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听了,不由得气急道:“你这奴才既是知道了这些,怎么不早点说!”
周瑞家的忙跪下不语,王夫人见了对贾母道:“老太太很是不必为这些奴才生气,气坏了自己倒不便宜!”
转头又对周瑞家的喝道:“还不下去,难不成还嫌老太太不够气!”
见周瑞家的走到门边,又道:“下去什么也不许说,若透露半个字,仔细你的老皮!”
贾母见了道:“出去后找到鸳鸯,问她拿两吊钱,就说是我赏的!”
“奴才谢老太太的赏,一定把自己的嘴巴管严实了!”周瑞家的听见有赏,连忙对贾母谢道。
“如今老太太打算怎么办?”王夫人问道:“如那林丫头果真住那里!”
“若林丫头真在那里,咱们是不是应该把她接回来,这样对公主也算是有个交代!”贾母沉思着说。
“媳妇认为却是不妥,如今那几个丫头恐怕已将林丫头的事禀告了她们的主子,如我们这里突然又有了林丫头,当真追究起来,可怎么说!”王夫人并不愿黛玉回来。
“这又有什么难说的,就说是我们找到了人,或者干脆就说,我们原就是安排林丫头去那里静养的!”贾母笑道。
可她们却谁也没有想过,林黛玉是否能如她们所愿地被接回来。
“那要是林丫头自己说破了呢?”王夫人总是不情愿去接回那黛玉。
“那时反正她已是回来了,咱们对公主和王府也有了交代,她怎么说,我们就说她是在说胡话好了!”贾母信心满满地说。
王夫人见老太太态度坚决,遂又道:“那让谁去好呢?”
“就让凤丫头去跑一趟吧,以前她们也是不错的,让她好好劝劝林丫头,最好能让那林丫头也顺着我们的话说。”贾母道。
就这样,王熙凤带了贾母的话和王夫人的命令往东城来,同来的还有平儿。
平儿到了周瑞家的所说的门前,刚要叫门,却见门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正是雪雁。
平儿见了雪雁惊喜道:“雪雁,果真是你们在这里吗?”
雪雁见了平儿只略一侧身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平儿姑娘,想必琏二奶奶也来了吧!”雪雁眼中并没有太多的吃惊,只想不到来的会是凤姐他们。
“二奶奶自是来了,林姑娘可是住在这里?”平儿见雪雁眼神淡淡地,倒有点吃不准了,也不敢冒然招呼凤姐下车。
雪雁叹口气道:“既如此,请进吧!”说着向院里退了退,又道:“只是这院落小,容不得太多的人!”
平儿听了,知是黛玉确是住在这里,忙扶了凤姐下车,对几个跟来的小厮道:“你们就在外面候着吧!”
平儿扶了凤姐随雪雁进了堂屋,雪鸽见了奉上茶道:“二奶奶,平姑娘别介意,家里也没什么好茶,就这点子龙井还拿得出手一点!”
熙凤见了雪鸽,奇道:“你不是被你家姑娘赶回苏州了吗,怎么这会子也过来了?”
雪鸽笑道:“难得奶奶还记得奴婢,奴婢就如我家姑娘一样,从没离开过京城!”
“雪鸽你怎么还是奴婢奴婢的呀,小心再这样真就赶了你出去!”随着说话声,就见黛玉一身着淡紫色衣裙,静静地走来。
王熙凤见了,忙迎上去道:“林妹妹,你果真在这里?”
“二嫂子,平姐姐,几日不见,两位姐姐可好?”黛玉笑笑道,只是没想到贾府会派了这两人来。
“还来什么呀,自那日妹妹走后,老太太日日的念叨,妹妹也好狠的心,竟就这么一走了之,就算是舍得众姐妹,也不该让老太太伤心!”王熙凤语带责怪地说道。
“我还没听说过,日日念叨,就会念成得病死了呢?”跟着黛玉进来的雪雁不满道。对于贾家下人们的传言,黛玉她们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王熙凤听了不禁愣了,自己府里下人们的议论她自也是知道的,可没想到黛玉等人却好像也知道一般。
“雪雁,不许多嘴!”黛玉回头喝了一声,转头对熙凤笑道:“嫂子勿怪,这丫头让我给宠坏了!”眼神中却没有一点笑意。
“妹妹说哪里话,妹妹自那日离开府里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吗?”熙凤扫视了一眼,布置简单的屋子道。
“此原是家父在京时所居之处,黛玉只是回家!”黛玉仍是笑着,只把“回家”二字咬得特别重,心中暗道:我先在这里堵死了,看你还会说什么!
一旁平儿见了忙道:“我们奶奶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林姑娘一个女儿家独自住在这儿多有不便罢了!”
“是吗,黛玉倒不觉得有什么不便的,反倒是清静的很!”
