,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事物一般,那温润如白玉的肌肤,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所会拥有的。
他的嘴角微微掀起,眸中的冷光却在不断地加深。
他在看着镜头!他的视线,真的是在看着镜头!冷思月无比恐惧地发现了这一事实,手抖得更加厉害。
喀嚓!
她连自己都没有发觉到手指已经按了快门。
不该呆在这里的!她大大地喘着气,总算暂时压住了内心的恐惧,放下相机,转身,朝着男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要躲开,躲得越远越好!
那男人是一个名曰危险的符号,她早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冷思月不停地跑着,直到她的肩膀被方小美重重地拍上,“思月,你干吗一个劲儿地瞎跑!周纯一已经好了,三分钟后各就各位,准备拍摄。”
“……好。”她只觉得浑身冷汗淋漓,手心软绵无力,甚至连相机都快要握不起来。
“怎么了?脸色那么苍白?好像见鬼了一样。”方小美嘟嘟囔囔地问道。
见鬼?对于她来说,他是鬼吗?
原本以为一颗心已经平静了,就算是再见到他,她也可以谈笑风生,淡定若闲。但是直到刚才,她才发现,她完全做不到。她甚至比以前,更加恐惧。
恐惧着……被他发现!
还是说,这是命运?
不!不会的!命运明明已经让她在那时候逃离他了,所以不会让他们再次相遇的。
命运的天平,是偏向她的……
不是吗?
压抑住强烈的心跳,冷思月的声音渐渐恢复到了往常正常语调:“开始吧!”
山林之中,纪羽冰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只是眼眸中的森冷,已经转变成了一种慵懒。
“承志。”他淡淡地唤道,低雅华丽的声线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一抹身影,近乎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身为保镖的贺承志恭敬地站在纪羽冰的身边,等待着对方的吩咐。
“我长得很吓人吗?”他问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不。”贺承志回答得很干脆。因为这也是事实。纪羽冰的长相,在大众的眼光里,绝对是顶级的。俊美,散发着不可思议的吸引力,绝对让女人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想要不断地缠住他,只为了他瞬间的一瞥。
“但是刚才有只小老鼠,倒是见到我,像是见了鬼一样。”他的视线,依旧盯着那窈窕身影跑远的方向。
仅仅只是一瞥之下,她没有如同其他女人那般露出惊艳,欣喜,爱慕的表情,她脸上所出现,只有恐惧而已。
轻轻一笑,他的手移到了自己的心口。只是刚才为什么,他的心,会有一瞬间的停摆,仿佛窒息了一般。即使他和那小老鼠之间有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但是她却莫明地给着他一种熟悉感。
熟悉的感觉……仿佛……他是认识她的!
“我认识她吗?”纪羽冰喃喃地问道,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贺承志。
贺承志只是垂着手,没有任何的回答。
纪羽冰拢了拢风衣的领口,不再说话,而是继续转头,眺望着那远处如画风景。
山高,天蓝。
“你,看清小老鼠的样子了吗?”不经意间,那双如被世间最深的墨染过的双眸又变得空茫,像是想在群山碧天中寻找着什么。
“没有。”依旧是恭敬无比地回答,只是在那看不见的角落中,贺承志垂下的手指,微微一颤。
拍摄的照片洗出来了,但是中间却夹杂着一张冷思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照片。
纪羽冰!
这三个字,像是一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头脑中。
手指捏着那张在山顶上无意中拍下来的照片,冷思月觉得自己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甚至是有些贪婪地在看着照片中的容颜,试图寻找出岁月的痕迹。
比起九年前,他成熟了。青涩褪去,换上的是更加疏离的冷漠。如果说,当年的他,散放出所有的光华,吸引着别人的注意,那么如今,这些光华都已经内敛,却让人更加想要一探究竟。
“思月,你好了没?”方小美的声音从洗手间门口传来。
冷思月赶紧把照片放进了皮包内,匆匆道:“好了!”
