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伽女犹豫一下,想到佛陀会做主,她终于鼓足勇气忘记羞耻,跟阿难走到佛陀的座前。
“你是想和阿难结婚吗?”佛陀直接问。
“是的!”摩登伽女两手放在胸前,低着头回答。
“男女的婚姻,应该要父母的许可,你可把你的双亲请来相谈吗?”
“我的双亲已经许可,我的母亲也曾见过阿难,佛陀如果不信的话,我即刻回去把我的母亲请来!”
摩登伽女回到家中,把母亲带到祇园精舍,向佛陀行礼说道:
“佛陀!我的母亲拜见您!”
佛陀问摩登伽女的母亲道:
“你允许你的女儿和阿难结婚吗?但阿难已是一个比丘,你应该先让你的女儿出家一次再和阿难结婚好吗?”
摩登伽女的母亲回答佛陀道:
“可以照这样做,我很欢喜。”
佛陀吩咐道:
“那么,你回去吧,把摩登伽女留在这里。”
摩登伽女的母亲走后,佛陀又对摩登伽女说:
“你既愿和阿难结婚,那你先要出家一次,你要精进修行,等到你的道心能和阿难相比的时候,我再为你们举行结婚典礼。”
因此,摩登伽女为着一心要做阿难的妻子,她很高兴剃发染衣,很热心地听闻佛陀说教,很精进地遵照佛陀的指示修行,在比丘尼的教团中和师姊妹们共同过着佛化的生活。
摩登伽女的心,一天一天地安静下来,她这时候才知道过去执著爱情实在是可耻的行为。
佛陀常常宣说五欲是不净之法,是众苦之源。愚痴的飞蛾,投火自焚;无知的春蚕,作茧自缚。如果去除五欲之念,内心才能清净,生活才能安宁。
摩登伽女渐渐地体会到自己迷恋着阿难,完全是不善不净的思想,她很后悔。有一天,她跪在佛陀座前流泪忏悔着说道:
“伟大的佛陀!我现在已经完全从糊涂的梦中清醒过来,我不会再像往昔那样愚痴胡来,我明白我此刻所修证的圣果,也许超过阿难比丘。我很感激佛陀,佛陀为度化我们这些愚痴的众生,真是用尽种种的苦心与方便,请佛陀慈悲怜悯我,准许我的忏悔,我愿永远踏着佛陀的足迹,走向真理的领域,服膺佛陀的教化,做一个真理的使者!”
佛陀微笑着很满意地回答道:
“摩登伽女!很好!我早就知道你会有今天的成就,你的根机很利,今后你不用让我再烦心了,我为你高兴。”
摩登伽女转祸为福的佳话,在僧团中留下了千古美谈!
但是,当时的社会并不这样想,他们以为尊贵大圣佛陀,准许一个下贱的首陀罗族的姑娘加入圣人集合的教团,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一般普通的信众,都感到十分不快,尤其异教徒或背叛佛陀的人,都以此作为攻击佛陀的话柄。教团的内部,有时也发出不满的怨言,阿难听到这些风声闲言,心中非常难过,但佛陀心平气和地没有两样。
佛陀的心中,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没有种族阶级的悬殊,佛陀初成道时就发出四姓平等的宣言。佛陀有正思正行,佛陀是不怕人误解的大觉者,世间上的人见解思想有错误的时候,但佛陀的正觉却是没有错的时候,真理毕竟永远是如此。有一天,佛陀集合僧团中不满首陀罗族出家的人说教道:
“你们都是我的弟子,我是海洋,你们是百川。如果百川流入海洋,那些百川就没有昔日的名称、昔日的系统,唯有以海洋呼之。像你们大家,以前有贵族、婆罗门、吠舍、首陀罗的阶级分别,但一旦出家,顺我的教,依我做弟子,进入一无所住的生活,以前的名字、以前的阶级,完全去除,一律称呼沙门或比丘。我平时叫你们把爱要施给一切有生命的众生,你们现在连和自己同一立场身份的人类,都有这彼此贵贱的分别,那你们救度一切众生的宏愿,如何去实践呢?”
诸比丘听佛陀的训示,都深怀惭愧,低头不语。
僧团中是这样,再说到社会上的非难,比僧团中更严重。非难的风声传入波斯匿王的耳中,王也惊怕起来。为着教团的名誉,王的内心非常不安,他即日带领大臣到祇园精舍来,想对佛陀贡献一些忠言。但当他顶礼佛陀后,佛陀即对他说道:
“大王!你来得很好,我也想有几句话告诉你。世间上的批评,有时候不一定依着道理,他们只是依着相习的我见出发。政治应该要接受民众的批评,真理却不是人人皆能懂得。
首陀罗的女子出家,正如当初我允许优波离做比丘一样。我是做三界的导师,每一个众生,只要具备善根,与佛陀有缘,佛陀一定摄受他,不遗弃他。
学佛的人,要净化自己的身心,要强化自己的道念,用污秽的心,不成熟的见解,来批评论断事情,大王!你说,应该依着什么去做才好?
