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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左上角的心跳(1)

被李愈带回家后,为了表示我的抗议,我两天都没有跟他讲话,可那家伙怡然自得,我行我素,根本不关心我的感受。

也是,一个没有感觉到连感情都没有的人,他怎么懂得去关心别人的感受?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早上,发生了一件打破僵局的事。

这天天刚亮,我就醒了,肚子上的痛感,痛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掀开被子一看,床单上殷红一片。

我来例假了!

日子提前了几天,所以我根本没有预防,这几天我应付李愈都来不及,就别说去记住“大姨妈”来访的日期了。

我挣扎着想要起来,可完全没有力气,只能捂着肚子,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这时,门从外面打开来。

不知道李愈是不是听到我的声音,只见他穿着一身睡衣,看我蜷缩在床上,又看到那一摊殷红,眉头不由得皱起。

“可可,你怎么流血了?”

“不是……”

我痛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例假的第一天我都会痛得要死,特别是这个月还受了寒,所以特别痛。

当初程佑看我这样,上网查阅资料,带我去医院,能用的药都用过了,可每个月这个时候还是会痛。

想到程佑,伴随着痛,我的眼泪终于没忍住,流了下来。

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没哭过,可能是压抑得太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只是一味地流着泪。

“我找人给你止血。”

一双大手伸过来,替我擦拭着眼角的泪,动作轻柔,指尖冰凉,朦胧中我竟然产生了幻觉,以为是程佑还守在我身边。

“咚咚咚”。

那活生生,近在咫尺的心跳,那么清晰,也让我感到安心,只要有他在身边,好像连疼痛都跟着减少了。

于是,什么也不顾地往他怀里钻去,找个舒适的位置,静静地躺着。

“我才不要给那女人看病,她最好流血死了,哥哥现在都不理我,每天跟她在一起,讨厌讨厌讨厌……”

“邵医生,好像少爷以前也不怎么理你。”

“老陈,你……”

“请你来给步小姐看病,是少爷吩咐的。”

“哼,如果不是哥哥开口,你以为我会来吗?”

“是的,邵医生你都到了门口了,就进去吧。”

门外的吵闹声让我的意识渐渐清醒,我睁开眼睛,看到那人穿着鲜艳的桃红色大毛衣,嘟着嘴很不高兴。

是上次那个被我坐在身下,性格暴躁跋扈,还可能对李愈有着恋哥情节的邵医生?

看到我依偎在李愈的怀中,他狭长的媚眼一挑,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看着我:

“不是还没死吗?装什么装!”

“再吵就把你丢出去。”

李愈的话让刚才还对我冷嘲热讽的邵医生脸色一变,戏剧性地跪倒在李愈面前抱着他的大腿。

“哥,你真的被这个妖女搞得迷失心智了吗?你怎么能说这么绝情的话?妈妈她不喜欢你,可是我喜欢你,我对你的爱就像是甲醛,就像是酒精……”

我停止抽泣,无语地看着他。

虽然他的奇葩加恶心三级我已经见识过了,但是他一直在刷新自己的记录,一直在努力,不断被超越啊。

可惜他演得火热,李愈却一点也不给他面子,一脚就踢开他,面无表情地说:“给她止血。”

那邵医生滚了两圈才从地上爬起来,一脸不情愿地走过来,看到了床上那块殷红,又见我捂着肚子,马上明白过来。

他媚眼一翻,很是郁闷地回复:“哥,她这个是例假,不能止血……”

“她流血了,为什么不能止血?”

