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卿卿小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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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秦州城的战火还未烧过来,西夏王城就失了后院。人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安夏王也没料到王叔竟然叛乱夺位,大批兵马都布在重要关口处,想要调拨已来不及,才不过十日光景,他就失了王座身陷囹圄。如今西夏是拓跋旭说了算,他重编兵马,化干戈为“玉帛”主动向都城求和,至于那些不听话的如赵墨之徒定是严惩不贷,判为乱臣贼子坚决除之。

赵墨失了靠山,从天坠到地不过是反掌之间。前有敌军,后有叛党,所有军情全被切断,他不得不整编军队退到荒凉夏城重作打算。如此一来正好称了萧涵心意,五万兵马就堵在夏城城门前,欲将他们活活困死在内。

新君得到捷报后喜不自胜,原本愁得睡不着觉听到消息顿时红光满面,直夸萧老太爷英明,当初还想治他的罪,如今看来是错怪他的。萧老太爷趁他高兴之际连忙吹上耳边风,说拓跋旭识实务,留他个王来当才能显得陛下贤仁圣明。新君一听觉得颇有道理,脑袋一热就让萧老太爷做主,自个儿赏花赏月赏美人去了。

既然得了圣上御旨便要宣圣上恩德。萧清一入西夏王城,拓跋旭便以大礼相迎,又设上豪宴以表谢意。其实萧清与拓跋旭有些渊源,想当初拓跋旭到都城吃喝玩乐,他可是一路陪同一路付账,那殷勤好客劲令拓跋旭觉得相见恨晚,与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虽说拓跋旭是安夏王叔辈的,不过年纪并不大,一个氏族内总会出一两个败类,萧清心思活络,知道哪种人可用,哪种人用不得,而这位王叔恰恰是可用之人。

在安夏王说要起兵的时候,这位拓跋旭就劝过他,哪知侄儿不给面子,还当众辱其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羞得他找地洞钻。说起此事时,萧清可是替他打抱不平,说这本来是两全之策,那安夏王不顾百姓于水火,只为其私利劳命伤财,实在是不称职,如此看来还不如你做王爷合适。无心之言撩得拓跋旭心痒难耐,可那时他没这个胆子,连忙捂住萧清的嘴说:“这个不能乱说,再提我可要生气。”

“这有何提不得?拓跋氏不都是弟继兄之位?怎么到你身上就不管用了?两军交战苦得都是百姓,你为民为国本应是正道,又何来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一说?”这加油添醋的一番话,让拓跋旭越听越心动,不知不觉就着了萧清的道儿,若是以他之力夺取王座难如登天,但是萧家从中一搅和便大不一样,此次拓跋旭所借外族兵力皆是萧家手下之人,孰不知请神容易送神难。

“来,来!贤弟尝尝,我们这里的葡萄美酒远近驰名,我先敬你一杯。”拓跋旭举起夜光杯双手敬上。

萧清俊眉一挑,笑得从容:“多谢王爷赏酒,王爷以后可得以‘本王’自称才对。”

“哦!对,对!本王敬你!”拓跋旭仰天大笑好不得意,肚子上的五花肉跟着一颤一颤。“来!舞起!”话落,静待两侧的舞婢扬起五彩长袖,跳起西夏特有的旋舞。

江山易主,歌照唱,舞照跳,没人管前几天坐在王位上的人是谁。这杯中美酒不过如此,萧清浅尝几口之后就没了心思,拓跋旭似乎看出他有些闷闷不乐,不由关切问道:“贤弟何事神伤?”

这腔调拿捏得真像汉人,不过他满脸胡子的模样还真是煞风景。萧清皱起眉头摇头轻叹一声,道:“其实此次一行陛下有所托,只是很难开这个口。”

“有话不妨直言,本王定当尽力!”拓跋旭拍着胸脯,倒有几分异族豪爽。

萧清莞尔而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开门见山,王爷可知成德公主?”

“这当然知道啦!”

