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盘根错节
自打楼兰开始练兵，唐秋已经很少为沙枣骑以外的人行医。不过这个夜晚，她开药扎针的地点换到了海棠禅院。田园和楼兰两批人马是差不多同时回到君山的，雪鸿刚刚向纪若荷述明情况，纪若荷就火速知会二魔女前来救治。
“大师伯救了他的命，他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还出手打伤大师伯，真是岂有此理！我的结拜大哥，怎么会是这样恩将仇报的人？”唐秋一边开药抱怨。
田园斜靠在榻上，微微笑道：“是老夫出手在先的，老夫不怪他！”
唐秋的嘴巴微微一撅：“那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
“老夫有脾气，他比老夫更有脾气。两个有脾气的人撞到一起，不出问题就怪了！”田园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老夫还是要怪他的。不是因为他出手伤了老夫，而是因为他辜负了纪舞风。”
纪若荷礼貌地说道：“我姐的事，我们都会处理好的。药仙前辈年纪大了，就不用继续为人强出头了。”
田园叹息一声：“是啊，老夫年纪大了，不服老都不行了！”
通常情况下，精神状态不佳的病人康复速度会慢很多，于是楼兰劝慰道：“药仙前辈年过半百而不见衰老，体格已经远远优越于常人。再加上绝世的医术，比任何人都要懂得自我保养。前辈要是能算年老，我们这些人都不敢说自己年轻了。”
田园摇头：“楼兰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楼兰疑惑不解：“药仙前辈此话怎讲？”
不光是他，就连一边的颜如月、楚无名、纪若荷、许剑纯、雪人在内，也都为田园的这个说法大感诧异。
田园苦笑，并不答话，倒是雪鸿方丈让众人明白了他这么讲的原因：“八年前和古正阳一战，仙友身受重伤，已经落下隐患。后来在白浪沙战场，又因尽力血拼而加重了病情。此后七年，仙友一直都在静养。虽然在外表上看起来，他还是个好人，也和从前一样强大；但是事实上，他已经不可能恢复了。这个秘密，只有老衲和离春子道友知晓。此次遭遇叶云深，两个人都是仓促应战，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叶云深年轻，也许没有大碍；不过仙友的情况，可能会江河日下！”
离春子点头，接过话盏：“若不是这个原因，老朽也不会打算向叶云深出手。只可惜孟寒和陆忍出来搅局，让老朽的打算都成了泡影。”
田园无所谓地笑了笑：“老夫的师弟，其实是个厚道人，就是脑子有些迟钝，也不懂得着眼大局，所以一生都难免被人利用……”
这位倔强的武林前辈被称赞的多，被非议的也多，可谓是毁誉参半。不过论起心地，却和雪鸿和离春子二人是差不多的。正是因为三足成鼎，才决定了武林同盟的稳固。而且田园的心态一直都很积极，某种意义上是他在主导着名门正派的方向，虽然后来被纪舞风所取代。如今见他渐渐虚弱，每个人都清楚地明白，一个时代就要远去了。
纪若荷的眼睛首先湿润起来：“药仙前辈大度胸怀，坦率磊落，毕生都在以弘扬江湖正气为己任。七年前，前辈在白浪沙统率群雄，保风荷山庄于不失，后来又力主攻克祝融殿，为风荷山庄的恢复提供了稳定的前提。七年后，为了我姐，前辈不惜以病痛之身前往凤凰山庄向叶教主讨个说法。此番情义，虽再生父母所不能及。前辈在上，请受九月一拜！”
说着，纪若荷一弯膝盖，朝着病榻上的田园深深地叩了下去。
田园当下就有些急了，连忙伸手过来扶纪若荷：“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唐秋疾呼：“药仙前辈不要乱动，你的身上还扎着针呢——”
楼兰和楚无名一左一右，将田园扶回病榻。这边，离春子和雪鸿也同时拉起了纪若荷。
看着纪若荷略显稚嫩却渐渐成长起来的样子，田园的脸上显得相当宽慰：“你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为你姐”
雪人笑着插了一句：“不瞒药仙前辈，就在昨天下午，大庄主已经把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二庄主全权打理了。她做得非常棒，有些事情甚至处理得比大庄主都要周到。”
