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蒙蒙,空气清冷,悠远的天空中一只大雕嘶叫着翱翔而来,叫声尖厉而清脆,隆重的拍打着它那庞大的双翅,傲然的划过褐色的天空,落在地上那隐在灰暗暮色中,若隐若现阴沉的让人发寒的身影上。
大雕带来的风,扬起了他那两缎不羁的黑发,在暮色中丝丝颤抖,暗魅横生!
巴特尔举起右臂,轻轻的抚摸着他心爱的黑雕,褪去戾气的黑眸幽沉的望向远方。
在远方,在一个他无法触摸到远方,在一个他将来也会去的遥远地方,有他的蓝朵儿,那个喜欢明装素洁的蓝朵儿,有那个不喜庸俗脂粉,不喜华丽裳裙的蓝朵儿。
眯起深不见底的瞳仁,他更加专注的凝视着远方,云雾覆盖之处,仿佛出现了她那明若秋水,风姿楚楚,神态莞莞的清丽身影。
沧海桑田未至,前事似已不再。
有谁能明白,那共乘一骑的甜蜜,那耳鬓厮磨的甜蜜,还有那知晓她离去时的苦楚。
没!
没有人能明白!
“可汗,你不冷吗?”
“有你,我不冷!”
别人不知道,那有什么关系,天上的风知道,地上的虫儿知道,还有那一缕幽魂知道,就够了!
而朗朗乾坤之下,所有的一切都见证了。
“从此往后我将不伤害你身边的任何一人!”
断然的誓言,他永不相负,无论是今生还是来生!
而这,又叫他怎么相负?
辽阔草原上,青草依旧,绿水依然,当日与她骑过的马儿仍在,而她却已不在!
依旧精壮的右臂用力上抬,大雕展翅翱翔上天,它也不明白,那昔日目中精光迸射,豪气纵横的主人,今日却为何会如此落寥,如此哀伤!
黯然的转身,他看见自己的得意心腹苏日勒和克朝自己大步走来,黝黑的脸上隐约藏着令人兴奋的喜气。
喜气?
他皱眉看着苏日勒和克,现在的他,还有什么喜悦可言?失去了蓝朵儿,就已经代表了失去一切!
“可汗!属下有重要事情禀告可汗!”苏日勒和克来到高大威武却最近消瘦不少的巴特尔面前高声说道,深怕他们的可汗又会像以前那般挥挥手,再次命令他拿主意!
果然,巴特尔抬起手臂刚想打断他的话,苏日勒和克立刻快速的再次说道:‘可汗,是关于蓝朵儿公主,属下查出公主可能未死,而是回了蓝轩国!“他快速的一口气讲完,因为他害怕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勇气能在他们的大汗面前说如此可怕的谎言。
可他却死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谎言竟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比珍珠还要真上三分!
巴特尔呆愣在地,根本无法消化他这个轰炸在自己耳边的消息,瞠大了一双鹰眼,他不可置信的上前死盯着苏日勒和克,深怕自己错过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个饱含喜悦的字眼!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粗哑了嗓音,巴特尔颤声问道。
空气如同静止,清冷的宛如死去了一般,巴特尔心跳如鹿,却不得竭力抑制住狂跳的心,用心的聆听着自己心腹再次说出那几个让人欢欣雀跃的字眼!
苏日勒和克在他那不容回避的可怕注视下,困难的吞咽着口水,最后还是有力的再次答道:“回禀可汗,属下查出蓝朵儿公主根本没有死,而是回到了蓝轩国……”
再也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她没有死!”这四个字激狂的撞击着巴特尔那雄壮的心脏,这巨大的喜悦如海浪拍岸将他怕打的头晕脑胀,控制不住钳住苏日勒和克的双肩,巴特尔那引以为豪的冷静和沉稳全部统统消失不见。
他喜极的看着自己的心腹爱将,巴特尔发誓,这是他一生中听到的最令人振奋,最令人喜极而泣的消息,也!是最美妙的消息!
他的朵儿活着!
活着!
天涯海角,不过咫尺!
只要她还活着!
他就一定能将她找到!
无论她在天地的哪一个角落,他!巴特尔!穷极一生也会将她找到!
到那时,他要像她忏悔,为自己曾给予她的痛苦,然后用他的一生,或用他的生死,他的荣辱,为她补偿!
那被岁月失意消磨的力量,仿佛从广博的大地上源源不绝的涌入他的身体,蔓延至全身四处。
所有那曾经消失的一切一切也仿佛重回到了他那魁梧高壮的身躯里,他豪气万千的仰头看向天空:“苏日勒和克!给我查,给本汗好好的查!”
哪怕天涯海角,他也要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找到!只要她还活着!
“是!”苏日勒和克沉声应道,随即偷偷的松了口气,可汗居然没有问他详细的问题,这真叫他真的想不到。
看着苏日勒和克飞快转身离去的身影,巴特尔从不知道,前后不过五分钟,自己的心情如此急剧变化,脑海中不再想任何事情,只有那她还没死的消息在盘旋,在飞舞,舞的他心情雀跃,舞的他想当堂跪下,感谢这连绵不绝的草原,赐予了他这样一个一生一世都不敢奢望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