手指,轻轻地抚过自己的那披散下来的及肩发,她对自己说,没有问题的!遇到他第一次,不代表会遇到第二次!化妆镜中的女人,苍白的肌肤中,血色少得可怜,衬得一双黑色得眸子更加像是显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思月走出洗手间,方小美早就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你不是在里面化妆吗?怎么化了半天,脸色还这么不好啊。”
“忘记带腮红了,反正今天是来交货的,又不是来选美。”
“最重要的是来谈下次生意!要知道拉住长期客户,才能让工作室赚钱多多!”如果没有方小美打理工作室,依着冷思月懒散的个性,恐怕不到三个月就倒闭了。
方小美顿了顿,继续道:“听说这家公司的大老板最近回来了,传闻那可是个美男子,交往过的女人简直可以用一卡车来计算。”
“你什么时候对这种八卦这么感兴趣了?”
“谁让这年头钻石王老五这么少,难得有一个,自然要八卦一下了,真想看看那人,是不是如传闻一样帅。”方小美一边说着,一边和冷思月来到了十七楼广告部,打算交照片外带“联络感情”。
“你们来了!”广告部的经理迎接着二人。
“您好,这次委托我们工作室拍摄的系列宣传照已经全部拍摄完毕,你们可以看一下效果,再进行挑选。”方小美浅笑着道,而冷思月则把皮包内的系列照片交出来,递给了广告部经理。
广告经理看着那一组照片,而冷思月还在不停地翻着皮包。
“怎么了?”方小美小声地侧头问道。
“照片……不见了。”
“没有啊,照片不是全了嘛。”
“不是宣传照片,而是——”冷思月咬了咬下唇,没有说下去。丢失的照片,是她刚才在洗手间看的纪羽冰的照片。
对了,该不会是在洗手间丢的吧!
她想着,匆忙地起身道:“抱歉,我有些事,先离开一下。”
说罢,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向着电梯口奔去。
电梯一层层地往下降,终于来到了十七层。
冷思月只看到电梯内站着一个身影,便忙不迭地奔进了电梯。
电梯的门缓缓地合上,她抬头,终于看清了电梯内的人。
她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双眸骤然瞪大,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的人。
他的脊梁依然很挺,穿着黑色的西装,看上去冷漠而不可亲近。修长的手指,正捏着一张照片,一张让冷思月绝对眼熟的照片。
那是她打算要找到的照片。
而那张与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脸,正带着一丝疏离的玩味盯着她。
冷冷冰冰。
如果说第一次相遇是偶然,那么第二次相遇算什么呢?必然?!
她想逃,她想要转身跑出电梯,随便按下哪一个楼层都可以,只要让她可以远远地避开他都可以!
但是她的手才仅仅伸出,还未按下电梯按钮,便已经被他截住。
像是被钢筋箍住了一般,虽然不痛,却也难以再动弹。
“放手。”她努力地制止着自己狂跳的心脏,用着自认为冷静的声音说道。
“你拍的照片?”明明是疑问句,但他的口气却是肯定的,“我见过你。”
“不!我们没有见过!”她的声音猛然提高。惊恐一下子锁住了她的心脏。难道说他的记忆……
“见过,在山顶,不过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突然跑开?”
他的话,让她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依旧没想起她是谁,他口中说的,仅仅只是前几天在山顶的那次偶遇。
咬了咬下唇,冷思月点头,“我、我想起来了,这位先生,是在不好意思,那天我无意中拍下了有关你的照片,不过,我并没有把你的照片用于商业途径,这点你可以放心。”
“你很怕我?”握在手心中那柔软的肌肤,让他莫名地舍不得放手。甚至想要碰触更多,得到更多!
“没有。”她拒绝承认。
“那么不妨让我们来试一试,这是不是实话。”
“啊?”
