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渡,顾名思义,自然是江边种满了桃树的渡口,可是在这深秋时节,已然只剩下枯枝了。
马车停下,已到了江岸边。
野渡无人,江面上水波不兴,没有一张风帆。
赶马的人迅即跳下,躬身回道:“主子,已到渡口。”
车内的人打了个呵欠,又伸了个懒腰,才道:“从来没走过水路,试一下也许不错。夏槿,辛苦你了。”
车夫把斗笠取下,露出张俊朗的面容,果然是夏槿:“主子说哪儿话,能为主子效劳,是属下的荣幸。”
车上走下来的依旧是一身男装的凤凰,只不过她的身后,还跟着缩小版的翔天烈和三位可爱而美丽的小姑娘,一个长着双新月似的眼睛,正是春兰;另外一个老是蹦蹦跳跳的,年龄不过十二左右,正是冬梅;
第三位姑娘身材高高的,用青布包着头,长得比那两位小姑娘还要艳丽,可惜的是脸上一直板着个脸。
这个姑娘咋一看像楚临风?
把楚临风扮成个女人也许只有凤凰才做得出这件事,可是这好像是楚临风自愿的,强迫人从来不是凤凰的风格,她只不过说了句:“你若想跟着,就得扮成女人。”
楚临风道:“为什么?”
凤凰道:“因为我对长胡子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楚临风指着翔天烈:“他也是长胡子的。”
凤凰道:“他现在还没开始长,你若想看一个八岁的小孩长胡子,恐怕还得过几年。”
翔天烈得意的瞧着他。
楚临风抽了抽嘴角:“他再过半个月就该开始长胡子了。”
翔天烈眉头一皱,眼神背过凤凰凌厉地瞪了楚临风一眼,楚临风就闭嘴了。
无论是那个八岁的假小孩,还是这个十五岁的假少年,都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于是他就只能很无奈地摸了摸鼻子,然后乖乖地换上那套华丽的女装,成为了出游的凤凰公子的三个小妾之一。
谁叫凤凰这姑奶奶根本装不认识他,虽然她明知道他是谁,可是只要她不承认她是裴若沧,那么她就可以继续随意地扮猪吃老虎。
按凤凰的意思,楚临风扮成个大姑娘总比露出那张妖孽般的脸好得多,虽然他对于孔雀山庄来说,如同四护卫般早已该是个死人,可是这张脸认得的人还是太多,既然他说他是身边这个傻子的跟班,那么跟班就应该做好跟班的本分。
从地道里出来,楚临风居然也没有问起他们的师傅去哪里了,反正他们早已习惯那个师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为了,凤凰却不好告诉他们,他们的师傅已仙逝了,就如同他们也不曾告诉她他是怎么出现在这地道的,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反正她早已知道是扁平救了他,有些事她懒得问,也懒得说,顺其自然就好了,反正后面总会知道的。
凤凰忽然对着夏槿一笑:“劳动南藩世子亲自送行,凤凰的荣幸。”
夏槿的神色一凛,双膝跪下:“主子永远是槿的主子,槿宁愿跟随主子左右,也不愿在这做这劳什子的什么世子。”
凤凰正色道:“胡说,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属于你的,现在只不过是再拿回来而已,而且你应该能分清轻重,现在留下你和秋枫在这里,希望你能小心行事,这个地方,是必须要拿回来的。”
夏槿道:“属下明白。”
站起身来,外衣一脱,露出里面的一身蟒袍,回到车上。
和尚从车里一跃而出,只向凤凰他们说了声“保重”,已经自动坐到了驾驶位上。
马车急驰返回乌戈方向。
凤凰当日在阴平救下夏槿的时候,就已知道,夏槿的真实身份是南藩世子。
每届的南藩王在规矩上是世袭的,但是自从有了孔雀山庄后,这个规矩已被打破,虽然仍是世袭,却还要经过孔雀山庄的点头才能继任。
任何一位南藩士族,得不到孔雀山庄的支持都没办法站稳脚跟的。
更离谱的是,现在这位南藩王年已四十,膝下却无一子,据说曾经有过几个儿子,却全都夭折。
夏槿,本名应该是南宫灵犀,是南藩王南宫绝的一名侍妾所出,唯一一位没有夭折的王子,南宫绝对他百般保护,甚至不惜花重金请了江湖有名的流云七杀手来暗中保护他,可是在南宫灵犀六岁的时候依旧被强人掳走,下落不明,南宫绝穷尽十年都没有能找回他,终于放弃。却没有想到几经辗转,最后沦落到了男伶阁,凤凰只查到将他卖入男伶阁的人正是阴平知县的儿子,而最终罪魁祸首,恐怕还是与孔雀山庄有关。
因为南藩王若后继无人,孔雀山庄很可能直接自称藩王了,此刻的孔雀已不再如前几任庄主好说话,她的狠厉和狡诈以及残酷的手段恐怕比之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凤凰既已答应帮他报仇,自然是要把最终的罪魁祸首找出来,所以她已经安排了焰彻查夏槿的事情,寻找流云七杀手的踪迹,并开始实施对付孔雀山庄的计划。
焰之所以没来送她,只因为他比她们提早半天过了桃花渡,已经安排船只去了。
全城戒严,人不能出去,蛇早就溜出去了。
凤凰当务之急是要去寻找鬼目菜,只剩下六天的时间了,传说中的鬼目菜,生在地下洞窟,而地下洞窟,传说位于扶桑岛上,开满樱花的樱花山谷,从南藩到扶桑,途中必经紫国,走水路是最好的。
在凤凰她们去孔雀山庄救翔天烈的时候,夏槿和秋枫、春兰实际上是进了南藩王府。
夏槿虽然对于这个多年前就失散了的王爷爹爹没有多大兴趣,可是既然凤凰让他去认回他便认回好了,认一下也不会少块肉不是?甚至还可能多一块肉对不对?
凤凰说她们若要东山再起,便从这南藩开始。
夏槿对于凤凰说的话从来都说一不二,除了今天他想亲自为她再赶一次马是他主动要求的,其他时候,他一直都很听话。
听话得让翔天烈一路上都绿着脸,作为男人,他看得出那种对心仪之人的崇拜和痴心,那种发自内心的保护欲望,那种愿千里追随之情。
所以他一路上充分地发挥了傻子的优势,一会要吃这个,一会吃那个,只要凤凰一和其他人说话就开始支使她做事,楚临风对此很无语,可是他却只能站在一边什么话也不说,因为旁边还有两个十分活泼的小姑娘对他这女装扮相很感兴趣呢,他浑身都不自在,却相当的无奈。
有风帆适时从江对面飘了过来。
船不小,也很华丽,足够六个人坐。
船老大是个九岁的孩子。
熟练地指挥着几个雇佣的船夫。
“起锚。”
“扬帆。”
“顺风。”
嘹亮的呼声此起彼落,大船终于在满天霞光下驶离了江岸。
船身吃水不深,船上本来就只呆了几个人,这样驶起来速度会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