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我弟弟探索着下楼。就在离地面剩二十级台阶时,他不幸脚一滑跌倒了,一直滚到楼下,摔破了脑袋。他捂着头,呻吟着走出了大门,他的两个盲人同伴来了,并向他问今天的情况。他们问:“今天你讨到什么?”他就对两个伙伴讲了发生的事,说完后对伙伴们又讲:“弟兄们,今天我要把存款中我自己的部分取出点用。”偏偏这些话被悄悄跟在后面的房主人听到。结果,房主人跟着他们回到住处,悄悄地溜进房,我弟弟耐心地等伙伴们讨饭回来,好清点钱数,直到他们回来了,他才说:“关起门来,检查室内,别让生人进来。”房主人怕被发现,就藏到屋顶。三个盲人以为安全了,就取出存款,凭着感觉清点共一万二千元的积蓄,除取点儿零用钱,其余的整数仍然埋在屋角,做完这些后,他们才吃饭,正好房主人也饿了,想他们也看不见,就偷偷地跟着吃起来,我兄弟听出有生人的声音——要知道,盲人的感觉是最灵敏的。于是他大叫:“伙计们,恐怕有生人闯进我们屋里了。”听到这一喊,房主人吓得不知所措。三个盲人顺着声音抓住房主人一顿痛打,大喊:“有贼偷钱了,有贼偷钱了……”
听到呼喊,人们纷纷跑来,房主人心想坏了,但又想,不如以假乱真,装成盲人的同伴,总比被人抓强。
一会儿,凑热闹的人发现盲人们在敞开嗓门喊,却没有什么贼,认为他们故意捣乱,就把他们带到衙门。听到有人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房主人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说:“我们之间的纠纷,只有利用刑罚才能解决,请先处罚我吧!”这是早有阴谋的,因为第二个受罚的人是我弟弟。昏庸的省长竟也没说什么,就按房主人说的先给了他四百鞭,你以为房主人会甘心受那么多鞭吗?那你想错了,他就想害我弟弟,几鞭下来他就睁开眼。省长很奇怪,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骗人?”
“老爷,不敢,我说。”房主人就开始瞎说,“我们四个人都是装扮成的瞎子,经常利用乞讨来行骗,乞讨钱财。凭这种手段我们先后积蓄了一万二千元,今天我向他们索取我应得的三千元,他们占了我的那一份,还打我,不信你就给他们中的一个用刑,他们一定会承认的。”
于是,省长真的下令,将我弟弟绑在一个梯子上,第一个受刑,我弟弟费尽口舌也不能说动省长,只有不断地遭鞭打,最后昏死了过去。
直到把我弟弟打得半死,省长才转移对象,给其余的盲人们同等“待遇。”房主人装模作样地喊道:“睁开吧,伙计们,否则还得挨打。”又对省长说:“这些家伙不肯睁眼是怕在人前丢脸,不如派人和我去取存款。”省长同意了,依房主所说,给他三千元,其余归公,省长命令把三个盲人赶出城,出于兄弟感情,我收回了我弟弟。
理发匠四兄弟的故事
我的四兄弟是个半瞎子,名叫罕多鲁。从前他在城里以卖羊肉为生,因为城中每一人的肉食都由他供应,赚了很多钱后,他扩大铺子,还买了房屋和田场,饲养了大批牲畜,生活日渐富足。就这样,他养尊处优了很长时间。
直到有一天,一位长胡子老头儿出现在他面前,才改变了他的命运。老头给他一块银币,要了一块钱的羊肉。老头走后,他仔细打量银币,发现银币与众不同。于是他就另外储存起来,从那以后的五个月内,那老头常来买肉,而他总是把钱收集在另外一个箱子里。当有一天,他预备拿这钱买羊时,却发现银币变成了纸币。当时他十分生气,大喊大叫,引来许多爱看热闹的人,人们对他的叙述都感到惊奇。
事后,他照常一天宰一只绵羊,并切下几块羊肉挂在铺外,心中想道:今天老头也许会来买肉,如果他来了,我一定要问个明白。一会儿,那老头真的带钱来买肉了,他抓住老头喊道:“朋友们,都来看看这个老骗子吧。”
老头儿面不改色,对我兄弟喊道:“要么你放手,离开我,要么我当众人的面揭你的老底,任你选择一项。”
“你揭我的老底?笑话,我有什么老底可揭?”
