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双刀对决
韩浪已经离开了整整四天。空荡荡的感觉,继颜如月之后,又发生到了冷莫虚身上。
冷莫虚背着乌刀,把自己固定在韩浪垂钓所用的船头,终日对着湖水发呆,渴了就地取几口清水,饿了就啃上几口面饼,反复思考着认识韩浪以来的所有画面,其他的一概不想,包括纪若荷美丽的影子,此刻居然也像是完全淡忘了。
这不是韩浪给冷莫虚的第一次责备,但是这次责备给他的打击,却超过了以往所有教训的总和。
还记得第一次认识韩浪的时刻,他刚刚在饥寒交迫中度过自己十五岁的青春。饿得实在无法招架的他,趁着摊主不备,从蒸笼里抢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然而很不幸,他被人发现了。凶狠的摊主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伙计,在一个死胡同里围住了他,将他打得头破血流。
那次挨打是冷莫虚挥之不去的记忆,同时也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起初冷莫虚蜷缩成团,默默忍受着人们的拳打脚踢。虽然自小无亲,没受过什么像样的教育熏陶,不过质朴的他心里知道,不经过允许,随便拿人家的东西是可耻的。可是当摊主的叫声越来越凶暴,下手也越来越狠,让他感到若是再不还手,自己的身体就要被人打碎了的时刻,冷莫虚求生的决心爆发了。
没有习过半点武学的冷莫虚,靠着从艰苦生涯里熬出来的一副硬身板,以及豁了命的勇气,将摊主和众伙计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一干人等落荒而逃,唯恐慢了一点,就要被陷入癫狂的冷莫虚打得横死街头。
也正是那个时候,冷莫虚遇到了影响他一生最多的人,也就是他后来的师父韩浪。
第一眼看到韩浪的时刻,冷莫虚便被深深震撼。在这个面容沧桑,神情淡然的老者身上,冷莫虚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前所未有的亲切。
韩浪看到冷莫虚的时候,同样也是震撼着的。眼前这个肌肤黝黑,一身是血,体格尚未完全长成的孩子,生活在市井之中,却额外有着一双空灵剔透的眼睛。这双眼睛仿佛是深山高处的泉水,明净清纯,不带有丝毫杂质。
韩浪收冷莫虚为弟子的决心,在初次相逢的那一面上就定下来了。
韩浪和冷莫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责备。“孩子,虽然你打赢了架,教训了他们的同时也拯救了自己,但这并不是说,你为了生存,做任何事情都无可厚非。若是你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路,同时让自己强大起来,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继而和蔼地问道:“想学武吗?”
那时的冷莫虚,完全不懂得顶天立地这个词的含义,不过凭直觉他相信,眼前的老者指点给自己的道路,将让他不再受苦受难,受人尊敬。冷莫虚朝韩浪行了跪拜之礼,而后跟随他来到了岳麓山。
韩浪的茅舍很贫寒,不过对于长期在大街上日晒雨淋,经寒历暑的冷莫虚来说,有个家就已经很不错了。
冷莫虚身形敦壮,天生好力,反应也是出奇的灵敏,做任何事情都特别快。忙完生活琐事,韩浪就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栽培冷莫虚。
冷莫虚曾经在寺庙中呆过,在僧人的指导下照典读经,所以认识一些字。对于韩浪来说,这简直是天赐的好消息。韩浪最初担心冷莫虚目不识丁,这样他就要费上大量的时间教他看书认字,而且效果不会理想。如今得知冷莫虚有了文化功底,一切都省事多了。
第一年冷莫虚学的是基础和健身。除了扎马、练拳、奔跑、跳跃、攀爬、游泳、抗击打,以及眼力和听力,冷莫虚还学到了吐纳运气的基本心法,那是他以前从未涉足过的领域。运用了韩浪所教的方法以后,冷莫虚觉得自己的气力比以前更大,反应比以前更快,而且整个人的身形更加挺拔起来,一天到晚精神十足。
第二年和第三年,韩浪教的是手法、身法和步法。看着韩浪叠影层层的拳、掌、勾、指、爪在空中莫测变幻,两双来无影去无踪的双足前后左右倏尔飘忽,宛若燕子般的身形在空中斗转翻腾,冷莫虚觉得,自己的师父简直是来自传说里的神仙。学习这样的技巧可不是件容易事,即使冷莫虚天资聪颖,仍然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反复琢磨,有时做梦还会打上几拳。整整花了两年的时间,冷莫虚才达到韩浪的要求。
到了第四年,韩浪交给冷莫虚一把刀,一把通体乌黑的大刀。同时,还有一本青皮的书册子,上面写着“六合刀诀”。
