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话让翔天烈陷入沉思当中。
凤凰的脾气,他不是不知道,其实他也不是很确定她的心意,曾经那样伤害过她,再见面,她居然没有愤恨或过激的举动,依旧无私地帮他。
正常的女人,不应该愤怒、仇恨甚至报复么?孔雀可以为了他对若儿的爱意妒忌得发狂,凤凰这个样子,恐怕是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才不那么在乎吧?
他却没有想到。
真正的爱,是牺牲,不是占有。
能了解这道理的,才能算是真正的女人。
因为这本是女性中最温柔,最伟大的一部分,就因为世上有这种女性,人类才能不断的进步,才能够永远生存。
凤凰只是比较迷糊,全按自己本能的心意去行事而已。
她想帮你,就帮了,那怕搭上性命。
这样的女子,才是真女子。
老者看了看他身后那个怪人,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扁平去跟踪她这么长时间么?”
那个扁平着脸的怪人,果然就叫扁平。
翔天烈和楚临风都明显地不懂,只是看着他。
老者道:“因为我想看看一个人在极限的体能消耗下还能不能保持冷静的判断力。她被扁平逼得使出全力,追逐了两个时辰,却还能保持清醒的判断力,一下就能找到你所在的方位,说明你在她心目中占据相当重要的地位,只不过她自己从来没有发觉而已。”
“而且,证明你们之间的缘分匪浅,无论多么艰辛诡异的情况下她都还能把你的危险放在第一位,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你明白么?”
“这种女子,敢爱敢恨,既迷糊又较真,如果不是当日你并没有在感情上背叛她的话,她今日绝不会把同情心放在一个傻子身上的,所以千万不能再伤她第二次了,为师言尽如此,能不能听进去,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老者竟然不等他的回答,径自滑着轮椅转了出去。
翔天烈盯着天花板许久,才向老者的背影躬身一礼:“多谢师傅教诲,可是——”
老者摸着下巴长长的胡须,没有回头,才道:“不能见若沧,难道不能见凤凰么?”
翔天烈闻言一愣,继而眨巴着眼笑了起来。既然要重新开始,他不介意彼此都换个身份,她做她的凤凰,他做他的傻子,他缠定她了。
暴风雨,巨大的暴风雨。
没有亲身经厉过的人,实在很难想象到这种暴风雨的可怕。
海水倒卷,就像是一座座山峰当头压下来,还带着凄厉的呼啸声,一艘海船就这样困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中。
船上有很多人,很多人,但是她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只看到其中就有那个小小少年焦急地看着这场灾难,虽然依旧指挥若定,却明显地已不抱多大希望,只不过在做最后一丝挣扎而已,似乎没有抗争过,就不能心甘。
浪头像是一柄巨大的铁锤在敲打着船身,只要有一点破裂,海水立刻倒灌进去,人就像是在洪炉上的沸汤里。
庞大坚固的海船,到了这种风浪里,竟变得像是孩子们的玩具。
无论怎么样的人,无论他有多大的成就,就在这种风浪里,也会变得卑贱而脆弱,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主意和信心。
凤凰看着在风雨中飘摇的那搜船,忽然大叫:“跳下来,跳下来。”
她相信她一定可以在水中救回他,没必要再跟老天去做无谓的抗争。
可是无论她怎么喊,他似乎都听不到。
凤凰突然发现,自己拼命地呼唤,不过是喉咙张合的动作已做到极致,却并没有声音发出来,这一惊非同小可,再一看,自己的身子忽然成了透明的影子,没有形体,喊不出声,如同初到裴府穿越到小七身上时一样。
她已感觉到冷汗直流,却没有真正的汗出来。
她的眼睛已发直。
因为这时海船上的主桅已倒了下来。
一层巨浪山峰般压下来,这条船就像玩具般被打得粉碎。
什么都看不见了,那个少年和船已沉入海水中。
漆黑的海水。
她使出全身力气,鼓起腮帮,竟然真的叫出了声:“翔天烈!”
不过是空荡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原来竟然是个梦境。
凤凰坐起身来,全身出了一身冷汗,她抹一下额头,再揉了揉太阳穴。
睡得不好,头有点痛。
从现代穿越到这个大陆,她的睡眠质量一直保持得很好,从来都一夜无梦,所以她的灵力才恢复得很快。
可是自雪山一战后,她的睡眠质量就大大不如从前,从恢复上世的记忆开始,她开始浅眠,现在竟然已开始做梦,难道因为她已经有了杂念,所以最近的功力一直停留在两层上面?不但恢复得慢,而且要跨过那个五级以上的门槛似乎比登天还难。
夜很静。
这里虽然看不到星光,也看不见夜色,但夜的本身仿佛就有种神秘奇妙的感觉,这石室虽然空无一人,但是她总感觉到有双眼睛在看着她,窥视着她。
但是那道眼光,却感觉不出恶意。
她忽然幽幽地对着隔壁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声音道:“沼泽下面的地道。”
凤凰道:“我在这里有多久了?”
