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尔低头逡巡着她那娇美的脸,白里透着粉红,娇艳欲滴,可是,她的眼!却为何如此的悲伤,悲伤的深处仿佛还带着一丝难言的绝望!
“可汗……可汗……你回答我,你不会那样做的……对不对?”
朵儿扬起头轻柔的询问着,眼中氤氲起的雾气,让她忧伤如草原上的湖水,惹人爱怜!
此刻,她多么的希望他能将自己用力的抱进怀中,坚定有力的告诉自己,他不会那样做的!他永远也不会那样做的!
可为什么?他无视自己充满希翼的眼,不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那眼,那最近整日充满柔情的眼,却为何那样的充满了犹豫,充满了忧虑?
难道……她听到的会是真的吗?他默认了吗?
不敢多想的,朵儿慌乱的收回视线,将自己更深的埋入他宽厚的怀中,离他的心跳声近一点,再近一点,那样,她就会感到安全点,她就会感到平静一点,不会像现在这般的惊悸无措,这般的惶恐难安!
他什么也没有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鹰锐利的眸子闪现点点迷茫,对她!他该怎么办?
墨紫色的暮色,沉沉的笼罩住充满春色的草原,凝重的竟让人心生几丝寒意。
暮色四合中,朵儿在帐中眺望天空中的那一轮虚浮的银钩,今夜月亮出奇的小,且薄,轻盈,白如寒霜,惨淡无色!
“月儿,月儿,你知道他为何不回答吗?你知道吗?……”向着接近黑蓝色的天空,她喃喃低问,抬手轻抚自己鬓角的发,感觉着冷风从指尖掠过,就似刀锋划过,丝丝抽痛,痛到心尖。
他为何不像往日那般爽朗的大笑,神采飞扬的用宠溺的眼光告诉自己,那是她听错了,错了,可他却只是那样默默的叹了口气,将自己抱到了寝帐之中,只留下两个字:“等我!”
难道他不知道,她会胡思乱想吗?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会坐立难安吗?
难道,一句解释的话,对他来说那么难吗?难道……
“不……不会的……他不会的……”朵儿不敢往下想的摇着脑袋,摇乱了那一头的情丝,摇乱了那一湖的心池
犹记得,他情深似海的说过,等春再来的浓烈点,他要带她策马驰聘,他要摘花插入她那如云的鬓发,他要日日夜夜与她相随,他说过那么多,还未曾兑现他的话语,怎么会千里迢迢去攻打她的国家呢?不会的!他不会的!
那……难道是父王要攻打这里?
一个可怕的念头锋利又冰冷的窜上她的脑海,刺骨的寒冷绕上心脏,像绳索一样勒的呼吸骤停!
“朵儿……父王答应你,只要两年!父王就一定会接你回来!”
“两年以后,朕将朵儿从巴特尔那接回来,你会嫌弃她吗?”
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起,朵儿怔怔的看着眼前忽明忽暗的清油灯,一阵眩晕,她无力的坐到了床沿上。
父王……会是你吗?会是你吗?
你说的,两年!你说的,两年啊!
门外,跨进回来的巴特尔,浓厚的男性气息瞬间充满了整个大帐,他看起来心情很不好,锁着眉心。
“为何不掌灯?”看着满室的昏暗,只有那盏青铜油灯在若有若无的散发着幽光,摇曳的火苗,一如遗世独立的孤清女子!
“可汗……”朵儿抬起眸,看向进门挡住了一片光芒的他。
紧锁眉头,他沉声唤来士兵点起明亮的灯火,照亮了整个宽敞的大帐,也照亮了呆坐床沿的蓝朵儿。
心中毫无预兆的滑过疼痛,他大步跨前来到她的面前,此刻,他的心里很乱很乱,仿佛江南春天的飞絮,飞的他心中白茫茫一片。
凝着眼眸,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眸中翻滚的是浓重的犹疑和沉重。
“朵儿……”他试着轻柔的叫她,手抚上她冰冷的脸颊。
胸膛里的心脏,再次猛烈的跳动着,缓慢的伸出手,她无声的将自己靠向他,一颗晶莹的泪滴滴落到他的胸口。
无论是谁!都不是她要的结果,都不是她想看到的一幕!
闭上眼眸,她全心全意的倾听着他胸膛中那有力的心跳声,多么的沉稳,多么的令人安心,如果它停止了这样的跳动……
难道?她非要卷入这战乱的纷争之中吗?难道?她终有一天要面对他与父王的厮杀吗?难道?她永远都躲不掉吗?
更紧的用手圈住他那粗壮的腰身,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凝重的眼,落在朵儿满头的情丝上,充满厚茧的大手,轻拍在她纤细的后背。
这样复杂的战事,叫他如何对这个女人解释,他从不曾试过,也……不想尝试!
她又怎会知晓,又怎会了解,战争!并不是她单纯的认为谁攻打谁,谁败给了谁,那般的简单!而!总有一天,他会将天下的领土都归于到自己的脚下,那时!也包括蓝轩国的领土!
她扬起满脸泪痕的小脸,泪眼婆娑:“可汗……难道你就真的不愿对朵儿说吗?”
浓重的鼻音听的巴特尔心中猛然的一酸。
“你要我说什么?无论谁攻打谁,那都是必然发生的事,并不会因为你而改变一丝一毫!”他残忍又理智的说出现实的无情,他的父王不会因她在这里而放弃攻打,而他……也不会。
他的话犹如一道极强的响雷轰炸在朵儿的心头,开天辟地般的炸烂了她心中那些摇摇欲坠的美好想法,无情的撕裂开她的恐惧,那些喷涌而出的恐惧像一道道无情的鞭子,狠狠的鞭打在她柔弱的身躯上,让她透不过气的窒息着。
哈哈哈!朵儿在心中凄厉的笑着。
是啊!她是什么呢?父王想用她牵制眼前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呢?他呢?他呢?
她不过是一颗可笑又渺小的棋子,又怎么可以和现实的残忍抗挣呢?
他纵然如此宠爱自己,爱护自己,又怎会为了自己而停止那攻打她国家的脚步。
她是什么?她又是谁?她又能做什么?她又能改变什么?
她不能做什么?她也无法改变什么……
环绕他的手臂无力的垂下,满室的光辉也映照不进她那突然变得黑暗的心灵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