这把刀和这部刀诀让冷莫虚成了纵横江湖的强者,让他结识纪舞风与纪若荷,并有了一生的牵挂;同时,这把刀让他结识了楼兰、邱苍松、赵本、叶云深、裴笑书与楚无名等人,成了他犯下过失,困惑迷茫,乃至血的教训的理由。
虽说剑难练而刀易练,为了让冷莫虚真正把握“六合刀诀”的精髓,韩浪并不急于让冷莫虚成就和突破,而是按部就班,逐招逐式地讲解刀法要领。只有待冷莫虚对前一招的刀式和心法完全熟练,韩浪才开始着手教习后面的部分。同时,为了培养冷莫虚的自主性,到了最后的几招,韩浪索性让冷莫虚自己去领悟。
冷莫虚整整练了两年“六合刀诀”。所以当他出现在江湖上的时候,他已经是炙手可热的高手了。
当然,作为冷莫虚的师长,同时也是父亲般的存在,除了练武,韩浪也教了冷莫虚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他眼中的冷莫虚,不仅应该具备过人的身手,也应该具备卓然的品格。
冷莫虚虽然对韩浪由衷尊敬,但他毕竟也是个倔强的孩子,对于韩浪所教的做人理念,他并非是完全苟同。比如韩浪对老教主古正阳,恭敬得近乎谦卑,但是在冷莫虚看来,古正阳除了武功超群,魄力极具霸主风范以外,也不过是个比较骄奢的角色罢了,并不比那些正派豪杰,例如田园药仙和雪鸿方丈更值得称道。对此韩浪保持笑笑,他并不在意冷莫虚的质疑,因为他相信,随着阅历上的渐渐成熟,冷莫虚的看法会大有改变。
而后冷莫虚在江湖上行走,仗义行侠,救危救难,做了很多被江湖人称道的事,包括从天涯子手中救下纪舞风,独立剿灭南岭上的强盗势力三山会等等,乌刀长老后人的传说,开始在江湖上流传开来,对此韩浪非常满意。他就要相信,有冷莫虚这样出色的弟子,他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然而不管是韩浪,还是冷莫虚自己都没有料到,关于楚无名、赵本、邱苍松,乃至叶云深和裴笑书认识上的偏差,会让两人的师徒之情完全僵化,以致就要到了翻脸的地步。冷莫虚想不通为什么师父韩浪会生那么大的气,他也想不通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师父,三山会不过是做做劫掠的勾当,杀杀几个过路人罢了。当年莫虚把他们铲除掉的时候,你一直都夸我干的好。可是如今呢?叶云深身为一教之主,居然亲自到纪大庄主的闺房偷东西;邱苍松和赵本也是门楣人物,打不过楼兰,却使用阴谋诡计把他害个半死,简直丧尽天良;楚无名与楼兰身为结拜兄弟,不关心他的死活也就算了,怎知他阴险贪婪,与叶云深他们几个勾结成奸,一心图谋楼兰的宝藏。此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更是祸害,不及早除掉,必定留下祸根。师父你曾经说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直果敢勇于担当,才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豪杰。这句话,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怎么今天,你又告诉我,莫虚错了?”
“师父,这五年来,你教我武功,不仅让莫虚可以保护自己,也能保护自己爱着的一切;你教我看书认字,让莫虚成了一个有教养有知识的人;你教我正气,剔除了莫虚在市井里养成的痞气,成了堂堂正正的伟丈夫。可是为什么,到了今天,你教给我的这些道理都行不通了?”
“师父,你是莫虚唯一的亲人,莫虚敬爱你,像敬重自己的爹娘一样敬爱你。就算莫虚错了,你要骂我,要打我都可以,只要你还能在意莫虚,让莫虚留在你的身边孝敬你。可是为什么,为了邱苍松、赵本、楚无名和叶云深这样一些卑鄙小人,你居然不肯原谅莫虚了?”
冷莫虚的眼眶中满是泪水,而且越来越迷惘。虽然身在水天之间,他却觉得自己像是要窒息了一般,不时仰头看向天空,发出深深的叹息。
一道凌厉的气流汹涌直下,如同破空而来的彗星,径直撞上了冷莫虚的小船。只听得“轰隆”声响,整座小船被拦腰截断,冷莫虚被反抛到了半空中。气流的余劲撞上湖面,竟溅起了两道高高的水幕。
这不算偷袭,因为气流的目标是冷莫虚座下的船,而不是冷莫虚本身。
“好强的气劲!”强敌来犯,而且一出手就是不客气的警告,冷莫虚不敢怠慢,就势抽出乌刀,在即将坠到湖面的刹那间,用刀体平压水面,借着这股力量的反冲,弹跳到了巨石嶙峋的湖岸上。
可是,当来人的样子映入眼帘,冷莫虚顿时感到一阵错愕。
岸边的男子个子相当高,身形魁伟挺拔,一袭劲装紧袖,裤脚处缠着高高的绑腿。他的头上戴着斗笠,斗笠周围坠着纱巾,纱巾遮住了他的面庞,看不清他的样子和目光。然而他手中的那把刀,却将他的身份泄露无疑。
刀形弯如弦月,刀光冷似寒潭。这把刀和它的主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话。
只是让冷莫虚错愕的,不是刀本身,也不是这个男人的名字,而是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的杀气,比刀光更加冷冽的杀气!
