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大道行思
入夜了,听风小筑四下静悄悄。
如果不是王恨一声警觉的“什么人”,风荷山庄的众人也许还不知道,一个身影已经在悄然无息里逼近了君山岛的核心。金色的弧光闪过,树木或是折断或是剥开;随着电光火石的闪起,山石也被画出一道道的裂缝。
强横的“达摩剑法”锋芒所指,大自然的造物也显得渺小。
不过,以王恨匪夷所思的速度,依旧无法碰到来人的影子;而当众人看到,矫健的王恨在一股蔚蓝色的气旋之下,也被搅得踉踉跄跄,方寸大乱,风荷众人的背脊都不约而同地透过了一阵寒意。
当王恨被整个横空抛起,摔在十多丈外的山梁上的时刻,没有任何人敢相信,曾经一度令药仙田园感到敬畏的残剑王恨,居然会败得这么快。
这个白衣男子,简直是强得吓人。单是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的腾腾气劲,便足以让人感到恐怖。
不过王恨虽败,气概却不见丝毫消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王恨便已经重新擦干了嘴角的血丝,将金光闪闪的断剑横在身侧:“你不能过去!”
“能在我手上过三十招,你已经很不凡了!”
来人的声音与其说是赞美对方,不如说是赞美自己。
刚刚看清来人的样貌,纪舞风的丫鬟纯子便第一个喊出声来:“尹清奇——”
尹清奇不是把田园的针刺图和药方都烧了么?他是怎么恢复武功的?似乎现在看起来,他的武功不但恢复的很快,而且要比传说中的更为强大。风荷众人的脑海,顿时就被各种各样的猜想充满了。
但是王恨的剑抖也没抖:“莫非你不知道,风荷山庄晚上实施夜禁?尤其是听风小筑,没有庄主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尹清奇冷冷地反问:“你又是什么人?为何能在听风小筑值守?”
王恨镇定道:“王恨受两位庄主所托,保护听风小筑的安全。百步之内,不得擅闯,否则刀剑无情!”
“既是看门之狗,就应该懂得识别客人。该拦的人一定要拦;不该拦的人,最好不要随便阻拦,否则主子责怪下来,你会吃不了兜着走!”对于叶云深的人马,尹清奇全无好感,所以声音越来越冷傲,“拦我?你够格么?”
王恨的脸剧烈地抽动起来,愤怒的金色气劲激烈汹涌,仿佛恨不得把尹清奇完全吞没。正欲发作之际,另一只金光灿灿的手抓住了王恨的手臂:“不知老夫有没有资格拦你呢?”
看见面前的身影,尹清奇的眉头颤抖了一下,继而一点点地压低下来,愤怒的双拳也逼发着迫人的蓝色:“七年前在白浪沙,你和雪鸿逼我废功,致使我一直饱受着筋脉收缩的折磨;七年之后,你又假充好人,弄一堆好看不中用的针刺图和药方来敷衍我。田园,你可知道,这七年间,我失去的有多少?你可知道,当你厚颜无耻地要挟纪舞风嫁给你,我的心里是什么滋味?你可知道,不靠你和雪鸿,我照样可以恢复武功,重新站在江湖的顶端?我对你的恨,甚至比对姓叶的都要多。念在你是武林前辈,我不跟你动手,你自己废了武功吧!”
那个江湖人印象里淡泊逍遥的美男子,如今已经完全换了一副姿态。众人潜意识里的那点惋惜和怀念,如今全都被战栗所代替。
当然,和白长歌的做法相比,尹清奇的选择还算是地地道道的正常人。但凡有过他那样经历的,绝少有人能继续平和下去。心灰意冷、退隐山林或遁入空门,那不可能属于尹清奇,至少不可能属于现在的尹清奇。
田园清楚地明白,真正改变了尹清奇命运轨迹的人,除了叶云深就是自己。但是,他也没有打算像尹清奇所说的那样,自废武功以令对方宽慰。田园凛然道:“白浪沙一战,六千江湖儿女陨殁,你在中间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尹清奇,你失去过感情就感到很委屈;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消失在白浪沙和祝融殿的生命,至死都没有过委屈的机会!”
“够了,不要再跟我讲些大道理!”尹清奇一指指向田园的脸孔,“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这些?整整七年的时间,我一直以为是我师兄造成了白浪沙和祝融殿的流血,所以我一直都在反思,在悔恨。但是直到最近我才知道,真正造成了白浪沙和祝融殿流血的人,其实不是我师兄,而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武林名宿!”