李愈的表情显得很困惑,说着就要翻开我的睡衣,寻找伤口。

肚子又是一阵剧痛,我拉住李愈活动的手,憋得一脸的红,小声地说:

“我……真的不能止血……”

在我的坚持下,李愈勉强同意不掀开我的睡衣查看伤口。

但他依然认为我受伤了,好在管家大叔吩咐女佣送来卫生棉,否则我真的会窘迫到死。

清理干净后,我躺在床上装尸体。

还留在我房间,不知道何时搬来桌椅,悠闲地喝着咖啡的邵医生,把咖啡杯一扔,凑了过来。

“不要管这个女人死活了!我最爱的哥哥,你还是跟亲爱的弟弟交流一下感情,顺便把我手中MT的股份全部都转给你吧,妈每天都在念叨着要我进董事会了解集团业务,我好烦的……”

“你可以滚了。”

李愈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门口。

邵医生抽了抽鼻子,装得楚楚可怜,扭捏了几下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才慢腾腾地往门口移。

可刚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来,一脸深情又坚毅地说:“哥,人家明天就去改名字,我要跟着哥哥姓李,我才不要叫邵天翔这么没有亲切感的名字!”

邵天翔!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死乞白赖的妖孽哥哥控竟然就是我要找的人。

“等一下……”

我“扑腾”一下从床上掉下去,眼泪汪汪地拽住他的裤脚。

“你干吗?”

邵天翔嫌弃地拍开我的手。

“你还记得几个月前你做过的一个心脏移植手术吗?”

高傲地挑起一边的眉毛,邵天翔斜我一眼:“我每个月都做很多这样的手术,我怎么知道你问的是哪个?”

“他叫程佑。”

一提起程佑的名字我就陷入悲伤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屋内众人脸色的变化,脑海里不停出现他的模样。

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指甲都快陷进肉里,伴随着腹痛,让我一点点清醒,我抬起头望着邵天翔。

“当时他出了车祸,被宣布脑死亡后,他的心脏就被移植给了一个先天性心脏病患者,我想知道是谁,他的心脏被移植给了谁?”

全屋人都在沉默。

邵天翔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脸白了一下,瞬间炸窝似的说:“谁叫程佑啊?我……不记得了!你以为我很闲,记一些乱七八糟的名字……”

“不可能,你那边一定有记录的!你告诉我,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要知道那个拥有程佑心脏,代替他活下去的人是谁,我只是想要最后一次感受一下程佑的心脏跳动的频率……”

他的眉毛越挑越高,视线穿过我看向李愈,在我和他之间来回了几次,突然猛抓了几下头发,莫名其妙地咆哮出一句:“我不管啦!”

然后踢了一下门,走了。

这么暴躁的人真的是医生吗?

第二天,当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的时候,我又一次受到了惊吓。

“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在我的尖叫声中,床上的人翻了一个身,半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我,沉默了一下似乎清醒了些,于是坐起身来。

“早。”

他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

谁跟你早啊!

要不是看我身上的衣服整齐,估计我早就把他踹下床去了。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想了一下,昨天可能是刺激太大,再加上肚子又痛,被他抱在怀里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一天。

不过好在是例假来的第二天,我已经不那么痛了,揉了揉太阳穴,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离李愈远一些。

可是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啊!邵天翔!

虽然他一再说自己不知道,但是从他挣扎的表情我可以感觉得到他在说谎,他总是回避我的问题,到底是为什么?

脑袋里有一个想法闪过,我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李愈……”

“嗯?”

听到我叫他,他回过头朝我走过来。

“你想跟我说什么?”

“邵天翔是你弟弟?为什么他姓邵,你姓李?”

“嗯。他跟妈妈姓。”

说到这个问题,我想起了邵天翔的话,他说他妈妈不喜欢李愈,那……难道李愈和邵天翔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

这种豪门错综复杂的关系,电视剧不是总在演嘛。

我小心翼翼地问:“那……邵天翔和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不是。我和他是同父同母的兄弟。”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那你妈妈怎么不喜欢你?”

“因为我一生下来就没有感觉,他们说我是被魔鬼附身的孩子,妈妈认为生下我是她一生最大的耻辱,所以她从来也不抱我,不和我亲近,我15岁就搬出来独自一人住,很少见她。”

李愈的口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我感受不到他任何的情绪。

但听了之后,我眼角却有些湿湿的。

我耸了耸鼻子,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把话题重新转回到我关注的事情上来:“邵天翔他好像很听你的话?你要求他做的事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嗯。”

“那你可以让他把程佑的事情告诉我吗?”