“你挂羊头卖人肉,你这个骗子。”老头轻蔑地笑着说。
“造谣!你诬蔑人!该死的家伙!”
“挂羊头卖人肉的人才是该死的家伙!”
人群像潮水一样拥进铺里,令大家吃惊的是,里面果真有一具尸体。大家火冒三丈,卷起衣袖冲上去,把我弟弟重重包围起来,骂道:“你这个坏蛋……”那里的人都打他,那个老头打瞎他的右眼,又把他带到省长那里。
“报告老爷,”老头说,“这个人杀了人,还将人肉当羊肉卖给我们,只盼老爷法办他,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弟弟为自己辩护也没用,下令打了他五百大板,又没收了他的所有财产,并把他赶出省城。
他离开了巴格达,在外面流浪。为了生存,他来到了一个城市,做了一位鞋匠,有一天他上街,听到马蹄声感到诧异,便向行人打听,才知道是国王准备外出打猎经过这里,不懂规矩的他站在路边看热闹。当人马经过时,国王一下子就看到了他那只瞎眼,感觉不吉利,就不再去打猎,我弟弟也被抓了,而且差点被打死。
我弟弟莫名其妙地被打一顿,也不知原因,只好回铺中养息。有一次,他向别人讲这件事,那人告诉他:“兄弟,你要知道,国王是不能看到独眼龙的,尤其像你这样右眼瞎的人,如果被他看见,就没有赦免的余地,只有杀头。”
他听了解释,深感恐惧,决定离开这里。他来到另一个城市,在那儿安居下来。一天他去散步,听到马蹄声,他想不好,又有人来抓我,于是他想找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仓促之间,由于找不到合适的避所,只好推开一户人家的大门,跑到长廊下躲起来。结果又被人认为是来偷东西的坏蛋,把他给打了一顿,还撕破了他的衣服,又把他送到衙门治罪。
“恶棍!你竟敢闯到别人家去行凶,是主指使你干的吗?”省长问。
“老爷,”他说道,“看在主的面子上,您先听我申诉,请别忙于惩罚我。”
省长不听他的解释,省长已断定他的罪状,先打他一百板,然后又将他驱逐出境。
这个消息传到我的耳中,我忙打听情况,奔去照顾,等人们把他放走了,我把他接到家中。
理发匠五兄弟的故事
我的五兄弟是个聋子,名叫艾斯瓦厄。他的处境非常苦,靠乞讨维持生活。我父亲死后留了六百元钱,我们六兄弟每人一百元钱,我的五兄弟拿到钱,不知道做什么,后来他买了些玻璃器皿,把它们放在筐里拿去卖。这时,他有点想入非非了。他不经意地自言自语道:“我花一百元本钱买这些器皿,可以获得一倍的利润,再花二百元购买一批器皿,就可能获得四百元。然后就这样继续卖,循环下去,就会有许多钱,到时可以有各种商品,那可以赚更多的钱了。那时我就可以买房子、添奴仆,并配骏马、安上金鞍银蹬,然后安居乐业,只管尽情地吃喝,凡在城中有名的歌男舞女,通通请到家中唱歌跳舞,尽情玩乐,我努力干下去,若是主保佑,总共就能凑足十万块的本钱了。”
当他做这些美梦时,在他面前的仍是些普通的玻璃。他又想:“待我有十万块的时候,便请媒婆去向公主或宰相的女儿求亲,听说宰相的女儿很美丽。她如果答应我最好,如果不答应,我就把她抢来。”
“娶了宰相的女儿后,我先用十个侍女伺候她,然后我自己买一套帝王将相们穿的衣服,给自己弄一副嵌珠宝的金鞍,配在马上,出入都坐在那上面,去城中周游,让人们见我就问好。随后我就去相府,要让宰相起身迎接,而且还让自己坐在他的交椅上,因为他是我的岳丈,所以自己应坐在一旁。我身边有两个提金子的仆人,每人拿一个放一千金币的银袋,其中一千金币作为聘礼,另外一千金币当礼物送给宰相,表示为人慷慨、大方。如果宰相和我说话,我不理他,以显示自己的高傲;未来的妻子派人送钱给我,我不收。到结婚那天,我穿着华丽的衣裳,大大方方地坐在靠椅上,显示出庄重严肃的模样。而我的妻子,也要打扮得花枝招展,但要像月儿船一般地站在我身边,我却不理睬,任她站着,显出她的卑贱。然后我要换一件衣服,体现出我的富有,待新娘第二次来见我时,我还是不理不睬,等她多次恳求时,才望她一眼。就这样大大咧咧的,直到婚礼完毕。”
