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驱魔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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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那忻的承诺

“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开眼则火光万丈,照耀天地邪鬼灭绝。”清吟的咒,淡漠的声音如冰块般冷冷掷下。

随着声音落地,白衣少年脚不沾地,正立半空中。劲风吹过,他白衣簌簌鼓起,仿佛展而欲飞的白鸽。少年乌黑的长发披散身后,和绝美的白净面容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越发的妖娆魅惑。

他紧闭的双目随着清吟的最后一个字,赫然张开。绝美的白衣少年,指间捏着的黄符,霎时间化做怒啸的狂龙,陡然间,龙吟惊天。

狂风大作,天空中金色的狂龙异常威严,让人目不敢直视。大地轰然发出“嗡嗡”的震响,金龙直朝黑雾包裹的方向而去,贯穿黑雾,所有的蛾妖立刻被轰击得支离破碎,纷纷化做粉末掉落地面。

刚刚躺了没多久的镇民们,被这样大的异动惊醒,连滚带爬从自家逃了出来。所有人惊叫着,互相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黑雾消散的时候,白衣少年顿时化做一道闪电般的白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接住风离佑断线风筝般,直往下坠的身子,只一晃眼,疾往南去,再不见踪影。

所有的事情,快如雷闪电霍。

乐筱封抬眼望天,刚闭起因惊讶而张大的嘴,下一刻怒火燃烧,“该死的那忻,不过是小小蛾妖,他有必要连‘火大神符’都祭出来吗?”

气急败坏的叫骂声,被不及停下的风声吹散。

火大神符是雷部的咒符,没有足够的修为,根本无法驾御那般近乎毁灭的力量。怕是除了神龙那忻,没有人能够把火大神符用得如此漫不经心吧。可就是因为这样,乐筱封才会气得直跳脚。

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

蛾妖有那么可怕吗?难道这两个家伙就不能从容一点吗?

大地的轰鸣依然嗡嗡,眼见着惊醒的村民都出了门,四处张望。乐筱封来不及多想,一咬牙,立刻追那、风两人而去。

当时月色,银辉遍地。

乐筱封从冢灵镇追出,一直到偏南的山脚。

草丛后的空地上,一个长发披散的白衣少年正拨着篝火,躺在他身边的,是个面色发白的清秀少年。乐筱封一屁股挤在白衣少年身边坐了下来,白衣少年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继续拨着篝火。

“真不可思议,阿忻居然会主动救人。”某人托着腮,沉默良久,圆润可爱的眼眸眨啊眨,忽地出声,他笑眯眯地睇着身边的白衣少年。

“……”俊美的白衣少年的右手骨节陡地绷紧,微微泛白。

某人不知死活,继续笑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乐呵呵地发话:“那群蛾妖好幸福,居然能死在神龙那忻的大神符下,死而无憾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那忻的怒意终于隐忍不住,勃然而发,只一个刹那,他如钩的右爪蓦地掐住乐筱封的脖颈。

“乐筱封,你不要得寸进尺。”

明明被他钳制住,偏乐筱封一点也不懂得观颜察色,兀自啧啧称奇:“呀,发火了,阿忻要杀人灭口了。”

“我灭什么口?”白衣少年怒极冷哼。

“自然是因为承诺的事情没有做到,又怕被人知道,传出去有损神龙的威名,于是要把可怜的唯一的知情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

那忻冷峻的眸中掠过抹若有所思,“我会考虑你的意见。”

此语一出,乐筱封立刻泥鳅般缩了缩脑袋,快如闪电般脱离他的钳制,拍着胸脯干笑一声,“我也就说说,你不必考虑我的意见。”

“我以为你在给我选择。”那忻松了手,坐回原位,心里暗暗叹息: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能从他爪下神色自若地逃过,功力怕是比风离佑还要高上数倍。

真是个怪物!

“没一点幽默细胞的家伙!”乐筱封笑骂一声,目光又转向风离佑,“这小子怎么样,还有得救吗?”