李愈皱了皱眉头,很干脆地说:“不行。”

我惊讶:“为什么?”

“我不喜欢那个人。”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我只想知道这个,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我捂着肚子,好不容易减轻的疼痛似乎有抬头的趋势。

李愈看着我一脸痛苦的样子,皱了皱眉。

“如果你答应我不再逃跑,我就帮你。”

“什么!”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你如果不答应,我就让他闭紧嘴巴,永远都不告诉你关于程佑的事情。”

居然敢威胁本姑娘!

可是,为了程佑,我只能屈辱地点头,接受了他的威胁。

没有等多久,依照李愈天然呆的直线思考方式,没有任何曲折地,邵天翔被他一个电话就召唤过来。

应该说,电话还没有挂断,门外就响起了他的声音:“哥,才过了24小时8分6秒,你就想我了吗?你终于感受到你最亲爱的弟弟对你的爱了吗?我现在开心得体内的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和血液流动加速,瞳孔扩大……”

李愈的眉毛动了动。

“少爷,邵医生他昨晚开了房车过来,就睡在大门外,说是要保护少爷您不被可可小姐……”

一旁的管家大叔欲言又止。

邵天翔已经自己推开大门进来,他的身上还穿着橘黄色的睡袍,头发蓬乱,看到我后眼神竟然瑟缩了一下。

“回答她昨天的问题。”

李愈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表演。

邵天翔愣了一会儿,然后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又扯了一下睡袍,看了一眼我,做完所有的动作后他沮丧地往沙发上一坐。

“哥,我不知道啦,这女人疯疯癫癫的,你别听她胡说……”

“不说,以后都不要来我这里。”

“哥……”

“丢他出去。”

毫无感情的话,就连我听了也不免同情起邵天翔来。

几个门卫走了进来,作势真的要执行把他丢出去的命令,邵天翔的额头上都急得冒汗了,他似乎被逼急了,站起来一脚踹了沙发,大声吼:“那个人就是你啦,哥。”

我有一阵的恍惚。

怎么可能?

那个接受了程佑的心脏,代替他活下去的人就是李愈吗?

我有点不敢相信。

他和程佑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我跟李愈相处了这么久,在一起这么多天,我竟然完全感觉不到在他身体里跳动的就是我爱的那个人的心脏!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我听着的那些清晰的心跳声就来自他的心脏,是这样吗?

所以我才会对他产生异样的感觉,所以我才会觉得呆在他身边,听着他的心跳就会安心。

所有的这些感觉,原来都因为程佑!

程佑……最后一次与程佑通电话,是在我生日的前三天。

他代表学校去美国参加国际大学生机器人表演赛,我要他一定要在我生日那天赶回来,还列了清单要他带礼物回来。

至今我都记得他当时的笑脸,他像往常一样摸着我的头发,笑着跟我说:

“哪有你这样列清单伸手问人要礼物的?”

我很生气地说:“这是你欠我的,去年和今年加起来,就要这些!”

他最后还是答应了我。

可是生日那天我打了很多个电话都没人接,等到晚上12点都没有等到他。

我还以为他又放我鸽子。

可是实际情况却是,飞机晚点,他风尘仆仆地带着礼物和表白信,开着车直奔我的生日聚会,却在半途中因为要接我的电话,而出了车祸……他父母将过错都怪在我身上,连丧礼都没有告诉我,直到一个星期后我仍然没有见到程佑,去到他家,看到的却是他的遗像……如今,他的心脏,就在这个人的身体里。

我向李愈走过去。

“喂,你想对我哥做什么?该不会想把他的心脏挖出来吧?哥,你快点走,我来对付这个女人……”

邵天翔突然出现挡住我的路,媚眼圆睁。

“把他丢出去。”

门卫们两三步过来架起他。

“砰”的一声过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慢慢地走到李愈面前,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他的左胸膛上,感受来自那里的跳动……扑通,扑通。

那么亲切,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感觉,唯独能感觉到我,看到我哭的时候会心痛,那是因为他身体里的那颗心是属于程佑的。

那是程佑对我的爱。

这是老天刻意的安排吗?