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身子已经被压在电梯壁间。他的双手,把她禁锢在那狭小的范围里,让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他俯下身子,把头靠近她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下颌、面颊。
如此的熟悉……却又陌生……
她的身体,又不可抑制地开始了颤抖,使劲地别开脸,不敢去看那张让女人疯狂的脸。
“每次你看到我,总是一脸拼命想要逃离的表情。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只是不太习惯接触陌生人。”她胡乱地找着理由,“这位先生,我希望你能放开我,你这样已经严重妨碍了我的人生自由……”
她的话,因为他的碰触而噤了声。他的手指扳过她的脸,让两人的视线彼此对视。
她看清了他的眼,清明,冷漠,只如同看着玩具一般地看着她。
他们两人,如同两个陌生人一般。
那双眸子,曾经有的疯狂、爱恋都不复存在。
他忘了……真的如她所愿的忘记了!冷思月贝齿咬着下唇,只觉得指甲刺痛着掌心。
叮——
电梯到达了一楼,门缓缓地打开。
冷思月猛地伸手用力地推开对方,逃也似的奔出了电梯。
纪羽冰看着那抹落荒而逃的身影,低头望着手中的照片。
为什么这照片握在手中,会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很久以前,他曾在闪光灯下,不停地被拍摄着各种的表情?
偌大的办公室中,男人的手指一页页地翻动着眼前的几张纸,漫不经心的模样,让人无法猜透他此刻的所想。
直到他翻到了其中的一页,表情才有所变化。纸上夹着一张小女孩的照片,让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眸。
“原来她已经有女儿了。”纪羽冰喃喃着。
“纪,我听说你派人去查一个叫冷思月女人的资料?”贺承志推门而入,却看到了对方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手上的这些就是。”纪羽冰回神,放下了手中的资料。
贺承志心头一颤,面上仍是镇定地问道:“你怎么无缘无故去查一个女人的资料?”
“如果我说,我对她有兴趣呢?”每次见到她,她都是一脸的惊慌失措。这样的方式,的确是引起他的兴趣。通常,女人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接近他,或温柔,或清纯,或刁蛮,或故作清高,可是没有人会像她这样。
而他,却想看到她更多的表情。她应该对他笑,应该对他撒娇,仿佛那才是天经地义的。
“承志,我觉得很奇怪,这个女人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是偏偏我的印象中,似乎并不记得我认识她。”
“也许是她长得比较像你认识的人。”当年的催眠,无疑是成功的,这些年来纪并没有记起关于冷思月的事情。可是如今看来,就算记忆变更,但是那份感觉却不会改变。
只有贺承志知道,这些年,纪找的那些女友,或多或少都会有冷思月的影子,或者眉毛像,或者眼睛像,又或者是嘴唇、轮廓等等相像。
“是吗?”纪羽冰又一次打量着资料首页冷思月的照片。然后抽出了之前所看到的那张冷思月女儿的照片,“看来,她和她的女儿长得并不像。”
“什么?她有孩子?”贺承志失声叫道。
“你很惊讶?”
“……没有,只是有些没有想到。”
“而且奇怪的是,她的女儿,居然和我很像。”纪羽冰拿起照片,递到了贺承志的面前。
照片中的女孩,穿着小学生的制服,扎着两只小辫子,乌黑的眸子,白净的肌肤,虽然是一脸的稚嫩,但是那轮廓,那五官,任谁都看得出,像极了某个人。
会议室中,讨论气氛浓厚。方小美不停地打着幻灯片,向众人说明一系列宣传照的拍摄意图,传达理念。时不时地有人提出各种问题,却都没有难住方小美,一时之间,说的人说得兴致昂然,情绪高昂,问的人问得意犹未尽,一发不可收拾。
整个会议中,只有一个人是例外的。一颗脑袋瓜子几乎快要贴上了会议桌,如果此刻让画家来为冷思月画上一幅图,那图名可以曰:小鸡啄米图。
方小美眼角瞥了脑袋不住地向桌子叩头的死党,心中知道必须快要结束这个会议,否则等到那人睡着的话,保准会出洋相!
“大致上这组宣传照片所要宣扬的主题是绿色环保,照片给人的感觉健康向上,是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如果诸位还有其他什么问题的话……”话锋一转,方小美才开口道:“可以单独……”
咔!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公司的秘书已经恭谨地迎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走入了会议室,“现在正在讨论的是下一季本公司的服装宣传照片以及广告方案,纪先生如果有兴趣的话,也不妨听听。”
“嗯。”纪羽冰不甚兴趣地瞥了眼会议室,原本还时不时地充斥着讨论之声,这会儿彻底地变得安安静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这个穿着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的男人。俊秀的面庞,看上去明显与年龄不符,即使众人心中明知道他已经三十岁了,但是光看那张脸,怎么都像是还在读大学的在校生。唯一与他这张脸不相附合的,大概就是他的那双眼睛了,太深,像是无底深渊,让人无法看透,也无法去琢磨他的喜怒。
他是金融界的至尊,只手翻天。因为他,多少人一夜暴富,又多少人一夜破产。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唯有一个人是个例外。
咚!
