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舜：明天我跟他谈，后天就吃吃你弟弟家的农家乐。因为这有一个时间的过程，我想谈好了你就跟少友商量，哪几个人为乡村旅游开发小组的成员。我们这个也就是首先初步商定，然后你们两头分别去征求大家的意见，如果大家同意，我们就聚一下，然后我就想集中时间，专门讨论一天、两天。成立了，你们再分头去征求意见，再总结起来，我们形成一个文字，再给大家去讨论，我们搞他几次。我希望能够全村团结一致，有一个人出来不同意，就不好，那等于我们就把它丢掉，对不对？好比讲，我们整个村种一片油菜花，他那块不给种，那不是难看。我也是讲的真心话，如果你们村里要是真的团结起来建设新农村向前发展，如果大家看得起我，我也愿意帮大家。不是讲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我就走了，我会经常到这里来，经常给你们提建议，帮你们去说话。
龙甲：好啊，那可以。
杰舜：那我觉得，这件事对我来讲也是很荣幸的，对你们来讲，我认为也不会有坏处。
龙甲：我们希望有一个教授帮我们一把，把我们拉上来。
杰舜：也不是拉上来，互相嘛。看你们在落后，我也很着急，你们这个状态，旅游区开发了，你们又跟不上来。
龙甲：我们是真的跟不上来，像我们这些高中生真的很少，都是经过进修啊、函授啊，这样上来的。像那时候童老师也是高中生，后来去进修的，像马老师也是初中生。后来也是函授的。
杰舜：对，他后来去进修的。
龙甲：我也是初中生，后来也是函授。
杰舜：你函授什么？
龙甲：广播电视。
杰舜：广播电视大学函授
龙甲：不是，是中专学校。
杰舜：你也是很用功的。
龙甲：我们也没办法啊，算中专毕业
杰舜：算中专毕业。龙甲，我们共同努力吧，能够慢慢的让我们全村人认清方向。
龙甲：是啊，主要是把握方向。
杰舜：改变自己的思路，不要再盯到那点钱去了，那点钱已经没有意思了，说不定如果你搞个农家乐，能够搞的好，真正搞的好。据我所知今年这个地方广东来的客人就有8万2千。8万人，如果有十分之一，八千人到你村子里走一下，你们村子就挤破了，如果要吃一下你们的农家，城里人喜欢吃你们的农家菜。我跟你讲，我们浙江的农村办的农家乐，春节的时候，吃饭的车都排满了门口。要吃农家乐，还要排队。我春节是到农村去的，我也是农村出来。我们去的那家餐馆，没有桌子给我们坐了，我们就在外面排队等，等人家吃完了，我们才进去吃。
龙甲：反正你们浙江那里，我也听说了一下。
杰舜：你老婆不是去过了吗？
龙甲：我老婆去过（的地方），也是有搞这个农家乐的，她也提到这么一个事情。她说这个农家乐很赚钱的，一年啊十万八万都能赚得起来。
杰舜：十万八万是少说的，我调查过一个农家乐，老公是开拖拉机的不愿意搞，老婆要搞，俩人吵了起来了。老婆厉害啊！老婆偷偷的把他的拖拉机卖掉，不让他开，他就只得跟老婆一起搞农家了。后来搞约很好了，光是那一个月他就要赚四五万，还不是成本。一个月，对不对？那现在他那个农家乐，是他那个地方很有名的，我去吃了很多次了。他就是地地道道的农家的菜，竹笋啦，鸡蛋啦，土鸡啊，鱼头啊，青菜啊，都是这些东西，我觉得好吃，因为我在那个地方20多年嘛，那个农村的风味我也很熟啊！他就是农村的味道，毛竹筒的饭啊，是不？豌豆出来了，叫搞豌豆饭啊；洋芋出来了，就搞洋芋饭啊，对不对？
龙甲：她说帮杀一只鸡就100元钱，光杀一个鸡。
杰舜：是啊！
龙甲：她说像农家乐赚钱都赚什么地方，就是那个三黄鸡啊，这就是土鸡。
杰舜：就是吃土鸡嘛！
龙甲：把客人骗的团团转，她说。