“我吩咐仆人预备五百个金币作为喜钱给侍女们,吩咐她们带新娘回洞房,我却大模大样进去,不看她,也不和她说话,表示我的高傲。直到她的母亲来求情,我还不理她,让她看看我的威风,如果她给我送酒,我就踢她打她。”
于是,他想像着抬脚一踢,却踢倒了盛玻璃器皿的筐,摔碎了里面的器皿,他这时回过神来,心疼地说:“这一切都是高傲自大的结果呀!”他大喊大叫,引得过路人都看热闹。人们有的同情,有的则漠不关心地走开了。
他呆在那里独自伤心流泪,幸运的是那天是星期五,有个仁善的妇女去做礼拜。她看我弟弟这样,就给他五百个金币,我弟弟忙向她表示感谢,然后带着钱回到家中。当他正沉浸在欢乐之中,听到敲门声,他打开门,看到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太婆来准备礼拜,对他说:“好孩子,去做礼拜吧!给我腾块地方我要洗脸。”他把钱藏了起来,然后弄了一盆水。
老太婆洗脸后,做了礼拜,又替他祈祷求福。他为了表示感谢,给了老太婆两个金币,心底却说:“这是我给她的布施。”
老太婆没要,对他说:“我不需要钱,给你钱的那位女人,她是我的朋友,你若愿意,我可以让你娶到她。”
“老伯母,我应该怎么做?”他问道。
“孩子,这是因为她希望同一个有钱人结婚,你把所有的钱带着随我来就是了,至于怎么办,我会告诉你的,你先到她家,对她尽可能地说好话,显出活泼的态度,别显示缺点,这样她就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我弟弟信了老太婆的话,带着钱随她去了。一直走到一幢大建筑物前,敲门后,一个希腊姑娘出来开门,于是,他随着老妇人进去了。他进了大厅,坐下,把钱放在身旁,脱下包头,他还不知道什么事,突然出现一个黑奴,用宝剑威胁他说:“谁让你来这的?”
黑奴剥光他的衣服,把他砍昏了,黑奴以为他死了,于是问:“盐罐在哪?”随着喊声,一个姑娘捧着一大盘盐出来了。那黑奴把盐涂在我弟弟的伤口上。我弟弟怕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只好忍着痛一动不动。
那姑娘走了,老太婆把我弟弟扔到地窖里。我弟弟在地窖里熬了两天两夜,那些盐巴反而救了他,他慢慢地恢复了,趁着黑夜逃跑了。
回到家中,他继续吃药治疗。他发现,老太婆一个一个地往家诱人,他完全恢复后,开始实施他的妙计。他缝了个布口袋,里面放着碎玻璃,然后扎起来,自己化装成波斯商人,在衣服里藏了一把宝剑,他故意去找那个老太婆,对他说:“我是外国人,我需要一台秤,你可以帮帮我吗?”
“我有个儿子是做兑换生意的,”老太婆说,“他有各种秤,我带你去。”
“太谢谢了,你在前面带路吧。”
我弟弟随着老太婆来到那幢房子前。敲门后,那个希腊姑娘来开门。老太婆很高兴,悄悄对她说:“今天有的赚了。”进门后,姑娘带他到客厅,让他坐一会儿。
姑娘刚走,那个黑奴出来了,他假装害怕站起身,却又迅速地抽出宝剑,一剑砍掉他的脑袋,结束了他的生命,并喊:“盐罐在哪里?”那姑娘出现了,我弟弟杀了那姑娘,又找老太婆。
老太婆走了出来,他问道:“你还认识我吗?”
