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然轻轻地握着李嫣语的手,“嫣语,不碍事,别人不信便不信,我们行得正走得端,怕什么?就算是旧皇驾崩,新皇登基,那股热闹劲儿也只是数月,何况我只是一个小小翰林之女,这样的事情成不了气候,会过去的,莫要再操心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虽说李嫣语懂事早,但是始终是娇生惯养来的,且不说今日嚼舌一事,只说说前几日刚遭遇的劫匪一事就让她有些吃不消了,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早已让她小小年纪应接不暇,如何再要叫她不担心呢?
“可是,阿姊,我还是有些担心。”说着,便低下了头,原本说好的要照顾姐姐的,如今姐姐出了事,自己非但什么忙都帮不上,竟还要让姐姐来安慰自己,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李嫣然叹了口气,继而转成一笑,轻轻地握着李嫣语的手,想要让她得到一丝的平静,“你在担心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不光你担心,老实说,我心中也有不安,不过你放心,你我二人既然大难不死,就定有后福,想来,如此一事,未必不能逢凶化吉。”
李嫣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李嫣然,听着她说话,并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李嫣然的目光瞬时深邃了起来,黝黑的深眸不再似以前那一汪清泉般的通彻见底,竟成了一种让人读不懂的情愫,“嫣语,你听阿姊说,我二人此番回京之后,定有不少人借拜访爹娘来羞辱,切记,不可意气用事,断然他们说的再难听,我们始终要以礼相待,不可再让爹娘脸上蒙羞。”
这话只是说给李嫣语听的,李嫣然的心中暗自补了一句,那些让爹娘脸上蒙羞的人,日后,阿姊定要让他们煎熬百倍,你放心,这一世,我会将李氏的人都守护好。眸子中的坚定竟闪过了一丝精光,不过,好在没有人注意,大家都是一副凝重的表情。
听完李嫣然的话,李嫣语也觉得找到了主心骨,不再像小孩子一样只会忧心,“阿姊,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见两个小姐都如此坦荡,流荧和阿秀真是心中欣慰,也更加坚定了彼此要跟随和守护小姐的决心。
李嫣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叮嘱道:“这件事我会向爹娘亲自解释的,你们切不可多嘴,至于其他,我也没想好,所以也未曾做下打算,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虽然李嫣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还是愿意听从李嫣然的话,“阿姊,我都懂,这回,我愿意听你的。”
阿秀,流荧也一表忠心,“谨遵小姐安排,任凭小姐差遣。”
见一切都安排好了,李嫣然也算放了心,刚舒一口气,马车外又有声音。
“嫣然,该下车了。”
原来是赵璟。一想到要下车,心中蓦地多了几分莫名的紧张之感,也是啊,自己还什么打算都没有,却要面对这么一个烂摊子。在这个封建的社会,被人诬陷至此,确实难以收拾。
李嫣然一边下车一边问道:“公子,已经到了吗?”
赵璟有些抱歉的说道:“还没有,不过再过两个巷子便是了,我若将姑娘送到门前的话,怕是流言更加肆溢,倘若让姑娘在此处下车的话,我便可不必经过李府门前,倒像是我顺路捎了姑娘一程,这样安排岂不是要好很多吗?”
李嫣然也佩服赵璟的安排,确实滴水不漏,让人看不出一点瑕疵,挑不出一点不是。
“公子的安排确实周到,不过,若日后有事要寻公子,那该要到何处寻呢?”
赵璟的眼神中透露一丝疑惑,“寻我自然要去我府,嫣然又何须再问呢?”
李嫣然笑了笑,说道:“公子是聪明一世,却要糊涂一时了,嫣然是个姑娘家,怎好直接去府上?况且,赵李两家向来没什么交情,若是哪日被人瞧见了,岂不是坏了公子今日的安排?”