“成德公主是当仿圣上的妹妹,只可惜过世得早。前几日皇宫起火,烧了公主生前落水宫,里面画像等物付之一炬,圣上可是重情重义之人,想到以后无物凭吊就异常伤心,所以特命我带上一副画像回去,好在清明祭祀。”话落,萧清连连叹息,也为此事黯然神伤。

“原来是此等小事,这画像要几副就有几副。来人,到太妃宫里把德妃画像取来!”王爷一声令下,众人不敢不众,内侍小跑着去取画像,不消半刻功夫便捧来三轴。

“贤弟,您先过目。”拓跋旭满脸堆笑,内侍得令就当着他们的面展出一轴画卷。平静无绪的眸子里终于起了波澜,萧清凝神看去,画中人儿娴美清雅,不笑足以倾城。随后内侍又展开一幅,笑靥如花,身姿婀娜,一身素衣能抵上姹紫嫣红。卿卿……萧清眉头微蹙,心中顿时无比烦闷,看到内侍还想展第三幅画卷,他连忙抬手示意不必。

“多谢王爷,有这几幅我就能交差了。”萧清垂眸笑道,拓跋旭没看出他神色有异,一边命人把画打点好一边劝他喝酒。萧清像是起了酒兴,接二连三灌了几杯下肚,拓跋旭击掌叫好,又替他斟满酒杯。

葡萄美酒后劲十足,没过多久萧清便有些醉意,桃花眼朦胧迷离,两腮驼红显几分阴柔之色。拓跋旭见状不由夸赞道:“贤弟真可谓‘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说着,他的手竟然往萧清腿上摸去。

萧清暗瞥了一眼,借着捧杯之举躲掉贼手。拓跋旭扑了个空不免有些尴尬,看着他傻呵呵笑了起来。

“如今大事已定,不知道王爷侄儿身在何处。”萧清有意无意问起安夏王,拓跋旭喝下一杯美酒,直言道:“他正在天牢中,不怕起乱子。”

“天牢?!”

“怎么?贤弟觉得有不妥之处?”听他口气诧异,拓跋旭不由紧张起来。萧清忙收起惊诧之色,笑着说道:“这是王爷的家事,我不方便插手。只不过古话有云‘斩草要除根’,我是在为王爷您担心。”

拓跋旭一听顿时凝住神色,转着眼珠儿思量半日,缓缓点了下头:“还是贤弟说得有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一连几日乌云密布,眼巴巴地盼着老天爷能下场雨,可老天就是不下。赵墨被困半月余,井水已枯,粮草全无。萧涵领兵堵在城门,一边欢乐吹笙一边喝酒吃肉,酒肉香气直窜他们的鼻子底下更让人饥肠辘辘。几次突围败北告终,余下几万士兵早饿得两脚打飘,在这节骨眼上没降算很不得了。

“再拖几日定是撑不下去……我们怎么办?”董忆也已有气无力,说话声音就像浮着似的。赵墨舔舔干裂嘴唇横扫一圈,将士们东倒西歪,病入膏肓般提不起劲。

“放倒战马给守城将士们充饥……黑风也杀了吧。”赵墨无奈。听到要杀黑风,旁边侍将连忙拱手劝道:“将军,黑风不能杀!它跟你多年久经沙战,这黑风不能杀啊!”

赵墨抬手打断,剑眉紧蹙神色悲痛。“杀!”话音刚落,马厩里传来几声凄厉嘶叫。赵墨一惊,抬首往那处看去,随后又无奈垂眸。

“黑风留下,其余都放倒。”董忆悄声命道,侍将眼露悲色,拱手领命后大步离去。风沙扬起刮得脸疼,他们盼得雨却一滴也未下。

“啾~啾~”雪将军饿得叫唤,卿卿将它关在笼中死活不放,前段日子放飞的鸽、鹰全被敌军一箭射落,她担心放了雪将军,它便难逃一死。

“把它吃得肉干给我两块吧。唉哟,我快不行了,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走的,也不会做个饿死鬼。”芙蓉趴在地上抱怨,蓬头垢面脏不可闻。卿卿看着便从袖里拿出一块肉干扔给她,还有一块给了白羽鹰。

“你这公主没做几日就被反了,你说这算什么命啊。那古话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芙蓉嚼着树干树似的肉干含糊不清咕哝,卿卿被她说得心烦,不由瞪眼骂道:“给你吃得还这么多话!闭嘴!”