杰舜：骗，我觉得我们一定不要。我们一定要我们自己家里养的鸡，农村养的鸡，我们自己种的菜，就是这样，甚至有的地方，你要吃什么菜，就到我的菜园子里去拿。拿来我给你炒，你要吃哪种鸡，就到我的养鸡房里去抓，我给你杀，现场杀给你。城里人就喜欢你这样，所以我觉得你有一个想法。但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能够把全村的力量整合起来，使我们这个村的旅游和金山这个李老板的旅游共同开发，共同发展。如果我们做的好，如果做五年、十年下来，你这个村子就变样了，说不定房子都会变，对不对？有了钱了嘛，那你说五十年以后，你们的子子孙孙就想你们的福了，那你们是做好事，做善事，做大事啊！所以看着你们，我就着急，有些人还想不通，还要查我们的身份是不？当然，因为我们受教育多一点，我在农村呆了很长的时间，种田我都会。插秧、割稻、治虫这些我都会，我还种过茶叶，还种过果树，种梨树、苹果树。我还管了50多亩茶叶山，管了30多亩田，我都做过。那果园大啊，200多亩的果园，全都是梨树，梨全部都是出口的，雪梨很甜的。花生种过。所以我们是很懂得农民也是很辛苦的，农民也是很不容易的。但是我跟你讲老实话，农民也有农民的缺点，是不是？你看的很清楚，我们为了克服缺点，我们要学习别人好的，来发展自己。
龙甲：农民的缺点主要是在土地这方面也很有讲究，有些想发展种植的，他那土地不成规模，不多啊！多了又成林成片啊！在我们山区来说水源，也很讲究，不经旱。
杰舜：是。
龙甲：很讲究的，比方说你要到那岭上就种，沟里面没有水。
杰舜：没有水？
龙甲：嗯，有水的地方，他又不宽敞，搞点果园啊，养些鸡啊他都不好办事，我们这个是有点差。
杰舜：想办法啊！动脑筋嘛！从这个发展乡村旅游，因为旅游已开发在这里了，你要是不做，你就是浪费自己的资源，对不对？
龙甲：就是开发乡村旅游，我们也有考虑的，恐怕在前面得盖大棚啊，什么的事情，会干扰到我们村里面的。
杰舜：我觉得你们不能够乱盖。
龙甲：他不是我们乱盖，别人乱盖，这个我是管不了的。
杰舜：这个就向上面反映，县里面把这个当宝地，不会让他们乱搞的，这个你不用怕，好像这个问题县里面有规定了。我觉得你们这村子，从旅游开发的角度来讲一定要有规划，一定要计划好，不要乱搞，搞乱了以后就没办法改回来了，是不？
龙甲：是啊！
杰舜：这是我们要讨论的。我觉得要搞好，有一个小组，有一个规划，有一个方案，然后我们大家就一样一样地做。我们希望通过我们的双手，通过我们自力更生，然后得到政府一定得支持，甚至于我们跟老板合作，对不对？将来我们这个村子，就成为景区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龙甲；但是我们到外面，到很多的景区里面，都是搞农家乐，都是配合得很好。
杰舜：你们去参观过没有？
龙甲：恭城那边我们也去过。
杰舜：谁组织你们去的？县政府？
龙甲：乡政府。
杰舜：乡政府组织你们去的，就去过恭城？
龙甲： 恭城，世外桃源我们也去过。
杰舜：都去过了。
龙甲：他们那边的做法和我们这边不同，像他们水田这些都是租用不是征用。
杰舜：租用。
龙甲：比如那水啊，都要交钱给生产队，比如说我们这个塘，我原来跟政府说租用，他说不行。如果说租用50年以后，都还是我们生产队的，是不是？就是退万步来说，就是搞不去，农民还不成问题，搞上去更好，双方面都好。
杰舜：这些土地无论是租用，还是卖了也好，它是搬不走的。
龙甲：是搬不走。
杰舜：嗯。
龙甲：再考虑坏的一条，恢复的时候，恢复就很难恢复了，就是考虑这一条。要是回复到原来那样子，就难回复得到了，比方说建一个大礼堂啊，建了房子，是不是？
