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光山禅堂启建了十五年,禅学堂也开办了十三年。一期一期的禅学僧进堂、出堂,他们对禅法的领悟有多少?能够将“禅”应用在日常生活上吗?
我心中挂念着。一年多前,指示禅净法堂堂主慧昭法师,让禅学僧写出他们禅修的体验。第一批稿子交来,我看了几篇,虽然他们很用心表达坐禅心得,也能与生活经验相结合,但是在文章结构和文字剪裁上,却略嫌生涩。
我也没时间去指导及一一修改,于是把法堂书记满观法师叫来,告诉她一些写作原则,就让她去为禅学僧们上“写作课程”,并修润他们的文章。
后来,这些文章以“禅堂风光”专栏之形式,每天在《人间福报》刊出。听说反映颇佳,有不少读者给予热烈的回响。
有时满观会向我报告,说或许是禅修的关系,禅学僧们有着清明柔软的心灵,以及敏锐自省的觉照力,表现在文字上,无论是写调身、调息、调心,自我交战的酸甜苦辣;或行住坐卧、出坡作务中,感受到的禅悦法喜;或同参道友的相互提携,或过往记忆的咀嚼省思……都在在呈现一个修道者的真心、直心,和活泼泼、热腾腾的赤子心!
我闻言,也颇欣慰。
达摩大师来中国九年,他西返天竺前,要门人“各言所得”。那时,道副说“不执文字,不离文字,而为道用。”尼总持对禅法的理解,是“如庆喜见阿閦佛国,一见更不再见。”道育则认为“四大本空,五阴非有,无一法可得。”最后,慧可不发一言,礼拜后归位伫立,受达摩印可,称是“得吾髓”。
没错,禅不在语言文字,也不一定在蒲团上;语默动静无一不是禅。但是,“无言显道”的境界何其高,有多少人能体会?再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之禅味,若只一味“点滴在心头”,无法示人,不肯教人,又如何嘉惠后人,并使禅法绵延永续?这也是为什么禅宗言“不立文字”,但典籍之繁多却为所有宗派之冠的原因吧!
依循佛陀人间度众的本怀,我弘扬人间佛教,所言所行所做,无一不为利益众生。建禅堂,为的是让僧俗大众在繁忙的生活步调里,有一处能调养身心,从返观自照,找回清净欢喜的本心佛性。
要禅学僧写文章,是希望藉由思绪整理、文字梳理,将他们的禅修体验和大众分享,让大家能一窥禅堂风光,明白禅的本来面貌,也同登“选佛场”,一起参禅修道。
此专栏见报后,确实吸引不少社会人士来禅堂打禅匕。适逢佛光山开山四十周年,从今年三月二十九日开始,至五月十六日止,山上连续举办四十九天的“僧信二众七七精进禅修会”,参加总人次近一千五百人。也有不少信众以文字记录他们的感恩、感动与体悟心得。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禅坐”实为纷乱社会里的一帖清凉剂。
惠能大师言:“处凡愚而不减,在贤圣而不增,住烦恼而不乱,居禅定而不寂。”过去祖师大德,为了让学人觅得这不生不灭的清朗佛性,他们或扬眉瞬目,或拈提棒喝,于言谈静默间,常能吼动乾坤。
《禅堂风光》里的诸位行者,参禅所得,点滴在心头,却不落入枯寂,而是沉淀反刍之后,下笔为文,这就是一种利他的法布施,一种人间菩萨的本怀。
希望阅读者,能从中嗅得一些法喜禅味。
二○○六年九月于佛光山开山寮
(《禅堂风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