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蒋介石宋美龄在南京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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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2)

在日军空袭的日日夜夜里,宋美龄并没有像其他官员夫人那样,找个安全的地方养尊处优,而是跟广大官兵一样,战斗在最前线,多少次她都险些丧命于敌机的轰炸中。尽管疲劳、病痛时刻侵袭着她,她总是以饱满的精神状态,高昂的斗争情绪出现在人们面前。美国记者尼克白克在1937年9月30日自南京发给纽约国际通讯社的电讯稿中这样描绘了宋美龄在战争最紧张时刻的仪容。他写道:“一件高领的花绸旗袍,很美观地适合于夫人纤小的身躯。她微露着整齐的牙齿,作灿烂的浅笑,都是她和蔼仪态之一。可是当我问到除军士外,中国的平民,惨遭非命者究有多少的时候,她就戚然敛容。”

在鼓舞国内官兵勇敢作战的同时,她还没有忘记向全世界揭露日军的暴行,批评西方国家对日本的纵容政策。宋美龄频繁地接见西方记者,并通过他们的笔来宣传自己的主张。1937年8月25日,宋美龄接见上海英文《大美晚报》编辑兼国际通讯社记者福特,重点向他揭露日本的侵略野心;9月初,宋美龄会见了路透社特派记者,专门就中国妇女的战时职责发表了谈话;12月又接见瑞典记者李民,揭露日本侵华野心并进而争夺太平洋的侵略计划,呼吁西方国家放弃“中立”政策,支援中国抗日斗争。

1938年,国民政府出版了宋美龄的《谈战争与和平》。因为制作仓促,来不及校订,事后宋美龄有些失望。但这本由广播、信件、社论和短文编辑而成的书,比其他任何整理过的书刊更能透露出宋美龄的性格和她在高度压力下的表现。

其中的一些演说和广播稿表达了宋美龄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行径的谴责,以及对西方国家不援助中国做法的强烈不满。

宋美龄在《对美国妇女的谈话》中说:

这场未正式宣战的战争使成千上万中国妇女成为牺牲者。假如她们能够说出她们的痛苦,让人家看见她们的眼泪,她们被焚毁的家园,美国妇女一定能深刻地了解到这个已动摇人类文明的灾害所带来的深远影响……就是现在,远方响起了令人心悸的战鼓声……只有靠着集体和经济的力量,才可能挽救自由、正义的民主信念于不毁,并且使得美国和其他弱小的民主国家免于受害于“无法预料的灾难”。但是,若是大家还是对现在横行中国的罪行视若无睹,这些灾难就不是不可预料的了。无论如何,对中国领土和行政主权的完整的尊重会为世界各国所同意。如果此一协议遭到违背而不加以制止,当初为什么又要订约?

怒我直言,依我们的浅见,只要是签约国,就该在道义及法律上遵守义务,和其他缔约国一同抵制背约国。中国人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花这么大的功夫陈述其重要性,而真正的试练来临时,却又认为那算不了什么?我们中国十分感激美国已澄清其立场,但是一些细致工作尚有待完成,以迫使日本了解到其背约及其对中国失去人性的破坏绝不会得到宽容。尤其,一定要确实让日本知道只要有任何侵犯或牺牲中国领土主权完整的情形发生,就永无真正的和平可言。

美国人大概已从日本的宣传中得知日军已占领了中国的大片领土。但事实上并没有。他们到处都遭遇我们的抵抗。只有劣等武器的血肉之躯,并无法抵抗敌军庞大的火力。我们撤退了,但没有败。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工具,我们也不可能被打败。我们奋战、死亡在自己的国土上,而且是为了为其他各国所信奉的原则。我们只要求这些国家明白地表示,这种野蛮、不人道的侵略不会得逞,中国及其友邦将采取集体的经济动员,以使日本放弃其征服中国的邪恶念头。

在其他各式的谈话中,宋美龄也以无比激动的口吻表达其对美国和西方国家做法的惊讶与无奈:

