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要帮赵悦,从赵宣帝那里入手显然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更何况时间这么的仓促,他们也找不到别的突破口了,唯一的关键之处就是番邦王子多罗,而多罗和他的随从都住在行宫里,只怕他得亲自走一趟了。
“不是你,是我们,也不做什么的,我只是听说那位番邦国王的膝下有两个儿子,大王子就是多罗,此人虽然看似颇有心计,但却是头脑简单,最容易被人左右的,反倒是另外一个王子哈桑,听说只是宫女所生,在皇室中地位也十分低贱,他倒是一个心思深沉又不失大将风度的好君王。“
之所以知晓这一切,那是因为前世赵炫登基之前,因为忌惮着赵谦手中的兵权,曾经以十分优渥的条件向番邦求援,当时这位多罗王子已经成了一国君王,得知是天朝的三皇子想要他派兵助其取得江山帝位,他竟然狮子大开口,张口便是要天朝的半壁江山,而且还要赵炫继位之后年年来朝,岁岁进贡。
可想而知,赵炫怎么会答应这样的条件?若真是如多罗要求的这般,岂不是让天朝成了番邦的附庸小国,从此之后以番邦为尊?这等荒谬的要求赵炫要是做了可真是会遗臭万年,便是百年之后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这与卖国有和区别?更何况,多罗要的半壁江山都是天朝最为富庶之地,而年年来朝、岁岁进贡更是大笔的金银,只怕就是倾尽全力的收纳赋税杂捐也是无法做到,即便到最后真的是登上了皇位,只怕多罗也会想尽了办法将另外的天朝半壁江山收入囊中吧?
为他人做嫁衣裳,这等荒谬之举让赵炫当场翻脸,拂袖就要离去,哪知道那多罗竟然还得寸进尺的直接要扣人,甚至威胁赵炫要将其押送回京都,再将他今日的来意全都一股脑的告诉天朝皇上,这分明就是要逼迫他就范了。
可怜赵炫也算是经历了大风大浪,却没想到在一条小小的阴沟里翻了船,那多罗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做事情更是随心所欲,当上番邦君王之后每日只知道纵情享乐,充斥后宫,将赵炫扣押下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忘了此事,也亏的是如此,赵炫才稀里糊涂的捡了一条命。
就在万念俱灰之际,那个哈桑王子却是自个儿找上门来,找到了被多罗禁足在番邦的赵炫,具体二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嫣然并不知晓,只是后来模模糊糊的听赵炫说起,能重新回到京都哈桑使了不少的力气,而后赵炫击退赵谦夺得帝位,几乎是在同时番邦易主了,哈桑成了新王。
如今嫣然要做的,就是反守为攻,细细的掐指一算,想必就是在这次和亲之后多罗就要继承王位,,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那么大动作,甚至能帮赵炫逃离番邦,想必哈桑的本事定然不小,若是他们主动投诚,怕是又有一出好戏要看了。
当然,嫣然不会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事情都告诉赵璟,言多必失,她总不能老老实实的说自己是经历了前世的惨死,然后又重新活过一回吧?这事儿太过于玄妙,只怕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就算是善意的谎言,她也并不打算将此事完全的告知任何人。
赵璟听得嫣然相当镇定,但是却异常条理清楚的分析了番邦目前局势,心中已然是震惊不已,直到嫣然愣愣的伸手摸上脸颊,奇怪的问道:“我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了吗?“
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赵璟忽然伸出手,嫣然躲闪不及,猝不及防的就被他死死的揽在怀里,正要挣扎,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嫣然,我何其幸运遇到你。“
茫茫人海之中,所有人都不过是沧海一粟,谁也不知道那个能长伴自己一生的人究竟是谁,相较于女子,男儿家的确已经是幸运至极,至少婚姻大事也不完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到底也完完全全的随心所欲。
诚然,以赵璟的心思,能让他真正动心的人可以没有倾国倾城之貌,也可以没有高贵的出身,甚至不需要贤惠良善,他要的,是能够站在自个儿身边,与他共同进退的女子,可这般的愿景,他原本以为不过只是奢望而已。
天下间的女子皆以“女子无才便是德“常挂于嘴边,自小接受的教养便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样的女子,美貌和出身再出众也不过是一尊没有生命的玩偶而已,若是选择这样的人,是谁不是谁又有何分别?
