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然刚要送入口中的茶水就这样硬生生的被拦了下来,李嫣然苦涩一笑,说道:“我并非对几位大哥放心不下,只是此事事出五公主,且此番我出门,五公主也是十分清楚的,难保她不会重施故技。”
听至此,梁秦心中也有些不平,“我与诸多兄弟跟随扎勒大哥替无公主做事已经多年,没想到五公主竟因为急于销毁证据,连我们几个人的性命也不放过,当真是枉我们替她卖命这么久。”
李嫣然听后也觉得心头一阵凉意,赵悦连跟随她多年的人都不放过,能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吗?
“罢了罢了,五公主的为人我们岂是第一天才知道?况复事情已经过去了,也莫要再想了,只是给自己徒添烦恼。”
李嫣然也不太清楚,自己方才的话究竟是讲给梁秦听的还是讲给自己听的,事情一日得不到解决,她也便一日得不到安宁,就算是自己躲到蒙古,她也还是堂堂的中原公主,一样可以置自己于死地。
其实梁秦现在的处境已是最安全的了,在赵悦那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而且现在的容颜也算是一次重生,做起一些事来倒是方便了不少。
而李嫣然呢?那件事情便就是个噩梦,已让她在京城名声尽毁,而且这还只是刚刚开始,教她如何能安心呢?
茶水从暖喝到凉,李嫣然与梁秦之间可谈的话也越来越少,若不是怕隔墙有耳,定是要促膝长谈一晚的。
另一边的京都中还有一个人也久久没有入睡。
“老爷,您就这么坐了一个晚上了,夜里凉,您还是早些歇着吧,况复今日出了这么多的事端,若是不休息身子会吃不消的啊。”
安伯在一旁语重心长的说着这番话,扎勒心中并不是毫无动容,只是心中还牵挂颇多。
“正是因为出了这么多的事端,叫我如何能安心入睡呢?想必百步客栈里的嫣然丫头也没能入睡呢,她心中承受的,怕是比我还多呢。”
话音刚落,便是长长的一口叹气,里面就仅包含了多少,怕是他自己也不能够数尽。
安伯便就知道这么劝说没有用,但还是这么说了。
“老爷,您又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况复嫣然姑娘已经将这边的事情交给了老爷和两位公子,若是此时老爷您的身体垮下去,这才是嫣然姑娘最为头痛的啊。”又是苦口婆心的一番说辞,只是不知扎勒有没有听进去。
“话虽如此,只是今夜实在难眠,好在我身边还有你们这些人能说些贴近的话,丫头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什么事情都只能往心里放,叫人如何能不担心呢?”说完,便看向了天边那一轮还未满的月亮,嘴中喃喃自语道:“待下个月的此时,丫头就该回来了吧?”扎勒依然把李嫣然看做了自己的女儿,想要给予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事实上,扎勒安排李嫣然去那家百步客栈也是有原因的,记得几年前,他与廖云峰、庄亲王等人一同回中原时,也是在那个客栈投宿了几晚,当时自己的心中也是十分复杂的,虽与他二人有了结拜,但是自己始终都是抛家舍业才来到了中原,且不说心中的悔恨有多深,只是那殷殷的思念之情就让他难捱夜漫漫。
所以,扎勒一直把百步客栈这样一个处处让人称赞的地方当成是一个受难所,是一个历练自己的地方,所以每次扎勒遇到难事,挺不过去时,便会想到自己所在那里承受过的一切,如此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呢?
扎勒只是希望李嫣然能够同自己一样,悟出些有用的东西。
再次将目光望向那半轮明月,说道:“央泽,你能理解我让丫头做的事情吗?我只是为了我们蒙古好,并不想将她置于险境。”
问题说出,自然得不到回答。
安伯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轻轻叫了一声:“老爷。”
扎勒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在倾听月亮给自己的答案。
又是一个很漫长的夜,有人梦长,有人无眠。
第二日,李邸一大早便就有了动静,是李嫣语。
她一个人独自走到李嫣然的房门口站了好久,嘴中还念念有词。
“阿姊,你如今在何处?吃的可饱?睡得可暖?是不是到了外面就轻松了很多呢?”同样,没有人给她回答。
“嫣然阿姊在外自然不会受苦,就算她肯吃苦,她的两个丫头也未必会愿意让她受罪的。”
李嫣语听到声音赶忙回头,看见来人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岩溶?怎么是你?你向来不到阿姊这边走动,怎么如今也想起来到这里走走了?”李嫣然走之前,李嫣语便就觉得李岩溶有些怪怪的,似乎他跟李嫣然的关系是近了些,但是之前,李岩溶是从来不会与李嫣然有过多的交集的,她实在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
李岩溶倒是不遮遮掩掩,十分得体大方的回道:“嫣语阿姊这话便就说的见外了,岩溶再怎么不与嫣然阿姊往来,嫣然阿姊也是岩溶的阿姊,如今嫣然阿姊出了这样的事情,最后竟至出关避难,如何能再叫我不闻不问呢?”
