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考试被赋予选拔人才最主要的出路，自古以来就备受推崇，造就人才辈出，虽然人人趋之若鹜蜂拥而至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知埋灭多少人才。可是人人都想出人头地，伴随着考试，作弊也应运而生。作弊不是现在的人发明的，但随着社会的进步，科技的发展，却被今天的人发扬光大，把它制度化、职业化、科技化，更加灵活隐蔽。社会进步了吗？手机手表橡皮耳机发卡都成了传送信息的工具，令古人叹为观止；大学生教授博士参与解题令古人汗颜。范进不禁发出怎么不晚出生几个世纪的感慨。假如今天的话，以范进的水平，凭着这现代化的作弊手段我范进何止中个举人弄得疯疯颠颠惹世人笑话，起码也得考个榜眼探花，也不枉疯疯颠颠走一回。现在考试作弊诚信之高，连以诚信为本的商人也自叹不如。比如高考，这决定人生命运的考试，替考一门课程，只要你花上五千元，找个老师，就可以拼弃顾虑，塌下心来安安稳稳的考试了，绝对保证巡场的不查，监场的老师不管。因为巡场监场的人利益均沾，各有所得，不管你在考试换几次巡场换几个监场老师。清朝科举江南舞弊案杀了那么多人，还没有根除舞弊之风，而现在我们处理得那么轻，利益的驱使使很多人铤而走险，以致形成现在考试舞弊成风。
考试日益迫近，温玉清想起去年举行的业务技能考试，打起退堂鼓，真不想考了。那是一次业务技能考试，考试前领导讲的是多么多么严格，多么多么重要，违反纪律给什么什么样的严重处分，要求大家努力学习，考出能力，考出水平，考出素质，考出真才实学。温玉清太忙了，都是抽空黑天白夜的背啊看啊。哪想等领导考场上一站，录段像，拍个照一过，都大抄特抄起来。考试结果出来，那些连书都翻过，狗屁不会的，考的成绩竟比自己还要好，而且还沾沾自喜，耀武扬威。真是江河日下，脸皮横流，廉耻之心泯灭。可是不管怎么说，考试也不会因为你温玉清看不惯而取消，一切还都必须按部就班的进行。
瀛洲中学位于瀛洲市老城区西部的居民区，历史悠久，人才辈出。之所以把这里作为考点，一是这是重点学校，知名度高，二是学校现代化的教室监场设施完善。现在这年头，做什么都要有名份，什么都争强好胜，傍大款，攀高官。子虚乌有的菩萨故乡你挣也说得过去，那是教人行善，可是连人人避而不及的淫棍恶徒西门庆故里也挣得你死我活，考试当然也得找个好学校。瀛洲中学四周道路的十字路口，竖立着“考试重地，车辆绕行。”的警示牌，交警忙忙碌碌地疏导着过往车辆。中学门口悬挂着“热烈欢迎瀛洲局领导到我校参加竞争上岗考试”的横幅。门口保安仔细地查验准考证、身份证。当第一位考生何国栋进去时，记者啪啪地拍个不停。
温玉清踏进校门，眼前既熟悉又陌生。原来那一排排低矮昏暗的平房被一座座高楼大厦所代替，尘土飞扬的操场被绿茵覆盖，眼前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冬青、片纸不留的青砖小道，黄蓝相间的健身器材，这一切都和自己当年在校时那简陋寒酸的条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在这里既出了像温玉清这样的无名小辈，也出了身居要职的高官。在这里虽然温玉清留下许多的童年乐趣，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时代变了，和尚挎LV包尼姑买房准院士包三养四，学校这一方净土也没有脱俗。当年自己崇拜的老师有的已经作古，现在灵魂的工程师大都散发着铜钱味。老师除了监场收入外，其他的收入简直是五花八门。调位是老师经常动用堂而皇之的手段。那些不时地给自己送礼的家长自然要求给孩子安排个好的位置，远离俏皮捣蛋的孩子，便于老师监督。每个老师都有自己辅导材料购买点，书店的书不愁卖不出去。