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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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八十三章好事多磨(下)

宛若平地里的一记炸雷,海萱话音刚落,娥皇殿里的众人不约而同地身心陡振。

当日君山大墓被刨开,东方一鹤和纪舞风是仅有的见证者。所以古正阳是不是尚在人世,东方一鹤无须大惊小怪。然而东方一鹤依旧吃惊,他吃惊的缘由,却不是古正阳本人,而是兰儿。自尹清奇之后,公子怡的身份暴露,如今又多出了一个兰儿……风荷山庄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闹得内鬼风波一桩接着一桩?而且,看海萱问话的态势,纪舞风应该已经知道了兰儿的身份,为什么还容忍她继续在风荷山庄潜伏……

迟和尚是吃惊的。七年前白浪沙和祝融殿的记忆,已经深深刻在了每一个江湖人的脑海深处。身为佛门中人,迟和尚对于血雨腥风有着天然的抵触心理,若是他当日在场,古正阳败亡恐怕更早。如今听到古正阳尚在人世,惨痛的江湖记忆仿佛又在刹那间复活过来,教他如何能不震动……

忆雪也是吃惊的。尽管当日在长沙,云中雾就已经指出兰儿用的是神魔劫,但是,平素喜欢单纯思考的她却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得益于江湖上的耳濡目染,她自然知道海萱的话对于风荷山庄来说意味着什么……

唐秋和花泪裳是吃惊的。由于白浪沙和祝融殿的兵败,姐妹二人很早就追随叶云深踏上了复仇的道路。七年下来,和其他教众一样,她们已经习惯了叶云深的领航。从叶云深那里学来的权谋之术告诉她们,古正阳的重现,意味着****教将会出现一次激烈的权力更替,这场更替也许意味着血的代价……

陆忍是吃惊的。和其他人的吃惊所不同的是,陆忍的吃惊更多意义上不是惊愕而是惊喜。作为****教的元老,也作为古正阳的崇拜者,陆忍和古正阳的交情与其他人全然不同。是古正阳的邀请给了他扬名立万的道路,由此他可以挺直腰杆与田园一较高低。如今他和田园前嫌尽释,但他对古正阳知遇的感激却不会因此而停止……

当然了,其他人,包括燕子和一众庄客,也是吃惊的。

兰儿的回应却平淡得出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海萱轻笑,继续锁定兰儿的目光:“当日在长沙,你打出了神魔劫,雪人,忆雪,还有云掌门都看到了,要不要找他们来对峙?”

忆雪就在门口,当即回应:“是的,当时我看到了,当时兰儿眼中充血,身泛红光。”

海萱问话的方式可谓刁钻。这个铁的事实,对方万万是回避不过去的。

然而兰儿依旧冷笑,轻描淡写地应道:“会神魔劫就等于是跟古正阳有关了吗?如今江湖上谁不知道,早在七年前,古正阳就已经在白浪沙战死了。”

“不见得!”至此,东方一鹤总算放弃了沉默。回味起七年前君山大墓的情景,东方一鹤感慨不已,“安葬完白浪沙死者的第二天,我和纪大庄主去君山大墓察看,雪地里有刨动的痕迹。纪大庄主当时就怀疑,古正阳可能还活着,但为了让江湖朋友安心,我们就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陆忍兴奋如狂,一把抓起东方一鹤的袖摆,沙哑的声音不停叫唤:“古教主真的还活着?真的?”

东方一鹤有些不习惯,目光朝兰儿轻轻一瞥:“是不是真的,要问她才能知道。”

陆忍又兴奋地转向兰儿。但是兰儿却显得很不习惯,将剑身朝陆忍一横,同时后退数步。

她这一退不要紧,正好退到了距离纪若荷不到五尺的位置。只要她把剑一横,纪若荷就只能乖乖地听她摆布。海萱内心大呼不妙。

“侄女,快说啊!”头脑单纯的陆忍还以为对方是被自己的样子吓着了,也就不再进逼。

幸好兰儿还是没有要挟纪若荷作为人质,只是低沉地应道:“我哪里认识什么古正阳?她存心在这里污蔑我,你都看不出来?”