“不,不认识你。”
他说了事实,又一剑杀了她,才去找希腊姑娘,她见我弟弟拿着宝剑,就求他饶了自己。
“你为什么会干这事呢?”他问。
“我原是商人的女儿,那老太婆和我很熟,一天她说要带我去参加一个宴会,结果却被骗到这,我被黑奴控制,逃不了,这样已经三年了。”
“这屋里有什么东西吗?”
“里面东西很多,如果你愿意,就可以把所有的都带走。”
她带他去看了珠宝,对他说:“你去找人搬吧。”
他出去雇了十个脚夫,回来时,珠宝和姑娘都没了,只剩点儿布匹。他感到又上当了,只好收拾布匹,走了。
可第二天,他被士兵送到衙门,在去衙门途中,他碰到一个朋友,他让朋友救他,可没救成。
省长让他交待布匹是哪儿来的,他求省长赦免他,他才说。省长答应他,他讲了事情的经过,然后求省长给他点儿生活费。
省长没答应,没收了他的钱财,还把他赶出城市。我弟弟在途中又遇强盗,被割了两只耳朵,消息传出来,我就把他带回家。
理发匠六兄弟的故事
我的六兄弟名叫来河尔,被人割掉了舌头。以前,他也靠乞讨度日。一天,他经过一个高大的房屋,十分好奇,便问别人,当他知道这是白拉密克后代居住的地方,就进去乞讨,仆人对他说:“进来,主人会满足你的愿望。”
他鼓起勇气,径直走到堂屋,看到了一个眉目清秀又长胡子的男人。
那男人对他很热情,我弟弟把需要救济的请求说了,主人立刻不再像开始那样热情,显出十分忧伤的样子,说:“在这座城里会有这种事发生。”
“喂,快把盆、壶拿来。”他吩咐仆人,让我弟弟洗手。
弟弟站起来,想洗手,可看不见一个盆、一个壶,只好比划着手势,模仿洗手的动作示意一下。“上菜”,主人又说:“来吧,我的兄弟,不要客气。”
但是面前什么食物也没有,此时他只好做出吃饭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吃”。
我弟弟边“吃”边想:“此公喜欢捉弄人。”于是,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开口说:“先生,饼很好吃,谢谢。”
“这是一个使女烤的,”主人大言不惭地说,“我用了五百个金币买的女仆。”他又让仆人上许多菜。
我弟弟假装吃着,好像十分满意的样子,主人却不断叫喊出各种各样的菜肴,左一样,右一样,可什么都没有,他还让弟弟吃。
“好极了,我的主人,真是不错。”我弟弟尽量客气地说。
可是我弟弟什么也没吃,饿得很,其实,他只要几块大麦饼就可以了。
这时候,空着肚子的他想:“此人虚伪透顶,我想法整整他,让他不再干这种坏事,他又让人上酒,仆人做着手势,那人假惺惺地让我弟弟喝。”
“我的主人啊,这酒味道不错,”他说:“不过我习惯喝那种陈年老窖。”
“那就尝尝这杯吧,你不能喝到比这个更好的酒了。”
“看你的面子,我只好喝了。”
“祝你身体健康。”主人也比划着干杯的姿势,一饮而尽。之后我弟弟又喝了一杯,这时我弟弟显示喝醉的样子,他打了主人一巴掌。
“坏家伙!你这是怎么回事?”主人感到惊异。
“我的主人啊,我醉了,坏脾气发作,所以冒犯了主人,我想主人这样宽宏大量,一定不会责备我吧?”
主人听了,不但没发怒,而且大笑起来。说道:“凡是到我家来的人,对于我的“厚待”,谁也不曾应付到这个地步,现在我原谅你,让你做我的随从,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吧!”说完,他把真正的菜拿来和他一起吃。
从此以后,主人留他为食客,形同手足一般。岁月匆匆二十年如一日,后来主人死了,管家清理主人的财物,把我弟弟多年的积蓄也没收了,他只好离开那个城市,奔往他乡谋生。可他又遇到了强盗,因我弟弟没钱,所以割了他的舌头,后来我把他接到家中。
国王彼拉听了我的叙述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寡言者,你谈得好。”他不但赦我死罪,还赏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