那个声音道:“一天了,现在已经是晚上。”
凤凰“哦”了下,又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墨离。”
“姓墨么?”凤凰又瞧了眼隔壁,声音便是从隔壁石室传来的:“墨家?墨家家主?”
墨离道:“小丫头挺有见识。”
传说中的墨家,是一个神秘家族,他们不好权势,只喜修身养性。他们不仅智力超群,而且是大陆修巫术的始祖和最正宗的源头,天生的方士。他们不仅能很好地把武功与巫术融合,而且最擅长八卦神算,如果说他们能知上下三千年有些夸张,那么算知上下一千年还是可以的。
传说墨家还有长生不老的秘方,但是传说也只是传说而已,墨家本已很少现世,近五百年来,已无踪迹可循,应该是早已没落。
凤凰道:“墨家有多少人?”
墨离道:“老不死的只有两个,弟子五个。”
凤凰迟疑了下,终于道:“阁下今年高寿?”
墨离似乎有些为难,又像是在核算,道:“大概有八百个春秋了吧。”
他既然出现,必有他的理由。
能回答的问题自会回答,不能回答的,便不予理睬。
八百岁?野史记载女帝活了两百岁,留下三子一女,其中两子一女——赤、翔和紫分别建立了现在的三国,遗留至今,而女帝最小的儿子离,据说无心权术,只醉心修行,且自从一派——墨家,守护女帝的陵墓。
那个离,就是这个墨离?
难道孔雀山庄守护的所谓黄泉路和炼狱,其实不过是女帝的陵墓?
那紫国的那座女帝陵墓难道是假的?
这地下密道,是不是与孔雀山庄守护的禁地密道殊道同归,都能通往黄泉路?
还是有一个是假密道?
凤凰心念电转,眨眼间已转过无数念头,那个怪人能追上她,自然是他的弟子,翔天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
墨离忽然笑了:“小丫头不必疑惑,老朽在此出现,本就是来为你解惑的。墨家的子弟不多,翔天烈,楚临风,裴若尘,孔雀都是我的徒弟,但是我的徒弟都没有修习巫力,也没有不死之术,只会武功而已。”
凤凰道:“那孔雀的巫力哪来的?”
墨离叹了口气道:“她当上庄主后,就暗中投靠了紫国,她的修为,是紫苏的传授。”
凤凰道:“那剩下那名弟子是不是赤炎?”
墨离道:“不错,但是赤炎并不是我教出来的,是我师妹教出来的,老朽这一生本没有打算收徒弟,只是暗中看护这孔雀山庄而已,只因为今年大限已到,才收了这几个徒弟,为的是保护龙皇而已。”
“我和师妹便是这两个老不死的,师妹五百年前游历大陆时收了赤国皇帝为徒,但术业有专攻,巫术有流派,赤国的巫术每代只出一个,而且传男不传女,得此天赋者即为国君。”
“紫国的巫术来源是天生的,当年母后的一生巫力,几乎全传给了紫,所以紫的巫术最强,但是这个流派却传女不传男,但凡紫国女子,均天生巫力,无人能敌。”
凤凰道:“你母后发现紫帝的异能后,才会让你专修巫术,守护这山庄?却不料到了这一世,紫帝的功力突飞猛进,连你都不是对手了,居然还被紫帝打伤了腿,跌入沼泽。紫帝以为你必死无疑,却不料你还有个忠心有异能的家仆,就是开始追我的那个怪人,此人最擅长的便是挖地道,所以这条密道想必也能通往山庄后山禁地。”
那个声音忽然诧异了:“你怎么知道?”
凤凰却已没了声音,那个人又问了次,却还是没了声音。
忽然石室的门开了。
一辆轮椅滑了进来,他进来的时候,不知道按了哪里,室内忽然亮堂起来,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忽然就出现在墙上,而那块地方,本来是有块砖头的。
那个人一抬头,就已看见满脸堆着笑容的凤凰,也就跟着笑了:“你想必是想见见我,想必还有很多疑问要问,所以才引我过来的吧?“
凤凰笑道:“不错,能见到闻名天下的墨先生,实在是小女子的荣幸,可是小女子若贸然扑到隔壁,恐怕先生以为唐突,连影子都见不着了,先生的怪脾气,天下皆知,除非先生自己愿意,任何人都休想得见半面。”
墨离看了良久,终于道:“你果然值得我等这八百年,不过,我本来就已打算要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