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怒剑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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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又见洞天

多情岛。

皇甫擎天去的地方是多情岛。

仇春雨她们去的地方也是多情岛。

为什么两方到的多情岛,环境竟然不同呢?

是不是有两个多情岛?

或是……

山,山巅。

山巅在白云间。

云像轻烟般飘渺,雾也像轻烟般飘渺,多情岛却在烟雾中,又彷佛是真,又彷佛是幻。

只有一条清澈的溪水才是真实的,因为藏花她们就在溪水边。

她们顺着青青走的方向,沿着溪水往上走,现在已到了尽头。

一道奔泉,玉龙般从山巅上倒挂下来,溅起了满天珠玉。

这正是苍天的大手笔,否则还有谁能画得出这一幅雄壮瑰丽的图画?

藏花举目四游,讶然的说:‘你说你们住的地方就是溪水头,怎么我没看见房子呢?’

仇春雨在笑,她看看藏花,看看任飘饯,再看看白天羽,她的笑容中彷佛有考考他们的

意味在。

任飘饯也在看四周,最后视线落在那一道飞泉。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一道飞泉就是苍天特意为夫人们在洞门前悬挂起的珠帘。’

‘你们住的房子就在飞泉后面?’藏花问。

‘是的。’

仇春雨笑着回答,随即转身,举步欲向飞泉迈去。

这时白天羽忽然开口:‘慢点。’白天羽上前一步:‘姨妈她既然怀恨那么久了,这里

面恐怕没有那么好走的,还是让孩儿在前领路。’

说完,也不等任何人有何异议,径自先走向飞泉,仇春雨只有微笑跟着,藏花和任飘饯

自然更没话说。

山泉清凉冰肌,使得白天羽他们精神都一振,虽然他们的衣裳都已因穿过飞泉而湿了,

但因不知前面有多少危险存在,大家都步步提神的走着,也就不在意衣服的干湿。

飞泉后面是一条宽宽的信道,信道尽处有一扇石门,白天羽看了看石门,伸手想推时

,仇春雨忽然说:‘如果你想用手去推这扇门,你还不如拿刀将自己的双手砍断。’

‘门上有毒?’

‘最少也有十三种。’仇春雨说:‘每一种毒都会令人生不如死。’

‘那么要怎么样才能打开这扇石门?’白天羽说。

‘你的左手边壁上第七颗岩石,用力向左扭就可以了。’

左边第七颗岩石,白天羽向左扭了一下,石门果然‘吱哑’的开了,一团柔和的光线立

即涌了出来。

当然还是白天羽走在前头,仇春雨第二,藏花和任飘饯跟后,等藏花和任飘饯进入后,

她们两个人都楞住了。

宽宽的山洞内种满了各种的奇花异草,二十六盏孔明灯高挂岩壁上,一只水晶雕成的孔

雀嵌在左边的岩壁上,一道山泉由孔雀的嘴里流出,流入一个圆圆的水池。

水池内有一对鸳鸯在戏水,水池旁有一长排的水晶矮几,矮几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和

水果,还有各式各样的酒。

一张又大又软又舒服的床,还是摆在洞的中央。

洞内的一切还是和任飘饯、藏花逃出前所看到的一样,只是那些美丽可爱的女人已不在

了,只有一个女人坐在床边。

藏花和任飘饯没想到他们穿过飞泉后,竟然又来到了他们逃出去的地方。

这里就是多情岛?

这里就是仇春雨和仇青青、白小楼小时候玩的地方?

看见藏花和任飘饯的怪样子,白天羽疑惑的问:‘你们两个怎么了?’

回答的不是藏花和任飘饯,而是坐在床边的仇青青。

‘他们没什么,他们只是不敢相信这里就是多情岛。’

‘为什么不相信这里就是多情岛?’

‘因为他们已来过一次了。’仇青青笑着说:‘我本来是想先将他们请来这里等你们来

的,没想到他们怕寂寞,非要跑出去,和你们一起来才高兴。’

海浪声揉和着阳光从洞顶洒了进来,仇青青就坐在这一片阳光里。

白天羽看着她:‘这么说你是有计划的将我们引来的?’

‘是的。’

‘为什么?’

‘为什么?’仇青青突然大笑了起来:‘问得好,为什么?’

