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历史上的不倒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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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感情好,还得先把事情办好(3)

纵观陈子昂的两次成功,显然第一次要比第二次高明得多。这里涉及一个问题:在仕途上前进,不能仅仅看到眼前利益,而且一定要考虑自己的“美誉度”。

以陈子昂给武则天拍马屁为例,他虽然成功地让武则天喜笑颜开,还获得了升官的殊荣,但其实是一次非常失败的升官。

升官,不能仅仅以这次升官本身为目标,还要考虑到这次升官所可能带来的进一步晋升的空间以及不良的影响。陈子昂大拍武则天的马屁,给朝臣和武则天都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就朝臣而言,毕竟李唐深入人心,一切向武则天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人,都会被看作另类。因此,陈子昂仅仅为了一点点眼前利益就给武则天狂拍马屁,毫无疑问将使他被其他朝臣彻底孤立,同时他的名声也会变臭。

而就武则天而言,陈子昂的马屁固然是她一时需要的,但她肯定更需要忠贞而有才干的骨鲠之臣来治国安邦。陈子昂的马屁,只会给她以“文人轻浮”的不良印象,因此他的官位到右拾遗也就打住了。

终南捷径:

保持最短最有效的随驾距离

唐朝人重名节,最高统治者更是看重名气与风骨。冒牌隐士卢藏用正是抓住了皇帝的这个心理,迎合当时人们的一般预期,放弃了组织分配的机会,选择了隐居终南山这样一条捷径,从而另辟蹊径,平步青云。

出仕,可以实现做官的目的,这人人都知道;隐居,一样可以实现做官的目的,这则是卢藏用的高明之处。

所谓“条条道路通罗马”,一点不假。关键问题在于,有些路是游戏规则里明白告诉你的,比如科举考试,比如中进士之后等待分配;而有些路则需要你自己去摸索,去开辟,比如陈子昂的摔琴炒作,比如卢藏用的终南捷径。

卢藏用的“终南捷径”,如果能与以下几句话相结合,活学活用,则必将再现仕途奇迹:

1.条条大路通罗马,不止一个罗马。

2.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3.世上本来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没了路。

4.欲速则不达。

5.以退为进。

卢藏用,字子潜。人如其名,这小子一辈子又潜伏又躲藏的,不过要是追究起动机来恐怕就不那么纯洁了。

卢藏用是河北范阳人,系出名门。范阳卢氏,自从南北朝以来,就是响当当的名门望族。卢藏用的祖上也是官宦世家:他的小爷爷卢承庆,当年做过度支尚书,相当于财政部长;卢藏用的父亲也是一代名士,官至魏州长史。

卢藏用本人,身兼名士与高官的优良血统,从小博览群书,能辞会赋,文才极其了得。

一般情况下,穷人家的孩子有实力没背景,富人家的孩子有背景没实力。卢藏用本人既有实力,父祖两代又都是高官,参加科举自然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小试牛刀,就轻取了“进士”,等候分配工作。

但令人郁闷的是,考上进士之后的卢藏用,仿佛好运气到此为止了。

唐朝的科举考试相当于今天的国家公务员考试,基本是将考试成绩与职位的分配相挂钩的。只不过不同的是,今天的公务员考试是先选职位,再参加考试,然后根据考试成绩来进行录用;而唐朝的科举考试则是一律直接参加大会考,然后由国家按照考生分数,参考其他一些因素,来进行分配。

卢藏用考取进士之后,只需要静静等待分配就是了。但奇怪的是,上级迟迟没有动静。卢藏用知道他得不到人事主管官员的赏识,所以迟迟得不到正式的职位,只好一直在家待业。

但是这样长久的待业,总不是一回事。眼看下界科考又快开始了,如果再得不到分配,那自己就变成往届生,更难分配工作了。况且,肥缺早就已经分配完毕,剩下的都是些清水衙门,完全不符合卢藏用的求职意向。