“是么？”田园的神色舒展少许，不过又马上有了新的疑惑，“纪舞风不打算主持山庄事务了，她有什么打算？”
“药仙前辈的情况怎么样了？”
门口传来的声音清澈而熟悉，说曹操曹操到，纪舞风回来了，陪同她一起的还有文子。
纪舞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田园的榻前，搬了张凳子坐在他的身边。这个距离的接触，是以前的众人所不可能见到的。
虽然纪舞风的腹部还没有明显隆起，不过作为绝世医者，田园刚刚看到纪舞风略略丰满起来的脸型，以及红润着的脸色，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样的事实，令曾经依恋过纪舞风的他难过不已，所以情绪也变得激动。田园抓着被子，指尖深陷，呼吸明显起伏地说道：“没能教训到叶云深那个小子，老夫很不甘心呐！”
纪舞风的眼角泪光点点：“缘分是求不来的。纪舞风不怪任何人，只恨自己命薄。”
“话虽如此，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听天由命，否则不等于是朽木枯草了么？”田园仰面良久，“先是尹清奇，后是叶云深，一个耽误了你八年青春，一个辜负了你的感情。这魔教的年轻人，能力都是有的，不过经历都过于曲折，性格上又太极端，给人的感觉总是少了点什么……”
晓晓就在近旁，听到这样的话，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裴笑书，所以脸色也显得激动不少。
不过，作为****教子弟的颜如月、唐秋和王恨也在，田园的话多少都有些伤他们的自尊心。当然了，以田园眼下的样子，三人也不可能太过于计较。
田园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于是补充说道：“老夫刚才的话，其实也有不对。魔教的姑娘们也都是好样的，像这对姐妹，多贤惠，多明白啊！年轻一代的并世双杰都找了魔女做意中人，虽然有些离经叛道，可也都算是找对人了。只是你——”田园瞅了瞅一边的许剑纯，笑着说道，“叶云深那小子，如果能够回头你就等；要是无法回头，你就赶紧找一个新的开始。岁月催人老，姑娘家耗不起的。老夫相信，在武林同盟里，其实还有很多优秀的后生在等你……”
纪舞风面带悲色，反复含着嘴唇：“药仙前辈，不要再说了，纪舞风会斟酌的。”
田园会心笑了：“看你现在这样子，都不像平时的你了……”
“又不是要死人，搞得这么语重心长的，没必要吧！”
一句不和谐的声音引得众人纷纷怒目。在大家目光的中心，王恨百无聊赖地摇着他的半柄短剑，漫不经心更甚平日。
唐秋当即怒骂：“王恨，哪有你这么说话的？药仙前辈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王恨无所谓地笑了笑，对唐秋的质问置若罔闻。不过田园本人却哈哈大笑：“说的好！老夫就是受了点伤，没必要搞得这么沉重。”
“楼兰，那个造谣说你糟蹋新娘子的人，你有眉目了么？”为缓和气氛，颜如月故意把话题引开。
除了几个当事的，一干众人都楞在那里，“还有这样的事？”
楼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说真的，楼某纵横江湖快十年了，刀里来剑里去，遇到的阴谋诡计也不少。但阴毒到这种程度的伎俩，还是头一次遇到。”
楚无名轻笑道：“大兄弟，这个人不是冲着你来的，而是冲着叶老大来的！”
楼兰和颜如月同时愕然：“此话怎讲？”
楚无名解释道：“从表面上看，这一手损招直接败坏了大兄弟的名声。但是你们要知道，在败坏大兄弟名声的同时，对方也败坏了兰儿的名誉。”
燕子很不高兴地一抖剑眉：“那个女人，还有什么清誉可言？在风荷山庄里做了两年的奸细不说，这次还横生枝节，夺走了大庄主的幸福，简直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下次看到她，我非一剑劈了她不可！”看来对上次被策动一事，燕子耿耿于怀。
楼兰似有所悟：“毁坏了兰儿的名誉，也就是让叶老大丢脸——”
楚无名点头：“就是这样。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叶老大的新婚。”