她突然厉眼看着白天羽:‘我一生的幸福为什么会被毁?我的儿子为什么就没有名正言

顺的父亲?我为什么要痛苦寂寞的过一生?为什么?为什么?’

是的,她为什么要遭遇这些事?

就算她有错,她的儿子也是无辜的,为什么要陪她受这些罪?

仇青青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滑过,最后定在仇春雨的脸上,她深深的凝注着仇春雨。

‘妹妹,四十年了吧?’仇青青说。

‘四十一年过三个月零九天。’仇春雨淡淡的说。

‘你记得真清楚。’

‘我不能不记清楚。’仇春雨说:‘你虽然给了我头十六年的幸福,却也给了我二十五

年的痛苦,在这二十五年来,我每一天每一分都在数,数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我没有数。’仇青青说:‘因为我所有的日子都已被怨恨所填满了。’

‘怨恨?’仇春雨说:‘是我害你的吗?是我造成的吗?是我逼你离开的吗?’

‘现在说这些已没有用了,已来不及了。’仇青青冷冷一笑:‘二十多年前让你逃过

一次,今天谁也逃不了!’

‘我敢来,就没想到要逃。’仇春雨淡淡的说:‘事情终究要解决的,逃是懦夫的行为

,不是我们仇家的个性。’

‘我已经做过一次感情的逃兵,也受了四十年的痛苦代价。’仇青青说。

‘我又何尝不是做过一次感情的逃兵?’仇春雨淡淡的说。

‘和我的比起来,你那算不了什么。’仇青青的目光虽然怨恨,声音却是悲戚的。

一直沉默的任飘饯忽然开口:‘前辈,前辈们的事,原本不是晚辈能管或说话的,但是

白前辈既已仙去,而两位前辈又是姐妹,何必还为这事执迷呢?’

‘执迷?’仇青青冷笑一声:‘如果你跟我异位而处,你会怎么做?’

任飘饯说不出话来了。是的,如果他是仇青青,他会怎么做?也许做得比她更绝,也许

什么都不会做。

没有发生的事,谁也不敢保证。

白天羽看着仇春雨,再看向仇青青,上前了一步,对仇青青说:‘那么你把我们找来这

里,就是为了要报复?’

‘报复?’仇青青忽然大笑了起来:‘将你们通通杀掉能解我心头之恨吗?不,我不会杀

掉你们的。’

她的目光又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我要你们住在这里,住到死为止,我要你们也尝尝

我在此忍受痛苦的日子。’

听见这句话,一直沉默的藏花忽然笑了:‘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那么听话?’

‘你以为你离得了这里?’

‘你说呢?’藏花反问。

‘没有机会。’这句话是仇春雨回答的:‘本来或许有机会,现在却已是不可能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经过了飞泉。’

‘飞泉?’藏花不懂:‘你说的是洞口的那道飞泉?’

‘是的。’

‘经过了飞泉就没有机会离开这里?’藏花问:‘为什么?’

‘因为那道飞泉中有“情丝”。’仇青青回答了藏花的问题。

‘情丝?’藏花说:‘斩不断的情丝?’

‘情丝是我父亲独创的毒药。’仇春雨说:‘中毒的人在一个对时之内,无法提起真力

。’

‘我们都中了情丝?’藏花问。

这句话根本是多问的,仇春雨既然已这么说了,难道还会假的?

这一点藏花也知道,因为她已暗中试过了,一点真力也提不起来。

看来这一战,仇春雨她们已败了。

皇甫擎天已坐下了,就坐在林淑君的旁边,这个蜡像的眼中依然有层水雾,她似有柔情

万千的看着皇甫。

但他却没有在看她,皇甫注视着坐在对面的方芳,很客气的替她斟了一杯酒,然后很客

气的敬了她一杯酒,才客气的问。

‘贵姓?’

‘方,方芳。’方芳笑着说:‘四方的方,芬芳的芳。’

‘方芳小姐,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能。’

‘能不能麻烦你请那位锺毁灭锺先生出来一下?’皇甫说。

‘他不用请的。’方芳笑了:‘他早已在这里了。’

在这里?

这里除了皇甫和方芳外,就是蜡像,锺毁灭的人在这里?在这里的哪里?

‘你难道不知道他在这里?’方芳说。

‘我只是不太敢相信我们这位锺先生居然会躲在女人里面而已。’皇甫叹了口气。

‘躲在女人里面?’方芳故作惊讶:‘躲在哪个女人里面?’