硬物撞到桌子的声音,不会太响,却也足以让所有人的视线转移了个方向。
“唔……痛。”女人喃喃自语的声音,带着一点惺忪沙哑。冷思月捂着磕到了桌面的额头,不太情愿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四周……很安静,不再如同之前那么讨论热烈了,换言之——“会议结束了吗?小美?”她很自然地问道。
慵懒的嗓音,在安静的会议室中,如同最有威力的炸弹。
显然,这是一个在会议中偷懒睡觉的人!所有人的心中如是想着。
方小美在心中哀嚎,她其实早该明白,不该带着这个女人来参加所谓的会议。
“我想,会议应该还没有结束。”优雅的声音,很是轻柔,听上去似真似幻。
仿佛是沉睡在梦中的声音,让冷思月抬头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庞,很熟悉,或者说是太过熟悉了。他的脸,依旧很白皙,他的唇薄薄的。小美总说,越是薄唇的男人,就越是薄情,她不明白,那按道理说,他应该是薄情的啊,为什么却可以爱得那么狂烈,烈到似乎要把一切都燃烧了?他的眉还是那样微微上扬,她总是很喜欢看着他的眼睛。总说眼睛是心灵之窗,她没有办法看透他。
没有办法看透他的眼,是不是也代表着,没有办法看透他的心呢?
“你什么时候才可以让我看透呢?”她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浑然不觉地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他的嘴角微微地抿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似乎还处在半梦半醒间的女人。
她抱头皱眉的样子,她半睡半醒的样子,她抬眼的样子,她皱鼻子的样子……他全都熟悉,这种感觉,甚至让他觉得身体在隐隐作痛。
“你想要看透我?”微微眯起眸子,他好笑地反问道,从来没有女人,当着他的面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冰冷,听着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我……”惺忪的眸子从疑惑,转为清明,然后再转为诧异,“纪羽冰?!”冷思月猛然从椅子上弹起来,
“是我,看来你知道我是谁。”
“思月,思月!”方小美走到好友的身边,不着痕迹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她苦兮兮地一笑,随即转头对纪羽冰道:“纪先生,刚才实在是……”
他摆了摆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刚才开会,你并不用心。”
她的脸微微一红,“嗯,抱歉。”每次开会,她总是忍不住会打瞌睡,多少年的习惯,改都改不了。
“不过这些照片拍得不错。”
“呃,谢……谢。”
“以后有机会,我可以找你拍几张照片。”他继续淡淡地道。
没等冷思月回答,方小美已经忙不迭地道:“纪先生,当然没问题,我们保证照片拍出来的效果绝对会让你满意,思月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是吗?那就好。”纪羽冰饶有兴趣地盯着冷思月。
而那目光,看在冷思月的眼中,只感觉到,自己犹如被野兽盯住的猎物。
“庄学长,这么多年没见,你可是越来越有老男人的魅力了。”餐厅的包厢内,方小美举着酒杯像庄贤敬酒。
庄贤苦笑一下,“小美,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啊?”
“当然是夸了!”方小美说着,率先灌下一大口酒,“对了,还要告诉你个好消息呢,那个有许多家公司,最近被评为金融界风云人物的纪羽冰你知道吧。”
庄贤一愣,眼神黯了下来,“怎么了?”
“我们家的思月可能有机会给那人拍照片,没准以后啊,思月还能成名呢!”方小美朝着坐在身旁的冷思月挤眉弄眼地道,“思月,你可不是一般的幸运哦!”