而直到遇到了嫣然,赵璟才知道这世界竟也有如此特别的女子,既有女儿家特有的柔,行动之间也有男儿的果断,甚至虚怀若谷,进退有据,这一举一动莫不是君子风范,当真让许多男儿家都要为之汗颜了。
从那一刻开始,他心中便已经因为这精灵般的女子而深深的着迷,于他而言,天下间的女子再多,只一人便足以,除了她以外,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而他,绝不愿意苟同。
一句“何其幸运“从赵璟的口中说出,却是痴痴缠缠如藤蔓一般,于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将嫣然完完全全的包裹住。这一刻,她觉得时间最动人的话也不过是如此,人都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对于女子来说,这一生所求不过是一个真心人而已。
只可惜,这样的愿景多数只能是奢望,男儿家纵情四海,可以神采飞扬的任意遨游于天地间发挥平生所学,不管是入仕还是行走于行伍之间,总归是能够尽情的拼搏,而女儿家所受的局限却是更多,更何况,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女儿家拥有大气的风范。
如赵炫一般,他身边的人莫不都是他早早的考量一番,对他有颇多的助力,而偏偏的,他的脾性也如同赵宣帝一般,多疑且暴虐,便是曾经帮了他的人都逃脱不了杀机,他是不能容忍自个儿有一丝一毫的把柄落在别人手中,若是让一个有惊世才情的女子呆在他的身边,指不定他的心里要生出怎样的嫉恨和怨怒。
而赵璟,不管她做了什么,残忍也好,心狠也罢,他都坦然的承受,甚至道最后也只用一句“何其有幸“来感叹,其实嫣然觉得,这句话,应该是她说才是,她何其有幸能够遇到这般懂得欣赏自己的男子。
四目相对之间,两人已经痴迷的眼中只能看得到彼此,这一刻,便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和楼台高耸的画廊都已经成了他们的背景,于渐行渐远中一切都彷如水墨画一般满满的退却了颜色变得模糊起来,反而是他们眼中的深情越来越清晰。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他们不贪心。
到了夜里,白日喧闹的皇宫也已经是万籁俱静,偶尔的有一丝丝鸟叫或者是虫鸣传来,间或是打更报晓的声音,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声响。
乍然一阵冷风吹过,院子里的那些个花花草草都簌簌有声,隐约的还有一丝莫名的响起也随之而来。
一声极为低沉的声音响过之后,黑暗的室内忽然亮起了一道如豆的灯光,虽然是有些昏暗,到底是比黑漆漆的一团好多了。
嫣语上下打量着穿着一身黑色衣裙,连脸上都戴着面纱的嫣然,忍不住担忧的劝道:“阿姊,你定要自己亲自去吗?那慎贝勒府中不是有不少的能人,让他们去反倒是更安全一些的,你又何苦受累呢?“
白日嫣然把她们几个召集在一起的时候已经说了,自己夜里也和赵璟去一趟行宫,去的目的是什么倒是没有明说,不过只是这样也足够是把三个丫头吓得花容失色的。
番邦王子来京都朝拜住在行宫里,为了他的性命安全,行宫里里外外都安插了不少的侍卫,等闲人更是不允许接近,而嫣然一个女子,不似男儿家有功夫在身上,她若是去了岂不是自寻死路?
只怕一个不小心露出马脚那可就是杀身之祸啊!嫣语的脸色一白,立即便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而阿秀和流荧相互对望了一眼,也都重重的点了点头,摆明了也是不同意嫣然去冒险,这等做法着实太过了。
“放心,我自有主意的,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从决意复仇的那一刻,她所做的一切事都唯有“谨慎“二字最不能少,她所做的任何决定必然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去行宫会会番邦王子,此举看似冒险,但也不是完全的没有把握。
再者说了,她亲自过去自然是有必须要去的理由,若是嫣然没有猜错的话,此刻的行宫里,已经有一个不速之客了。古人曾经说过,用兵谋划之道贵在时机,一箭双雕的机会可不是时时都有的,若是错过了今晚,只怕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时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