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33沐婉舒
景甜的脚步蓦地定住，抬眸。
这句话，是……夜月赛华说过的？！
萧逸枫又怎么会知道？！难道……他……
“上车。”萧逸枫重复第二遍，“上了车，有些真相，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景甜沉默了一下，依言上车，然后瞥了他一眼：“你刚才那句话，是……”
“怎么，我是夜月赛华这么让你难以接受？”萧逸枫冷笑了一声。
景甜定定的看着他，“你……”这怎么可能？那……唐六轩又是谁？
“呵……骗你的。”萧逸枫深邃的眸子盯着她，“你心中的大神的的确确是唐六轩，我自高考后就没写过什么作文了，更何况是小说。”
景甜刚松了一口气，复又不可置信地问道：“那你怎么……怎么知道我和夜月赛华的对话？”
“我盗过他的Q号。”萧逸枫的车开得很快，窗外的风灌进车内，让人眼睛有点难睁开，“无意中，看到的。”
“盗号？”景甜忽然想起，唐六轩说过自己的号让人盗过，后来让黄三金盗回来，所以他才从“老大”那里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怎么？很不可思议？”萧逸枫挑挑眉毛，“觉得我很无聊？”
景甜沉默
本来就是嘛，没事盗人的号干什么？我看大神的QQ连个太阳都没到，卖了也没人要嘛。
“因为我想看他，过得有多么逍遥自在，我想知道，他喜欢上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逸枫的话中带有一种冷决的味道。
景甜微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萧逸枫平平地道，“或者，我该从婉舒开始说起。”
景甜微微诧异的看着他。
萧逸枫笑了一下，思绪开始飘远……
六年前，和唐六轩称之为金童玉女的沐婉舒，主动提出了分手。
分手的理由无非是为了追求新生活新世界必须出国，尽管唐六轩多番挽留，并表示愿意等她，可她仍然坚持的说，不相信分隔两地的爱情能长久。
当时，萧逸枫见好友唐六轩为了沐婉舒失魂落魄，心中不忍，于是找上了沐婉舒。
她的态度不变，她表示任何人都不能动摇她的意思。
萧逸枫不敢相信，乖巧可人的婉舒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总在大冷天为了美穿着裙子的丫头，身上居然还能热得跟个小火人，为什么却要在这样凉爽的秋天，将自己捂得那么紧那么密。
最讨厌化妆，说那和画皮没区别很假很做作的丫头，为什么忽然化起了浓妆。
唐六轩被她的冷然态度打击得抽烟酗酒，可他是旁观者，应该冷静下来。
他跟踪了她，到了省医院。
然后知道了，她患了白血病。
很狗血的故事，也许可以在韩剧经常看到，看的时候会指着镜头里的人煽情的样子嘲笑，可当事实摆在眼前，萧逸枫觉得自己的精神简直跌入的地狱。
萧逸枫对沐婉舒说：“你必须告诉他。”
沐婉舒一定哭过许多次，她的眼睛的红肿不堪已经难以用妆容来掩饰，可她却说：“不可以。”
“你就怕他伤心？”萧逸枫激动的说，“他如果真心爱你，你如果真心爱他，你们就不该有任何隐瞒！”
沐婉舒摇了摇头：“我相信时间伤心药……可是，逸枫，我不想认命。”
萧逸枫怔了一怔。
“虽然希望并不是很大，虽然这个过程也许会很痛苦，”沐婉舒说，“可是我不想就这么死了，争取时间积极的治疗，我查过了，整个临床病史上，并非没有痊愈的例子。”
萧逸枫没有说话，也许是他哽咽了。
“也许时间会花很长很长，几年，十几年，甚至一辈子，”沐婉舒微微一笑，“在没有治愈前，我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我不想耽误任何人。”
“唐六轩不是别人，他是你的恋人！”萧逸枫说，“不管在任何时候，他都该……”
“这不是拍电视，逸枫，”沐婉舒打断了他的话，“相互相持，只会慢慢厌倦，我会变得越来越憔悴，越来越难看，就算他爱我，也难免不会心烦意乱，有我这个累赘，他也许会努力工作，却没法自由发挥他的志向，做自己想做的事，可当每次回到医院看到我，他只会伤心，如果治疗缓慢，他会焦虑，如果……努力了半天，最后还是失败，给他的伤害，有多大？有多深？”
“婉舒……”
“他在我身边，给我的压力永远比欣慰来得大……”沐婉舒此时是笑着的，然而她的眼中盈满了泪水，“我不希望我这辈子仅有的爱情变得那么苍白无力，你知道，我一向喜欢浪漫，不喜欢现实的，灰姑娘嫁给了王子，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我从来不喜欢看那些王子最后因为贫富差距造成的性格问题而和灰姑娘离婚的报道，不是么？”
宁可短暂，也要美好。
“所以，不准你告诉他，如果你说了，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
沐婉舒怎么也想不到，当她在机场和朋友一一道别的时候，唐六轩也拉着行李箱来了。
他说：“要去，一起去，要留学，也可以一起留学。”
他的态度很坚决，他的笑容在阳光透过玻璃的映衬下，好看得不行。
这种举动让沐婉舒措手不及，也许那一刻她真的很快乐，真的很想就这么和他坦白了。
可她是沐婉舒，终究不会为了一时的激动冲昏头脑，纵然伤心会铺天盖地而来，也应该忍住。
然后，她挽起了萧逸枫的手，她说：“我喜欢的是他，对不起。”
为了逼真让唐六轩更为信服，她拜托萧逸枫，暂时佯装和她一起出国的样子，临时买好机票，随她一起去美国。
萧逸枫同意了。
而痛苦难当的唐六轩，终于放弃了她。