等待啊等待啊,不在等待中失败,就在等待中变态。

卢藏用不能接受失败,更不想成为变态。他想出了一个别出心裁的好办法:隐居。

隐居,就意味着退出官场,绝意仕途;而出仕,则意味着放弃隐居,排斥出世。隐居与出仕,犹如磁铁的两个阳极,同性相斥,无法并存。就如《让子弹飞》里的台词说的:“你要想挣钱,就得跪着;要想站着,就不能挣钱。”卢藏用偏偏就想站着还把钱给挣了。

卢藏用选中了一个绝妙的隐居地点:终南山。终南山在哪儿?长安城郊。长安城正是大唐王朝的首都,在终南山隐居,就相当于在今天北京的香山隐居。站在山上视野好的地方,远远地就能望见大明宫的飞檐斗栱。

隐居,如果在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之处,不但信息不畅通,交通不方便,还有被野兽吃掉的危险。而隐居在终南山就不一样了,不但在皇城根下,紧挨政治中心,而且没事还能下山逛超市购物,非常方便。终南山,交通便利,景观优美,国家5A级景区,实在是居家旅游、隐居出仕的最佳场所。

卢藏用说干就干。轻轻地,他走了,正如他轻轻地来。他挥一挥衣袖,作别西天的云彩。

根据史书的记载,卢藏用隐居之后,开始了学道生涯。他练气习剑,动不动还玩个辟谷。所谓辟谷,是气功的一种高阶表现,要不吃不喝一个多月。除了学习这些道家仙法之外,卢藏用还结交了一帮高朋良友,比如炒作大师陈子昂等人,没事儿一起开个文人沙龙,交流装逼技巧。

除此之外,卢藏用还密切关注皇帝的行踪。皇帝在长安城办公,他就在终南山如火如荼地隐居;皇帝要是移驾洛阳城办公,他也跟着跑到洛阳城附近的嵩山继续热火朝天地隐居。总之,他偶尔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路过皇帝的御驾,偶尔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飘过皇帝的眼前。

卢藏用这种隐居,醉翁之意很快就被人看了出来。大伙儿极其刻薄地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作“随驾隐士”--御驾到哪儿,你就跟随到哪儿。卢藏用脸皮极厚,心理素质极好,对此毫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

卢藏用如此煞费苦心,效果还是很明显的。毕竟他选择的隐居地点是终南山而不是喜马拉雅山,有点儿小名气很快就传到了高层的耳中。吏部的官员发布聘书,征召卢藏用出仕,卢藏用丝毫不摆拒绝出仕的臭架子,屁颠屁颠就出来了。于是被任命为左拾遗。

左拾遗是个八品官儿,比县太爷这样的七品芝麻官还要低上一级。但是,左拾遗有前途,有机会经常在皇帝面前露脸,是多少人眼巴巴盯着的肥缺。当年的候补卢藏用,演了一出隐居的好戏,就顺利得到了这个炙手可热的职位。

果然,要不了多久,卢藏用就一路青云直上,攀爬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

当年与卢藏用交往的人中,有一位司马承祯。此人是个真正的隐士,无心仕途,是个闲云野鹤式的人物。这种正牌隐士,浑身仙气,自然得到朝廷的热捧,把他请进宫中,当国宝似的供养着。但是司马承祯实在腻烦俗世烟火,打算重新归隐。

卢藏用听说司马承祯又要归隐,一副贱兮兮的嘴脸来劝说:“哎呀,您何必大老远地跑到深山老林里去隐居呢!您看这终南山,不就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嘛!”说罢,用手一指长安城外隐约可见的终南山,笑嘻嘻地看着司马承祯,大有传授仕途经验之意。

司马承祯这牛鼻子老道,丝毫不领卢藏用的情。他对此嗤之以鼻:“我没看到能够隐居的山,只看到一条仕途捷径。”

说完,司马承祯扬长而去,把面红耳赤的卢藏用晾在当场。

卢藏用后来的仕途经历也很不得意。吏部侍郎掌握用人大权,自然请托送礼之人络绎不绝。卢藏用没有铁腕的手段,又没有拒绝的勇气,只好来者不拒,把名声搞得很臭。后来,他又沦落为太平公主的男宠,仅有的一点清名就此彻底搞臭了。