说这话的时候,李岩溶没有半分的表情浮动,终究是让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李嫣语也不愿去琢磨,如果有可能,李嫣语倒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来关心一下李嫣然呢。
“也罢,我只是好奇,阿姊在家的时候你却什么都不说,如今阿姊已经走了,你倒想起来这里走一趟了,只怕是为时过晚了些。”
李嫣语这番话没有什么愤愤不平的意味,只是希望李岩溶能够在李嫣然回到府上时再来关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自己看到,李嫣然的心中也不会觉得暖。
李岩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罢了罢了,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只是给嫣然阿姊徒添了些负担,等嫣然阿姊回来,我知道该要说些什么,该要做些什么的,嫣语阿姊就莫要操心了。”
话语中的真诚是最好的解释,李岩溶若非是看到了李嫣然那天无奈的一幕,是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塔虽然不知道李嫣然究竟在做些什么,更不知道李嫣然此去是为了什么,但是李岩溶始终都相信李嫣然那句为了李家的上上下下。
李嫣语笑着走到李岩溶的跟前,伸出自己也还稚嫩的小手轻轻地抚了抚李岩溶的发髻,说道:“岩溶长大了,有你这番话,阿姊便就放了一百个心。”
不多会儿,府上的嬷嬷便就过来传话了,“小姐,少爷,老爷和夫人正等着二位吃饭呢。”说完,便恭敬的低着头,等着他二人回话。
李嫣语也收起一脸感伤的表情说道:“你去告诉爹爹和娘亲,我与岩溶这就过去。”
“是。”那嬷嬷话音刚落便就快步走开了,像是急着回去答话吧。
待嬷嬷不见了踪影之后,李嫣语这才说道:“岩溶,先去吃饭吧,不能让爹爹和娘亲等我们太久。”说完,也便用期盼的眼神等着李岩溶回答自己。
“嗯,那我们先去吧。”说罢,便跟随着李嫣语走了。
快要转弯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李嫣然卧房的门口,心中还是略有些不安。
李嫣然究竟在做些什么呢?那天问起时为何会说那些奇怪的话呢?难道说李嫣然当真在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另外,李嫣然在做何事为何连自己都不肯透露呢?难道血亲的关系也抵不过主仆吗?
实在是想不透,也不愿再去想,只得先随着李嫣语去吃饭。
等到了之后,还未进屋,沈眉便就关心的问道:“语儿,溶儿,你二人去了哪里?不在房里,丫头们到处找也找不到,害得我跟你们的爹爹好是担心。”
李嫣语的嘴巴向来也是很甜的,也便先说道:“是女儿和岩溶不对,未曾向爹爹和娘说明便就到处乱跑,让您二人担心,当真是大过。”
相反的,李岩溶就不像她和李嫣然那样客套,这时的李岩溶已经宛然像一个小大人一样说话直入主题,“方才我与嫣语阿姊去了嫣然阿姊的住处了。”
李岩溶这话一托出口,屋里便就再没有了一点动静。
想必这该是李邸上下最沉重的一个话题了吧?只是不想,竟在这是被李岩溶提起了。
李嫣语一听这话,连忙扯了扯李岩溶的衣襟,轻声说道:“岩溶,怎么可在这时说这样的话?当真是大忌。”
李长青也不敢多发一语,生怕说错一个字再将沈眉的眼泪儿给勾出来。
没想到,倒是沈眉先开了口,说道:“瞧你们一个个的,婳儿只是出门散心去了,你们还真只当她是避难去了啊?”说罢,便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
李长青见到这样一副场景,也便接过话茬,说道:“快进来吧,别站在门口了,赶快吃饭,不然一会饭菜都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