“楼兰!”蓦然间,冷莫虚的声音里多出了几许惶恐。
不出韩浪所料,楼兰出了梁子湖不久,就跋涉千里来岳麓山附近找他了。
楼兰缓缓摘下斗笠,信手将它甩到一边。或许是因为楚无名的死讯,他的眼睛显得有些苍凉。然而他眉心间的愤怒之火,却在一点点地往上攀升。
“冷莫虚,你救过我的命,对于楼某身上的东西,你也没有动过半点心思。本来我以为,你正直无私,是个值得交往的君子。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与我肝胆相照的大兄弟,居然死在了你的手里。你太狭隘,也太残忍,你不是个厚道人!”与眉心间的腾腾火焰相反,充斥在楼兰话音里的,是冰一样的寒意。
冷莫虚心有不甘地问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错了的人是我,而不是楚无名?”
“因为大兄弟死了,而你还活着!”
“楚无名就不该死吗?”冷莫虚呆呆地看着楼兰,牙根振振地说道:“藏宝图大会上,他和邱苍松、赵本一起阴我;而后他贼心不死,派人尾随我到梁子湖深山,打探藏宝图的下落;他又勾结官府,出卖我的行踪,让官差在樊口设埋伏,引我上钩;后来我去飘渺山庄查探,才知道他整天混迹于赌馆,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这种伪君子不除掉,将来后患无穷。”
楼兰一扬古月弯刀,荡起银亮的轮闪,大声喝道:“住口!冷莫虚,我应该警告过你,我跟大兄弟的事,不用你来插手。你居然说大兄弟是伪君子,你配吗?风荷山庄失窃那天,你也在场,在藏宝图大会上,你却公然指责是叶云深所为;你四处杀人,把罪过都推到别人身上,连我最信任的大兄弟,你也不放过……”
冷莫虚的嘴唇,霎时变成了惨淡的白色,而且整个脸孔都剧烈地抽搐起来。他不敢相信,他冒死救下楼兰,并按其嘱嘱托给颜如月带信,最后却居然信不过他,反而和藏宝图大会上的那些人一样,把他当做窃贼。一时间,冷莫虚直觉得整个天空完全黑了。
这个江湖上到底有没有公理?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楼兰?如果他是,他何以变得如此陌生?被江湖人一致公认为最有英雄气息的青年才俊,何以会连是非黑白也弄不清楚?
紧握乌刀的手背,青筋在根根暴起,而且乌刀在摇晃,激动地摇晃。
不光是乌刀,冷莫虚的整个人都在摇晃。
冷莫虚所有的变化都被楼兰看在眼睛里。与乌刀的颤抖相对应的,古月弯刀也开始有了青白色的气劲在流淌,变得更加冷冽夺目。
足足默然了半晌,冷莫虚的嘴唇才渐渐有了一点红润,“我杀楚无名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刚才的话,你没听清楚,楚无名害了我两次,我不会让他继续害我的。”停顿片刻,冷莫虚继续说道:“至于叶云深,那奸贼到底做了什么,你应该去问颜如月才是!”
“不必了!你的话,楼某人我信不起!”
楼兰的话宛若又一记残酷无情的刀,重重地劈在了冷莫虚濒于破碎的心上。
冷莫虚长叹一声,仿佛在大病初愈中回过神来,所有的恩情都在刹那间烟消云散,所有的信任也都在刹那间成为泡影。良久,冷莫虚才渐渐聚起发散的目光,看着楼兰冷若冰霜的面孔,沉沉说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你跟楚无名会惺惺相惜。”
“有些事你永远不可能明白的!”楼兰的回应,貌似有些淡淡的轻蔑。
“是吗?”冷莫虚嗤笑一声,“所谓的‘并世双杰’也不过尔尔。楚无名虚有其表,你楼兰更是不知好歹,算我看错你了!”