杰舜：那不能再改？
龙甲：那还能怎么改呢？
杰舜：那也是在发展，搞鱼塘也好，搞成房子也好，搞成花园也好，它也是一种发展。
龙甲：是啊，是一种发展。
杰舜：过了50年以后，情况已经改变了，生活方式也会改变，我们经济的来源也会改变，连结构都变化了，就是说不是以种田为主了。
龙甲：一个群众的思想意识差，就恐怕搞这个旅游的时候，你又说叫他一下不要种田了，他肯定转不过来。如果说我不种田了，换句话说我今年做做生意，不好，亏了，我怎么办？生活怎么过？肯定转不过来，靠慢慢地转过来。如果说我们今年的收入，比靠天种田能够强得多，他就不干了，他就自己搞那农家乐了，是不是？他都是靠他自己转过来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啊！
杰舜：自己转过来，好啊！我觉得我们今天谈的达成一个共同的意见，我们明天给少友谈了再说。想办法成立一个乡村旅游开发小组，我们来团结全村人共同发展乡村旅游，把我们这福村怎么样建设成一个新的农村，不再是旧得那个样子，有新的面貌。我能帮你们做什么，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但是我不能代替你们，饭烧好了，还得请你们自己去吃。我吃了我肚子饱，你们不吃，肚子就饿，是不是？你也累了，我不想让你太辛苦。好！今晚就聊到这里，谢谢你！
访谈结束时，已是22点30分。送客人走时，我和小鹏在景区里散步。小鹏对我说：“刚来的前两天，说实话，福村没给我什么好的印象，而福村人的更是如此。昨天一听锦镇书记做福村的相关介绍，看他那颇为痛苦的表情，福村人在我们心目中的印象真是一落千万丈。福村人，似乎不是生活在当下？可今晚上龙甲的表现让人产生错觉，他不像是福村人，他对自己所在村目前的窘境、发展出路等了解得很清楚；对我们提出的福村发展出路、目标的建议； 就地发展，共建家园，组建乡村旅游开发小组等等，他都能领会、赞成、支持，还从福村的实际情况，对我们的建议做了些说明和补充。”
走了一圈之后，时间也走到了23点，该休息了。就在我们返回住处时，晴了一天的金山，此时忽然下起了雨。回想起这几天的磕磕碰碰，脑中忽然一闪：这些天，下雨的时候，我们的调研工作，似乎很顺利；而在天空放晴的昨天、今天，我们工作的进展很艰难。也许这就是一场喜雨。它的到来，是为我们今晚初步方案的出炉而下的。
在收笔的时候，我觉得必须把这件事记录下来。
龙甲的堂弟龙林，颇有远见，就在村里大多数村民还在为征地问题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早就悄悄地根据景区的发展走向、需要和自己的实际情况，开起了农家乐餐馆。为了了解这家农家乐的情况，我们决定明天晚上到那里吃一餐晚饭。
一天三访
2009-4-7 星期二 晴
一、失约
中午，我叫小鹏去村里约福村组长童少友晚上做访谈，可他去了好久都没有回来，后来才知道他到田里找童少友去了。小鹏找到了童少友时，他正坐田埂上和刚从桂林赶回来做农活的吴大关聊天，内容恰巧和我们的调查相关联。因此，过来找人的小鹏也加入他们的谈话中。
小鹏：组长你好！我正找你呢。
少友：哦！
小鹏：这位是？
吴大关（以下简称大关）：我姓吴。
小鹏：组长，我们老师晚上想和你聊聊天，你看什么时间合适？
少友：我们做农活太累，没得那么多时间。
大关：是啊！太累，吃罢饭就休息咯。
小鹏：我们就聊一下子，你看9点好吗？
少友：也可以，你先跟老吴聊，我要回去吃中午了。
小鹏：好的！你姓吴？