越来越多的人赶到了现场,包括东方一鹤和众十二钗在内,田园的面皮在渐渐鼓胀。
尹清奇继续慷慨陈词:“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维持现状固然有道理,但是追求一统也并没有错。各大门派仇视****教,结成同盟,在白浪沙和祝融殿制造灾难,并把罪过全部扣在了我师兄的头上。殊不知,若是我师兄真的占据君山,****教和风荷山庄早就成了一个整体。我师兄不会杀老庄主,恰恰相反,他一定会对他委以重任。风荷山庄的一切,也都可以保全。然而——”尹清奇再度瞄向田园,“打败了****教的远征军以后,各大门派又向祝融殿的八百****教子弟操起了屠刀,七千人的白白死难就是这么造成的。所谓的武林名宿,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尤其是这位田园药仙,他一个人杀的****教子弟就不下三百个。可是,就是这些人,在制造了那么多的流血以后,个个都以名门正派自居,还厚颜无耻地宣称自己是在捍卫武林正道。我想问一问,他们到底捍卫了什么?”
众人哗地乱成一团。东方一鹤和十二钗姐妹面面相觑,尹清奇不但武功变了,性情变了,心态和思想也变了。
本来众人以为,听到尹清奇这番言辞以后,倔强的田园会变得更加震怒。但是恰恰相反,田园的神情显得舒展了很多:“也好!老夫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流畅自如的歪理邪说了。现在看起来,你的嘴皮子已经不输给叶云深和裴笑书,足以和纪舞风一争长短。老夫想看看,你的武功进步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大家退开——”
这是一场永远都无法以嘴巴来了结的恩怨。药仙田园阅人无数,当他意识到尹清奇的改变已经无法扭转,他便彻底放弃了妥协的打算。
众人纷纷退向远处,只有王恨、田园和尹清奇保持原地不动。
“你怎么不闪开?”田园转向王恨。
王恨一脸认真:“前辈,这个人的天分之高,简直是世间绝无仅有。你有伤在身,根本赢不了他。还是一起迎敌吧!”
田园轻笑:“老夫这辈子都不喜欢以多欺少。当年在白浪沙和雪鸿禅友一起葬送古正阳是个意外,我们的手同时打到他身上去了。要你帮忙,老夫会觉得很没意思。”
尹清奇冷笑一声道:“你不肯出手自废武功,等我出手,你能留在世上的,就只有医书了。”
田园不为所动:“能有医书流传于世也不坏。老夫做了大半辈子医生,救人无数,可惜治不了没心没肺和睁眼瞎啊!”
王恨默默的退到一旁:“前辈小心!”
一场星辰陨落的悲剧,眼看就要正式上演。
正在这时候,众人的背后传来一个悦耳而熟悉的声音:“前辈,清奇,你们都住手……”
曲院风荷,莲叶才只是在水面铺开了一层圆圈,不过那久违的清香,仿佛穿过了季节的限制,在这月光如水的池面附近弥漫。
回到阔别四个月之久的地方,尹清奇十分畅快。纪舞风终于带他来这里会面了,而且只带了他一个人。这令他想起了以前热恋中的时光。若是再有点朦朦雨,打上一把伞,那感觉应该更好。
“和药仙前辈说的那些话,都是你真实的想法么?”
纪舞风刚刚坐上草地,便直接打开了话匣子。
尹清奇靠着她坐了下来,对方并没有排斥,所以他也就更加宽心:“我病痛了七年,又失去了那么多,说点气话,也不可以么?”
纪舞风直接点头回应:“当然可以!就算你真的那么做了,我也不会觉得理亏的人是你。你有理由恨田园先生,也有理由恨我。”
“我不恨你!”尹清奇一激动,直接抓起了对方的手。
不过这一次纪舞风推开了他。尹清奇的心陡然沉了沉:“我说的是真的,我为什么要恨你?”
“你当然有理由恨我。我的不忠,令你蒙受了耻辱!”
“令我蒙受耻辱的是叶云深,不是你!”
