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中的芮歆突然感觉脖颈下方一阵燥热,睁开了眼睛,芮歆悄悄的抬起手来抚摸着那发热的地方,这是当时芸娘为她种蛊的地方,又如同种的时候那般的发热了,难道那消失的图腾要出现了吗?
她失神的摸着那锁骨间那依然光滑的肌肤,芸娘说过的话在她的大脑中回响。
“再见到它的时候,也就是你快死的时候……”
直到那双温热的大掌覆上了她的小手,她才回过神来。
看着失神的芮歆,严玦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歆儿。”
“我没事……”
在通往严家堡的道路上一老者骑着马儿拼命的奔驰着,在他的身后撅起的尘土飞扬在空中,老者有着焦急的神情,嘴中还不时的碎碎念着些什么。
老者回想着那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那日一向足不出户的清儿突然跑来向他辞行,提出自己要到严家堡走一趟,说是一定要看看那吃了他的续命丹的女娃身体里的蛊,清儿对于蛊的痴迷他是最清楚的,知道他拦也拦不住她,他也就只得准了。
想着虽然她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但是为人清冷不是能惹出事的性子,又身着男装,再加上他教与她的医术中不乏可解为难之招式,所以他也放心了不少。
将他研制的能发射求救信号的竹筒交予她,千叮万嘱之后也就目送她一人离开。
但她离开的几日后他就呆不住了,总觉得自己让她独自前去这事做的有欠思量。清儿再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这第一次出门总免不了不懂的江湖规矩。
他如此冒然的放她一人远行,总怕她半路出个差错,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他可怎么向她九泉之下的爹娘交代,所以他也就立即收拾行囊一路追赶着,谁知她行进竟如此之快,直到接近了严家堡,他也未曾追到。
而他想着反正也没出什么事,地方也快到了,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前几日因为在路途上发现了稀有的药材也就不慌不忙的耽搁了两天,在山民的指点下,爬上了山崖上摘取草药,却未曾想,在那山之巅却突然看见她的求救信号,喂养用来发现信号的鹰也在空中盘旋着提醒他,一急之下他差点踏空掉落山崖。
好不容易在心思不宁中活着爬上了崖顶,找到了下山的小道,拼了老命的从山上奔下,跨上马儿就向发出信号的严家堡狂奔而来。
终于到了严家堡,老者由于紧张而跌跌撞撞的下了马背,被赶到前来的家丁搀扶下稳住了身子,没等他缓过气来询问,那家丁就首先发问起来。
“请问先生是来找叶大夫的吗?”自从总管交代了让他们在这里等一个找叶大夫的人,就不时的有人焦急的来这大门处询问,弄的他也跟着坐立不适,一直张望远方,翘首企盼着那人的到来。
“是!叶大夫怎么样了?出了什么事!她在哪里?”看着家丁急迫的样子,老者更是心急火燎的担忧着,拽起家丁的衣服反客为主飞快的向大门内走去,边走边紧张的询问道。
“叶大夫?……”叶大夫好好的啊,听说找他来是为了救他们未来少奶奶的,关叶大夫什么事情啊。
家丁还没来及将话说完,院内就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还没见人影,就已闻那已响起多次的急促呼唤声。
“人到了没啊!……来了没有?”
“到了,到了!快、快,快点!就是他。”拉着那正拽着自己衣领的老头,人高马大的家丁紧走几步与来人相会,迅速的将他递交给了另一人。
看都没看他一眼,接过他的那侍卫就直接将他那累的快散了架的老骨头抱了起来,飞快的跑向后院,一边跑着一边叫着:“人来了!叶大夫,人来了!”
正被他跑步的晃荡而弄的头晕目眩之时,老者终于看见了自己所寻之人,她正站立在院内迎接着他。
“师父!”
