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都不知道阎家的人有多可恶,咱们盐坊要不是有贝勒爷护着,只怕早就被那姓阎的趁机霸占了!”阿秀越发的咬牙切齿,那阎家父子陷害小姐不说,居然还接着搜查盐坊的名义将制盐秘方都给拿走,要不是小姐聪明多留了一个心眼,只怕小姐就算是沉冤得雪,以后盐坊也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一想起阎家父子丑陋的嘴脸,阿秀的心里就觉得十分的痛快,果真是老天有眼,如今赵璟成了贝勒爷,有他护着,看看以后谁还敢跟害她们小姐。
阿秀越说越兴奋,李嫣然的心却是越发的凌乱不已,开设盐坊,固然有保全家族的原因,可她心中最大的愿景,却是做这京城中最大的商贾,只有这样,她才有足够的能力与赵炫对抗。
但,吏部大牢匆匆一见,尽管只是一刻钟的功夫,却也让李嫣然的心震撼不已,赵炫此人,无论是心机还有手段都是阴狠无比,更何况有三皇子的身份做后盾,自己若是和他争斗,只怕不是易事,一不小心,满盘皆输,难不成自己还要重新饱尝上一世含恨而终的结局么!
细长的指甲猛的戳进了柔嫩的掌心,留下了深深的甲痕,她不怕死,可是若是再次连累父母弟妹,这才是她最为担心的地方!况且,若是赔上这条性命已然不能让赵炫得到应有的报应呢?她又该如何?
“小姐、小姐……”阿秀见自己嘟嘟囔囔说了那么多,小姐却只是呆愣的坐在那里,思绪早已不知神游道何处,忍不住跺了跺脚还要再喊,结果却被流荧不动声色连拉带扯的拽出去了。
“嘘,小姐如今有心事呢,就你还不知趣的上去打扰。”流荧的心思细腻,早就看出了小姐与往日的不同。
“心事?阎家的事情不都是解决了吗?小姐还在担忧什么?”与流荧一比,阿秀的心思倒是显得简单多了,这两个丫鬟,一静一动,一个胆大忠心,一个心细如尘,倒也是十分难得的组合。
“小姐自然不是担忧阎家的事情,只怕是在想贝勒爷呢!”流荧嘴巴一抿,偷偷笑道。
贝勒爷和小姐要好她们都是看在眼中的,尤其是这一次贝勒爷为了小姐四处奔波,只说这个心思就是十分难得,而且如今又被加封贝勒爷,日后前途非凡,小姐和他在一起,自然是好的。
流荧的心中是如此想的,可阿秀听了她的解释之后却是一声惊呼:“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贝勒爷为了小姐都不惜以身犯险了,听说今日他独闯皇宫,这一不小心可就是杀头的大罪,能为小姐做到这些,足见贝勒爷的心思有多真诚。”流荧瞪着一双眼睛,天下的好男儿虽然不少,可能做到这些的又有几人,女儿家终其一生,想求的不就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吗?
“当然不可以了,贝勒爷是皇亲,以后定然是要三妻四妾美姬无数的,小姐要是嫁给他,日后定然是要被欺负的,最是无情帝王家,女人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若是爱意不在,那下场可是凄惨万分,若真是如此,还不如嫁于乡野村夫,恩爱一生呢!”阿秀行事总是要比流荧大胆一些,再加上平日呆在李嫣然身边耳濡目染的,这性子也越发的贞烈。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小声一些,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你还要不要嫁人了?”流荧急的连忙去捂阿秀的嘴,两个人从小一同侍奉李嫣然,这情分自然是有的,流荧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的听着阿秀说出如此惊世骇俗之言。
“男人家三妻四妾很平常呀,更何况小姐是官家千金,身份自然是不一样的,那贝勒爷就算碍于小姐身份都要对她礼遇三分,再说,小姐和我们这些丫头更是不同,她怎能去嫁乡野村夫?我看你如今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仔细老爷夫人知道了撕了你的嘴巴!”