忆雪的嘴巴又有些控制不住：“叶云深这是活该！放弃大庄主的时候，他怎么就不想想大庄主的名誉？怎么不想想我们风荷山庄的名誉？”
众人看了看纪舞风，对方的面上满是平静。倒是纪若荷面带凝思：“若是按照一般情况，这个谣言根本不可信。但是这次楼兰大哥和老少朋友一起去凤凰山庄兴师问罪，咱们和****教的关系比较紧张，也就给了那人发挥的空间。借助这个机会，那人在楼兰和叶教主之间制造了一个敏感点，将来若是再出现摩擦，情况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不得不说纪若荷的推理判断比以前进步了足足好几个层级，三大领袖个个面带欣慰之色。
唐秋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哥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啊？这手腕真不是一般的阴！”
燕子眼珠上翻：“谁知道？叶云深的仇家，多得数都数不过来，被人整不是情理之中的么？”
尽管唐秋对叶云深的做法微词颇多，也不愿意去参加婚礼，不过听到燕子这样的说法，依旧火起：“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大哥，凭什么在这里胡说八道？”
燕子毫不退让，有如针尖对麦芒：“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自己去江湖上问问，看看有多少人巴不得叶云深死掉！”
“不要吵了，我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看到乱糟糟的情景，纪舞风就感到头大。在众人殷殷的目光里，纪舞风逐字吐出了一个名字，“白长歌！”
纪若荷和一众十二钗姐妹个个惊得怔在那里：“这怎么可能？”
和楼兰东方一鹤比起来，性格沉着的白长歌给人的感觉要复杂一些。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风荷山庄的很多谋划也都是出自他的手笔，即便是纪舞风自己，也常常要过问白长歌的意见。在众人一贯的印象里，这个年轻人有着不错的头脑，和十二钗姐妹打交道，他一直礼貌恭敬，有如翩翩君子；于众护庄使者，除尹清奇之外的众人交情都算不得特别深厚，也还算是个合格的同侪。如今，他要报复叶云深也就罢了，为此不惜牺牲楼兰，却是令众人一时半刻无法想像的。
不过，对于去过凤凰山庄的人来说，情况就是另一回事。田园起先神情大振：“陆忍曾经告诉过老夫，叶云深和兰儿被白长歌下了****，做下了糊涂事，不得已才结的婚。如此看来，白长歌给楼兰造谣，也是说的通了。”
离春子眉头抖擞：“当日在武林大会上，白长歌不仅打了叶云深，还大骂楼兰和楚无名，同时扬言要报复陆忍。现在看来，这些事情已经应验了一半！”
纪若荷目光呆滞，踉跄着倒退两步：“这不可能，白大哥是不会做这么没人性的事的！”
似乎单纯并不是一件随便就能去的掉的习惯。燕子嘟囔道：“那也是给叶云深逼的！”
这次颜如月也显得不高兴了：“燕子姐姐的话，真是好没道理！就算是我大哥夺走了纪大庄主，那也是他和尹清奇之间的恩怨，关他白长歌屁事了？那个兔崽子，真不是一般的讨厌！”
唐秋一脸忧虑：“如果白长歌存心报复，那我师父现在是不是很危险？”
田园轻笑：“陆忍和白长歌的恩怨，不过是小过节。就算白长歌想报复他，也就稍稍切磋一下就过去了。再说了，陆忍武功高强，皮糙肉厚，又百毒不侵，白长歌想奈何他，只怕是难于登天！”
唐秋的眉头舒展了少许。但是萦绕在其中的几缕不安，却一时无法消散。
与唐秋相反，雪人的眉头在渐渐簇起：“叶教主今天来过，从他来时的情况看，他对大庄主的感情其实很深。就算被白长歌下药，就算是和兰儿做下了糊涂事，以叶教主的个性，应该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范，放弃大庄主而选择和兰儿结婚。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这个饱含思考的疑问顿时又引起了众人的一番辛苦探寻。楚无名第一个顿悟过来：“我明白了！”
听说楚无名找到了答案，其他人索性懒得去寻找了，纷纷央求道：“楚庄主快讲！”
楚无名拉高声音：“白长歌不能让叶老大就范，兰儿也不能让叶老大就范。但如果是另一个人出面，就算是叶老大也无可奈何。”
