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君接着烟，往桌子上磕了磕，没有点着，两眼死死的盯着自己打的分数。自己把梁仁杰和陈华亭打并列并不过分，满分20分，足足对得起梁自忠送给自己的五万元了，也对得起朱长斌这个自己同一个单位同一个系统的老同事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吗。看到何国栋，给他打最0分也不过分，自己的孩子办许可证到现在还在他手里压着呢。如果让他当成了科长还有老百姓过的吗？如果不是自己不是那种把人看得一无是处的人的话，早就给他打零分了。干脆给他打2分算了，看他还是个人。舒东方是自己的老部下，自己不仅没得他一点好处，而且为鞭策他鼓励他倒费了不少口舌，给他打16分，也是尽职尽力了。你要问为什么没有把自己的老部下和梁仁杰打一样高的分？那我问你，得人家5万和不得人家5万可能一样吗？那是绝对不可能一样对待的，人不能亏良心，要不还收人家的钱干什么呀。至于其他的一碗水端平，12分。王利君也像朱科长一样折好放在桌子上，静静地等着石峰。
其实石峰早已考虑好，只是没有写出来罢了。知道朱长斌参加，怕的是他瞎参合，到底还是让朱长斌给搅乱了。说是按李局长意思，给梁仁杰打了20分，其实自己也得了那厚厚的5万元礼金，即使出了事，反正是李局长安排，跟自己没一点点关系，干脆落个好人，给梁仁杰打20分。何国栋一向对自己一屑不顾，找他办个事整天拿个大架，给他两分就绰绰有余了。这样一来，难道就不内疚已经答应了李局长吗？这又何妨，出来的是平均分，又不是我石峰一个人打的，他也不知道谁打多少分?何况这年头阳奉阴违又不是我石峰一个人。至于其他的人一碗水端平，统统地12分，为显示对自己本单位的照顾，特地给舒东方减了2分。
三个人都打完了分，什么德能勤绩也没有见从哪个人脑海里浮现，更没有从一个人打的分数上反映出来。每个人分数反映出来的是评价者与被评价者的利益多少，关系深浅，感情好恶，至多还能体现一点良心的痕迹。德能勤绩在打分中成了堂而皇之的借口，成了利益关系感情的替代品，这还何谈什么实事求是客观公平公正呢？
二
就在中层打分正在神圣地进行时，陈华亭在办公室早于成了热锅里的蚂蚁，坐卧不安。不过唯一令他感到一丝欣慰的是岳父参加打分，看他个老脸，打分的结果也不会太差。时间过得真慢，想打电话问下岳父打分的结果，自己又没有这个勇气，打电话催宋娜问吧，又怕引火烧身，于是干脆在办公室团团转，反正没人看到自己的窘相。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宋娜打来的，不禁吃了一惊，心想不是又因为回家做饭晚了兴师问罪来吧。抬头看看时间，还不到妻子规定的下班时间，这才宽下心来。
“陈科长，我请你吃饭。”电话那端传来宋娜甜言蜜语。陈华亭还真懵了，这不会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吧？请自己吃饭，而且还一口一个陈科长。
“我马上回家，你不会现在在家吧，还没有到你下班吃饭的时间呢？”宋娜虽然没有责备陈华亭，但他已经感到不自在了。虽然现在还没有到平时自己做好饭的时间，宋娜也没有提及他回家的晚的事，但陈华亭还是习惯地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辩解。
宋娜见陈华亭没有明白，知道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恢复自己平时大喊大叫的声音对他说：“陈科长，恭贺你，祝贺你，老爸说你得了第一名。”
“别寒碜我了，有什么指示你就快说吧。”陈华亭每次接电话总是主动请示有什么指示，这总比被动地挨骂强。
“陈科长，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的意思你还没有明白过来？你难道不知道我老爸参加评分？”宋娜不失时机地教训陈华亭。
“你看，我刚才还想到老爸呢，怎么会一转眼就忘了呢？真笨，真笨。他怎么说的，你再说一遍。”陈华亭这时似乎才想起宋娜刚才说过的话，耳边依稀有点印象，说是自己得了第一名。他怕自己听错，要宋娜再次核实确认。
“陈科长，分数还没有公布，老爸就第一个打电话给我了，说你得了第一名，我一听到这好消息，就马上回家来了。今天上午不用你做饭了，我请你吃大餐，庆贺庆贺。”
陈华亭被宋娜左一个陈科长右一个陈科长喊的找不着东西南北，一听自己在中层打分中得了第一名，又听说不让自己做饭了，那简直是十恶不赦的罪犯遇到了千年一遇的皇帝大赦特赦了，顿时欣喜若狂。他砰的一声关上门，由于想快点回家，关门的动作太快，脚没有抬起来还把鞋刮掉一只。陈华亭那顾得上提鞋，便奔跑着回家。一路上手足舞蹈，见了谁也顾不得打招呼说话了。一开门，宋娜在门口等着，见陈华亭进来，双臂一抬，搭在陈华亭的肩上，紧紧地搂住，肋得陈华亭喘不过气来，硬塞给陈华亭一个疯狂的吻，然后含情脉脉地说：“陈科长，恭喜你，祝贺你。你还不谢我，这都是我老爸的功劳，看你以后怎么孝敬他？”
听到这里，刚刚松了一口气的陈华亭，又陷入巨大的人情债务中，不禁有点胆怯，心想钱的债自己当上科长后不久就能还上，这人情债还不把自己给活活压死。但是自己这不愉快的心情很快被这天大喜事所掩盖，一转眼便忘得一干二净，于是开天辟地第一次大声对宋娜说：“好好好，谢谢你，谢你老爸，谢你八辈子祖宗。”陈华亭不住地鞠躬，笑得宋娜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