我知道大王今日是为社会上对我允许首陀罗族女子出家的风评而来,我现在告诉大王,任由批评的人去讲好了,迟早他们会有明白的一日。”
波斯匿王本来想劝谏佛陀的,但佛陀倒先开示波斯匿王。波斯匿王听佛陀的开示后,更加恭敬佩服佛陀,他带着清净的心回到王宫。
摩登伽女出家后不久,即证得四圣果中最高的阿罗汉果,很多的比丘见到她都很惭愧!她的美德圣行传扬出来,社会上的人也很感动,大家对她都生起恭敬供养之心,但社会上这时候却很少有人记得先知先觉者佛陀当初的用心了!没有黑暗显不出光明,没有罪恶不知道善美,大觉佛陀的僧团中,遭遇种种的迫害,那像是注定之事。然而每次中伤与迫害,反而助长佛陀的威望,佛法的宣扬。
世间,永远是正法与邪魔斗争的世间,正法越是兴隆,魔王的迫害就越会加重。这勿庸置疑的,佛陀是信他的人的救星,是外道魔鬼的对头,不能战胜外道魔鬼,就不能成为佛陀。
佛陀的弟子中有名叫婆悉咤的人,他们本是婆罗门的种姓,一向被人认为是特殊阶级,有一天,佛陀就问他们道:
“你们从前是婆罗门的种姓,现在对我的正法有着坚固的信心,跟随我出家学道以来,婆罗门种姓的人,有谴责你们吗?”
婆悉咤当即答道:
“是的,佛陀!他们谴责得非常厉害!他们说婆罗门是第一尊贵的人种,是从梵天的口中生出来,别的人种都是下劣的,他们怪我们舍去清净的人种加入佛陀的教团之中。”
佛陀像早就知道这些事,他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婆悉咤!目前社会上所分的种族阶级,有刹帝利、婆罗门、吠舍、首陀罗等等;在职业上说,有政治、宗教、商业、劳工的分类工作,这本无可厚非,但是要以此形成阶级,解说人种的优劣,却是绝对错误。无论哪一种,都是有善也有恶的。比方刹帝利种姓当中,杀生、偷盗、邪淫、诈伪、凶恶、贪欲、嫉妒、嗔恚、邪见,行这些恶业的人很多,婆罗门、吠舍、首陀罗之中,行这恶业也不少。不善的行为,有不善的果报,虽说是婆罗门种,也不能避免这因果的定律。假若说,婆罗门中没有行此恶业的人,说他是第一人种倒也可以,但是,事实并非如此。作善的因,有善的果,这不限于婆罗门,什么种族都是一样。
你们看,现在的婆罗门和古代的已不一样,他们娶妻生子,和常人没有什么不同,他们说自己是梵种,是梵天口中生出来的,这叫做妄语。
婆悉咤!你们要知道,无论哪一种姓中,剃除须发,穿着法服,精进修道,都可以成就圣果,成就圣果的叫阿罗汉,阿罗汉才是清白的、第一的!”
佛陀四姓平等主张,生佛一如的理想,像万道金光,照得外魔胆颤心惊,这更加重他们陷害佛陀的决心。由婆罗门而来皈依出家的婆悉咤等,听闻佛陀的法音,欢喜信受,当然鼓着更大的勇气,迈向正道真理的前程。
在佛陀这样说法以后的不久,舍卫城的婆罗门诸外道,眼见佛陀的僧团势力有如日月之光的增大,他们心中嫉妒的火焰炽烈地燃烧着,他们计划着一定要中伤佛陀而后才称心如意。计划的结果,他们用金钱财帛买动一个名叫战遮的少女,叫她跟随舍卫城的信众到祇园精舍听闻佛陀说法,有一次听法回城中以后,战遮女又穿着美丽的服装,手执鲜花,向祇园精舍而去,她偷偷地住宿在外道的修道院中,第二天早晨,舍卫城的民众往祇园精舍礼拜佛陀,正当他们到达祇园精舍的时候,战遮女就从祇园精舍的方向对面走来,大家向她问候早安,她回答说,她昨天是住宿在祇园精舍的香殿之中。
战遮女这么回答后的七八个月,腹部用带子在内衣中系着一个小木盆,有一天正当佛陀在法座上说法的时候,战遮女打扮妊妇的妖态,也加入在听众之中,正当佛陀说法时,她突然从大众中站立起来对佛陀责问道:
“你说法的辩才倒是无碍,但现在我要问你,你既和我发生夫妇的关系,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替我建造产室?你舍弃我不顾,真是一个没有情义的人!”