“但我接受了叶云深,对于你来说就是更大的耻辱。所以,让你失去最多的人,不是叶云深,也不是田园,而是我。如果你要报复,其实不用找他们两个,直接杀了我,或者把我的武功废了,你的心就可以平衡了。”
尹清奇一时愣住。他意识到,他好像把事情想的有些简单了。“你想哪儿去了?你一直以平息是非恩怨为己任,我在你身边呆了八年,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可是王恨和田园先生一直都打算拦着我,不让我见你。我就只好想出这么个法子,激你出来了。”尹清奇辩解道。
纪舞风淡淡一笑:“江湖就是个制造恩怨的地方,想平息恩怨,怎么可能?我根本就不是在平息恩怨,不过是想多交些朋友,多做点生意养家糊口罢了!”接着,纪舞风瞟了尹清奇一样,“你刚才关于古正阳的那番话,给我的启发很大。”
“我那是气田园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尹清奇一脸苦笑。
“为什么要那么说?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啊!”纪舞风起身,看着眼前一个个圆圆的荷影,郑重说道,“秦灭六国,而开大汉四百年之富强;晋封八王,乃有五胡乱华之祸患。每一个安于现状的君主,都以保住自己的小国小邦为道义;每一个雄才大略的帝王,都以打造统一强大的民族为理想。这两种心态之间的优劣,高下立判。当年,若是我们直接投靠古正阳,其实根本不用死那么多人。为了纪家的一亩三分地,七千江湖儿女丢掉了性命,这个结果,都是我爹和三大领袖造成的……”
尹清奇一骨碌蹦将起来:“我说了气话,你也跟着说气话?何必呢!”
纪舞风轻轻摇头:“我说的不是气话。你的那些道理,在很早以前我也想过。就算独立和自由是好的,为了风荷山庄的独立和自由,难道就应该死那么多的人么?纪家为了保住自己的领地,就有理由让八百庄客死伤殆尽么?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道义,而是自私和虚伪。我和我爹,都是江湖上最自私的人,最虚伪的人!”
尹清奇的额角渗出了阵阵冷汗,还没来得及擦拭,又听见纪舞风说道:“还有你说的,古正阳除了志向远大,心胸也非常宽广。他所用的那些人才,左右护法和七大长老,还有十八堂的堂主,个个都是响当当的角色;叶云深也没有让他失望,当真让****教起死回生。很显然,古正阳知人善任,不失为一代雄主。像我爹那样的人,如果投效****教,起码也可以混个长老来当当。江湖上牺牲了那么多的生命,我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最终还是要让****教和风荷山庄走向融合。很显然,古正阳的眼光比我们要远大多了,他的选择也要比我们正气多了……”
“我们——能不能不提这件事?”尹清奇怯生生地瞟了纪舞风一眼。
“好!”纪舞风转向尹清奇,“那我们聊点什么?”
尹清奇略略迟疑:“谈我们以前经常谈的……”
“感情啊!”纪舞风轻轻一笑,“你离开的这段日子,有没有找到自己倾心的姑娘?”
似乎纪舞风一直都在悠着他。尹清奇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你知道我回君山是为了什么——”
然而纪舞风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你想让整个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你的武功已经恢复了?”
分明就是存心装傻!
尹清奇再也忍受不住,大胆地抓起了纪舞风的双肩:“你有必要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么?我的心意,你不可能不懂!”
纪舞风面无表情地回应:“你为什么不找个更好的?”
“没有比你更好的!”尹清奇一脸认真地说道,“过去是我没用,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现在不一样了,让我们重新开始!”
纪舞风的脸色显得越来越酸楚。似乎是不愿意面对尹清奇的目光,纪舞风直接转过身去。“太迟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纯洁无暇的纪舞风了!”
“我不介意!”尹清奇的手一下滑,就势揽住纪舞风的腰间。
但是,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尹清奇的手便有如触电般地缩了回来,而且整个人也紧跟着倒退了好些步,最终呆呆地怔在那里,半晌不能动弹。
“告诉我你摸到了什么……”纪舞风的声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尹清奇的脑际一片空白。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钟爱的纪舞风已经成为一个孕妇!
八年的苦恋,一个月的绝望,两个月的奋发图强,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上苍啊,你为何待我如此残忍——
有果必有因,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姓叶的王八蛋所造成的——
震惊很快就被愤怒所取代,腾腾的蔚蓝色气流,开始急剧地在尹清奇的身体周围催生;同时尹清奇的脸孔,也因为强烈地扭曲而变得可怕。
“叶云深,你简直是丧尽天良。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不想纪舞风听到这话,当即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尹清奇的脸孔:“你想杀了我孩子的父亲?”
“叶云深已经和别的女人结婚了。这个孩子,你还留着做什么?”尹清奇的声音颤动不已。
纪舞风的回答斩钉截铁:“这是我的骨肉!”
仿佛又挨了一记闷棍,尹清奇的脚再次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
纪舞风的质问一句接着一句:“以前的你,不是一直都淡泊逍遥的么?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尹清奇么?如果不是,你凭什么来管我的私事?”