“蛾妖喷出的毒气,穿过护体金光浸入五脏,难。”

一听这话儿,乐筱封双眼立刻闪闪发光,“那群蛾妖应该被载入青史,居然连风神的子嗣都能伤到,了不起的一群妖怪。”

那忻身子一僵,被他异于常人的思维给呛了下,淡淡掠了他一眼。

乐筱封高高兴兴地抓住风离佑昏迷中,依旧挥舞的胳膊,指尖迅速搭在他脉搏,一道强劲的力量却将他猛地弹开。紫光过处,乐筱封饶是体质异于常人,也被弹开了数丈之远。他愣了片刻,眼睛更亮了,“你把炼狱阴魂植在他脑海里!”

“嗯。”那忻应了声。

“了不起,阿忻,你好聪明。”乐筱封的面色分外严肃,一把握紧了那忻的手,在对方奇怪的目光中,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这方法真好,有效地把小佑佑吓住了!”

那忻冷冷看着他,覆着薄冰的寒眸,如世间最凌锐的刀剑,逼视而来。

乐筱封笑眯眯地继续说道:“现在他蛾毒侵体,炼狱阴魂又排斥着解毒的人。看来我们得快点找到少瞳,才可以救他。”

他背起在昏迷中挣扎的风离佑,转身就走。就在转身的刹那,他笑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右手指尖微微勾动,“哗啦”一声水响,一泼冰水从天而降,直泼那忻一身,篝火“嘶嘶”地冒着白烟,水珠在上面犹然滴落。

那忻猛地起身,披散的长发和白衣贴紧了皮肤,滴着水珠,他俊秀的眉眼因为水气越发俊秀灵动,同时也越发的凌厉逼人。身为神龙,天下的水尽为其用,现在他居然被一个小小的驱魔少年泼了一身水——

那忻的脸青白交加,双手猛地握掌。

眼见着,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呼啸。背着风离佑的一步三晃荡的某个家伙,忽地回头,朝着浑身是水的白衣少年皱了皱可爱的眉峰,咕哝着抱怨:“阿忻,我还以为你跟上了!你速度怎么那么慢啊?”

“阿忻,这家伙比死猪还要重,你来背吧!”说着,他立刻将风离佑挂到那忻身上。

那忻刚要发作,忽地看见他回眸一笑时,粲然的娃娃脸,如孩子般分外无辜。

这小子,凭借着一张天真无邪的娃娃脸,当真是打遍天下无敌,就连冷血冷心的那忻,都不忍对他发火。

白衣少年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一路上,乐筱封喋喋不休。

“阿忻。少瞳真的可以救小佑佑吗?”

“不知道。”

“据说去那里很危险啊。”

“那就别去。”

“可是小佑佑怎么办呢?哎呀,这家伙可真沉呢。听说岐山离这儿还挺远的。喂喂,阿忻,你别走那么快啊!我跟不上你了!”

某人毫无被人讨嫌的自觉,依然喋喋不休,直到那忻终于受够了他的碎碎念,蓦地吸气提速,乐筱封这才皱起张小脸,百般哀叹地追了上去。

月色下,两道身影如光般,朝南而去。

对于乐筱封而言,日子过得太平了不好,没激情;过得惊险迭起也不好,没热情。生意千万不能做亏本的,人啊,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

不过,有句话叫天不遂人愿。

这话用在乐筱封身上,绝对是再合适不过。有了一个重伤昏迷的风离佑,他可以让那忻背着他上岐山,可是现在是怎样一种情况?

三人刚到岐山脚下,一个“圆球儿”蓦地从山腰“砰砰”滚下。

“圆球儿”一边滚,一边大声尖叫——

“让开让开,不要挡路!救命救命!”