流荧急的直跺脚,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训斥阿秀,好在小姐平日喜欢清静,这院子里除了随身伺候的丫鬟,别人是一概不许随意进出的,不然这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存心告状,少不得阿秀要落得一个被发卖的下场。
阿秀自个儿也知道是莽撞了,但还是心有不甘的嘟囔:“可是我是觉得小姐定然是不喜欢那样的权贵之家的……”
窗外,阿秀和流荧的声音越来越小,窗内,李嫣然依旧是目光痴痴的,半响都没有动静。
明亮烛光淡淡的将女子纤瘦的身影笼罩上一层晕黄的光芒,匆匆一眼,赵璟竟觉得那女子竟如画中仙子一般,美妙绝伦,人都说灯下看美人,人比花娇,彼时他尚且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的景象,如今,可算是懂了。
李嫣然听得屋子中异常的响动,长长的睫毛一抖,凤眼中飞快的闪过迷茫的情绪,然后便是万分惊讶的看着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赵璟?你怎么、你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李府,他这么大大咧咧的摸进自己的闺房,难道就不怕别人看到?若是被人乱加非议,这还了得?
李嫣然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两个人平日交好是一回事,可是赵璟偷偷摸摸的背着所有人摸进自己的闺房又是另外一回事,他难道就不知道女儿家的清誉是何等的重要么!
忽的站起,李嫣然惊的声音都变了调:“你快出去,仔细让别人看到!”
哪知道,赵璟竟好似没事人一般,非但没有如她所愿的出去,反倒是大大咧咧的捡了一个椅子坐下,毫不客气的说道:“有茶水没?好歹有个主人的样子,讲究点待客之道。”
凤眸猛地大睁,李嫣然一时语塞:“待客之道?我怎么不知道这夜闯闺房的梁上君子也算得上是客了!”
赵璟耸了耸肩膀,不以为意道:“好吧,本来我还想着你心急肯定想知道这些天朝中到底发生何事,现在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着,他站起身就要走,李嫣然却是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就喊道:“等等!“
都怪那两个丫头,说什么心思不心思的,本来李嫣然对赵璟一直都是君子之交,心中也从未想过更深层的问题,但是被阿秀和流荧这么一搅合,她再面对赵璟的时候,竟然是觉得分外的别扭。
难不成,自己对赵璟,竟也在不知不觉中与旁人不一样了吗?这个念头乍然一出现在李嫣然的脑海中,她只觉得惊愕无比。生命得以重新来过,她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如何保全家族,如何讨回血海深仇,儿女私情,她竟是从来未曾留意。
而今猛然被别人点醒,李嫣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年方十五,这个年纪,即便是寻常人家的女儿都要张罗着择亲了。
嫁人这种事情,李嫣然虽然从未考虑,但可知流言猛于虎,哪里是自己想要任意妄为就能成事的?更何况,对于赵璟,她心中始终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赵璟的才智和谋略,她心中自然是清楚的,若无半点城府,前世的他怎能在如此水深火热的情境下还能参与大位之争,甚至仅以毫厘之差败北?
这一世,若自己与他合作,是不是更加有胜算?惊疑不定的目光不断投射在赵璟的身上,这是第一次,李嫣然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一袭黑衣,长身玉立,赵璟也是皇族中人,样貌和赵炫倒是有几分相像,自然是不差的,只不过,他们二人之间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赵炫喜着紫袍,紫色原本就是极为华贵的颜色,倒是衬得他的眉目越发温润如玉,怪不得朝中人人称他贤德,可在如今的李嫣然看来,着实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那么张扬的颜色,喜爱它的人又怎么会是真正的谦谦君子,与世无争?这不过赵炫在人前的面具而已,甚至,他卸磨杀驴的本事更是一绝!
反观赵璟,黑衣加身,这原本是最阴暗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仿若将天地之间所有的光线都汇集于全身,举手投足之间,竟隐隐暗含着点点威严,李嫣然暗暗心惊,在赵璟的身上,她分明感受到一股来自战场上的肃杀之气。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已经是气势凛然,这样的人,果真才当得人中龙凤的赞誉。
此刻,李嫣然依稀便是能够看到自己前世对于赵璟的点点印象,当年,赵宣帝重疾不治驾崩,因其在位之时多疑多思,竟是连一个相信的人都没有,这大位落在谁的头上,便是成了最大的争议。
三皇子赵炫,四皇子赵谦,还有龚妃的六皇子,一时之间,朝堂内外人心惶惶,而那时,自己的父亲已经成了当朝首辅,官居一品,自己是赵炫的王妃,首辅大人的支持对于赵炫来说真可谓是一道护身符咒,朝中老臣因为父亲的关系纷纷支持赵炫,四皇子和六皇子终究是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