众人愈发好奇：“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是古正阳！”谁也不曾想到，向来不善于思考的楼兰，竟率先找到了答案。
楚无名的嘴角微微翘起：“说的没错！”
古正阳不是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么？众十二钗姐妹如坠云里雾里。
药仙田园的眼睛光芒大作：“难怪当日云中雾会败在‘神魔劫’手上——”
雪鸿方丈附和：“难怪当日海萱姑娘会说出古正阳的消息——”
离春子也点头微笑：“难怪纪大庄主和叶教主会把兰儿放走，原来是为了放线钓鱼——”
雪人笑着连续补充：“难怪朝廷的左千户和两百多名锦衣卫会死在襄阳；难怪卓不凡会赶来君山；难怪兰儿敢在江湖上大摇大摆地重新现身，只是因为她已经是有恃无恐——”
事情的线索，仿佛一根根从乱麻里抽出，而且越来越清晰。不过纪若荷依旧感到很疑惑：“如果兰儿真的是古正阳的弟子，那白长歌又哪来的胆子给兰儿下药？他不怕被古正阳打死么？”
楼兰轻吁道：“或许有两个理由可以解释。其一，古正阳未必就那么在乎兰儿；其二，为了报仇，白长歌已经不把死当成一回事了。”
忆雪点头支持：“确实！这样的事情，只有亡命之徒才能做的出来。”
张可轻轻含笑：“如果药物是古正阳指使白长歌去下的，或者他默认了这种行为，那又如何？”
唐秋双眼瞪直：“古正阳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无名眼珠轻转：“白长歌想报复叶老大，拆散他和纪大庄主；古正阳想拨开叶老大，避免他和名门正派走的太近。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
但是纪舞风似乎看的更深：“古正阳要的，不光是避免云深和名门正派靠近，他还要****教的领导权！”
事情变得严重和复杂了，而且这个江湖的局势，也变得越来越不安。
燕子不善于考虑这些，只是固执地问道：“就算是古正阳逼婚，叶云深那么容易就就范了，他还是个男人吗？”
颜如月不想和她继续争下去，只是淡淡地回应一声：“我大哥和古正阳之间的事，你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纪舞风继续抽剥：“白长歌变成现在这样，是我和云深的错。但是他罔顾江湖大局，又不择手段，则是万万不可容忍的。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情况再明显不过。古正阳想要卷土重来，尹清奇和白长歌想要报复，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形成了同盟。云深的态度非常关键，如果他变得迷茫，或者是灰心丧气，就根本无法支撑眼下的局面。我建议你们都不要继续拷问他了。于理，我们都需要他的坚强；于情，他毕竟是我曾经倾心过的人！”
……
这一席会谈足足持续到了拂晓。然而众人还是没有心情安睡。
天心台，纪舞风衣袂飞扬，心潮翻滚。站在她面前的男子身负长剑，剑身漆黑。藏剑阁阁主许剑纯，风荷山庄世交的子弟，在多年前曾经与楚无名一道并列为她内心无法取舍的羁绊。但是时过境迁，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是因为她而变得沉沦的，她一直知道——
她依旧是他的牵挂，他也知道——
为重逢而准备的话语一直憋着，憋了好长的时间。最后还是许剑纯先开的口：“田园先生的话，你好好想过了吗？”
她的回应简单得只有一个字：“嗯！”
许剑纯又问：“那你还爱着他么？”
这次她却没有直接回应：“这很重要么？”
“对于我来说很重要！”他看着她，目光集中在她孤云出岫的眼睛，“如果你依旧爱着他，我还是会祝福你们；如果你已经打算忘记他，那么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虽然我没有尹清奇那样无敌的天分，也没有他那么全面的才华，但是我许剑纯会下定决心做最好的自己。再也不会消沉丧气，再也不会浑浑噩噩，我保证！”
她笑了：“如果我给你的答案是失望，你也会做最好的自己么？”
“当然！我已经做了一场噩梦，一场长达八年的噩梦。现在我醒了，就不能再做下去了。人的一辈子，经历的跌倒会不止一次。这是对我自己的救赎！”