“你真的要给纪羽冰拍照?”庄贤问着自始至终都在吃菜喝啤酒的某女。
“唔,嗯!”她点点头,一语双关道,“只是拍照而已。”纪羽冰的记忆并没有恢复,所以他和她,只是公事的关系。
“你小心些,尽量少和他碰面吧。”
“我知道。”她明白庄贤的关心,“对了,李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李姐,就是庄贤当年的初恋情人,当年庄贤毕业后,便带着李姐去了国外治病。那个可怜的女人,总让冷思月有着深深的遗憾。
“她啊……”庄贤的眼神变得有些缥缈,“还在接受治疗,不过最近情况好了很多,发病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那可恭喜你了!”方小美在三人的杯子里倒满了啤酒,“来,干杯!”
对于李姐的情况,方小美只知道是庄贤的初恋情人,不幸得了精神病,被庄贤带去国外治疗。
三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开始痛快地喝着酒。
方小美看着已经喝得有着醉态的好友。
思月的身上,总是有股慵懒的气质,看似对任何事情都漫不经心,久了,却让人有想要一窥究竟的欲望。
她没见过思月谈恋爱的样子,因为这女人当初是在凉茶摊前,用着聊天气一样的口吻对说:“小美,我怀孕了,陪我去书店买几本孕妇知识之类的书怎么样。”
“什么?你怀孕了?!”当时的她,愣了足足有五分钟。
“对,三个月了。”
“靠!”方小美开始有想骂人的冲动了,“你怀孕三个月,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
“有什么问题吗?”某女依然不知死活地开口问道。
简直就是天大的问题好不好!“孩子的父亲是谁?”她问。
“不想说。”
“你——”
“别问我孩子的父亲的是谁,总之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你以为生孩子是件很容易的事?你知不知道孩子生下来,你还要养活她,要教育她!”
“小美……”思月淡定的语气,和她的急躁截然不同,“我觉得我会是一个好妈妈。”不经意间地微微一笑,竟然让她觉得好友充满了母性的味道。
那天的天气并不太好,甚至有些阴云,但就是那一笑,让她彻底被这个懒散女人打败,从此之后,任劳任怨地跟在这女人的身后收拾烂摊子。
“思月啊!”方小美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喃喃自语地道,“我怎么觉得,你家那悦悦长得有点像纪羽冰?”
醉了,真的醉了!
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在街上行驶着,司机开着车,恭敬地问着后座的男人:“去哪儿,纪先生?”
“天母街吧。”纪羽冰揉了揉额角道。
“是。”司机了然。天母街那边住着的是纪先生女友之一的田小姐。看来今天晚上田小姐该高兴了,也许还会给他一些打赏。
转动着方向盘,司机把轿车驶向天母街。
突然,后座传来声音:“停车!”
“啊?”司机猛然刹住车,不明所以地望向了后座。
纪羽冰打开车门,走到了蹲在街口的女人跟前。一股浓烈的酒气迎面扑来。他不悦地皱起眉头,弯腰把女人拉起来,“你喝酒了?”
一张清秀的面庞上泛着红霞,冷思月半眯着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拉着她的人是谁。
“你是谁?别拉着我,我要……要打车回家,小美打车送庄学长去酒店,我也要打车回家。”她打着酒嗝,突然又格格笑了,“嘘,我偷偷告诉你哦,你长得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哦?像谁?”他把她抱紧轿车后座,吩咐司机道:“回别墅。”
“是,纪先生。”司机内心掩不住惊讶,很少会看到纪先生改变主意,这个喝醉酒的女人看来有些不一般。而更加让人吃惊的是,纪先生对于那女人,有着一种呵护的神情。
车头调转,向着另一个方向驶去。冷思月半个身子贴着纪羽冰的身上,两只手不安分地划过对方的眉、眼、鼻、唇。
软软的手指,温热得因为酒而有些烫,但是他却并不排斥她这种放肆的行为,甚至在内心,有着期待。
“我知道了……你、你像天使。”她的脑袋迷迷糊糊地搁在了他的手臂上。
“天使?”头隐隐地有些作痛,似乎在记忆中,有一张模糊的脸庞,在不停地对他说着天使二字。
——“那么我就成为你的天使。”
是他在记忆中说着这样的话,对着另一个人说着,但是……是对谁说呢?
好痛,头好痛,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他的记忆力变得如此差劲了?