大关：是的！我不住村里，在桂林打工，今天回来做农活，人手不够。你想了解的，我基本上都懂，金山开发，我是全程参与的，修这条路，我参与了，县领导来看岩（指福岩），前面这个，后山那里，我都陪去了。
小鹏：你认为旅游区开发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大关：别的我不讲，我们的待遇就不一样，以前我在这里做，你给我800块钱一个月，我来做什么？我现在乱在桂林混10天，就不止这800块钱。他这里请来的人就给70、80块钱一天，给我们就20、30块钱一天，10块钱一天也有。田地用我们的，你想开发这个地方，你就应该把当地的农民搞富裕起来，你搞不富裕起来，你永远开不了，可以这样讲。现在没经过农民同意就把我们的田地征了，人工湖、宾馆那里都是没有签过字的，太欺负农民了。政府来这里没得用的，没得人理的。我们的田这么少，也没得补偿，才给15400一亩。桂福高速，人家一个荒坡就给当地农民11000，而且人家那个修路架桥是造福人民的，对不对啊？但是你这个旅游开发是个体商，但是你没有达到群众的要求啊！完全没经过群众同意就开始搞，你政府抱的是什么目的？那可能是政府得了这个老板的利益，如果不得利益它也不会做这种事。
反正我不在村里住，我的房在这里，我也不想插手这种事。像我们报岩的钱，一分都没给，守岩的钱也没给。我喊兄弟来开这两个岩洞，守护了好久，县长也来了，一分钱都没付给我们，把我们农民不当回事。
小鹏：你认为造成这种局面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大关：主要是政府造成的。
少友：那你和他聊下子，我要回去吃中午了。
小鹏：好的！你晚上什么时候有时间？定个时间，晚上我们好过来和你聊聊。8点怎么样？
少友：8点我们还没有回来哦。
小鹏：那就8点半，怎么样？
少友：好的。
大关：那你晚上和他们谈下子，我不在屋，我把这点田弄好了，马上就要走的。
小鹏：那你住哪里？
大关：我就在这里，这块田过去，那个平房那里。
小鹏：晚上你不在了？
大关：不在了，去桂林了。
小鹏：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关：这个算不到的啵。我出去5年了，在这个地方是混不到吃的，而且政府太看不起人了，所以我就不插手这种事了。原来那个老板的助理和我玩的好好的，现在回南宁去了。第一、二个老板来开发的事情，我们都是晓得的，现在我就不想扯得那么远了，扯远就大了。我们的田又少，五六个人就是一亩多田，现在征去一大半了。今早上又来问，我就讲，你一点事都办不到，你要我怎么和你签这个协议？一亩田就是600多个平方，我们两亩田就1200多个平方，现在我就想在镇里面要地盘，它就给54个平方，54个平方，我拿两亩田去买都买不起。它这个是起房子，也是开发来的。我这两亩田，是承包田来的，不是那种开荒来的。外头那个开荒来的，比我这个承包田都要贵，翻了好多番。你自己算一算，外面的地550块钱一个平方，我们这里的就20块一个平方。你自己算一下看，我们种农地怎么不穷？你去问问看，人家阳朔、桂林当地农民给的是好多钱一亩，他给好多钱一亩，你就给我好多钱一亩。这样我就没得话讲了。现在你给的价钱，太低了。老板付给政府的钱是60000块钱一亩，只给我们15400，它不管是荒山，还是田，全部是一样价的。你算看，我们的田就给15400，那些地，还是才给200块钱一亩，而且那些荒山咧，才给8块钱一亩。那些风水山，属于保护区，政府每年都是要给钱的，可我们这里没得，这种太不合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