让我和李愈能够相遇,让他第一眼看到我就对我产生不一样的感觉,然后再一步又一步地把这个事实告诉我,难道这一切都是宿命?

是我和程佑的宿命。

可抬头的刹那,看到的却还是李愈的脸,还有那双墨黑的眼。

我以为我会从那里面看到失望,我以为他是会生气的。

毕竟我现在是透过他在看程佑。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不介意你为了这颗心脏才留下,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

我听到那颗来自程佑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

“我不想再一个人什么都感觉不到,我要你陪着我。”

我要你陪着我。

这句话,程佑也曾经说过。

可是,我却再也不能陪着他,但至少这一刻,就让我陪在李愈身边吧。

我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任性,有点难以理解,毕竟李愈不是程佑,他拥有的也只是那颗心脏而已。

也许有人会觉得我自私,有人会觉得我很不可理喻,但是爱情就是这样,在它面前谁不是盲目的,我现在此刻想的只是,能够留下来,哪怕只是听一听属于程佑的心跳。

我也非常满足了。

“我答应你,每个周末都来陪你怎么样?”

由于找到了“程佑”,我心中那颗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被放下,听着心脏跳动的声音,我甚至感觉他就在我身边,所以难得地轻松起来。

“不行,为什么只有周末?”

李愈非常不满意的表情。

“因为我要读书啊,不回去上课就会挂科。”

“挂科?”

“对啊,挂科就拿不到文凭,拿不到文凭就找不到工作,我会饿死的!”

“我也没有拿到XXX大学的文凭,而且我不会让你饿死的。”

“你!”

我无语,你跟我能一样吗?你是大神,我是菜鸟,只有先飞才能飞出树林啊!果然跟这种不属于地球的生物无法沟通啊!

没有办法,我只好使出我的杀手锏:“如果你不让我去学校,我一定会想尽办法离开这里,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不管你跑去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李愈淡定地回复。

我突然很想骂脏话。

既然杀手锏没有办法,我豁出去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那我永远都不理你,什么话都不会跟你说,然后拿面罩遮住脸,你最讨厌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还会继续爬阳台,说不定没有肉垫真的摔伤……”

说着说着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傻,这种威胁对李愈应该也没用吧?

不过我没有想到,李愈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许久之后,竟然点了点头,虽然点得很勉强,但他确实答应了。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可以回到学校上课了。

自由的空气闻起来特别新鲜,而且李愈今天特别的好沟通,我说不要陈管家送我,自己打车回学校就可以了,他竟什么都没说就同意了。

找到了“程佑”,找到了他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心情愉快,到了校门口一路飞奔着跑回校园,觉得处处都透着一股亲切感,打开寝室门就看到陆晴拿着手机发呆的模样。

“亲爱的!”

我扑上去抱着她。

陆晴先是愣了一下,等看清楚是我,脸色一变就开始唠叨起来:“死丫头,你终于回来了,你这几天到底去干什么了?手机也打不通,我去医院找你,门口的保安说你上个星期去过但之后就没见过你了,然后老爹竟然说你请假去参加什么国际计算机人才交流会,就你那水平,还人才……”

“停停停,大小姐,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就让我喘口气行吗?”

我捂住耳朵求饶。

李愈的烂谎话,就知道会留下这种后遗症,真不知道老爹怎么那么相信他,难道他真以为我的水平可以去参加那种会议吗?

“死里逃生?”

陆晴的眼里忽然发出精光,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果然她贼兮兮地凑过来:

“我听保安说你一直要找那个姓邵的医生打听程学长的消息,该不会……你真的找到他,然后跑到他家里去求他,结果他看到你后色性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