“纪先生,您没事儿吧。”司机不安地从后视镜中看着眉头紧皱的纪羽冰。
他缓缓地睁开双眸,眼神又变成了一片平静无波,“没事。”
车停在了别墅门口,纪羽冰抱着冷思月走到了二楼。佣人们已经回去休息了,空荡荡的别墅,只有他们二人。
他想把她放在床上,却被她死死地搂住了手臂。
“放手。”他对着不怎么清醒的她道。
她傻傻一笑,点头道:“好,放手!”下一刻,她的双手却改为揽着他的腰,把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纯男性的气息,充斥着她的鼻,她的感官,似熟悉又似陌生。
“纪羽冰……”她语音含糊地咕哝着,“我,咯,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他努力地忽略着心中的那股刺痛,平静地问道:“哦?为什么讨厌我?”
“你太喜欢掌控别人了,身体、自由、甚至连爱情都要掌控,我讨厌这样的你,讨厌!”她的手用力地把他按到在床上,捶打着他的胸口。
“我和你很熟吗?”他双手抓住她的手,仰面看着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的人儿。
她继续傻笑着点头,“很熟啊。”随即又赶紧摇头,“不对,不对!我和你不熟,你要忘了我,我也要……忘记你。”
“为什么要忘了?”她小小的拳头,在他的手心中是那样的柔嫩,而她泛红的面颊,看上去是如此地的引人采撷。
她打了一个酒嗝,慢慢地低下头,凑近他的脸,直到两人的鼻尖抵着鼻尖。她像是要把他看得更加清晰一样,专注地盯着他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因为我想要自由。”
冷思月喃喃着,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跌在了他的身上,而她的唇也顺势贴在了他的唇角边。
酒气,混合着她身上的气息,形成着奇妙的化学反应,她像是一点星火,轻易地在他的身体上燎原。甚至连勾引都算不上,只不过是一个醉得东倒西歪的女人而已。
“要我碰你吗?”他像是在询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可是我有了自由……为什么忘不掉你呢?”冷思月只是答非所问地自言自语,“纪羽冰,是不是我爱你爱得多了一点,所以就忘不掉了呢?我好害怕见到你,可是我偏偏却又忘不掉你……”
“你说的,我不懂!”他只知道,她对他的影响力,比想象中的大,她可以轻易地撩拨起他的****。
她的舌尖,一点点地****着他的唇,然后慢慢地游移到了他的耳垂,他的锁骨,一路往下……
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他猛一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衣裤一件件地褪去,柔白的娇躯展现在他的面前。粉嫩的肌肤,生涩的动作,让人难以想象她已经是一个八岁小孩的母亲。
“冷思月,你是魔女吗?”那般地诱惑着他。
她扭动着娇躯,“你只做我的天使好不好?你忘了我,我为什么不开心呢?纪羽冰,你不要把我忘记好不好……”
他陌生而冰冷的眼神,让她觉得好心痛。
醉酒的下场是一夜情,而一夜情的下场,是头痛、身体痛、外加大眼瞪小眼。
冷思月在和纪羽冰对视了五分钟后,终于决定率先开口:“纪先生,我……我想昨天晚上是个误会。”酒醉不是都应该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吗?偏偏她的脑海中,就无比清晰地记得她昨天喝醉后的一言一行。
“哦?你觉得是误会吗?”他身上只盖着一层薄毯,却丝毫不让人感觉放荡。反观她,一身的狼藉,活像荡妇淫娃。
“当然是!”她答得飞快,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可是我记得,在昨天我让你放手后,是你先把我压在床上的。”他表情自若地看着她的反应。
“我可以付钱!”