尹清奇真的希望自己听错了……
果真如叶云深所言,就算他能拥有一颗真心,就算他恢复了身手,他到底还是个输家。
九转神功的劲力一点点地卸去,但是尹清奇内心的不平却在渐渐滋长。“为什么叶云深作践了你,抛弃了你,你还能对他心存幻想;我痴心一片,却换来你的冷漠?除了阴谋,我到底哪一点不如叶云深?”看着眼前的纪舞风,尹清奇直觉得自己就要发疯了。
纪舞风的声音淡淡的:“不是你不如叶云深,而是叶云深不如你!”
尹清奇苦笑着摇了摇头:“安慰人的话就不要说了。”
“我不是在安慰你!”纪舞风走近尹清奇,细细端详他的神情,“其实你的优点比叶云深要多。你比他英气,你比他淡泊,你比他稳重,你比他友善,你比他重感情。在很多地方,你都比叶云深强太多了。”
尹清奇继续苦笑:“那你还选择他,对我不屑一顾?”
“但是叶云深有个长处是你不能比的!叶云深忠于信念。他认为对的事,就一定会坚持到底。就算不能和我在一起,叶云深也绝不会背叛自己的信念……”
尹清奇昂起头来:“你认为我不忠于自己的信念?”
“除了感情,你没有真正坚持着的东西!”纪舞风丝毫不害怕刺激到尹清奇的弱点,“你能恢武功,是因为古正阳的帮助,是不是?”
似乎什么都瞒不过纪舞风的眼睛。尹清奇点头:“是的!”
纪舞风又问:“你和白长歌与古正阳结盟,是为了对付叶云深,是不是?”
这次尹清奇没有点头:“我们只是想和师兄做个交换,他帮我恢复武功,我帮他重新掌管教宗,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师兄这七年来有很多机会对名门正派寻求报复,但是他没有!可见他已经变了一个人,不会再令江湖****了。”尹清奇停顿片刻,“当然了,如果你不希望我和叶云深彼此敌对,我可以不找他的麻烦。”
纪舞风一声轻笑:“帮你师兄重新执掌教宗,你们从哪里得到?****教只有一个,新旧两位教主都想要,怎么分?”
尹清奇哑然无语。
纪舞风如释重负:“清奇,你是很多姑娘梦寐以求的那种男子,但是你和我,真的不合适!”
翩翩仙子来了又去,曲院风荷的池畔只剩下一个对着水面发呆的孤影……
风荷山庄这些日子的访客似乎特别多。尹清奇离去的第二天清早,君山岛上又来了位老熟人,一位如今很不受欢迎的老熟人。纪若荷足足踌躇了一刻钟光景,才最终决定出来与兰儿见面。无论她内心有多么不愿意接受,对方毕竟已经成了名正言顺的****教教主夫人,不能轻易拒绝接见。接受了山庄事务以后,一切都得从长计议,那种任性随便的方式再也行不通了。
兰儿正端坐在客席上,听风小筑的大堂里还站着晓晓、燕子和忆雪三名十二钗姐妹。看到纪若荷出来,兰儿立即起立,面上闪过一丝轻微的失望:“大庄主呢?”
纪若荷大方自如地应付道:“姐姐最近身体欠安,不便见客,所以就把山庄事务都交给我了。夫人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你不是能解决这件事的人。除了纪大庄主,谁也办不到!”兰儿轻轻摇头。
燕子提剑怒喝一声:“你敢藐视我们的二庄主?告诉你,现在的二庄主,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单纯好骗的小姑娘了。一些事情,她甚至处理得比大庄主都要周全。你最好不要耍花样,否则有你好看!”
忆雪也冷冰冰地附和:“二庄主肯见你,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别不识抬举!”
换了以前,两位姐妹肯定是不敢这么和她说话的,但是如今,兰儿只能默默忍受。
倒是纪若荷本人有些看不下去,“两位姐姐能不能有点礼貌?”纪若荷白了二人一眼,继而向兰儿道,“你放心说吧。我姐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
“没有用的!除了纪大庄主,谁也办不到!二庄主,求求你,让我见见大庄主,哪怕只是一刻钟也好!”兰儿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似乎带着哽咽的味道。
纪若荷感到很意外,但是很快,一个更意外的事情出现了——
兰儿朝着她跪了下来,而且是低头拜倒,头颅一直压着地面。
燕子和忆雪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都楞在那里。纪若荷感到很不习惯,本想扶她起身,又转念一想,这样难免会给她已经答应了她请求的错觉。事实上,纪若荷已经隐隐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了,于是就把已经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同时起身走到一边,以拒绝她的跪礼:“我姐曾经说过,但凡是和叶教主有关的人,一概不见。夫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姐在什么事情上不会让步!”