一听这调子,乐筱封乐了,“阿忻,你有没有觉得这呼救声很像小佑佑的口头禅。”

两人正说着,圆球儿已经滚到两人身边。乐筱封瞠目结舌,不怀好意嘿嘿一笑,倏地伸出只脚,往路中一绊。

这一绊,绊出了一段孽缘。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乐筱封百分之一万的不会招惹这祸星。直到很久以后,乐筱封每见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忍不住有种捶墙撞豆腐的感觉。

“救——命——呀——”一声尖叫蓦地戛然而止,圆球儿蹦达了下,停在乐筱封旁边,灰头土脸地扑着身上的灰,她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

两人这才看清,这圆球儿是个十五六岁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身俗艳至极的红衫,枯黄的头发、苍白的小脸。那忻只瞥了她一眼,立刻抽了目光,转身就走。

乐筱封刚要说话,对上她的眼睛,所有的话顿时噎了下,他一愣,慌忙也跟上那忻的步子,头也不抬地往前冲。乐筱封见过无数个人,老的少的美的丑的,什么样的没见过啊,但是这样的一双眼睛他见过一次再也不想见第二次。

也幸亏是一掠而过,见了小姑娘的眼睛,他浑身冷不丁地一个激灵。怎么说,那是一双很特别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有神,精光四射的小眯眼在看着他时,放出狼一般的目光。乐筱封一对上那样的一双闪闪发光的眼,身后陡地蹿上阵发毛的感觉。

“喂,做错了事情,不道歉就走吗?”小姑娘双手抱胸,在后面狠狠地扯上了一嗓子。

不听这声音还好,一听这声音,乐筱封头皮越发的麻了。

上天何其残忍,给了她丑陋的样貌,连声音也破锣烂鼓似的。某人在心里不厚道地做着恶意的评论。

好在风离佑昏迷不醒,否则真要拿她当妖怪降了。

那忻背着昏迷的风离佑,走的速度不算慢了,乐筱封却仍觉龟速。小姑娘在后面紧紧盯着他,让他觉着自己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浑身上下的不自在。

岐山,羊肠小道崎岖艰难。晃晃的白日从天空照耀下来,日里都携着炙人的热气。微风徐徐,草叶茂密,倒也清爽了许多。

清脆的鸟啼声传入耳中,伴随着一个“桀桀”冷笑的女嗓,残忍地传来——

“知不知道什么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呢,可以这么解释,老娘我从山上下来,一没招谁,二没惹谁,不知道哪个倒霉孩子作孽,居然伸出只脚来绊了我一下。”

“不是我,不是我。”乐筱封从第一眼看到她,就有一种预感,自己会栽在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身上。

他听她那么说,立刻小声地咕哝着,坚决要把这事儿推得一干二净。

那忻惊奇地掠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要知道这小子从来没服过软,今儿个怎么一反常态。

后面,又传来小姑娘冷笑的声音:“切,不是你?那就说明闹鬼了。既然青天大白日里闹鬼,是不是该找个驱魔师来除除魔?”

乐筱封埋头往前冲,刻意要把某人的话给完全忽略去,可爱的娃娃脸破天荒地染上了两朵悲愤的红云。

那忻面色一凛,以他的脚力,早就将那小姑娘抛了老远,乐筱封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可是,乐筱封轻轻的咕哝声,那丫头离着那么远,居然能一字不漏地听个分明。这小姑娘定非凡人。

“哼!某个姓乐的小子,别以为掩面匆匆路过,老娘就看不清你的模样了!你小子化成灰,我也能认得一清二楚!”

话音方落,娃娃脸的少年面色顿时一片苍白,踉跄一下险些跌个狗吃屎。乐筱封脸红脖子粗地吼了起来:“冰可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一片红云慢悠悠地飘来。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只一眨眼的工夫,刚才还在数百丈之外的红衣小姑娘已经笑眯眯地飘了过来。她一飘来,支着下巴,分外柔和地话起了家常:“啧啧,我以为小乐乐记性差,早把师姐忘得一干二净嘛。没想到还记得师姐的名讳。”

乐筱封浑身再起寒战,那忻却意外地多看了小姑娘两眼。

没想到乐筱封居然有师姐,而且他的师姐是个这么奇怪的姑娘。他总算明白为什么看到红衣小姑娘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丫头分外眼熟。

