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凝下意识地衣袖一拂,心随意动,衣袖轻轻一卷,竟将那团红光给甩了开去,化于无形。
玉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你、怎么可能?”她的冥光术虽说火候不到家,可对付寻常人绰绰有余,可这贱人居然这样轻易地化解掉,怎么回事?
“你会邪术?”玉环指着她,貌似控诉。巫法一道月族向来不外传,那么她学所应当是归虚族那样的邪术!
许凝回头,挑了挑眉,高深莫测地笑道,“你说呢?”旋即,转头就走,脚步如飘,看似淡定,实则心里亦是十分不解。
刚才那瞬间,与那日在崖边的感觉十分相似,似乎,意念一动,无形中便操纵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嗯,像是、风?
脑海里又浮现刚才那个神秘黑影的话,莫非,她真个可以操纵自然万物?这么想想,不由地有些激动。
她没那么大的野心,只想与所爱所关心的人一起好好过日子罢了。然而,这个平凡的愿望,如今也不能够保障。只有让自己变强,才能够保护自己保护所爱。
回到屋里,碧无情已经回来,看到她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
“哥哥,你回来了!”许凝忙地迎上去,心急地问道,“如何,可探听到什么消息?”
碧无情意味深长地盯着她,颇有些吃味,“你这般心急,到底是关心那幕后主使呢,还是关心沈白衣?”
“这都什么时候了,哥哥你就别闹别扭了!”许凝扯他的衣袖,眼里的焦灼为谁,想必他是了解的。
“坐下再说。”碧无情坐到椅子上,顺势将她抱腿上,这才开始说正事,“皇帝病危,太医束手无策。听说,乃是旧疾复发,加上上次受了重伤,诸事烦扰,如今已是油尽灯枯。哥哥命人仔细查探过,事实确是如此。也就是说,幕后之人,并不是皇上。”
“看来,大楚要变天了……。”末了,感慨地一叹。
不是楚云悠,那么会是谁呢?莫非真是宝珠姐妹?线索似乎就这样断了,让人有些失落。
“沈白衣呢?”许凝最关心的还是这个,他说进宫去查探,一整天都没消息,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没见到他。”碧无情敛眉,几分不解几分不悦,“他并不在宫中。兴许,把要事抛诸脑后,回家抱美娇娘去了!”
许凝垂眸,轻道,“不会。他没有进宫,证明有比这个更要紧的事要办。”
碧无情冷冷一嗤,“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许凝摇头一笑,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他争辩。“宝珠姐妹今晚对我动手了。不知道使了什么邪术,没害到我却反而害了自己。看来,要赶紧设法将她们弄走才行!”
“什么?她们对你做了什么?”碧无情忙地将她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很是紧张,“你有没有伤到哪里?或者,哪里感到不舒服?”
“我没事。她没伤到我。”许凝轻轻握住他的手,抚慰他的不安。
碧无情舒了一口气,咬牙道,“哥哥今晚就送她们上西天!”眼里一片黑沉,唯有一点光亮,似夜空的星子,清且冷。
“那碧明朗怎么办?”许凝提醒道,“若杀了宝珠姐妹,我们与他之间……又该如何?”这话实在说得牵强。毕竟兄妹二人对那人都没有感情,有的也只是厌恶和憎恨。可有话说,血浓于水。杀了宝珠姐妹,莫非要连他也一块杀了?
“他若阻拦,照杀不误。”碧无情眼里一片冷酷。所谓的父爱,已经不再奢求。那人于他,不过是一陌生人。
“哥哥莫要冲动。杀戮解决不了问题。更何况,他们背后还有着一个神秘的部族。我们且想一个兵不血刃一劳永逸之法再说。反正如今那宝珠半死不活地样子,一时倒不足为惧。”许凝软声劝导,心里则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她还要靠那几个人找到月族所在,揪出月天琪呢,怎么能轻易地让他们就这样死了!
“果真?”碧无情眯着眼睛,像要将她看个通透,许凝干脆把头埋进他怀里,含糊道,“自然。哥哥,不如你让人悄悄去一趟沈家,探一探,看白衣有什么事情,可好?”
“你这么关心他?若哪一日哥哥也消失个一天半天的,不知道你是否也这般着急?”碧无情看似玩笑,语气却有几分酸意。
未待许凝回答,便又道,“好了。你若不放心,哥哥亲自去一趟。别人哪里有那能耐闯那什么七门七阵,还是哥哥去,轻车熟路的,方便行事。我倒要看看,姓沈的死在哪个温柔乡里了?”