今天向美国人民演讲,很觉得难于措词,因为最近在上海和附近各处,连续发生了不幸事件,使一部分美国和他国的侨民,丧失生命,遭受损伤,或感受其他的苦痛,这种悲惨的回忆,至今仍旧萦绕我的胸臆。但请诸位相信,我和蒋委员长对于这种不幸事件都万分忱惜,并且与死者的家属,以及遭受损伤的人们同样地怀着悲感,尤其死伤者之中,还包含着我们私人的朋友。中国政府在可能的范围之内,今后将竭尽所能,设法避免同类事件的发生。实则这种事件,倘非日本军阀把公共租界作为根据地,在上海发动战争,当然不会发生的。

接着,她愤怒地谴责了日军的暴行:

中国近年以来,革新工作,一日千里,将自统一的中华民族中,蜕化出一个近代的国家来。可是日本军阀不愿我们如此,所以乘我们工作未完成之前,发动侵略的战争,多面袭击,肆意破坏。他们对于中外人士生命财产的安全,公然无所顾惜,我们看最近上海的实情,确是信而有证。无论什么地方,凡是日人群集的中国处所,他们都凭借了作为有计划地戕害中国人民的根据。他们所采的手段,有时利用军事动作,有时贩卖鸦片及其他毒品,来消沉我民族的志气,或者策动阴谋,来破坏我中央政府的威权。这种情形,任何侨居中国的美国人士,都能告诉你们的。

日本的军阀,不但欺骗本国人民,并且还欺骗全世界,他们寻觅了各种借口,来掩饰他们预定的阴谋。例如,最近公然诬称,中国方面曾经在他们的军队中,散播了霍乱病菌,所以将采取报复手段。试问日本军阀将采取哪一种报复手段呢?施用毒气吗?它的理由又在哪里呢?还是为了五周以来,不能像他们所夸言的那样,击败中国使之屈膝么?日本军阀确曾利用集中的海陆空这威力,和凭借了最新的武器、大炮与坦克车,来实现他们的野心,然而我军至今仍能奋勇抵抗,这或许是他们愤慨的原因吧?

在谈到日本的企图时,宋美龄揭露道:

就日本军阀目前在华的行动来观察,诸君当能明了日本军阀居心的险恶和残忍,依照着预定计划,进行数年以来无日不在准备的,征服中国的企图。为了达到这目的,即使完全歼灭我中国人民,也无所顾惜。所奇怪的是,列国竟都袖手旁观,完全没有考虑到制止的步骤,是不是日本军阀每日虚构事实的宣传,竟能使各国相信么?还是因为日本有催眠的技术,麻醉了世界的政治家呢?“这并非战争,只是一种事变”的日本咒语,似乎富有蛊惑的魔力,驱使世界保守缄默。甚至8月28日日本首相近卫的宣言,声称日本意欲“鞭笞中国使之屈膝,不敢再有抗战精神”,似乎也不足惊醒世界,使他们感觉到这是正在进展中的漫天奇祸。

同时,宋美龄也指责了各列强国家对日本侵略所采取的纵容政策:

列强的签订九国公约,原欲避此巨劫,也为了特别保证中国的独立与完整,免受日本军阀的侵略。列强又曾订立巴黎非战公约,防遏战争,并且组设国联,用这双重的保障来制止侵略国家向弱国作无理的侵凌。奇怪的是,这些条约,今竟荡然不存,开历史未有的先例。更奇怪的是,积年累月逐渐形成的战时国际法,它复杂的结构,原是节制战时的行为,保护非战斗人员的,竟也和这些条约同化了灰烬。

所以我们今天重复回返到了弱肉强食的野蛮时代,不仅战士捐躯疆场,连他们的家属妇孺,也难幸免,这些都是日本军阀正在中国肆行无忌的行为。然而条约的崩溃,与夫二十世纪重复发现这种大规模残杀无辜的惨剧,文明各国也不能无咎。在1931年日本军阀强夺东三省的时候,列国曾纵容它的开端,到了1932年,日本轰炸睡梦中的上海闸北居民,列国实纵容它的继续。而现在呢,日本再度大举侵略,铁蹄多踏遍了中国全境,列国竟也熟视无睹。