陆忍纳闷:“那你是怎么学会神魔劫的?据我所知,云深并没有教过你……”

性格单纯头脑简单的陆忍对事情的真相一无所知,凭着对古正阳的一股执念刨根问底,也在无意之中一步步把兰儿逼向了死角。

海萱顿时觉得好气没好笑。她相信,现在的兰儿一定是七窍生烟,巴不得把陆忍一剑刺个对穿。

当然这个情景是不可能出现的。陆忍的一身筋皮被药物浸泡过后,刀枪不入。以兰儿的修为不可能伤的了他,给他挠痒还差不多。

似乎真的是被陆忍刺激到了,兰儿冷艳的面孔上,血色正一点一点地失去,握剑的手越来越紧,那一双清冷的寒芒也越来越凛冽。唐秋和花泪裳见状,一左一右站到纪若荷身边,摆出防范的架势。海萱见状总算松了一口气。

燕子的目光却越来越困惑,复杂的局面从来都不是她思考上的长处,她所关心的问题是,方才和自己一同信誓旦旦地要离开风荷山庄的兰儿,怎么突然间就变得泄气了?

“莫非你们都忘了,尹清奇也是知晓神魔劫的?”

策反的计划失败了,也不能透露古正阳的下落,兰儿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那就是丢卒保车,牺牲尹清奇的名声,当然同时也牺牲了自己的名声。毕竟是做了两年卧底的人,而且是在人才辈出的风荷山庄做卧底。兰儿到底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人物啊!

海萱佯装轻叹:“原来你和尹清奇早就相识……”

兰儿轻笑:“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风荷山庄了吧?”

娥皇殿里的光亮霎时变得昏暗。黑压压的人头已然堵住了大门,纪舞风等人已经从白浪沙赶回来了。

忆雪收剑,躬身致礼:“大庄主……”

一行人纷纷步入大堂,如今,兰儿连逃走的机会也没有了。

然而兰儿的神情非但不见紧张,反而带着胜利的微笑。凭借自己对纪舞风的了解,她相信,纪舞风的感觉首先会是被尹清奇欺骗,由此她会妒忌,会失望,会……但是,纪舞风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样,她没有报复心理,不会对她作出任何惩罚。而且,纪舞风现在有了叶云深,她非但不会因为她是古正阳的弟子而介怀,反而会借此机会澄清自己和尹清奇的关系,同时很大方地放她离开。逃走算是哪门子的离开方式?她不需要。

听完海萱和东方一鹤的陈述,以及花泪裳和唐秋的证词,纪舞风转身走向兰儿,淡淡问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兰儿心笑一声,嘴巴上却肯定地应道:“当然是真的!”

兰儿静静地看着纪舞风的脸色,期待着出现某种变化。但是,纪舞风清秀的脸孔沉静如山谷里的池水,幽深静谧不带半点波澜,兰儿期待的情况没有出现。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兰儿的心有些急了。

倒是一旁的众多掌门议论之声频起——

雪鸿依旧是标准的少林僧人口吻:“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离春子俨然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兰儿和尹清奇?这怎么可能……”

甘仲点头附和:“是啊!无论相貌、才华、品性还是声望,纪大庄主都无可比拟。虽然兰儿姑娘的条件也不错,但和纪大庄主比起来,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剑灵子眉心凛起:“如果是真的,那尹清奇也太不像话了……”

云中雾夸张地说道:“岂止是不像话,以贫道看来,那尹清奇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闹剧!楼兰、颜如月、海萱,还有唐秋和花泪裳个个哭笑不得。但是叶云深的心绷的很紧。作为和兰儿有过接触,知道其底细的人,他完完全全地明白,眼前的这个看似冷彻纯净的美人不简单。

且听众掌门的议论如何继续吧——

无痕师太摇头叹气:“哎……”

离春子面带沉思:“这件事情太突然了,老朽总觉得蹊跷!”

云中雾争风道:“没什么好奇怪的。八年前,尹清奇隐瞒了卧底身份,借比武招亲之机来风荷山庄刺探消息。尹清奇这个骗子,一开始就欺骗了纪大庄主的感情,谁知道他有没有骗过第二次?”

离春子反驳道:“如果尹清奇和兰儿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为什么当日尹清奇走的时候,兰儿不跟着离开?而且白长歌滋事的时候,她也没有任何动静?”

