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卿卿小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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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芙蓉百子帐,洞房花烛夜,繁冗礼节走完一圈已近深夜,喧闹慢慢沉寂,兵器相搏之声倒是越来越响,这一阵盖过一阵震得人心惶惶。萧清充耳不闻,他看到端庄而坐的美娇娘疲惫全消,神采奕奕走上前随后拿起金秤欲揭红盖,刚刚扶袖抬手,他又忍不住犹豫,左右思量似乎不知该从哪边挑好。

“夫人。”他放下手中之物轻声唤道,听来温柔似水亲昵至极。红盖遮面,卿卿见不着他的模样,透过底下空处只瞄到一片绯红,这“夫人”二字听来别扭,她不自觉地咬住红唇,不知该应还是不该应。没听她回,萧清笑了笑又道:“夫人定是怕羞,为夫替你灭掉几盏碍眼灯。”

话落,他便灭了案柜上的烛灯,惟留一副龙凤祥烛。亮堂的喜帐顿时昏暗,一股兰似雅香悄然弥漫,卿卿心头一紧略为忐忑,睨到他走近心更是突突跳得厉害。不经意间,萧清看到那双藏在红袖中的小手紧绞,本想掀起红盖,迟疑小会儿便坐到她身侧,一手搂住她的肩,一手轻轻搭上她的手背。无声之言化去心头几分不安,卿卿垂眸思忖,慢慢地反握住他的手,萧清会心而笑,抬手捏上红盖一角,一点一寸小心翼翼掀起,先是一点梅花唇,后是娇嫩玉粉腮,几十年的情愫随着这张如画玉容终得圆满。

红纱落下,满目荣华。金缕灯、白玉案,无数艳红随光摇曳。卿卿恍然如梦,回过神后不禁抬眸偷看他一眼后又匆匆躲开。萧清目定神慑,手里挂着红盖好似青葱少年傻傻笑着。

“你笑什么?”良久,卿卿终于忍不住问他。萧清一抖,犹如魂魄归位,他看到眼前美娇娘毫不掩饰欢喜之情,直言笑道:“我高兴。从十四岁那年我就一直等着今天,终于被我等到了。”

语罢,他仍傻呵呵地笑,听来都是肺腑之言。卿卿微怔,许久不语,烛光辉映间无意映出她眼角泪光晶盈。萧清凝了神色,皱起俊眉伸手去接不小心滑下的清泪,看它落在手心烫红一片。他低眸凝视,随后用小指沾上当作胭脂涂在唇间,合着合卺酒吞入腹中。

“香甜可口,堪比琼浆玉液,夫人莫小气,再赏为夫一些。”说着,他又把手伸到她脸下讨要美人泪尝。卿卿故作愠怒,瞪他一眼又扭过头去,见她破涕为笑,萧清长长吁出一口气,随后挑起眉弯上桃花眼指着窗坏坏地笑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夫人时候不早了。”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巨响,窗外炸起红光,案上红烛也不由震颤了下。卿卿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没过多久又听到哥哥在唤她,一声接一声焦急似火,她定神往四处看去,烛影摇曳间哪有别人身影?再凝神细听,丝毫听不到任何动静。

“怎么了?”萧清轻握住她的手关切问道,卿卿回过神茫然摇头。萧清没太在意,念着春宵花烛夜,一边笑着一边起身放下鸳鸯戏水帐。艳红垂下虚糊了那片烛光,隐约之间似乎有人站在那处,罂粟酒喝得多了,总能看到听到些不真切的玩意,她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明明醒着却像睡了,而睡着时又总梦到自己醒着。

卿卿看到萧清摘下顶上玉冠,褪去绯红喜袍,坦露的胸膛白皙如玉、美如精雕,想当初燕王定是惊艳这般玉人。片刻,萧清脱得只剩条亵裤,见他靠近卿卿心如鼓擂、慌了神色,他的手温柔搭上她肩头,随后沿着肩线抚上脖颈,有意无意地摩挲起无瑕玉脂,卿卿不自觉地往后仰躲,他顺水推舟扶着她的腰倒上锦榻。

“这是何意?”满腔欲火被浇了个透心凉,萧清眯眼笑着,似乎已经料到有这么一出。卿卿拉过身后锦袍遮挡住前胸,随后淡然一笑,道:“我反悔了。”

“呵呵。”萧清勾起唇角,侧过头去嗤笑两声,故意掩去眼中失望忿然。“他弑父,难不成你想杀夫?”

“我不想杀你,若我真有这心,你早就死了。”卿卿垂眸而道,面露平静眼无波澜。萧清被她压得不舒服,硬物正好抵着那片柔软之地却进不去分毫,他扭几下腰挪个位,脖上利刃立即压上,几乎要刺进他的皮肉。

“别乱动。”卿卿一字一顿威胁道,萧清无奈深吐口气,两手一张犹如死猪直躺。

“我还以为你对我有几分真情,看来是我错了。”话落,萧清扭过头自嘲般地扯起嘴角。卿卿看到他喉结处动了下似硬忍酸楚,那双眸子也没了先前的神采,一瞬间黯淡无光。她心中五味杂陈,静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道:“我不想害你,我是在帮你。自重逢之日起,我就知道你的心思,你以为有了我能抵住西夏大军,其实你根本抵不住,因为我撑不过这月,到时他们破你的城不费吹灰之力,我哥哥也绝对不会放过你,而你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再者这燕氏天下早已一盘散沙,就算没有西夏,光靠穆王也能掀去半壁,你一人苦苦支撑一个衰败江山,怎能行?”

她一语道破,萧清毫无反驳之力,只能哑口无言直勾勾地盯着她。卿卿缓了呼吸,垂眸哽咽,接着又道:“不管当初是否自愿,我终是与你哥哥有过肌肤之亲,我也不想辱了你。”

“我知道……那时我胆儿太小,没能护住你。”说着,萧清红了眼眶,眼中似乎有泪在闪,也许那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若当初他能挺身而出,堂堂正正地告诉胞兄他喜欢这个姑娘,大概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他没有那么做,他只是把这当作调戏家婢的风流韵事,别人问起也不过是嬉皮笑脸地说喜欢,没人会以此为真,士族颜面要比自个儿的心重要、比一个女人重要,想来终究是害了她。

那些过往,卿卿不愿多谈,人已死仇也算报了,接下去该活的人还要是活下去,她的确是想帮萧清,也算是帮自己一回、帮哥哥一回,她放下手中利刃婉转叹息,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念着这般情分我也不舍得害你,你若信我,我便能救这个城的百姓,以后你们也能免于征战之苦,你放我回去,我去劝他。”

“我舍不得你。”

卿卿摇头,无奈苦笑。“你必须得放,这是你的一线生机。”

“可是我等你等得不容易,难道这世间只有他的心最真吗?难道他说要娶别的女人时你不难过吗?”

“难过,但我心甘情愿。”说着,她嫣然一笑,一滴清泪沿着弯弯眼角悄然滑落。萧清蹙起眉头伸手把她拥到怀里。她身子软而无力,似乎已经撑到极限,他想用炽热温暖她的冰冷,好把自己的命分给她一半。

“我是你的夫,应该由我来护你才对。”

“既然我俩已结发,我又会忍心见你身首异处;见这里血流成河?”

萧清不语,静默许久又深叹口气,他侧过身去,一边用指背划过她略显苍白的脸庞,一边深情凝视且极认真地问:“今夜花烛,成全我这次,可好?”

卿卿垂眸,抿紧红唇。

龙凤祥烛已燃大半,夜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