是激动也是感动，她的泪光渐渐浮现：“你为什么不去找一个更好的？”
他大胆地抓起了她的手臂：“在我的眼睛里，没有比你更好的！”
她没有挣扎，只是苦笑：“你错了！我并不完美。现在的纪舞风更是污名远播，我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如果你那算是污名，我就是十恶不赦！”他耐心地开导她，以化解她内心的沉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有现在和将来，就已经足够了。”
“你让我怎么忘掉？”她一脸苦相，垂头看着自己的腹部，那是在提醒他。
“我不介意！”他拉过她，靠近自己的怀抱，“这是你的小生命，我会当自己的孩子一样来抚养，给他最温暖的家，最良好的教育；所有的武林掌门也都会喜欢他，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他，他会成为最出色的新一代，就像他的亲生父母那样。”
这实在是一个大度的男人，但她还是推开了他：“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他感到很奇怪，难道自己的条件还不足以让她心动？
她擦干泪珠，一脸郑重地说道：“那样对你不公平！”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他的脸上再次堆满惆怅。
这本来就是一次成功率很低的尝试，他没有感到意外。他只是觉得，自己的不幸运，看来还远远说不上结束。
长剑在手，星辰图案依稀。陡然间他意识到，自己冥冥中似乎犯下了一个错误。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原来星辰这种东西，注定了是要与遗憾为伍的。
无恨剑啊无恨剑，你的名字，到底无法改变你的宿命！
天边已经有了曙光，月色早已西沉，星辰也大多暗去，只有孤独的启明星在闪烁着微亮的光。
“那是我么？”许剑纯自嘲地笑了笑……
白浪沙军营附近的湖岸线，洞庭湖的波浪不时吻过两人脚下的沙滩。
“事情就是这副样子！江湖人的事，就由我们江湖人自己来解决。这是我们的一点决心。比起巴西木和一百七十名锦衣卫的死，死在白浪沙和祝融殿的七千个灵魂，更值得我们向古正阳追讨。卓大人，还请你见谅！”楼兰一字一句地说着，眉宇之间满是坚毅和果断。
卓不凡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楼兰：“真的不要我们的帮忙？你们自己就能做的到？”
“用朝廷的手来灭古正阳，那也显得我们江湖人太不济事了，我楼兰还没这么看得起他！”楼兰笑了笑，“当然了，说完全不要卓大人的帮忙，是不可能的。这段时间，我要钻研战神图册里的刀法，争取突破最后的极限。所以呢，还是要请卓大人帮我练好兵。去大漠的时候，风荷山庄的防守会变得比较空虚。我还想请卓大人找些朝廷的高手来帮忙驻守，防止古正阳突袭。尽管我已经说服了田园先生留在风荷山庄，但是只有他和王恨两个，还是显得有些不够。”
卓不凡目光游转：“古正阳争取到了尹清奇和白长歌，再加上他的徒弟和冷莫虚，已经是非同小可。以你和楚无名的力量，还是不足以和他们一战。除非有叶云深加盟，事情才能比较顺利。只是现在，叶云深的心还在古正阳那边，事情会比较难办。”
楼兰淡淡道：“叶老大是极其懂是非轻重的人，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他之所以不告发古正阳，是念在过去的恩义。古正阳收编了尹清奇和白长歌，这摆明了是要排挤他；如今古正阳又采用白长歌的诡计，逼他和兰儿结婚，只会激起叶老大内心的愤怒和憎恨。我相信，叶老大一定会与古正阳反目的，只是这还需要一点时间。”
卓不凡点了点头：“你们什么时候去大漠？”
“三月底！我需要时间来突破‘战神刀诀’，楚无名需要时间来突破‘止水诀’，叶老大需要时间来界定自己和古正阳之间的界限。”
“那好，训练沙枣骑的任务就交给我，你们去忙自己的事。我给曹公公写信，让他派高手来帮忙驻守。”
“不要太多人，太多了会引起古正阳的警觉。”
“放心吧，曹公公精明盖世，一定会办得神不知鬼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