映月真人略略思索,沉吟道:“这个不难理解。如果他们当时就一起走了,难免就会引起怀疑。”

离春子又问:“如今兰儿已经把事情公开了,她怎么就不怕人怀疑了?”

映月真人反问:“莫非离春子道兄刚才没听到,是海萱姑娘把她逼急了的?”

离春子笑着摇头:“这都是巧合罢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兰儿,但是兰儿视若无睹。众掌门的议论越是当真,就越是说明她的谎撒得成功。只要能将古正阳的下落隐瞒下来,她个人的虚妄名节算不了什么。唯一令她担心的是是叶云深。昨天挑唆叶云深失败,让她领教到了厉害。若是被他抖出两人会面的场景,这些武林名宿对她可就要恨之入骨了。

还好叶云深一直沉默,甚至都没有怎么看她。叶云深的目光,大部分时候还是落在纪舞风身上的。

甘仲小声低估:“刚才咱们还在议论纪大庄主的不是……”

映月真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惭愧:“这是贫道的盲目和偏见。原本贫道以为,尹清奇这个年轻人血气不足,也做过一些错事,但对风荷山庄,对纪大庄主,总还是真心的。贫道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这也不过是个表象。”

甘仲轻叹:“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云中雾仿佛忘记了自己适才是怎么骂纪舞风的,满嘴怜香惜玉的语气:“江湖人都觉得那尹清奇可怜,可是有人知道?其实纪大庄主才是真正可怜的人。一个姑娘家,要承担那么多的江湖风雨,还要承受欺骗和背叛,纪大庄主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映月真人点头:“现在看来,纪大庄主为尹清奇等待八年,的确不值。”

云中雾越来越带劲:“还是田园先生有眼光,这么多年来一直提防着他!”

众人这才注意到,最关心纪舞风的田园始终没有开口。于是目光从各个方向投射过来,等待着这位武林名宿的反应。

“古正阳果真没有死?”纪舞风的感情事故,似乎已经不再是田园的兴趣了。

七年前的那两场血战是江湖人记忆里的梦魇,作为执着的武林同盟领袖,同时也作为古正阳的宿敌,田园对有关前任****教教主的一切都有着特殊的敏感,他非常清楚古正阳在世意味着什么。其他掌门人物自然也知道的,但他们的神经显然没有田园那么紧张敏锐。

一个骄傲不可一世的魔头,在失败的耻辱里足足隐忍了七年,待他重现之时,他会变成一副什么模样?没有人能够准确描述。人们只能凭常理去推测,七年前的古正阳是一个怪物,七年后的他,将会是怪物中的怪物。

除了田园,还有一个人的血液在澎湃着,他是楼兰!

七年前,白浪沙,他在高手云集的魔教远征军里纵横冲突,如入无人之境。虽然没能遭遇长老级别以上的强者,但那一战也确实打出了古月弯刀的威名。那时的他,只是凭借一次偶遇里的印象就断然相信,像古正阳那样以征服为目的的江湖枭雄,失败是他最好的命运,长眠是他最好的归宿。

白浪沙的流血固定了他对****教的印象。所以后来叶云深几番请他,他都不肯答应援手;而纪舞风只凭一封入情入理的邀请信,就赢得了他六年多的忠诚。只有那些敢于为自己的理想而活着的人,才能称得上真正的男子汉。这是他幼时就从长辈那里继承得到的信念,一直不曾有任何改变。

多年前的他是没有力量与古正阳对抗,然而现在不一样了。经由忘了翁对战神图册的诠释,他的刀技、气劲和武学修为和七年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两天前的白浪沙对决则是一个测试平台,经由叶云深的手,他了解到了神魔劫的强大,也许古正阳用起来会更加强大。但是神魔劫已经不再可怕。他的战神图册已经练到了八成气候,假以时日,突破最后的关头指日可待。

就算是古正阳起死回生了,他也将再一次把他送入坟墓。在刀魂面前,没有不敢应对的敌人,没有打不败的对手!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他有朋友,有兄弟。叶云深已经突破了第九重神魔劫,无论资质还是智慧都可比古正阳本身;至于楚无名,等他学会了止水诀,那将是一个年轻的忘了翁!届时,这个江湖,将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他们三人。