夜越发地静了。深黑色的天,像是随时压下的墨斗,将一切都拢入黑暗中,让人倍感压抑和不安。
许凝坐等消息,茶水一杯接着一杯地灌,总觉得心神不宁,似要出什么事一般。
坐的烦了,便站起来,往门口走去。满腹心事,低着头,竟一头撞进一个清冷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许凝止不住心突地一跳。猛然抬头,“白衣?!”
来人正是沈白衣,他的脸色雪样的白,深红色的眼里有一丝痛苦之色,却很快地如水的温润掩盖,“是我。”他叹息般轻道,手指羽毛般划过她纠结的眉眼,“怎么还不睡?”
“等你。”许凝仔细端详着他,即便他看起来并无不妥,可是她却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出事了么?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沈白衣微凉的指尖轻轻地勾画她的眉目,嘴边勾起浅浅的弧度,莲开花落般的静谧,是她前所未见的恬淡。
“白衣?”许凝有些惊诧,他忽而眼眸一沉,恬淡的神色似乎被什么扭曲了一下,猛然将她拥入怀中,不让她看见,嘴边漏下的一缕血线,衬着雪样的脸,那样触目惊心。
“白衣你怎么了?”许凝感到很不安,企图挣脱他,她嗅到了血腥味。
“没事。”沈白衣的声音淡淡的,隐约藏着一丝温柔,似冰封下的流水,沁着一丝暖意。脸色却愈发地白了,犹胜那雪色三分,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碎开。
“不。你有事。”许凝的声音带着几不可查的颤抖,眼神澄澈,盈满担忧。她感觉到他身子的重量正一点点地倾注在自己身上。他,支撑不住了吗?
“白衣,让我看看你。”她用力地推开他,沈白衣却紧紧按住她不放手。怕一松手,就让她可见自己脆弱的样子。
他的呼吸越来越沉也越来越急,有别于以往的轻且缓,似乎连呼吸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许凝终于不敢再做挣扎,怕那样他会更加难受。
只是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似要将他勒断,口中假意威胁着,“沈白衣,你若敢有事,我就休了你。另嫁他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她眼中,沈白衣是强大的,无所不能的,如同神邸,谁也无可撼动。如今,却伤成这样,需要依靠自己才能站立,到底是谁?能将他伤成这样的人……。莫非,就是那幕后的黑手?
“嗯。”沈白衣无力地靠在她的肩膀,眼底似开出花儿来般,瞬间绚烂而多彩,“凝儿,我们成亲吧。”
只有这样,他才能时刻待在她身边,名正言顺地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地保护她,不让别人任意伤害。
“嗯?”许凝怔了下,想不到他忽然提出这个要求。成亲,多么熟悉的字眼。以往只感觉遥远而陌生,此刻,心里却有一丝甜蜜。
“好。”她轻轻回答,闭上眼,微笑着靠在他的胸口,倾听他的心跳。然而,脑海里哥哥的脸忽然就跳了出来,让她止不住叹息,“可是哥哥,要怎么办呢?”
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
哪知沈白衣并未放心上,只是轻而坚定地道,“他会答应的。”为了你的安全,他会答应的。更何况,那样轻狂肆意的人,名分什么的都是浮云,他在乎的,唯有她的心而已。
“唔。”身上的痛楚忽然加剧,让他止不住眉头一皱,唯恐她发觉,硬是压了下去。
想不到,那老妖物果然了得,竟将自己伤成这样,差点,他就支撑不到来见她。幸而,他也重创了那老妖物。而沈家,早已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暂时,那人还没有精力来对付凝儿。这样,就够了。只要给他时间,不信对付不了那老妖物。
凝儿便是月族圣女之事,早就知道瞒不住那老妖物,只是,想不到他竟然知道得这么快。而且,毫不犹豫地即刻下手,令他有些猝不及防。幸而,阻止得及时。
“白衣,你在想什么?”许凝见他半天不吭声,心中忐忑,不由地开口相询。
“在想,我们的婚礼。”沈白衣说得极慢,仿佛每说一字都耗尽力气,“白衣!”许凝的声音有一丝惊恐,她感觉到他的身体渐渐地变得冰冷,那股冷意透过指尖,寒入骨随。
沈白衣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温热的血却涌出喉咙,堵住了他的话语。眼里的光彩渐渐地黯淡。
“白衣!”许凝用力一推,他便这么无力地往后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