驯至日本军阀以为毁灭学校,摧毁文化机关,也可以到处自由行动,为所欲为。天津南开大学,河北女师及河北工业学院,既毁于炮火,日人尚不满足,还加上了石油,把残余也烧成了灰烬。上海沪江大学,毁于日本重炮和空军的弹雨,吴淞同济大学则荡然不存,南京中央大学,南昌保灵女校也遭到日本飞机的轰炸。此外,南通美国教会医院,真如红十字会医院,以及其他若干红十字会的救护处所,更遭到故意的轰炸。日方飞机,并曾扫射英大使,同时还想用炸弹轰击他。而日本的外务大臣至今仍腼颜狡赖,说日本飞机决不会有这种行为的。幸而英国陆军武官亲眼认明确系日本,否认日本政府这种谬妄的谰言。

宋美龄借各国在华机构人员的安全问题,来呼吁列强支援中国抗日:

在所谓冲突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有上述种种杀人毁物的暴行,那么,日本军阀正要进行它完全扫灭中国的恫吓,以后更将如何变本加厉呢?姑且不论将来的结局如何,但日本军阀决心消灭中国文物的暴行,业已开始。而若干年来美国在华辛勤缔造的宗教文化事业,同时也将受到这种野蛮的打击。美国的教会机关,曾获得民众的踊跃捐输,对于中国复兴,贡献很大,倘使听任日本军阀为所欲为,结果这种教会机关本身虽不完全毁灭,而他们的工作也一定要遭到惨痛的摧折,日本军阀正指斥这种机关是培植将来抵抗势力的处所呢。实则日本军阀对于外国势力非常嫉恨,无论它是文化的或是商务的,他们都想加以破坏,或作根本铲除,这种情形,现在海外各国,当更加明了了罢。

因此我对于旅华各国妇孺的安全,感到十分焦虑。我们中国人民,一向非常推崇各国教士在华的贡献。我为环境所逼迫,不得不援助他们短期内撤退的措施,所以衷心的苦痛是难以形容的!纵有少数外国人士,仍愿留着和我们共尝艰苦,但我们可以告诉欧美各国的侨民,中国政府对于逃避战祸者的运输问题,将竭尽所有的能力,无微不至地加以援助,务使他们到达海岸。保卫侨华外人,诚然是我们由衷的愿望,但是日本军阀已封锁了中国的海岸,并且要求各国停止供给我们军火,而他们仍可源源输入一切的杀人武器,如此,中国对于保卫本国人民,恐怕也不免发生问题了。这种蛮横的要求,当然是空前所未见的,我们希望世界各国不要接受它。日本的所以出此,似乎它对于控制世界的权力,尤其获得国际援助,使中国束手无策,这一点,自信有极大的把握。如今它公然宣言,要打得中国屈膝,置我们于死地,仍然自信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敢持非议的,事实竟会如此吗?我不敢说,可是世界各国,倘使果真默许日本军阀这种疯狂的屠杀和蛮性的摧残,那么人类文化,已到临末日了。

中国一向是被认为怯懦无能的,军事上也没有充分的准备,然而如今已决定放弃以前的容忍政策,不再忍受暴敌的侵略残害和无理侮辱,全国奋起,为了国家的生存而从事抗战。

在这抗战声中,我愿意特别称道海外爱国同胞的忠诚赞助,这将是我国最后胜利的一大因素。因此,我代表蒋委员长,向海外侨胞,感谢他们的慷慨捐助,并且保证我们将用所有的能力,来作捍卫疆土的奋斗,务求不辜负他们合作鼓励的美意。同时我还要感谢友邦人士同情的表示和精神的鼓舞,这实在给了我们无上的激励。这种同情是必要的,我们正须仰仗着世界各国的智慧与公平,使日本军阀朝夕孜孜所散播的荒诞流言,对于世界及中国,不致发生不良的影响;并且还希望我们的主张和努力,得到中国素所信守与维护的条约的援助。

