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们两个人的选择没有错,若论到用兵之术用将之才,赫连寂生少年英雄,确实有他独到的见解和手段。
“从前是坐山观虎斗,如今你在明他们在暗,你可想好了如何攻杀呢?”
赫连寂生一惊,谁敢光明正大的闯入他的大帐,他抬头一看,果然是那个笑得极为灿烂的女子。此时此刻她明艳照人,一身难得见到的粉色群裳贴身紧致,将玲珑曲线分割明确,长摆曳地袖袍垂身,她傲然直立笑颜飞花,脸上斑驳的伤疤此刻也显得赏心悦目,像是蓝图上丝微的点缀,而不是狰狞惨淡的伤疤。
“怎么?皇上不请我落座么,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女子俏皮的笑问。
赫连寂生道,“来人,赐座。”
帐帘一掀,士兵带座而入,见到白花花也是一惊,一直在门外守着,只是小打瞌睡的片刻竟被她无声无息的钻了空子?
“下去吧。”
“是。”士兵看了一眼不再多言。
白花花兀自坐下,扫视了一下大帐构造,说,“你倒是吃得了苦,这里的环境还不如我以前待过的元家寨。”
赫连寂生取了桌上的奶酒饮了一口说,“羌国冬至早回春也早,金国冬至晚回春也晚,尤其是西部恶寒之地,而萧国东部的延州四季春暖花开,我皇兄挑的这两个地方着实令人费解,难道是让我拿下宛州之后再轻松取下延州?”
白花花轻嗤一声说,“果然是兵不厌诈,萧华焱的脑子哪里有这么肤浅。他说了,要为天下百姓择明君,这个方法怕是和东方君月早就定下来的。”
“哦?”赫连寂生挑眉道,“难道,我劫持你那日他们就早已见过面了?”
白花花摇摇头说,“我也只是猜的,毕竟这两个人都不是平平之辈,而那么恰好在城门堵截你按理也说不通,那毕竟是萧国境内,金国军队想要闯入就只有两个方法,要么硬拼,要么就是已经获得允许。城中毫无厮杀迹象,百姓也是神色在在,怎么会是恶战之后的样子呢。”
赫连寂生想了会,释然笑道,“果真是两位睿智的君王,不过我也不会让他们看扁,这一月之约,我必定会好生运用!”
白花花嫣然一笑,“那是自然,我当然也希望息事宁人干戈尽解,此番来此,就是祝你一臂之力的。”
“真是笑话,行军打仗乃是男人的事,我还要任用你一个女子不成?”
白花花挑眉,“你的意思是,你看不起女子咯?”
赫连寂生斜睨道,“那又如何?”
白花花站起来假装叹息,惆怅的说,“本来还想救军中将士性命,皇上偏偏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慢着,你什么意思?”赫连寂生站起身来问。
白花花背对他窃笑,然后正色回望他道,“将军虽然足智多谋,但是毕竟缺乏实战经验,研究地图地形,将兵书倒背如流,那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这一点,你或许真的不如令尊赫连城呢。”
她走近赫连寂生的桌前,指着上面的三国地图,那一块便是金国西部宛州,“这里,是三国之中地势最高的地方。海拔高气压低,宛州四周群山围绕,要想攻城没有捷径,必须要穿过其中一座山川。五万将士攀山越岭已是险阻,而那些高山峻岭常年积雪甚是寒冷,便更为艰辛。大军抵达宛州之时已经是强弩之末,粮草补给不上,先是给饿死了不是可惜?况且,金萧两军虽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但五千对五万的暗兵总会有些吧?宛州不大,但是村村落落都极其冗杂隐蔽,他们暗度陈仓你明修栈道,早晚会全军覆没不可。”
赫连寂生随着她的手指所去仔细思考,眉头锁的越来越紧,不想这地图上手掌大的地方竟然暗藏玄机。
白花花再抬起素手点到萧国界面道,“这里便是东部延州。”她顿一顿说,“战时因素有三,天时地利人和。地利不用多言,那里本是平原,到没有什么险阻。要紧的是这天和,那里四季春暖花开和风惠畅,说来是个风景秀雅之地,可偏偏却成了羌军的大忌。人的身体可以受冷受痛,但是却受不了冷暖乍变,你们刚刚在苦寒之地度过一段时日,身体自然而然的承受了那样的温度,现在转瞬间又要攻打这里,恐怕军中会有病患伤亡,体力不支虚弱无力,难以行军。再说这人和,山灵水秀之地自然滋养文人墨客,那里向来不善武,几乎人人都心高气傲风骨优雅,若是强行进军虽然不会遭到反抗,但多半会引来****,到时候恐怕会有一场极大的自杀……我不杀伯人,伯仁因我而死,一是给你增添罪孽,二是,心皇上任便屠城,似乎有些不妥吧,难调众口呢。皇上此番还认为这两个地方是极其容易攻下的?要我说,一个月,很险呢。”
赫连寂生的眉已经锁的很紧,他手攥成拳轻轻捶在案上说,“没想到这其中暗藏玄机,金萧两帝,果然是人中之龙。”
白花花笑了笑说,“为的就是让你轻敌,为的就是让你在这次苦练中补充经验,他们也是用心良苦。”
赫连寂生一笑说,“我自然体会他们的美意,他们二人虽为我的敌人,同样也是良师益友。”他停顿一下斜睨笑问,“不知道白姑娘此番前来毛遂自荐是何意呢?还有,他们两人应该会把你看的很牢吧,怎么会让你独自前来呢?”