太平公主后来倒台,树倒猢狲散。唐玄宗把卢藏用流放广州,不久死去。

虽然卢藏用下场凄凉,但是不可否认,他的“终南捷径”还是非常奏效,不愧为历代仕宦史上的一个奇迹。

再反观卢藏用之所以失败的原因,要害在于出仕之后的所作所为。他在担任吏部尚书之后,犯了三大错误:

第一,不懂得拒绝。

当下级,要懂得有所为;当领导,要懂得有所不为。卢藏用官居吏部侍郎,居然对跑官请托之人来者不拒,当然会出事。就算没有太平公主之事,他也早晚要锒铛入狱。

第二,不懂得站队。

卢藏用在当官之后,居然倒向了太平公主的怀抱,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尽管当时武则天在位,但毕竟李唐王朝树大根深,势力仍在,稍微有点眼力之人都知道究竟应该何去何从。卢藏用不仅依靠太平公主,还充当了她的男宠,将自己与她绑在一根稻草上,不能说不是愚蠢的选择。

第三,不懂得收敛。

卢藏用尽管“终南捷径”一招精妙无比,令人拍案叫绝,但他绝不应该在司马承祯面前有意炫耀。要知道,终南捷径虽然巧妙,毕竟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因为在中国古代这样喜欢“诛心”的社会舆论环境下,动机的纯洁与否,很可以成为事件性质的判别依据。但动机毕竟是个主观的东西,卢藏用不说,就没有铁证可以证明。而卢藏用居然傻到在司马承祯面前暗示自己不光彩的晋身之阶,那等于伸出脸去招打,岂有不丢人之理?于是白白招致司马承祯的羞辱,留下千古笑柄,只能说是活该。

冒牌隐士卢藏用的仕途虽然以失败而告终,但他毕竟留下了正反两方面的经验和教训,以及“终南捷径”的经典案例,值得我们细细咀嚼。

一步上道,步步都能高升

同样是踢足球,有的人可以成为举世瞩目的天皇巨星,有的人可以收获无数的番茄鸡蛋和板砖甚至于成为网络调侃的主要对象,有的人则可以出将入相凭借球技在仕途之上大红大紫。

最后这个人,就是高俅。不是《水浒传》里的虚构情节,而是宋史上的真人真事。

高俅,一个北宋底层的泼皮无赖,仅仅能踢两脚好球,为什么居然可以出将入相?还是那句老话:“功夫在球外。”

高俅此人除了踢球之外,还有多项优良素质:一,有一定的文化水平,既能从事简单的文书工作,又可以附庸风雅;二,善于察言观色,投上之所好;三,社交能力出众,能够迅速与所结交之人缔结良好的关系;四,有魄力,该出脚时就出脚,一出脚就能大炫其技,绝不临门疲软掉链子。

以上,是我为高俅画的像;至于历史上真实的高俅究竟是何面目,请看下面的故事。

非常奇怪的是,在民间名气极大的奸贼高俅,在官修正史《宋史》中却连一篇独立的列传都没有,他的事迹散见于全书的字里行间。《宋史》无传,并不能掩盖他极富传奇性的发迹经历。

高俅,出身于平民家庭。但他非常机灵,并且念了点书,文字功底很扎实。这个办事能力强,善于跟各色人等打交道还能写一手好文章的年轻人,很快就被一个人相中,收进府中。

这个人,乃是中国历史上文才与知名度绝对能够排进前五名的大文豪--苏东坡!苏东坡虽然是一代大文豪,但是也很头疼写一些日常的文书,比如请柬、拜谒帖、给粉丝的回信等等,所以一直在物色一个能够写东西,头脑又灵活的助手。这不,苏东坡一眼就相中了高俅,把他收进府中,做了一名“小史”--大体相当于负责文字工作的小秘书。

但是,没有证据表明高俅受到这名大文豪风骨与书卷气的熏染,因为他跟苏东坡的时间非常之短。不久之后,苏东坡由于工作调动的缘故,要离开北宋首都开封府。高俅可不愿意离开这富庶繁华的皇城根儿,跟苏东坡去过竹杖芒鞋轻胜马的诗人生活。于是,苏东坡就为高俅物色新的主人。