在谴责日军暴行的同时,宋美龄深刻地分析了其原因所在:

日本军阀,早已昭示世界,对于国际信用,悍然不顾,并且把从前武士道的高尚精神,委弃无遗,武士的尊荣,也跟着扫地以尽。在世人瞩目之下,做出种种恶行,自己却一些不以为羞耻。原因在哪里呢?无疑地他们自信世界列强不敢反对,所以日本的军阀,努力进行他们的征服计划,自信可灭亡中国,到相当时期,还可排除一切西方文化的和商务的势力。所以,若使我们中国人不能阻遏它,恐怕他们将在中国的焦土之上,建立一个扰乱世界的大陆日本帝国,他们既把国际道义,摧毁无余,以后自然完全拿武力来作为建国的根据了。日本军阀的居心,至少想宰割东方各国,然后更进一步操纵国际的行动与政策。

日本军阀抱了这种恣肆的野心,那么它公然责问中国,为何胆敢抗战,还有什么奇怪呢?日本首相近卫的责难,也是势所必然的了。从前中国委曲求全,世界各国,往往诧异我国为何不从事抵抗,现在中国已开始抗战了。我们的抗战,不仅为了国家的主权,民族的生存,也为了维护国际条约的尊严,而各国反坐视着他们在华权益的横被摧残,在华侨民的被迫流亡,岂非怪事。各国采取这种畏缩懦怯的态度,在日本军人看来,认为是一种可庆幸的鼓励,因为他们以为欧美在远东的威望,已经毫无不费力地给日本军阀扫荡无遗了。

可是在我们,不得不发生怀疑,这是文化崩溃的征兆吗?请看日本的飞机,到处翱翔,躲避在黄浦江的兵舰,互延数十里,他们用整批的炸弹、大炮、机关枪屠杀中国无数的民众。请看家室市廛,有的燃烧着野蛮的火焰,有的被炸而化为灰烬,请看血流成渠,积尸遍野;请看盈千累万的中外难民,惊骇呼号,仓皇逃遣,想苟全他们的生命。确确实实有千万的中国妇孺,家宅沦亡,无衣无食,除了孑然一身之外,一无所有。当他们想逃出上海这恐怖圈子的时候,请看罢,多么惨痛的飞来横祸,又降临到了他们的身上。数天以前,有几千难民聚集在上海南站,候车离沪,空中忽然飞来了日本的飞机,恣意地丢着炸弹,结果有三百无辜人民,血肉横飞,受伤的也在四百以上。那车站的附近,并没有兵士,这种惊人的惨杀,绝无理由。《字林西报》是英人在远东所办的领袖报纸,它的主笔对于这种野蛮行为,大声疾呼地说:‘是一种肆意戕贼人类的罪恶,超越想象的残酷。’只隔了几天以后,许多难民,乘车离沪,在距上海若干英里的松江车站,也遭到同样的袭击,于是又有三百多人粉身碎骨,同归于尽,另有数百人,身罹重伤,车上连一个兵士都没有。《大美晚报》是美国人在远东所办的重要报纸,它的社论,对于第一次暴行,斥为‘故意杀人’,到第二次暴行发生,又抨击谓‘这种凶恶的行为,在字典中简直找不到一个适当的形容词。’距上海不远的常熟,那里也绝无军队,但在8月23日,日本轰炸机也飞到了,先在繁盛街市一边,用机关枪扫射人民,并以炸弹轰炸民房和商铺,然后再飞往另一边,干着同样恶毒的工作,直到死伤枕藉,街市为墟而止。这种惨杀,目下正在我国进行,将来在他们强占的海岛上,或在上海日人筑就了飞机场之后,那么惨杀的程度,还不知道要怎样的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