只要老师一声令下，再难销的书和复习材料，无论有用没用，学生也会抢购一空，回扣自然就到了老师的腰包。有的何须回扣，本来就是自己开的书店。老师在人们印象中是知识分子，是有文化有品位的。你看那一个个高级职称，却大都是花钱买来的。这都源于不合理的规定，那就是必须在一定级别的刊物上发表文章，方才在晋级的时候加分。学生来源于千家万户，老师管的也是千户万家，学生家长是局长市长县长，老师也随即变成了是局长市长县长，甚至比局长市长县长还牛。只要老师找个借口，要家长到学校来一趟，什么事都给老师办得干净利索。哪个家长敢给自己的孩子堵死路呢？除非不是亲生的，想把他推下悬崖。你如果对一个县里有一二十个副县长大惊小怪的话，那么一个班里五十个学生有四十五个带长会惊得你去跳楼。这很正常，美名曰“平等的锻炼机会。”剩下的几个不带长的是说什么也不肯当的，有道是无官一身轻。暴雨中等待领导检阅淋个落汤鸡似得学生中间，烈日下倒下的等待领导检阅的学生中间，那是绝对没有老师的子女的。资源的分配不公，正榜副榜快班慢班的区分不知道埋灭了多少人才，也给人许多腐败的机会。哪些狗屁不会熬日度年混文凭的凭借金钱权力进入好班级既浪费资源，也延误别人的发展。酒场上碰到一个体育老师，说起来现在学生身体素质低下，一个班里体育成绩就有百分之八九十不及格，问老师怎么办？老师抽出一支烟，在我眼前晃了晃，说：“这烟是你给我的。”我哑口无言。一举一动的言传身教，这怎么能保证不影响下一代。怪不得现在的孩子这么早熟，言谈举止有失童心。
这不是说只有老师素质低下，而是现在社会世风日下道德良心泯灭价值观导向错误。人人对权力，对金钱趋之若鹜，而不去深讨其来源是否合理合法合情，不去追究是否违背道德良心诚意。
按照指示牌，大家找到考场。教室门口，监场的老师和纪检人员站在门口，面带微笑，有气无力象征性地说：“请把随身携带的小抄、参考资料和书籍放在门口。”又象征性仔细地一一查验，做搜身之动作。眼看教室门口高高地堆起一大堆书，净是些无关考试的用书。最抢眼的莫过于一本封面为时尚女郎的杂志和一本封面为极酷的沙漠战车兵器杂志。走进教室，抬头看见黑板上写着“小学三年级六班全体同学热烈祝贺瀛洲局叔叔阿姨们取得优异成绩”粗大幼稚的歪歪斜斜的红色粉笔字。大家各自找到自己的座位后，第一任务便是迅速把自己的携带的资料塞入课桌的最里面。考前十分钟，监场老师开始宣读考场纪律，这时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跑步声，满头大汗的梁仁杰慌慌张张地进了考场，嘴里嘟噜着，走错学校了，跑到了瀛洲市幼儿园去了，大家一阵哄笑。一阵哨声响过之后，试卷发下来，先是听见哗哗地翻卷试卷的声音，接着陷入一片沉静，只听见沙沙地写字声。监场老师则背靠背，各人把玩起各自的手机去了。
纷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轻轻地走来。老师站起来，大声咳嗽一声，急忙从讲台上走下来，不停地来回巡视。伴随着紧张地手碰桌子声和书碰桌子声，一个个考试用书和小抄都被急切地藏起来。慌慌张张忙里出错一下子掉在地面的，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本正经面无惧色地弯腰装着拾起掉在下面的橡皮或钢笔，瞬间塞在座位上面，一屁股坐在上面，那动作之迅速不亚于作案十年的专业小偷。这时大家才心安理得地抬起头来，只见记者弓着腰倒走着，进了考场。门口李局长带领局领导班子全体人员鱼贯而入。大家正襟危坐，不时地把卷子翻来覆去地看，只有温玉清旁若无人，头也不抬，静静地答题。
李局长转了一圈，走上讲台上，一对鼠眼扫来扫去，下面录像机照相机不停地咔咔作响，左拍右照。这可真苦了记者们，二十多公斤的录像机扛着，累得衣服都湿透了，像从水里捞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