皇甫没有说话,他用动作来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的右边是林淑君蜡像,左边是他的妻子水柔怡,皇甫笑咪咪的看着方芳,他的左手却

已横切向水柔怡的脖子。

就算人也受不了他这么一切,何况是蜡像?

就在皇甫的左手掌快接近水柔怡时,这个不是人的蜡像忽然动了,也笑了。

蜡像凭空一掠,一个翻身落在方芳的旁边,一落下,蜡像的脸就突然裂开,身体也跟着

粉碎了。

蜡像一裂开,就露出了一个人,一个有双锐利如豹的眼睛的人。

锺毁灭。

锺毁灭果然是躲在女人里面。

等蜡像都落定后,锺毁灭才拍了拍身上的余渣,接过方芳递来的酒,一口仰光,才愉快

的说:‘你是怎么发现我就在水柔怡的蜡像里?’

‘你难道忘记了水柔怡没有那么胖?’

一个女人的蜡像里要躲着一个大男人,那么她的身体当然就必须胖了点,可是如果不是

很细心的人,又怎么会注意到这一点呢?

‘你的观察还是像以前那样的入微。’锺毁灭笑着说。

‘下次你要躲,记得一定要躲在男人里面。’皇甫笑了:‘否则这么胖的美女,男人是

不敢领教的。’

‘为什么每次你说的话都是他妈的那么有道理?’锺毁灭说。

‘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皇甫说:‘事实就是真理。’

他笑了笑,又说:‘真理总是有道理的。’

两个人见面,本应该是仇眼相对,可是锺毁灭和皇甫擎天居然有说有笑的,就彷佛老朋

友在话家常。

‘这一次你在“三指峰”重整“魔魔”,立了三大天王。’皇甫说:‘听说这三大天王

的武功在江湖上都是数一数二的?’

‘否则又怎能做“魔魔”的三大天王!’锺毁灭说。

‘所以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什么事?’

‘抓花语人的行动,我想应该是三大天王亲自出手的,对不对?’

‘是的。’

‘三大天王的武功那么高,又为什么会让人从他们手中将花语人救走呢?’皇甫说:‘

这就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一点。’

‘你当然想不通。’锺毁灭笑了:‘因为这个计划本就是要让人将她救走的。’

‘抓她就是为了要人救她?’

‘是的。’锺毁灭说:‘否则又有谁能从三大天王的手中救走人呢?’

‘可否知道原因?’

‘可以,当然可以。’锺毁灭说:‘抓走花语人,让她吃下那三种药,就是为了要无心

庵的心死师太救她。’

‘放眼当今武林,大概也只有心死师太一人同时会那三种不同的内家神功。’皇甫说:

‘你们为什么要心死师太救花语人?’

‘只有心死师太全力去救花语人时,我们才有机会杀心无师太。’

‘心无师太?’皇甫说:‘为什么要杀心无师太?’

‘你有没有听过“无泪”?’

‘无泪?’皇甫问:‘无泪是什么?’

‘是个组织,是个好管闲事的组织。’锺毁灭说:‘近年来“魔魔”有好几个分舵都让

他们给破了,我们有好几次的行动买卖也都让他们阻止。’

‘心无师太是他们的头头?’

‘她虽不是领导的人,却也是“无泪”里的重要人物。’锺毁灭说:‘我们费了好多人

力金钱,也只不过查出心无师太一个人而已。’

‘你们杀了心无师太难道就不怕心死师太的报复?’皇甫说:‘据我所知,心无是心

死师太的得意弟子。’

‘时机还未成熟时,我们当然不想树立太多的敌人。’锺毁灭说:‘所以我们才设下了

这个计划。’

‘这个计划的最主要一点,是要有个人来背黑锅?’皇甫说。

‘是的。’

‘这个背黑锅的人是谁?’

‘当然是个很倒霉的人。’锺毁灭笑着说:‘依你看,目前济南城里最倒霉的人会是谁

呢?’