“水……给我水……我就不说话了。”芙蓉梦呓般喃喃自语,过了小会儿就像昏过去般没了声音,卿卿心头一紧,连忙上前探她脉息。芙蓉蓦然睁眼,嘻嘻笑道:“你看你的医术管用不?点我一下我就活了。”她疯疯癫癫,苦中作乐。卿卿拧眉苦笑,紧挨着她席地而坐。

“我也又饿又渴,再忍段日子总能出去。”

“呵呵,别骗人了,这五万大军门口堵着呢,出去也是个‘死’字。我真是命薄,男人没找好,死也没个好死。”话说到一半,芙蓉潸然泪下,哭得伤心欲绝。他们马上就要死在这荒凉之地了,卿卿不甘心,人活一世还有很多事没做,不能就这样被困死。

她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起身翻出行囊。芙蓉瞪大双眼顿时来了精神,赶紧和她一起翻,巴望能翻出些小食,可惜翻了半天只有一把扇子。

“这……这能吃吗?算了……纸也能充饥。”说着,芙蓉一把夺过卿卿手中折肩准备撕开往嘴里塞。卿卿惊呼连忙把折肩抢回来还顺手捶她两下。“这是师父留给我的!不能吃!”

“我饿!我饿!我饿!!”芙蓉哭闹撒泼,像小娃儿般两脚乱踢乱蹬。卿卿恼了,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厉声喝道:“再闹,我就把你弄死!别以为我做不出!”

芙蓉顿时语塞,偷偷躲到角落不再出声。卿卿盯着手中扇子琢磨良久,然后拿出药臼放了几株药草进去使劲捣搅。芙蓉拔长脖子看了会儿,想问又不敢问。

“你在干什么?”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卿卿一边拭汗一边收拢药臼内粉末倒入布袋,然后拿红绳扎紧。“想办法逃出去。”

“什么?!你这不是去送死?”芙蓉捂嘴惊呼,卿卿毫不理会,一边在扇子上划上几道一边掐指默算。芙蓉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刚想开口问卿卿就一溜烟不见人影。

“忆哥哥!忆哥哥!”

卿卿出了营帐正好看到董忆迎面走过,她迫不及待连忙叫住他。董忆闻声回头,一见是她便走了过来。

“正好,我有事找你。”

“真巧,我也有事和你商量。”

董忆微微一怔,忙问:“何事?”

卿卿掏出青洛留给她折扇摊在他面前,兴高采烈道:“刚才无意中找到师父留给我的折扇,上面有个迷魂方子,我想若是有法子绕到敌军身后,把这药粉往那处一撒,接下来就好办了。”

“真的?”董忆接过折扇左看右瞧,上面半点字迹都没有,她又哪来的方子?

“忆哥哥,你找我有何事?”卿卿见他出神,想起他刚才所言不由问道。董忆收到思绪,伸手将扇还给她。

“我想让你帮忙看个地方。”

说着,他引卿卿到处枯井前。这井前几天还有水,取得人多了如今只剩乌黑泥沙,董忆便指着泥沙中的一点,道:“你看那处好像有个洞,可这井口太小只能容下女子,你能否下去看看,这洞通还是不通。”

卿卿探头往他所指之处细看,好像是有一处小洞,她二话不说就下了井,董忆赶忙拿出麻绳让她抓着,这井里的泥还不是一点点脏,想都不敢想前几天喝得是什么水。到了井底卿卿拉几下麻绳,然后往那处小洞钻去,董忆就在井口看着她,可过了半天都不见人影,手中麻绳也没动静。这……该不会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