“哈哈哈,冷思月,你真的让我很感兴趣。”第一次有女人和他上了床要付钱给他的。
她身子一阵颤栗,他眼神中的那种目光她太清楚了,当年,她见得太多了。
“纪先生,我先离开了,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得到补偿的话,随时可以打我的手机电话。”说完,她磕磕碰碰地爬下床,穿戴好衣服。
她一路逃回了家。
“妈咪,你回来了啊!”冷悦然从作业本中抬起头来,看着一身狼狈的母亲。
“咦,悦悦,你今天没去上课吗?”冷思月问道,现在连中午都没到。
“今天是星期六!早上是外婆陪我回家的,外婆让我先做作业,她中午再过来给我做午饭。”
冷思月尴尬一笑,从包里拿出了巧克力,“这是你小美阿姨给你送你的。”
“耶!小美阿姨真的有帮我买这个巧克力!”冷悦然兴奋地接过巧克力,“妈咪,等会儿我要打电话去谢谢小美阿姨。”
“嗯,嗯,然后她就会拖着你当免费小模特儿,在摄影棚里呆上一天了。”冷思月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道。
话说方小美那厮,一直就贪图悦悦的“美貌”,直说这整个儿就是一童星啊!既然家有免费童星,何必再去外面找呢。
于是乎,悦悦也被逼拍过一些平面广告照。
果然,这会儿冷悦然的小脸蛋霎时皱成了一团,抖了抖身子,直接转移话题:“妈咪,我要的模特儿叔叔的签名海报呢?”
“在这儿呢。”她指了指和皮包放在一块儿的那卷纸。
冷悦然打开一看,随即眉开眼笑,“谢谢妈咪。”她说着,在啃饭啃得正香的女人脸上亲了一口。
“唔……唔……”冷思月费劲地把饭咽下喉咙,“这个你是打算送给你同桌的?”
“对啊!这样小浩就会带我去他家玩了。”
“你最近好像很喜欢去小浩家玩。”
“因为小浩的爹地是健身教练,还会跆拳道,好厉害的。每次我去他家,他爹地都和我们一起玩的。”冷悦然兴奋地道。
“小浩的爹地?”冷思月突然觉得手中的筷子重了起来,“悦悦喜欢小浩的爹地吗?”
“喜欢啊。”小脑袋点点头,冷悦然很坦白地回答道。
“那悦悦有想过自己的爹地吗?”她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盯着女儿。
“想过,不过我知道,妈咪想告诉我的时候,我自然就可以知道爹地在哪儿了。”稚气的声音,却说着成熟的话,冷思月心中一阵感慨。她一向来知道,女儿是早熟的。因为她不会家务,所以女儿从五岁开始,就懂得怎么样打扫屋子;因为她时常忘记烧饭煮菜,所以女儿第一个记住的电话号码是附近外卖店的号码;因为她在女儿懂事的时候就告诉女儿,从此以后,只有她们二人相依为命,所以女儿从来都不曾再问过关于爹地的一切。
女儿的眼睛很清澈,清澈得让她想起了另外一双眸子。
“呃,你的爹地其实也很厉害的。”舔舔唇,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和小浩的爹地一样厉害吗?”
“大概……吧。”
“那爹地长得和模特儿叔叔一样帅吗?”她指着海报上的模特儿道。
“唔,你爹地应该用漂亮来形容吧。”冷思月想了想道。
“漂亮?”冷悦然支歪着脑袋,“和妈咪电脑上的那个大哥哥那样漂亮吗?”
“我电脑上的?哪个?”冷思月反倒迷糊了。
“就是一会儿看书,一会儿睡觉,看上去好像天使的那个大哥哥啊。”
冷思月一惊,整个人差点跳起来,“你看过那些照片?”在她电脑中的那些照片里,只有一个人符合女儿所形容的!
“嗯,妈咪老是忘记关电脑,都是我关的,所以我就看到了。”
老天!冷思月哀嚎一声,她下次绝对要记得顺手关电脑!那些照片,当年她在大学里准备参加摄影比赛的照片,尽管她无数次地想要删除,但是最终却还是从回收站里再拖了回来。
他曾经在她的镜头下,纯真如同天使……但是这些照片,却仅仅只存于她的电脑,而从来没有暴露在阳光下。
该说是遗憾,抑或是庆幸?
“悦悦,这个礼拜天,妈咪买你最喜欢吃的蛋糕给你。”像是要弥补女儿似的,她开口道。
“真的?!”冷悦然一副人小鬼大样。
“当然是真的。”她举手发誓。
蛋糕就买七寸的吧,小孩子吃太多蛋糕,容易烂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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