‘一定是任飘饯。’皇甫也笑了:‘因为他不但倒霉,而且穷疯了,所以他才会替我去

救花语人。’

‘对。’锺毁灭说:‘也只有他,才会令心死师太相信,因为他不但有能力杀死心无,

我甚至怀疑他就是“无泪”的头头。’

‘很有可能,他的确是个很爱管闲事的人。’皇甫说:‘他有心死师太这样的对手,往

后的日子恐怕很不好过了。’

‘这个计划里还有另外一层作用。’

‘哦?’

‘任飘饯既然是杀死心无师太的凶手,那么“无泪”是不是会报复?’

‘那是一定的。’

‘一有报复行动,当然就证明任飘饯不是“无泪”里的人,但是我们就可以从报复行动

里知道谁是“无泪”里的人了。’

‘不错,这就叫做诱敌之计。’

‘如果“无泪”没有报复行动,那么任飘饯就算不是组织的头头,至少也和他们有点关

连。’

‘有点关连的人,你们都要杀?’

‘我们本以为当天心死师太一定会杀了任飘饯的。’锺毁灭说:‘没想到半路又多出一

个好管闲事的人将心死师太引走。’

‘所以你们的计划失败了?’

‘没有失败,就算任飘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他这个黑锅,最后他一定会死在心死师太

的手里。’

‘可是时间一久了,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变化。’皇甫说。

‘这一点我们当然也考虑到了,所以又拟了另外一个计划。’

‘另外一个什么样的计划?’

‘当然还是杀任飘饯的计划。’锺毁灭说:‘任飘饯一死,心无师太这个事件就死无对

证了。’

‘这么看来任飘饯是死定了。’

‘这一次他连一分活的机会也没有。’锺毁灭笑得很愉快:‘因为这一次他碰到的人,

举手之间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哦?这个人的武功那么厉害?’

‘她的武功或许没那么厉害,但任飘饯在她面前,一定会变得跟三岁小孩一样。’

任飘饯现在的确跟三岁小孩没两样。

宽阔的石洞内只剩下任飘饯、藏花和白天羽三个人,仇春雨已被仇青青带走了。

带到哪里?

地狱?或许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

三个人软绵绵的躺在那张大床上,他们的穴道没被点住,洞内也无人看守。

根本就不须要人看守,他们三个人现在连只蚂蚁都捏不死,哪里还跑得了?

任飘饯望着洞顶的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制住了

,这种事情说出去有谁相信?’

‘她用的下五门的手法。’藏花不屑的说。

‘兵不厌诈,输就是输。’白天羽淡淡的说:‘不管输在什么手法下都一样。’

任飘饯笑了笑,转头看着藏花:‘你彷佛输得很不服?’

‘我干么彷佛?我就是输得不服气。’藏花说。

‘只可惜你不服也没办法了。’任飘饯淡淡的说:‘我们以后的日子恐怕只有这样躺着

了。’

藏花忽然笑了,而且彷佛笑得很开心。

‘那倒不一定哦!’

任飘饯刚想问为什么时,忽然听到古老的三弦声,哀怨、凄凉的由洞顶传了下来。

菜没怎么动过,酒倒已喝了不少。

方芳又在笑嘻嘻的替皇甫倒酒,等她倒好了之后,皇甫才笑着说:‘如果我猜得不错的

话,你应该是三大天王其中之一个。

‘是吗?’方芳说。

‘而且一定是那个手执智盘的牒儿布。’皇甫的视线没有在方芳的脸上,而是看着锺毁

灭。

‘为什么她一定是牒儿布?’锺毁灭说。

‘牒儿布在藏语来说,是智慧。’皇甫说:‘可是它还有另外一种意思。’

‘什么意思?’

‘在藏语来说,牒儿布又可解释为女性。’皇甫问方芳:‘我说的对不对?’

‘对极了。’方芳笑了:‘想不到你对藏语还满有研究的。’

‘还好学过一点。’皇甫说:‘你是牒儿布,那么另外一个人就一定是多尔甲了。’

后面这句话是对着皇甫右边的林淑君蜡像说的,他为什么忽然对着蜡像说这句话呢?

难道这蜡像里也藏着一个人?

如果有藏人,那么藏的又是谁呢?

这个蜡像瘦瘦的,看来不可能藏得住一个男人。

不是男的,就一定是女的。

女人?

林淑君蜡像的眼睛本来是水雾汪汪的,本来是哀怨柔情的,但在听见皇甫的这句话后,

忽然露出了笑意。

笑意刚露出,皇甫就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清脆而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