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叶秋秋只觉得头还痛的厉害,心里恨意浓浓,抬眸一望,依旧是那个小院落,却不见了卓雪宸。她心里一惊,检查了一下周身的衣裳,除了她有记忆被卓雪宸撕破的地方之外,一切完好,身上还盖了一条棉被。
她的眸子里升起一抹怪异,医术精湛的她,知道她的身体并未遭到侵犯,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卓雪宸改变了主意?
脸上的疼痛还在,她的眼里升起一抹迷茫,耳边听到一阵微微有些伤感的曲子,她的眼睛眨了一下。
她听得出来,那种音乐是用树叶子吹出来的声音,在她的印象中,只有晋南砚才会吹出那样的音乐,她的心不由得一动,难道是晋南砚救了自己?
她轻轻的咬了咬牙,推开小院子的门,却并没有看到晋南砚,只有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坐在枯井之上吹奏着那首不知名的曲子,曲子很动听,配合着那男子的满头白发,萧索而又神伤。
她望着那个男子的背影,心里升起一抹别样的感觉,鼻子不由自主的微微有些发酸。
那背影太熟,而那满头白发却又太陌生。
夕阳的光华淡淡的洒落在那男子满头的白发上,透着丝丝苍凉和悲伤,她的心莫名的难受了起来,似感受到了什么,轻轻的朝那男子走去。
“卡嚓”一声,她踩断了一根树枝,音乐嘎然而止,耳边传来了极熟悉的声音:“你醒了!”
白发男子回过头来,居然是晋南砚!
叶知秋顿进愣在了当场,她猛然想起晋南砚那一日见她死死保护卓一航时的悲愤,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四目相对,一种叫做悲伤的情绪从两人的心间升起,过了良久,晋南砚却淡然一笑道:“怎么,才几日没见,就不认识我呢?”
叶知秋咬了咬唇道:“你的头发……”
晋南砚伸手将发迹的一缕白发拉到眼前,淡然一笑道:“我以前不相信有一夜白头这样的事情,可是到现在我是彻底的信了,其实白头根本不需要一夜,一刻钟就够了。”他的声音里微微透着苍凉,雪白的发丝在夕阳中四处飞舞,诉说着他内心的无奈。
叶知秋定定的看着他,心里顿时百感交集,她没想过要伤害他,可是她知道她的行动却将他伤的极深。那一****脸上的悲愤她看的是那么的真切,他的无助和无奈是那么的明显,只是当时她的眼里只有将死的卓一航,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护着卓一航,那么他必死无疑。
而她的种种举动是不是在他的心里就成了挖心挖肺的伤害?她顿时有些迷惘了起来……
刹那间,她顿时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子内心的煎熬,一年之内丧失了所有的亲人,这份打击常人就没有几人能够承受,可是他却偏偏表面上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似那些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将一切的苦楚全压在心底。
晋南砚朝她浅浅一笑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那只是你的选择,我的头发白了只是我自己当时想不开罢了。这几天来我一直在回想这一年多来所发生的事情,才发现之我之所以有这样的结局,完全是自找的,与人无尤。”
他笑的很温暖,也很云淡风轻,叶知秋看得出来他这样的笑容比起以前来多了一分淡陌,她顿时明白她以前为什么总是那么讨厌他的云淡风轻了,除了没有人情味之外还多了一分掩释,让人觉得有几分假和做作,可是他此时的表情却似发自内心一般,是真正的释然了,这种云淡风轻却让人觉得舒服和愉悦还有一抹淡淡的心疼。
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道:“你真的想通呢?”
晋南砚的眼里多了一抹淡淡的苦闷道:“想不通又如何?”他抬眼看向她,幽幽的道:“不管我是否想通,在你的心里都没有我的存在,在这个世上原本除了你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我去追求的东西,又何苦像卓雪宸一样死死缠着你反而让自己难堪?”
叶知秋的心里升起一抹疼惜,头微微的低下,轻声道:“对不起!”
晋南砚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侧道:“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你我之间其错在我,想不通的也是我,与你无关。”他的眼里多了一抹伤感道:“如果所有的事情再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想当时我还是一样会退婚,当所有的事情看不透的时候,处在迷茫之中的人永远都不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结果。”
叶知秋再次愣住,她没料到晋南砚居然将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样的男人除了让人心疼之外还让人感动。
晋南砚轻叹了一口气后道:“我杀了卓雪宸,也算是为我的父王和娘报了仇,青玉和南诏之间的恩怨我也不想再管。”
叶知秋一愣,问道:“你杀了卓雪宸?”如果他真的杀了卓雪宸的话,那么只要劝说卓远舟和楚逸放弃战争,这一场原本就莫名其妙的战争也便化解于无形了。
晋南砚淡淡的道:“是的,我杀了卓雪宸,像他那样的禽兽本不该活在这个世上。设计杀了我的父母,还想欺负你,不是该死是什么?”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存在,整个人的语气却淡陌到让人吃惊。
仇恨容易蒙蔽人的眼睛和情感,他的心里也有着他的无助,而有些仇恨暂且放下,或许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解脱。
叶知秋咬了咬唇,这样子的晋南砚让她感到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她低低的道:“他的确是该死。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他将卓一航和远舟叔叔藏到哪里了,他就这样死了的话,我又上哪里去找他们?”
虽然卓雪宸告诉她他杀了卓远舟和卓一航,但是她却并不相信,卓远舟那样深谋远虑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让如此轻易的让卓雪宸杀害?