赵璟心中暗自感慨,每次见面,李嫣然总是能给自己一个新的认识,今日更是不例外,在路上,只是马车里的那番话就已让人回味无穷,如今可见,她的想法又如此细腻,果真叫人又爱又恨啊。
爱是赵璟惜才爱才,愿与这样的人惺惺相惜。
恨便是,今后若非朋友,既是损失,更是威胁。
另一方面,他似乎也想到,若是日后得到这样的人相助,那便是如虎添翼啊,况且女人家做事也不招旁人怀疑,定要把握住此次相识的机会。
“呵呵,嫣然说的极是,不过,这点不难安排,我与姑娘此次清凉寺相识本就不是意外,我每逢三九日便会去清凉寺小住,以便习武,所以嫣然若是这两日去寻,定会遇上。”
听到这话,李嫣然想了想,果然,自己去的那日便是初九,赵璟自然会在那里,听到这话,李嫣然也放了心,欠身准备辞去,“那,公子留步,我姐妹二人先行,有缘必将再会,公子多保重。”
说罢,便匆匆离去了,不一会,便从巷子中消失的像是未曾出现过的样子。
看着李嫣然她们消失的背影,赵璟心中也打起了小算盘。廖辰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到底该不该将李嫣然的事情对他讲起呢?
若是提起,他便会惊讶,但也定会高兴,若是不提,也便罢,只是以后碰上怕是无法相互鼎力,倒也是个麻烦。就这样,一路边走,边想。
那边的李嫣然四人已经到了李府门前,李嫣然忽的就这么停在了门口,不再继续往前走,直直的看着‘李邸’两个字高挂门前,心中愁绪颇多。
李嫣语奇怪了,没有多想,便问道:“阿姊,我们赶了这么久的路才回来,怎么到了这里又停住了?不快些进去向爹娘报平安吗?”
李嫣然没有转头,依旧看着牌匾,只是喃喃地说着:“嫣语,你可知道吗?我这一进去,便再不是李家的大小姐了,而是李家的罪人啊,李家世代为官,书香门第之园,里面的人本该也是清清白白的,现如今,我却让这一切都打破了,让祖先和爹娘的脸上蒙羞了。”
“胡说胡说,阿姊莫要说这样的话,都是妹妹连累了阿姊,若非妹妹那日莽撞,招惹了五公主,五公主也不会知道我二人在那里,今日之事,若非阿姊想护妹妹逃走,又怎会蒙受此流言?所以,要说这罪人,该是妹妹才是,阿姊何罪之有啊?若说有罪,保护妹妹也算一桩吗?”
李嫣语的眼神中流露诚恳,字字温情,让李嫣然的心中深感一丝温暖,久久不断。
“罢了罢了,终究是我思绪太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世间自有分明,我们先进去吧。”
四人一进门,管家就跑过来嘘寒问暖,“两位小姐,这几日过得可好?你们先进屋坐着,我这就禀告老爷夫人,为二位接风洗尘。”
说完,一溜烟地跑开了。
大堂里,两个满脸忧容的人儿坐在坐在桌子两旁。
“老爷,你说婳儿她们怎么还不回来?都去了三日多,连个信儿都没有,你说她们是不是,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啊?若是婳儿有什么意外,我,我也不活了。”说罢,沈眉便要以娟抹泪。
李长青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任谁能受得了自己的女儿蒙此大辱呢?原本这次就是出去避难的,却不巧,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他还是来了。李嫣然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怎么能不心疼呢?
“夫人啊,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就别添乱了,我们李家向来没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想来,老天不该这么对待我的女儿的。”尽管这么说着,一只手还是附上了额头,在太阳穴处打转。
沈眉满脸泪痕,手在桌子上直颤抖,“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让婳儿去那里的,若是在家中,定不会出这样的事情啊,都是我的错啊。”
“夫人你就别自责了,这怎么能是你的错?还是想想婳儿回来了,该如何安慰她吧,她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如今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竟还要让人这么说道,我真担心她会……”
话音还没落,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喊声。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老爷,夫人……”喊着,就这么冲进来了,“呼,呼,老,老爷,夫人……”
沈长青被他急的手心全是汗,“哎呀,你慢点说,到底怎么了?”
管家将气喘匀了,这才开口说道:“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小姐好好的回来了。”
一听这话,沈眉便要急着往外冲,“我的婳儿。”
沈长青赶紧扶住她,“夫人,我与你一同前去。”
两人什么也顾不上了,急急地就向外冲,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李嫣然,他们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女儿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两位刚拐到前院,沈眉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婳儿,婳儿,我的女儿。”
李嫣然闻声看到了沈眉,急急忙忙的过去扶住她,看到母亲脸上的泪痕,既有些心疼,又有些抱歉,忍不住就说:“娘,您这是做什么啊?女儿回来,怎么能让您来接?该是女儿梳妆好给您请安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