“大庄主,古正阳真的还活着吗?他在哪?”若是有古月弯刀在手,楼兰肯定不会只捏空拳。

每个人都在等待纪舞风的答案,除了叶云深和海萱。东方一鹤了解的只有皮毛,除了七年前君山大墓上的痕迹,他就一无所知了。

“像古正阳这样的魔头,只要还剩下一口气,一定不会甘于平静。可是整整七年过去,江湖上始终都没出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想来他应该已经死了!”纪舞风淡淡道。

纪舞风为何要隐瞒古正阳的下落,在所有的掌门人面前撒谎?叶云深和海萱先是一怔,不过很快就知道了纪舞风的打算。如果众掌门知道了古正阳尚在人世,他们铁定是不会签订和约的。而且,他们一定会动员力量起来寻找,哪怕把江湖翻个底。如此,这个江湖将再无宁日。

田园将信将疑,反复审视着纪舞风的眼睛。对方清澈的美眸里满是沉静,就像不波井水,看起来没有丝毫变化。

“若是你知道了古正阳的下落,记住不要瞒着我们!”继续责问纪舞风是不明智的,田园只得暂时罢手。

纪舞风轻轻颔首:“当然!”

楼兰雄心勃勃地说道:“就算古正阳真的起死回生了,我们也一定会把他再次送上西天!”

顺心的笑容渐渐从兰儿面上舒展开来,纪舞风否定了古正阳的存在,叶云深不揭发她的挑拨,如此,“神魔劫”学自尹清奇的谎言可以如事实般在江湖上广为流传。这个结局可谓好处多多。首先,古正阳的秘密保守住了;其次,纪舞风为了和叶云深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一定会把过错推给尹清奇,如此尹清奇再也不可能回风荷山庄;再次,纪舞风一定会感激她,放她离开……

只是,兰儿到底还是想错了。

“将兰儿锁入地牢,终身收押!”

不会吧?兰儿最初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也就是一个眼神的交互,她就知道,纪舞风动了真格。因为她看到,纪舞风的眼睛里带着冷冷的恨意……

东方一鹤和海萱一左一右,同时钳住兰儿的臂膀。

兰儿大呼:“我何错之有?”

纪舞风冷然道:“就凭你瞒着我,私下和尹清奇交往了那么久!”

兰儿冷笑:“你自己呢?你跟叶云深认识,不是一两天了吧?”

纪舞风淡淡道:“我能做的事情,不代表你也可以做。再说你勾引什么人不好,偏偏要勾引我的清奇?”

兰儿惨笑:“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我总算看清楚了,原来纪舞风也是个喜欢妒忌的女人!”

纪舞风漠然反问:“谁说我纪舞风就不能妒忌?”

这一刻,兰儿终于瘫了。

她很后悔。为什么自己不和以前一样静静消失?如今白白多费了口舌和脑筋不说,反而被纪舞风关了起来,说不定今后的她会成为江湖人的笑谈。真是典型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失败来的就是这样快。现在看起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非但纪舞风和叶云深不能小视,唐秋、花泪裳、海萱和东方一鹤同样也不能小视。

她不知道,与尹清奇诀别之后,纪舞风就开始走下神坛,像所有的平常人一样看待和处理江湖事务。以前那个极致厚道、无限宽容的纪舞风已经成为历史了,如今的她,正在急剧锐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女人,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她不再为别人的印象而活着,而是为自己的需要而活着。

东方一鹤和海萱点住兰儿的穴道,押着她低调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纪舞风冷冷的目光,跟着落在了燕子等人的身上:“还有谁觉得我纪舞风不守妇道?还有谁想走?”

燕子、刘元同、康茂才、陶敦等人面面相觑,个个有如泄了气的皮球,别说迈开步子,连启齿面对的勇气也没有了。兰儿败阵,队伍失去了主心骨,搭进尹清奇的同时也将舆论的主导权送给了纪舞风,再去理论已经不可能占上风了,如今辞职也变成了一件尴尬的事。

“你们不说是吧?我说!”纪舞风音量陡涨,“刘主管,从去年春节到今年,你借职务之便,在南直隶的生意里先后吃了九次回扣,共计八百五十四两银子,是不是?”