“我素来知道妹妹喜欢清静,如今我们家的姑娘都搬进了娘娘省亲时的园子里去了,那园中的一处名为‘潇湘馆’的院子最是清静,妹妹回去住在那里却是再合适不过了!”熙凤强笑道。
黛玉冷声道:“想是嫂子记错了,黛玉并没有说过要到府中居住的话,那本不是黛玉的家,又何来回与不回呢!”
“妹妹这话就错了,如今姑父姑母皆已归天,老太太乃妹妹的嫡亲外祖母,老太太的家不就是妹妹的家了吗?”王熙凤没想到黛玉会有此一说。
“黛玉一直当嫂子是姐姐,如今才这么实话实说,若黛玉真随了嫂子回府,也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何况这会子也没银子带了过去,难保那下人们再说出什么是非来,听了堵心,还是那黛玉就在此生活,岂不干净!”黛玉道。
黛玉说话时虽一直是带着笑,却深不及眼底,这却令王熙凤感到莫名的紧张,曾隐听自己丈夫贾琏说过,多年前黛玉还是孩子时,就表现出了超人的智慧,如今想来更是难以应付,就凭着当初自己借银时她所说的话,自己就该想到这个妹妹绝不似长相般的纤弱。
王熙凤边思量边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道:“妹妹这茶竟是极品的雨前龙井?”
“什么极品不极品的,也只不过是稍拿来得出手罢了,让二嫂子见笑了!”黛玉淡淡地应道。
瞧着淡然的黛玉,王熙凤竟一时间没话说了,平儿见熙凤如此,不禁有点着急道:“林姑娘不想去园子里住,难不成也不想念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们了吗?”
熙凤听了,也接道:“就是,既算是妹妹不想念和姑娘们的姐妹情,也是该顾念一下老太太的!”
“嫂子你说句实话,今日你前来,除了要把黛玉接回府去,是不是还有什么目的?”黛玉不想再绕圈子了,春阡三人闹了贾府事后她也是知道了的。
“姑娘怎得这么说呢,老太太可是姑娘的亲外祖母,您是贾家正经的表小姐,接您回去也只是迎您回家,怎么会有什么目的呢?”平儿急道。
“平姑娘,我想我家姑娘已是说得很清楚了,贾府只是姑娘亲戚的家,并不是自己家,莫不是平姑娘没听清!”雪雁也不甘示弱道。
“平儿(雪雁)谁叫你们多嘴的!”黛玉,熙凤两人同时开口喝道。
黛玉只静静地看着熙凤也不说话。
王熙凤被黛玉看得心里直发毛道:“妹妹如何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有点奇怪嫂子倒底是受了什么命而来,真的只是接我过去住吗?”黛玉淡淡地说道。
“那是当然!”
“那好既是嫂子亲自来了,黛玉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不是?”遂回头吩咐道:“雪雁雪鸽去收拾行李,现在就跟嫂子回贾府!”
“啊!”这一声“啊”来自在场地除了黛玉的所有人。
雪雁和雪鸽是有点弄不明白黛玉地想法了;而王熙凤和平儿完全是被黛玉的爽快吓住了。
王熙凤有点不敢相信道:“妹妹真愿意随我回府?”
“这却是怪了,才不是嫂子一直说让我去府里住的吗,只这会子倒来问我这些的有没的!”黛玉冷笑道。
“这,不是,妹妹休要误会,我如今确是来接你家去的,只是来时,太太还交代了几句话!”王熙凤没想到这么容易,因想倒底是个小丫头!
“哦,太太有什么话?”黛玉意味深长地扫了雪雁雪鸽一眼道。
“太太说那个,就是如果妹妹将来见到了长公主或是南太妃,只说是在这里静养就是了,别的切莫再提!”王熙凤咬牙将王夫人的交代说了。
“是不是黛玉不答应就不能进府了?”黛玉一语道破。
王熙凤心里也是知道老太太与太太打的主意,只是自己是小辈,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盼着能顺顺利利地接了黛玉回去,继续安安心心地当家。因道:“妹妹切不要多心,太太这也是为妹妹的名声着想,妹妹请想,你那一日不告而别,府里大多数人是不知道的,我们只说妹妹在静养,若让那太妃及公主知道妹妹独自在外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能不多想吗,就是宝兄弟也是会多想的!”
“那是多想什么?”黛玉一副茫然地问。
“妹妹如此聪明的人,如今怎么得浑了,自然是姑娘家的闺誉了!就是宫里的娘娘怕也是要怪罪的!”王熙凤只当黛玉人小,未曾考虑到这一层。
“如此倒还要多谢太太想得周全了!”黛玉冷哼道:“嫂子,亏了我一直当你是姐姐一样的人,你怎么到这时还不想与我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