“清儿!”一等那侍卫在徒儿面前放下了他,老者不多话的立即抓起叶清琴的手腕,为她把起了脉。
虽然她现在状似无事的站在他的面前,但还是有什么病症从外表是很难看出的,而且她发的是他与她说过只有紧急情况才可发送的那求救信号,所以肯定是她得了什么自己难以治疗的威胁生命的疑难病症。
看着那由于赶来这里而发丝散乱,一脸关切的师父,叶清琴内心潮涌不已的感动着,却又不懂的表达,只是微笑着淡淡的说着:“师父,我没事!”
没事?……感受到指下那平稳有力的脉动,她果然没事!
“叶、清、琴,你!你……”一声苍老但却中气十足的叫喊声,自老者口中发出。他那么拼命的跑来,就因为看到她那性命攸关的求救信号,结果到了这里才竟然说她没事,她这是在效仿烽火戏诸侯吗?这样的玩弄她的师父!
“师父,你先别生气,听我说!”看着那暴跳如雷的老人,叶清琴知道自己这次的不得已而为之将师父气的不轻,连忙开口解释道。
然而没等她开始解释,房内就接连传来了男人一声声振聋发聩的嘶吼。
“大夫!大夫!……”
听着呼喊,二人反射性的冲进房内。
“真的没事?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知道吗?”看着她有些潮红的脸颊,严玦抬手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没有发现异常,才安下心来说道。
忍着那略显灼热的感觉,芮歆装作若无其事的对他笑了笑。她会死,这已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实,不用再为了确定这一事实而在告诉他一遍,让他忧心。
“饿不饿?”严玦轻柔的抚着她的背,长时间的躺睡,让她感到疲惫,于是他轻轻的将她抱在怀里。
苦笑着看着他,唉,他没有胃口吃东西,却还是不忘记一天三顿的喂她,希望看见她能多吃一些。
身体上的痛本来就让她感到没有食欲,而精神上的压力更让她食不知味,但为了那双那双注视着她的眸子,她只能当作自己没心没肺,什么时候都吃的下东西,他喂的嘴边的饭都尽量吞下。
“还好……”
“大少爷,老夫人亲自为唐小姐熬了些人参燕窝粥。”丫鬟将粥端着,等待着主子的吩咐,悄悄的看了一眼那站在门外的老夫人,不知道她为何都亲自端来了,却不进房间,反而让她端入自己在门外看着。
“嗯。下去吧。”严玦冷冷的应了一声。
“伯母吗?帮我谢谢伯母,劳烦她了!”看着那将碗放在了桌上之后就转身离去的丫鬟,芮歆连忙说道。
“是,小姐。”应了她的话,丫鬟转身退下。
“玦,趁热帮我端过来,我要吃!”除了刚来的时候,昏昏沉沉中好像见到了她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一直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想着自己的事,让她忽略了一些不太对劲的事情,比如说玦在听到他母亲的时候那冰冷的表情,和那一直都没有出现的人。
“玦,严轩呢?”看着那前去端粥的人的背影,芮歆开口问道,他知道她掉进了河里一定是严轩来报的信,但为何她却不见严轩前来探望她呢?而且看着那门外的守卫,独独不见那一直跟在玦身后的王琨与尹刚。
那背对着她的身躯听到她问的话后猛然一僵,又迅速恢复正常,端起了桌上的粥转过身来,淡淡的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是严轩告诉你我受伤掉的河里的吧,告诉完之后他人呢?你有没有找人看着他?王琨和尹刚是去看着他了吧!找人告诉他我回来了、没事了吗?”严轩那人心思即细腻又容易感情用事,一有事情就喜欢压抑自己,有了什么错更是喜欢把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扯,这次她出事,他一定会愧疚万分。
“嗯。”他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回应道。
没事……如果她真的没事,他愿意撤回追杀令,他愿意放过他们!可是‘没事’,她真的可能没事吗?