这个故事，也许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可萧逸枫，却让它继续进行下去。
沐婉舒到了美国后才知道，萧逸枫的机票并非临时而定，却是早已计划好了。
这里的学校、住宿各方面问题早已打理好，他决定留下来陪伴沐婉舒。
沐婉舒拒绝过许多次，但萧逸枫说：“你需要一个朋友来陪你，和你说话聊天，给你精神鼓舞，婉舒，我把你当成妹妹，你不必担心我会嫌弃你，厌倦你。”
他说：“全身心的投入照顾你，也许我未必能做到，我也要为我的未来努力奋斗呢，可是，给点精神鼓励，让你别太寂寞，还是办得到的。”
“再顺便让唐六轩更加信以为真，何乐不为？”他笑笑，“我看那小子嚣张很久了，这么挫挫他锐气，我还是很乐意的。”
虽然知道这是开玩笑的话，沐婉舒仍是感激不已。
有萧逸枫这样一个朋友，也许，再大的痛苦，也会减轻那么一些。
当然，沐婉舒不会知道，萧逸枫为了治好她的病，跑遍了全美医院，为了让她开心，牺牲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但他不会说，不会告诉她，他爱她。
闲暇时，他会陪她去教堂祈祷颂歌，她爱奏自己的音乐，爱谱自己的曲子，即使在最困难的绝境，也总能用她的音乐自我疗伤。
然而，治疗的过程，远想象以及所能预料的痛苦一百倍一千倍，有太多次，她差点因为没有忍住，而放弃。
又一次毫无起色的化疗后，萧逸枫听到昏迷的她，在氧气罩下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她说：“六轩，六轩，我好痛好痛好痛，你来救我好不好……”
她一遍遍的重复，声音很微弱，可却撞击着萧逸枫的心。
也许，连沐婉舒都不会知道，她的潜意识里，有多么渴望见到唐六轩，得到他的陪伴。
所以，第一次的，恨起唐六轩，为什么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刻，他不在。
那年过年的时候，他回国了。
在同学聚会上，他见到了唐六轩。
他很成功，还未毕业就建立了一家属于自己的网络公司，京华，网络小说网前五强，沐婉舒说得不错，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本来想告之真相的萧逸枫，犹豫了。也许，他的一句话，就会让这一切为之改变，让更多人痛苦。
然而，当唐六轩有些酸意的问他和沐婉舒近况时，他愤怒了。
婉舒正遭受怎样的折磨？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一阵拳打脚踢后，他清醒过来。
唐六轩，是他最好的朋友，从幼稚园开始一起玩泥巴到初中一起逃课去网吧高中一起念书一起旅行，他不该欺骗他。
可是，不能够违背对婉舒的承诺。
那么，还是算了吧。
不说、不见、形同陌路，会不会比较好一些。
这样，不会有负罪感。
亦或者，他的潜意识里，并不希望唐六轩知道真相，取代他现在在婉舒身边的位置。
萧逸枫没敢往深处想，所以，就这样罢。
时间过去得很快，第五年，在最后一次抢救无效的时候，医生残忍的宣布着婉舒最后不足几日的寿命。
那段时间，萧逸枫私下痛哭过多次，却总要在婉舒跟前保持着笑容。
人生的最后，希望她能够开开心心。
那时候，沐婉舒常常捧着那个笔记本电脑，看京华网，她笑着说：“他居然真叫夜月赛华。”
萧逸枫不解：“他是唐六轩？”
“这个名字是我以前和他玩斗地主的时候起的，他叫夜月，我叫赛华。”
萧逸枫默然半晌：“要不要……我叫他来？”
沐婉舒摇头，“没有这种必要了。”
“可是……他不可能不会发现，等我回去的时候……”
“告诉他，我结婚了。”沐婉舒微笑道。
萧逸枫愕然看着她。
“我爱上了个大富豪大帅哥，明年年初，会在加州水晶教堂结婚。”
“为什么？！”
“为什么啊……”沐婉舒想了想，脸上露出顽皮的表情，“他如果知道你也被我甩了，一定会觉得和你同病相怜，和好如初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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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的喉头动了一动，哽咽的难以开口。
景甜轻轻吐了几口气，隐忍已久的眼泪在她眼中颤动，忍了片刻，终于毫无阻碍的顺着她的脸颊滴落。
她说不出话来，真的，在得知曾经有一个女孩如此深爱着唐六轩的时候，只有心痛心痛再心痛。
良久，她用手背将脸上泪痕擦干，轻轻的问：“那她现在……”
“不在了。”
车内又一阵沉默，那种悲凉的气息，随着故事里慢慢飘到故事之外，难以释怀。
“那么……”景甜低声地说，“为什么要和我相亲？你……不是深爱着她么？”
萧逸枫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曾经盗过他的Q时，和你聊过天。”
景甜一惊。
“也许你不信，他从来不和亲人或合作伙伴以外的女生闲聊，可我看到他把你安排到重要好友栏里。”
萧逸枫说，“那里，本来只属于我们四个兄弟和婉舒的，可是他却多加了你。”
景甜怔然。
“我很生气，真的，所以我尝试以他的语气和你聊天，我不明白你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以在他心里取代婉舒。”
景甜没有说话。
“直到我……”萧逸枫冷笑一声，“在他那里看到了你的照片。”
萧逸枫把一张相片递到景甜面前，慢慢地道：“这就是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