刘元同双腿一软,颓然跪倒在地,两额也渗出了油亮的汗光:“大庄主,你都知道了?”

纪舞风不答,又转向陶敦:“陶主事,今年九月份,兰儿到账房支钱,你额外给了她三百两,并记作坏账损失,是不是?”

陶敦面如死灰,一屁股瘫坐下来,浑身哆嗦不停像是在发脾寒。

其他原本要辞职的人见状,不等纪舞风质问,直接跪倒在地,唯恐慢了一步就被纪舞风揭发,包括燕子在内。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这些都是犯过错误的人,有把柄捏在兰儿手里,所以才会借纪舞风的节操做文章。然而以纪舞风洞若观火的精明,又怎么可能轻易被瞒过去呢?

纪舞风轻笑一声,继而凛起眉头:“我知道,在江湖人的印象里,我纪舞风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就算是你们犯了错,我也不会责罚你们。可是你们要知道,我毕竟也是个人,一个脆弱的女人,我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

纪舞风的眸子里泛起了点点泪光。燕子等人明白,自己的行为真的是伤到了纪舞风的心了。纪舞风很早就知道了他们所犯的事,但他们非但没有感激她的宽容,反而用节操这个最令能扼杀女人的理由去攻击她。纪舞风一直都在为他们打算,为山庄打算,甚至为整个江湖打算,但是有谁在为她打算?

略略沉默,纪舞风继续说道:“风荷山庄的门是敞开的。若是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

纪若荷紧张地喊道:“不行的,姐姐,刘主管他们走了,风荷山庄的生意就完了!”

“最多只是难过一点罢了。我不信以风荷山庄的名望,会招不来新的买家。风荷山庄,不能只是仰仗一两个人的鼻息过日子!”

纪舞风轻轻笑着,继而拔高声音说道:“但是我更不相信,风荷山庄的人犯了错,就只有卷铺盖走人一条路;我更不相信,风荷山庄的人都是有胆子犯错,没胆子改正的懦夫!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亲自任命的,我相信你们的才能,相信你们的忠诚,更相信你们的品质和骨气!”

一番话说得众人惭愧万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当众审理属下犯事历来都是当权者的大忌,这样会让他们面子难看,而且会影响他们日后开展工作。但是纪舞风却已经没有这种担心了,因为她责斥的是准备离开的人,而且在责斥的同时,她也没有忘记给对方以激励。而且她的措辞相当精到,一众掌门纷纷点头称赞。

纪舞风陡然喝道:“刘元同……”

刘元同猛地打了个冷颤:“属下在!”

“你还愿不愿意为风荷山庄做事?”

“当然愿意!只是属下已经不能继续在风荷山庄呆下去了……”

“做买卖的人吃点回扣不算过火。而且你为风荷山庄谈成了那么多的生意,拿点好处是应该的,那八百多两银子就当是给你的奖励。”

刘元同再次拜倒:“谢过大庄主!”

“不过我还是有个要求,如果你以后不吃回扣,商行的获利提成,我会多给百分之五。”

刘元同仆地不起:“属下再也不敢了。从今往后,刘元同的命就是风荷山庄的,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属下也誓与风荷山庄共同进退。”

纪舞风点头,又高声宣道:“陶敦……”

见刘元同没事,陶敦料想纪舞风肯定也会宽恕自己,于是兴奋地应道:“陶敦在!”

“你走吧!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要来君山了……”

陶敦气鼓鼓地应道:“大庄主,你这么处理我就不服了。刘元同贪了八百五十四两,你都判他没事;我才弄了三百两,还不是我自己用的。”

纪舞风冷然道:“有些位置上的人可以犯错,有些位置上的人不能犯错。那三百两是兰儿用的,是其他人用的,还是你自己用的,在我看来没有任何区别!”

账房终究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啊!

陶敦灰头土脸地从众人的目光里退了下去,没有任何人为他惋惜。

“康茂才……”

……

最后被提审的是燕子。看着这个年龄比自己都大,心性有如孩子般简单,却充当了辞职事件的急先锋的十二钗姐姐,纪舞风的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你不要继续在外面充当杀手为你弟弟还赌债了,那是个无底洞,你填不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