看着那不在与她对视而敛下的眸子,她却依然可以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怒气。
“玦,你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严轩呢?他没同你说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吗?”拉着他的衣袖,芮歆想看到他的表情。
“玦,你听我说,这次受伤是因为我自己的错,我去找严轩时他正在与一个人说话,之后他想要离开,我却发现那人神色不太对,我以为他会伤严轩,所以才扑了上去,结果是我误会了,那人才误伤了我!是我不对,真的是我不对!”严轩一定没同他解释,他一定又将错都往自己身上拉了!
“我说过他不许再见萧炜……”而他竟然带着歆儿跑去与他常去的河岸。
严玦冷硬的嗓音,泄漏了那面无表情后隐藏的绝然。
“不是他想要去见的!玦,你是不是把严轩怎么样了!”他说话的嗓音不对,那是没有了亲情后赤裸裸的恨意。
“玦,我再说一次,这不是他的错,是我的错!”
“是吗?那么他就要为你的错而付出代价……”舍不得恨她,而他又真的好恨,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在家中乖乖等他,为什么要让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为什么要让他活在炼狱中,这份恨没办法消失就只能选择转移……
“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严轩是你弟弟!你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对吧!严轩呢?你叫他来见我,玦!”芮歆哀求的看着那残忍的男人,他变了……
看着她盈着泪的眸子,严玦像是猛然回过神来似的,悠远的目光开始重新有了焦距,恢复了温热的眼睛,爱恋的看着她,将她轻柔的抱在怀里,抚着她的脸颊安抚着。
“怎么了,歆儿,哪里不舒服吗?别哭……求你。”吻着她滴落的泪水,严玦心疼的低喃道。
“玦,让严轩来见我,我想见他,我有话和他说!”缩在他的怀里,看着那又变的温热的他,感到委屈的芮歆小小声的抽泣着。
吻上她那让他心碎的颤抖着的樱唇,严玦轻柔的吮吸着她的甜蜜。
“严玦没事,只是让萧炜带走了,我现在找不到他们。”他发出的格杀令到现在都还没有人回来向他复命,所以他们应该都还活着。
“真的?”气喘吁吁的芮歆,在得到了说话的机会后立即出声确认着。
“真的。来,喝些粥。”擦去她面颊上的泪痕,严玦端起放在一旁的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唇边测试着温度。
一口一口的喝下他喂到嘴边的粥,根本没有食欲,也尝不出来好不好喝的她机械的吞咽着,却突然感动喉咙间有什么东西在向上翻涌。
连忙捂住了嘴,她尝试着平复下来。
“歆儿,怎么了!”焦急的看着她变的苍白的脸色,严玦无措的抚着她的后背。
“没事,可能吃太多了。”以为自己只是有些反胃的芮歆虚弱的笑笑说道。
看着那还剩下大半碗的粥,他的眼底的郁色又沉了几分,将碗放在一旁拿起一旁的手帕轻拭着她的嘴角,柔柔的将她抱在怀中,大掌抚着她的后背。
芮歆拿过他手中的手帕,放在自己手中揉搓着,暗暗压下那又一波的上涌。
呕……
嘴中那血气的味道让她恍然明白了那上涌的是何物,连忙拿起手帕擦拭着那溢出嘴角红丝,然后将手帕紧紧的握在手中,不愿让他看到。
头有些晕了,正准备靠在他怀里休息一下,耳边却传来了他阴冷的声音。
“将手帕给我……”
他看出来了吗?应该没有才对!强打起精神,芮歆握紧拿着手帕的那只手,笑了笑。
“先放在我这吧。”
“将手帕给我,歆儿!”看着那关节处因紧握而变的毫无血色的小手,严玦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先放……”话还没说完,她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软软的倾倒在了他的怀里,紧握的手也放松开来。
“歆儿!”看着那晕倒了的芮歆,严玦抽出了那条带血的手帕,一瞬间,那血红的眸子变的更加深邃与疯狂。
“大夫、大夫……”
暴戾的嘶吼声,几乎让他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