晋南砚的眸子暗了暗,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叶知秋微微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又有些无措,她知道晋南砚和卓一航之间的过劫,但是一想起那一天他救卓一航的事情,心里又平静了一些,虽然她希望他能将那些仇恨放下,可是杀父之仇又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晋南砚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也是刚才从卓雪宸的嘴里得知,杀我父母的人并不是卓一航,而是无忧子,是卓雪宸打着卓一航的名号骗得无忧子出手的,卓雪宸好手段啊,知道卓一航看起来很冷,却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
叶知秋松了一大口气,朝他淡淡一笑道:“看来你这么长时间都恨错了人。”
晋南砚轻轻的道:“也是卓一航太笨,不对我解释清楚这件事情,让我心里对他一直有恨,只是他以前就算是对我解释了我也听不进去。”既定的事情摆在面前,过多的解释反而让人心里疑虑重重。
叶知秋浅浅的道:“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了就好,你也杀了卓雪宸了,就不要再去找无忧子报仇了。”
晋南砚抬眸定定的看着她道:“你说的很对,我不会再去找无忧子了,所有的仇恨就到此结束好了。”他顿了顿,沉思了片刻后又道:“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卓一航也是一个极不错的男子,有他陪着你我也放心。”
叶知秋的眼里升起了一抹赞叹,却浅浅的道:“你果然变了。”
晋南砚低低一笑道:“人都会变的,大部分人经历了我的这些事情,只怕都会有所改变。”
叶知秋微微一笑,的确,每个人都会改变,只是很多人经历了像他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会变的愈中的狂躁和疯狂,而他却是将一切看透,这样的男子实在是有魄力的。她淡淡的看着他,他满头的白发实在是让她有些心疼。
晋南砚浅浅的道:“走吧,我带你去找卓一航。”说罢,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到她的鼻子边,她会意,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片刻之后,便觉得神清气爽,原本郁结的经脉也变的极为畅通。
晋南砚带着叶知秋向皇城走去,方向是守信王府。
叶知秋的眸子微微一眯,问道:“他们到底在哪里?”
晋南砚淡淡的道:“你父王和卓雪宸几乎同时赶到他们藏身的地点,便将他们带回了守信王府。”
叶知秋吓了一大跳道:“他们在守信王府我父王岂不是会为难他们?”
晋南砚苦笑道:“那一****和你父王决裂,把他气得不轻,当时虽然答应你不杀他们,可是他心里却还是如鲠在喉,千方百计搜寻他们的踪迹。其实你应该庆幸,先找到他们的是你父王而不是卓雪宸,否则依卓雪宸的性子只怕真的会杀了他们,而他们落在你父王的手上,有你娘护着他们,一时倒也不会有危险,只是你此刻回去,只怕会有些麻烦。”
叶知秋的眼里升起一抹无奈道:“可是我也不可能不管他们,我虽然封住了卓一航的心脉,可是他却最多只能活七天,今日已是最后一天了。”
晋南砚的看着她道:“可是守信王必竟是你的父王,回到王府之后你还是顺着他的心意,先稳住你父王之后再伺机救卓一航吧。”
叶知秋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可是当叶知秋走进守信王府时,满目的大红却让她有些吃惊,她回头看着晋南砚道:“怎么回事?王府里有什么喜事吗?谁成亲呢?”
晋南砚的眸子微微一眯,却又染上了一片茫然,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可是据我所知你父王和你娘除了你之外再没有其它的子女了。”
叶知秋的眼里升起了一抹寒意,顿时想到了什么,她看了一眼晋南砚,却发现晋南砚也在看她,两人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惊讶,也均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她低呼一声“不好!”还未来得及动作,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她牢牢的缚了起来,她的眸子微微一眯,楚逸和乔依依相携而来。
楚逸一脸的冷冽,乔依依的眼里却满是担心,一见到叶知秋就对她打眼色,叶知秋看懂了乔依依的意思,她是告诉叶知秋一切都要顺着楚逸的心事来,否则会有大麻烦。
楚逸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叶知秋微微一笑后道:“就算父王不认我这个女儿了,我还认你是我的父王。只是我才一回到王府里,父王就这样对我,是惩罚我那一日对你出言不逊吗?如果是的话,我这里给父王赔个不是。”
不管怎样,就算楚逸算计了她,也利用了她,可是他还是她的父王,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而今日里的王府里的气氛透着怪异,她现在连情况都没有弄清楚,还是先服个软吧。
楚逸轻哼一声面色似乎缓合了一些道:“你这个不孝的女儿,居然为了一个敌国的仇人和你父王顶嘴!”
叶知秋极不喜欢楚逸这样形容卓一航,这几天她也想透了,青玉和南诏所谓的国仇其实不过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恩怨罢了。只是她也熟知楚逸的性情,也不愿意和他辩驳。只淡然一笑,不再说话,因为她怕她一说话就和楚逸吵架,而现在吵架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乔依依在旁道:“逸,荷衣也认错了,你就不要再为难她了。”说罢,便欲伸手来解叶知秋的绳子。
楚逸一把将她拉住道:“先等一下,我还有话要问她。”
叶知秋的眼里染上了点点怪异,楚逸到底要做什么?她眨了眨眼睛道:“女儿不知父王还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心里也有问题想问,王府里此刻布置的如此喜庆,是谁要成亲了吗?”
楚逸的嘴角上扬道:“没错,是有人要成亲了!”他的话一说完,乔依依便拉了拉他,他只当做没有感觉到。
叶知秋心里的疑问更重,问道:“是谁要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