“兰儿对不起风荷山庄,更愧对了纪大庄主,兰儿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脸面来这里!”兰儿直起腰杆,两行晶莹的泪线闪闪发亮,“兰儿多么希望能够不靠任何人,只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做到这一切。但是,兰儿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纪若荷玩味地笑道:“怎么,夫人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夫人连我姐都能赢,我姐能办的到事,夫人居然办不到?”
“兰儿宁可自己没有赢过大庄主,宁可自己根本就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说着,兰儿的身体又一次躬了下去。
忆雪不高兴地嘟囔道:“绕来绕去绕了半天,你都没能让我们知道,到底要大庄主帮你做什么。”
谈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兰儿的心情已然沉重到了极点:“大庄主不肯与云深见面,云深万念俱灰,终日借酒消愁,把教务和家事都放在一边不闻不问。兰儿恳请大庄主能念在旧日的情分上,见见云深。除了大庄主,谁也不能让云深恢复心情。再这么下去,云深一定把自己给毁了!”
果真不出自己的所料,纪若荷一脸苦笑。
燕子立刻剑眉倒竖:“不可能!这简直是太荒唐了!”
“左一个云深又一个云深的,叫的多亲切啊!既然身为妻子,又何必为丈夫的事向别的女人求情,说出去多丢面子。难道你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这么简单的道理?”忆雪忍不住冷嘲热讽。
就算是晓晓也显得沉不住气了:“天底下竟然有你这样的女人!风荷山庄对你的待遇那么好,你却包藏异心;夺了大庄主的所爱,自己管不住,却又厚着脸皮来求大庄主出面说服自己的男人。你还有没有一点做女人的操守?你还有没有一点做人的格调?”
面对谩骂根本无言以对,兰儿心如刀绞,彻底匍匐在地,忍不住哭出声来:“只要大庄主愿意出面,让云深不再消沉下去,兰儿愿意选择退出!”
这个女人,该怎么说她才好?
燕子,忆雪和晓晓目光交互,满心的怒气同时消了一半。三人明白,其实这件事,只有纪舞风自己才能做主。纪若荷或许能影响纪舞风的决定,但不会是最重要的。
“夫人的一片深情,着实令人感动万分!”纪若荷浅浅地笑了笑,继而恢复凝重,“不过很可惜,夫人的请求,我姐是不会答应的。我不妨告诉夫人,像叶教主那样的男子,根本就不值得我姐继续花费任何心思。他过得开心不开心,不关我姐的事;你让不让,我姐也根本不在乎。进一步说的话,你和叶教主的家事,谁插手都不好看,你说是不是?”
兰儿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完全白了:“二庄主——”
“好了,叶教主不回去,****教的麻烦已经够多;夫人再不回去,就更是让人提心吊胆了。三位姐姐,帮我送客!”
纪若荷扭头出了听风小筑,不再回头,一任兰儿在那里绝望痛哭……
后山某处,纪舞风正与文子和雪人一同赏花。
听了纪若荷的陈述,纪舞风轻轻含笑:“九月,你是越来越厉害了!不错,就是要这样坚持。你做庄主的天分,比姐姐都要好!”
被纪舞风表扬,纪若荷的脸上顿时就泛起了两个深深的酒窝。一旁的雪人与文子,脸上则同时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大庄主,你真的忍心看着叶云深这么消沉下去?”文子问道。
纪舞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可以么?”
文子摇头:“我不相信你会这么铁石心肠。”
雪人随心地插了一句:“说起来,若是叶教主倒了,谁会从中获益呢?”
这个说法马上引得纪若荷一阵警觉。纪若荷点头道:“是啊,姐姐!说真的,虽然说你现在赔的够重,不过若是叶教主倒了,你才是真正的血本无归!”
“我知道!”纪舞风的脸色平静得出奇。
文子试探着问了一句:“要不大庄主和叶教主见见面?”
纪舞风依旧不为所动:“要让叶云深重新振作起来,何须我亲自出马?”
纪若荷三人同时诧然:“还有谁能取代你的魅力?”
“这不是魅力的问题,道理也能起到作用!”纪舞风的嘴角微微翘起,“那个说服叶云深放下恩怨,来和我们谈判的人,他同样能做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