战遮女这么说后,听众之中就是信仰很深的人,也都大惊失色,佛陀却威严不动地闭目坐在法座之上,就在这时候,战遮女系在身上的木盆忽然“扑通”一声落下,恶毒的计谋揭穿以后,她这才羞惭地抱头鼠窜,往祇园精舍的外面逃奔,佛陀仍然像没有事似的继续说法。
外道的恶谋被揭穿以后,他们还是执迷不悟,不知回头,又第二次企图用女人来陷害佛陀,外道当中有一个少女名叫孙陀利的,受了外道首领的嘱托,早晚很勤地在祇园精舍进出,数日以后,外道之徒以金银雇了凶暴的恶人数名,在一个夜晚,当孙陀利行走在祇园精舍路上的时候,这个可怜的女郎就被他们乘其不备时暗杀,死尸当夜就埋葬在祇园精舍附近的垃圾堆中,外道第二日向政府报告,请求搜寻,搜索的结果,在祇园的附近发现孙陀利的死尸,外道就到处扬言说孙陀利和祇园中的人有不净的行为,孙陀利不幸被害,一定是为了桃色的纠纷。对佛陀及僧团有信仰的人,知道这是外道的阴谋,但如何才能洗净这不白的冤枉,大家都非常忧心,他们把此事报告佛陀。佛陀听后,就命令一个比丘到街上去告诉民众说:“杀人是凶恶的行为,杀人是不可原恕的罪,既杀死人,又再诬赖他人,这是犯了杀人与妄语的二罪,造如此重大的恶业,迟早都会有不幸的恶报。”
佛陀的僧团中虽然不幸遇到这些迫害,但大智的佛陀具有完美的圣格,具有清净的自性,了解、信仰、皈依的人,自然懂得佛陀。舍卫城的波斯匿王是信奉佛法的人,佛陀没有表示,他是不敢怀疑僧团的不净。他命令大臣,限期破案,务使真相大白于天下。佛陀说:“善恶因果,如影随形。”不久,那些行凶的恶徒接受外道的赏金以后,在酒店里猜拳酗酒,因为分派赏金不平,发生口角之争,因此全数被捕,一个也没有逃脱,他们招供是外道所使,他们并非是主谋。波斯匿王下令逮捕外道门徒,以教唆杀人罪严刑宣判。事实诏告天下,因此舍卫城的外道,益发受民众普遍的排斥。民众看佛陀的圣格有如须弥,更加崇高;佛陀的名望,有如日月,更加光亮。大家反而争先恐后地皈依到佛陀的座下,拥护佛陀。
没有黑暗显不出光明,没有罪恶不知善美,佛陀圣法的流传,有一部分就是人间的黑暗与罪恶帮着推动的。
佛法的教难,僧团的迫害,并不到此就止,可以说,世间上一天有正法的流传,一天就有迫害紧跟着而来。
佛陀有一次教化到拘利城的时候,拘利城的城主善觉王是耶输陀罗的父亲,因为他知道佛陀舍弃他的爱女而去出家学道,就怀忿在心。当佛陀托钵的途中,他带着蛮横的态度,阻拦着大路,公然妨害佛陀的托钵,并且更粗暴地对佛陀道:
“您怎么有脸面到我的城中来托钵?我要下令城民不要供养您。您不要国家,不要父王,不要妻子,像疯狂似的要入山修道。我城中的粮食虽多,可是我不能给一个不要国家、不要父王、不要妻子的人来受用,我要您即刻离开我所有的地方!”
佛陀听后没有生气,慈和地解释道:
“请你不要怪我,照你的话听起来,你对我是不应该有误会的。我出家学道,并不是不要国家,不要父母,不要妻子,而是我把世界当为我的国家,把一切众生都看成是我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这是没有辜负我的所愿,我成就一切功行和福慧具足的佛陀,宇宙和我一体,我的慈悲遍于一切。你是拘利城的城主,你应该爱护全城的城民,而我是人间的佛陀,我应该要爱护一切众生。
你有儿女情长的私爱,我很同情你的用心,可是,你在真理的佛陀之前,这种用心早就应该舍弃。请你仔细地想想,你就可以知道城市既不是你的,粮食也非你一人所有,你所有的是善恶行业。城民、粮食,你有离开的一日,善恶的行业却时时跟随着你。”
佛陀的法语,善觉王听后仍不觉悟。他对佛陀的无礼,佛陀虽慈悲没有怀恨在心,但每个人造作的业力,是不能逃出自作自受的因果定律,以后不到七日,善觉王就不幸暴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