白花花的脸一阵黑一阵白,一会明晃晃的红一会又青煞煞的绿。
她干咳两声支支吾吾的说,“那个……那个……”
“你是逃出来的?”赫连寂生追问。
“是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他们的圈宠!”白花花索性摊牌。
赫连寂生嗤笑说,“那你来这里,就是要帮我?”
“当然,为了避免生灵涂炭百姓受苦受难,我特来解救普度众生!我虽然不太懂行军作战,但是调理身体治病救灾还是有点计谋的。”
赫连寂生走了两步想了想说,“也好,军中御医不足,你可以来填个数。”
白花花白眼乱飞说,“切,到时候就让你知道姐的厉害!”
“来人!”赫连寂生招人进来说,“准备一间单独的帐子给白御医住。”
“白御医请。”士兵恭敬道。
白花花笑着点点头应着,即将踏出房门的刹那赫连寂生忽然叫住她,笑问,“朕很想知道你用的什么妙计逃出来的?”
白花花抿抿嘴,狠狠瞪了他一眼就钻了出去,落下一句,“你管呢!”
西山,以前杳无人迹,如今却因为那一间木屋热闹起来。
微暮时分,紫红色阳光照映在翠绿的竹林间,林间有人影幢幢,是两国士兵,队列为二,对峙僵持无声无息,但是风吹草动之间都显得肃穆冷清杀气十足。
曾经白花花的房间内因为面朝东面,此时已经少了光影,室内也未点红烛昏暗一片,一名月白色长袍男子站在窗边,欲言又止,刚刚迈出的脚步又缩了回来。
“我都不知该如何称呼你……”萧华焱轻叹一声,“应该爽朗的叫你一声白兄,还是客套的喊一句白姑娘,可是你知道么,我最唤你的名字……当初,我诏告天下以皇后之礼葬你,虽然娶到的不过是一个空名,但是却感觉这是我一生做的最如意的一件事……”
床上的人用被子蒙住全身,本来睡得昏天黑地,一听见有脚步声眼睛立刻就睁开了,然后便听到了这段告白。
某人也不言语,只是躺在被中神色淡淡的听着,像是一个窃密者一样捂嘴偷笑。
萧华焱叹息一声说,“做了三年皇帝,我从来没有觉得舒畅过,人间疾苦要管,结党营私要防,若不是为了母后死前的遗愿,我此生,是不愿踏入皇室的。金瓦红墙,圈禁了很多人,也包括我,遇见你之前,我从不知道情为何物,只知道,有些女人,为了朝政,我必须娶。”
他轻步走到梳妆台,举起镜子边的梳子放在手中静静观看,“我很笨拙,第一次为你梳发时,紧张的不得了,本想着尽量轻松小心翼翼,可还是拢下了几根青丝,呵呵。此生,第一次觉得,像平常百姓家一样男耕女织隐居田园是最幸福的事,只羡鸳鸯不羡仙……你愿意,与我……与我一同么?”
某人躲在被窝里挤眉弄眼,心想,门也没有!
一段脚步声稳健传来,萧华焱轻轻拢眉说,“我知道你需要考虑一番,我给你时间。他来了,应该有很多话想说,我先走了……”
又一轮交换,进来的人直接做到床边,确实很久都没有开口。
正当某人要睡着的时候,他缓缓开口说,“那一夜,我以为是梦,醒来后我又惊又怕又喜又忧。我惊的是,你活着,我怕的是一切所想都是空梦一场,我喜的是你竟然会去探望我,证明你心中对我还有惦念,我忧的是经历了重重劫难,你可还会是我专属的王妃。你很美,很出色,你的倔强天真善良可爱,你的冷酷无情大义凛然,不论哪一点都会让任何一个男子心动。你知道么,曾经的我目中空无一物,我以为这一生只要我想要,没有不可得,包括感情。可是你在我心上割着伤口的同时,竟然无形中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我心里想的念的全都是你,因为你,我才相信自己可以抛弃天下抛弃财富权势,只为了红颜一笑。”他自嘲的笑笑说,“昏君也好,懦夫也罢,我只要你做我的王妃,今生今世,永生永世!”
某人在棉被中无声唾弃,什么情啊爱的,早知道就别做错事!
东方君月突然撩开棉被的刹那,某人眼疾手快的又合在身上,东方君月一蹙眉,直觉感觉不对劲,立刻伸手去抢掀被子,终于,从被子中露出一角衣衫,他大喊,“混账!何人冒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