苏东坡为高俅找的新主人,是小王都太尉王晋卿。

这位小王都太尉可不是寻常人物,他是宋神宗的妹夫,端王的姑父。他虽然来头不小,可却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整日里招蜂引蝶,把公主冷落一边郁郁而终。宋神宗得知此事,大发雷霆,在公主安葬之后立即贬谪王晋卿。

但王晋卿也不是一无是处,他是个丹青好手,妙笔生花。王晋卿既然是此道高手,自然就把史上最具艺术家气质的未来皇帝端王赵佶给吸引来了。端王与王晋卿经常在一块儿切磋画技,关系非常亲密。

高俅的新主人既然有这层背景,自然也就给高俅带来了白日飞升的机遇。

有一天早朝,端王与王晋卿在等候排队入场的时候相遇。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端王突然发现自己的鬓角不是太整齐。端王是个注重仪表到了有轻微强迫症的人,当然不能容忍在朝会这么重要的场合鬓角不整齐。偏偏他忘记携带修理鬓角的篦子刀,于是伸手向王晋卿借用。

王晋卿随手掏出,递给端王。端王急不可耐地修理完鬓角之后,闲极无聊,开始漫不经心地把玩这柄篦子刀,并且随口说道:“这把篦子刀款式不错,挺好用的。”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王晋卿赶紧搭了一句:“我最近刚巧定做了两柄,还有一柄没有使用过,我派人给您送去。”

两个贵族的闲聊,就此决定了一个小人物的命运。傍晚,王晋卿选择了办事精明干练的高俅,前往端王府赠送篦子刀。

高俅平日里经常出入各大官府和王公贵族的宅邸,自然驾轻就熟,很快来到了端王府。门公通报过之后,高俅获准进去面见端王。高俅见到端王之时,端王正在庭院里踢毬。

蹴鞠,就是古代的足球,最晚在汉朝就已经起源了。宋朝是蹴鞠的黄金时代,足球运动风靡天下,上到皇帝王公,下到平民百姓,都喜欢来上几脚。当时的蹴鞠踢的是一种皮制的毬,这种皮毬,是用动物的膀胱充上气,外面缝制皮革而做成的。而宋朝的制造技术十分精良,已经能够用十二块皮革来缝制皮毬,并且不见针脚。

蹴鞠是一项群体体育运动,不仅深具对抗性,而且兼具观赏性:

球场中央竖立的球门高约三丈,上面扎彩结络,留门约略一丈。参赛的左右军各有十八人。其中,第一人为球头,第二人为次球头,其余为球员,包括跷头、正挟、头挟、右竿网、左竿网各一人,散立六至十人。双方的服色不统一。比赛时,球头头戴长脚幞头,其余队员戴卷脚幞头。

除此之外,参加者还逐一表演,称为“井轮”,表演有足踢以及头、肩、臀、腹、胸、膝等各个部位的表演。

这时候,端王应该就是在进行这种“井轮”的练习。高俅拿着篦子刀,站在一边观看。高俅可能是个表情帝,边看边在脸上流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或赞赏,或惊叹,或称许,或失望,或惋惜,或轻蔑……

端王好端端在自个儿练毬,哪儿受得了一个表情帝在一边变幻出无数种表情?注意力完全没法集中嘛!于是他停止踢毬,问高俅:“你会玩吗?”

高俅眼馋很久了,机会既然从天而降,那当然当仁不让:“会啊。”

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端王一个人在这儿踢了半天,也觉得怪无聊的;一听高俅说会踢毬,顿时来了兴趣:“来,露两手我瞧瞧。”

高俅也不推辞,施展开浑身解数使劲卖弄。

宋朝把球高飞落下叫作飞异,把球旋于周身叫作滚异。高俅对于这两种技法都是炉火纯青。只见他抛滚自如,滚异绕身不坠,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快若闪电,看得人眼花缭乱,令人拍案叫绝。

端王站在一边,看得目不暇接,嘴都合不拢了,高兴地抓耳挠腮。他索性派人给王晋卿带了个口信:“你送来的篦子刀和来送篦子刀的高俅,都非常好。东西,我笑纳了;人,我也要了。非常感谢!”

从此,高俅就留在端王府中,成了端王的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