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完全笼罩在阴翳下面,看不清面貌。
邬雪琴兀自还保持着偷花的姿态,眯起眼睛,还在判断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顾南风,一旁的婉君早已魂不守舍地跪了下来。
“王爷,奴婢该死,没有照看好姑娘!请王爷责罚!”
那人依旧铁塔般地站着,没有吭声。
但是他若不是顾南风,还有谁能担当得起婉君的这一声“王爷”?
邬雪琴不禁有些心慌,果然是顾南风那个煞神。她真是倒霉透了,采个花也能被他撞见!这人吃饱了没事干,跑到后花园里来做什么?
“你在看什么?嗯?”顾南风开腔,语气一派阴冷。
听到他的声音,邬雪琴心里反而镇静下来。不就是顾南风么?摆什么威风?手下败将而已!他和她交战了两个回合,表面上看顾南风是绝对的强者,可是精神上,她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输给他。
可是她这精神上的胜利者,遇到铁血手腕的手下败将,还是得乖乖地服从,因为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别不知好歹……
她将刚拔下的一株蝴蝶兰放进麻袋,挨着婉君跪了下来,不卑不亢地叫了声:“王爷。”
顾南风寒声道:“我记得告诉过你,老老实实待在梅园,最好不要让我撞见你。昨天说的,你已经忘了?”
“雪琴实在没有想到王爷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后花园。如果知道王爷会来,雪琴说什么也会老老实实在梅园里待着,半步也不离开。”
“这么说还是本王的错了?以后本王去哪里都要向你通知一声,是不是?”
“雪琴不敢。雪琴现在马上消失。”说罢,拎起麻袋,拉起婉君的手就要走,但是那小姑娘好像被焊在了地上,根本拉不动。
“放肆!”顾南风终于暴喝:“我说过让你走了吗?”
好了,这次花的时间更少,不到一分钟就让他暴跳如雷了。看来,她真是天生和顾南风相克。
邬雪琴悻悻地想着,到底不敢太过分,重又跪了下来,不敢再轻易说话。
“你这是做什么?嗯?”顾南风一只手拎起麻袋的一角,用力抖了几斗,里面的花就扑簌扑簌地全抖了出来:“大白天带着丫鬟在后花园偷花,你这个女人怎么如此荒唐?婉君,这就是你拿双倍月俸应该干的事吗?”
婉君向来乖巧,在王府待了几年,从来没犯过大错,更没有受到过如此严厉的斥责,已经抽泣了起来。
邬雪琴不忍看到婉君受委屈,大声道:“王爷,此事和婉君无关,是我强迫她来的。”
顾南风的眉毛拧了起来:“你的能耐很大啊,这才几天的时间,我梁王府上乖巧得出了名的丫鬟,就被你教唆得无法无天了!”
邬雪琴泄下气来,他看自己不顺眼,又在气头上,自己说什么都是错,都会被挑理。索性闭了嘴,别过脸去,不去理他。
这时,从府邸的方向来了一个人,直奔顾南风而来,近了,邬雪琴才发现是屈昂。他看到眼前的景象,轻轻地“咦”了一声,颇有些惊讶。
天啊,这些人是不是暗地里商量好了要来看她的热闹?邬雪琴只觉得脸瞬间暴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南诏公主已经被安置到客房休息,她的意思,是想立刻看到上次带来的花。”
顾南风冷笑道:“她怕是看不成了,她总共带来不过十株,现在被毁了倒有七八株。”
他语气中的恨意越发明显,一把揪住邬雪琴的衣领,将她整个提溜了起来,一双黑如锆石的眸子散发着寒光,呼出的气喷在她的脸上:“你是不是跟本王有仇,嗯?特意选了今天来坏本王的大事?”
“什么大事?我哪里知道你有什么大事?”邬雪琴又羞又气,拼命挣扎,她现在这样子极窘,最可恨的是全部落在屈昂眼里了!
屈昂却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蹲了下来,从一堆杂乱的花中挑出一株紫红的,道:“王爷,花被拔起不久,而且根须未断,重新栽植的话,未必不能存活。”
邬雪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嗯?这不正是她觉得眼熟,偏又叫不上名的怪花吗?
这时已有园丁赶了过来,看过之后,也说没有大碍,然后拣出那几株花,小心翼翼地去了。
顾南风脸色这才有所好转,手一松,用力向前一掷,邬雪琴踉跄跌倒在地,下身摔得生疼。
“你最好祈祷这几株花死不了,否则,我有一千种办法能让你生不如死!”顾南风咬牙切齿地对邬雪琴说完这句,便阴沉着脸离开了。
待他离开,屈昂上前将邬雪琴扶了起来,他的手温柔而有力地放在她的腰上,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被屈昂扶住的地方一阵酥软,心中有种期待,渴望就此陷入他有力的臂膀中……
屈昂见她脸色不好,关切地道:“你还好吧?”
该死,这是怎么了?
邬雪琴定了定神,还好那感觉只是一瞬,很快就过去了,遂恨道:“我迟早会被他弄死!他只要看见我,就一定会发神经!几株破花,有什么了不起?”
屈昂苦笑道:“这可不是破花,是南诏国公主去年千里迢迢带过来试栽的。这花能不能顺利成活,关系着王爷与南疆公主的婚事呢。”
“顾南风不是妻妾一大堆吗?怎么还要娶老婆?好色!”
“他就算娶一百个,谁也说不了一个不字,何况这位是南疆公主。”屈昂微微一笑,随即正色道,“倒是你们两个——怎么,梅园待腻了吗?要不然怎么想出这样的法子消遣?”
婉君眼眶还是红红的,哽咽道:“姑娘想在梅园种些花,无奈没有花种,才想到这个下策。”
屈昂一愣:“不过是几个花种,找我不就好了吗?”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姑娘说,不愿意为这点小事麻烦你。”
“嗯,所以你们不惜给我惹上更大的麻烦,是吗?”屈昂的眸子亮晶晶的,嗔怪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显得格外好听。
邬雪琴心中万分懊恼:“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屈昂弯腰将麻袋拎在手里,“我只是不希望你这样见外。以后不管什么事,只要你需要,一定要找我,好吗?”
邬雪琴点点头:“这花……”
“我给你们送到梅园去。”
邬雪琴狐疑道:“顾南风不会又发飙吗?”
“他心疼的是那几株阿芙蓉,单为这些普通的花,他是不会和你计较的。”
邬雪琴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那花叫什么?”
屈昂有些奇怪地看着她:“阿芙蓉。”
罂粟!南诏公主带来种植的花,竟然是罂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