楼兰哼笑道:“一个冷酷狭隘的人,永远都无法理解别人的感情。他不知道拥有知己真正的快乐,他也不会明白失去知己,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继续说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两人索性同时默然。
汹涌的气浪开始在两人的身体周围澎湃交织。其中的一股是绝望的无奈;另一股,则是入骨的恨意。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拔地而起,带着十足力量的刀劲冲向对方。
刺耳的振鸣顿时响彻四方。无数的鸟雀鼓动着翅膀,惊慌失措地飞离了树丛;野兔在荒野中忙乱不及地狂奔;即使是大大小小的游鱼,也因为这声巨响变得不安起来,一个接一个地跃出湖面,溅起点点的水花。
乌刀刚刚撞上古月弯刀的刀锋,冷莫虚便感受到了一阵强横无匹的力量,虎口处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痛楚难忍,而且,他的身形也被撞得失去了平衡,向着湖面急剧下坠。
这三个月的闭关修炼,带给楼兰的进步岂只是一点点?散功蛊被除去,闯荡白浪沙的那个楼兰就回来了。经由忘了翁解读战神图册之后,楼兰更是取得了长足进展,将刀势和战神斗气融为一体,他将再次书写古月弯刀的神话。
“扑通!”声响,冷莫虚整个都反坠到了湖中。正当冷莫虚收定刀式,准备反击之际,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自藏剑阁的熔炉中铸造,曾经作为****教某位长老的象征,并在江湖上奠定了赫赫威名的乌刀,在冷莫虚使用着它的两年时间里,一直都削铁如泥,完美无缺。可是现在,冷莫虚却发现,乌刀被砍缺了一个口子。
但是他没有时间继续惊愕。就在冷莫虚刚刚意识到乌刀受损的时候,楼兰的第二刀再次从天而降!
湖水很凉,而且活动不便,冷莫虚只得咬紧牙关,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拖着刀背,径直赢向古月弯刀。
震天动地的声音再度响起,两人身边的湖水顿时向四周咆哮开来,掀起了两尺高的波浪。
恍若山一样的压力惯体而过,冷莫虚本来就没站稳,脚上的力道准备不足,如今更是被这股力量压得双膝一软,整个都跪进了泥中。古月弯刀几乎贴耳而过,一直压上冷莫虚的右肩,扯开了一条血口,湖水顿时红了一片。
不光是肩膀受伤,如同在藏宝图大会上受过叶云深的那掌一样,气血翻涌的感觉再次冲上了冷莫虚的胸腔,让他直感到五内如焚。好在楼兰的劲力已经被卸去大半,所以冷莫虚此次受到的内伤,并没有藏宝图大会上的那么重。
可即使如此,冷莫虚似乎还是闻到了死亡的味道。他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清楼兰的样子了。
冷莫虚的目光在渐渐迷惘,神智在渐渐迷糊,手中的力道也在渐渐衰弱。
看到冷莫虚败阵后颓唐的惨状,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楼兰发现,自己的恨意似乎消失了一半。
眼前的这个男子比自己矮了半头,目光炯炯,即使气血升腾让他的眼睛里泛着点点红光,清澈之气丝毫不改,他的面庞也是一脸的质朴。虽然他已经有了成人的体格,看上去依旧有些孩子气。自己刚刚说的那些气话,会是这个孩子的本性吗?
更何况,这个孩子救过自己的命。他更应该是自己的恩人,而不是仇敌。
可是,楚无名毕竟死在了他手中。这个孩子也太莽撞,也太年轻,他甚至不知道,他到底犯下了一个怎样的错误。
那么接下来的一刀,到底该不该砍?
一个是英气洒脱的楚无名,一个是稚气未脱的冷莫虚,两只影子在脑海里来回交替,楼兰困惑了。他本来是个爱恨分明的人,然而现在,他第一次发现,恨一个人,有时候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古月弯刀举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举起,楼兰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会有犹豫不决的时候。
最后,古月弯刀终于出手了。只是楼兰的这一刀并没有砍向冷莫虚的要害,而是劈上了乌刀的纵面,且只用了五成劲力。
冷莫虚整个人都被击得飞出了湖水,在湖面倒退着滑行数丈,而后轻轻地撞上了湖边的沙滩。他再也没有力气紧握乌刀了,索性将它脱手。
楼兰上前按住冷莫虚的前胸,用古月弯刀对着他的面孔空悬,却怎么也砍不下去了。
“你救过我一命,这个人情,楼某今天还给你。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就是仇敌!”
作为象征性的胜出,古月弯刀在冷莫虚耳畔的沙土上狠狠扎了一刀。而后楼兰收刀入鞘,大步离去。
冷莫虚眼角的泪珠终于滑落下来。是悔恨?是沮丧?是痛苦?无人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