这样闪闪发光的眼睛,对一切抱有高度热情和好奇,就连生气的时候,都让人有种身为青蛙被蛇盯上的感觉,这样的人,分明是第二个乐筱封。

不,或许说,乐筱封应该是第二个她。

“师姐,你瞧你都一把年岁的人了,还装什么可爱。”乐筱封冷不丁一个寒战,撇撇嘴,凉凉地吐槽。

对于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师姐,乐筱封从小就敬畏她三分。越是敬畏,就越是不服;越是不服,就越要挑战;越要挑战,被打得就越惨。在冰可人这里,乐筱封从来夹着尾巴做人,实在没啥身为男儿的自豪可言。

所谓棍棒底下见高低,这句话纯粹是半点不假。

是故,这个事实上比乐筱封还要小一点的小姑娘,就这么名正言顺地当上了大师姐。反而,一向在孩子群中作威作福当惯了小霸王的乐筱封,不得不乖乖做起了她的小师弟。

冰可人不理乐筱封的问题,闪闪发光的眼睛直看着那忻流口水,“小乐乐,你来岐山干什么?”她看着那忻问着乐筱封,这样失礼的举动,怕是除了她和她师弟两人,任何人都做不出吧。

那忻头皮发麻,避过她的目光。

“喂喂,你这样盯着人家男生看,会不会太奇怪了点?”乐筱封皱眉抗议,拜托,难道他长得不够俊秀吗?为什么只看阿忻不看他啊?

“你懂啥,现在市场上一条龙筋已经卖到了天价。”

话音一落,那忻的目光陡地冰冷如覆冰雪,逼人的寒意蓦然间丝丝扩散在空气里。见状,冰可人冷不丁一个机灵,讷讷收回贪婪的目光,擦擦口水,舒眉继续笑道:“其实龙血也是很宝贵的药物。”

“刷”的一下,那忻掌间顿时多出了一柄清华绝世的长剑。

乐筱封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怎么也没想到她把主意打到那忻的头上,是想着剥龙皮、抽龙筋。这让他心里迅速萌生“知我者,师姐也”的想法,想也不想地随即接口:“你又打不过人家。”

那意思是说,打得过就可以剥龙皮、抽龙筋了?冰可人的眼睛精光闪烁。

那忻的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

刚才还白日当空,艳阳高照的岐山,霎时间笼罩在一层冰寒逼人的杀意里。

那忻白衣猎猎,冷酷的眉眼直接掠过不怀好意的两人,薄唇冷冷吐字:“只要你有那本事。”

“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真是条不可爱的小龙。”

那忻的拳头陡地握紧,握到指节发白,连白痴都看得出来他怒意勃然。

冰可人终于收回目光,恹恹地把目光放在那忻身后背着的清秀少年身上,漫不经心道:“这小子是谁?身上有一股很纯正的灵力嘛。”

“这是那忻。”乐筱封点点白衣少年,继续道:“他背着的是风离佑。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小佑佑是风神的子嗣。”

“你上岐山?”她问。

乐筱封点头。

冰可人掠了风离佑一眼,低头略略思考一下,忽地抬起晶亮的眼眸,正色道:“如果你上岐山要找的是少瞳师祖,那么我劝你最好别去。”她拨了拨自己枯黄的头发,略显烦躁地嘀咕:“师祖最近发疯,把我撵下山也就罢了,还在上山的一路上布下无数阵法,真不知道他闹什么别扭。”

原来这就是她“滚”下山的原因。

乐筱封唇角有忍俊不禁的笑意,连着眼眸也晶粲闪亮,带着不自觉的宠溺与温和,“师姐,你被人扫地出门了。既然师祖不要你了,你就领我们上山吧。”

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伸到乐筱封眼前,冰可人笑得就像只狡猾的狐狸。两人一愣,都没明白她为啥伸手。

她翻个白眼,一脸孺子不可教的神色瞪着乐筱封,大声道:“银子啊!难道求人办事,一点报酬都没有吗?小乐乐,你不会忘记我当初怎么教你的吧。”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不会砸馅饼在你嘴里。

所以嘛,没银子,休想她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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