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剑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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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单剑赴会 (3)

第五十三章 单剑赴会 (3)

“在你未清醒之前,是蓝燕子亲口说的。”他避重就轻地答,不敢将乾坤一剑的留字说出,接着又说:“我擒住迫问口供的恶贼,确是东厂的人。供给两厂消息的人,有瘦灵官、蓝燕子、妙手飞花。游龙剑客虽未牵涉在内,但八成儿是他指使瘦灵官出面的。”

两人回到楼外楼,紫髯翁第一批人也恰好失望而回,他们到城南找两厂的人,却扑了个 空。两厂的人都走了,一无所获,下落不明。

辉老夫妻见皓姑娘无恙,心中一宽,接到人大喜过望,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安平不等姑娘向众人诉说,急急地向紫髯翁问:“欧阳老爷子,我们是不是有人失了踪?”紫髯翁失声长叹,苦笑道:“何止失踪?今晚咱们栽定了,一时大意,却被恶贼们所乘,小翠和小曼已被贼人掳走了。”安平大惊,心中暗暗叫苦。楼口脚步声急促,第二批追贼的人回来了,他们是小云、小玮、竹箫老人、紫云娘。竹箫老人脸色难看已极,咬牙切齿地叫:“如果咱们栽在这儿,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中行走?不必惊动朋友,我不信这些恶贼能飞天遁地。”

“亲家翁精安毋躁,皓丫头已被夏哥救回。他会告诉你我一些线索的。”辉老安慰他说。

安平见了紫云娘,心中大喜,赶忙上前行礼道:“原来徐夫人也来了,小可正想向夫人打听牛兄的消息,请问他……”

紫云娘脸色灰败,正想说,却感到目前不是说的时候,改口这:“他目前下落不明,哥儿且先解决这儿的事再说。”

“徐夫人,请留心打听他们的下落,以楼外楼为连络中心,有消息请这来通知。”他匆匆地说。

他抓过桌上的一壶酒,咕噜噜喝个精光大吉。喝空心酒浇愁,可知他心乱已极,喝光一壶酒,他向梯口走,一面急急地说:“午牌以前,我如果未能回来。不必找我了。”

皓姑娘大惊,忘形地一把将他抓住,急问道:“大哥,你……你要到……”

“小曼小翠生死须臾。我得先去救她们。”他冲口说。

“哥儿,你到何处去救?目下我们还不知她们到底是被何人所掳走呢!两厂的人失了踪,消息中断,下落不明,你……”

“我知道。”安平大声说,抢下楼梯如飞而去。

“快追!”竹箫老人大叫。

“别追我,不然两位小妹妹要断送在你们手中。”安平在楼下大叫,话说得十分严重。

“这……这是怎么回事?”辉老讶然叫。

“皓儿,你和她走在一路,该知道他的。”姑娘的母亲清月急急地问,抓住姑娘问消息。

皓姑娘急得粉脸泛白,焦急地说:“女儿怎知道?全……”她将被蓝燕子擒住至被安平救出的经过说了。最后说:“女儿也感到奇怪,他闻警追人外出,按理该不知小曼和小翠两位小妹妹被人掳走,怎么听说两位小妹妹被掳,便……”

“且慢!让我想一想。”竹箫老人抢着说,低头沉思。

“是不是想他说的话可怪?”辉老问。

竹箫老人神色肃穆地点头,沉重地说:“据皓丫头所说的情景判断,夏哥儿必定在擒住东厂爪牙时得到了消息,却不知真假,所以不敢断定是否真有人落在贼人手中.依刚才他的话揣测……哎呀!糟了!”

“糟甚么?”紫髯翁惊问。

“他必定是巳得到贼人的警告,不许声张,所以说如果跟他,两个丫头的性命便会断送在我们手中。如果想得不错,他定是单人独剑前往和贼人谈判去了。”

皓姑娘惊得打一冷战,惊叫一声,向梯口抢。

“不许冲动.丫头!”辉老抓住她低喝。

“皓儿要……要去找他,他救了我,而……而你们却在这儿说风凉话,我……”她哭泣着、挣扎着叫。

“皓丫头,你到何处去找他?满城敲锣打鼓寻人不成?且等破扇翁回来时再从长计议。老狡狯去找黄泉二魔,或许可知两厂爪牙的消息。急不得,急必偾事,欲速则不达,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先静一静。”竹箫老人厉声叫。

“外公……”皓姑娘哀声叫,哭倒在竹箫老人怀中。

楼中死一般的静,谁也不忍心说出心中的恐惧,只能焦急地等候,每个人的心头都沉重无比,竹箫老人和紫髯翁一家子,更是焦急得坐立不安。

紫云娘黯然退至梯口,沉重地说:“妾身告辞,立即差双星的人与妾所领的云窝众女四出打听两厂走狗的下落,有消息即来禀报。”

说完,她匆匆走了。

安平怕被人追踪,离店后统道奔向城西,找一处僻静处绕城而出,折向南扑奔贺兰山。

为了两位姑娘的安全,他不顾一切后果,单人独到投向虎穴龙潭.一切的事,皆因他而起,不许可他退缩逃避,明知前途凶险,他不得不挺身向前闯。

在到达贺兰山之前,他作了善后的打算,找到城外的一座农舍,叫开农家的大门,借笔砚留下一封书信,连同诸葛洪所留下的书柬一起密封,给了农舍主人一锭银子,请主人在天明后入城,送至楼外楼面交紫髯翁。

踏着寒冷的晓风残月,孤零零地扑奔山北麓。他已从农舍主人口中打听出孤山园的座落处,先奔上山坡四下了望。后面,山颠双台并立,依稀可辨。满山林木阴森,北面的山林中,不足两里处,一座半里宽阔的整齐果林中,耸立着一座两层高楼。天色未明,着去朦胧不清,但楼前的一盏风灯十分抢眼,那就是本地相当有名的孤园,在这一带建有别业的人,多喜以郁孤台为名,这座孤园四周两里之内,没有其他的房屋,与后面白家岭的望孤园,同属贺兰山的两座有名别墅。

看清了孤园的形势,他大踏步下山而去。

他身后,一头巨虎悄然转身,隐没在黑暗中。

小书小剑两女,带着大青大黄藏身在贺兰山的山林中,以免惊世骇俗。安平与辉老一群人会合,并未和大青大黄见过面,这一龙一虎并不知安平已是主人的朋友,对安平的气息却极为熟悉。大黄发现了安平,这头良兽十分机警,知道安平利害,不敢妄动。直待安平动身后,方奔回两侍女藏身之处示警。不久,两女循踪急赶。畜生有口难言,小书小剑还不知大 黄发现的人是安平,只知大黄发现了对头,而且对方必定是可怕的人物,不然大黄便会扑上袭击的,因此,她俩十分小心地跟着大黄向孤园接近。

东方发白,视界可及三五里外了,大雪已止,但仍然云沉风恶.

安平早来了半个时辰,他先不急于进入孤园,明知对方必定防范森严,决不可妄想入内暗中救人,天色将明,岂可在对方有备时冒险入园救人?他先在四周走了一圈,察看四周的环境和园中的形势。

园占地甚广,四周果林成林,早开的腊梅吐蕊,空气中传来阵阵清香。园本身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高楼。四周加栽了一道以冬青建成的四尺高绿篱。楼四周建了回廊,廊下外侧加建了矮仅两尺的朱栏,摆设了不少盆景,确是夏日的避暑好地方。

园楼本身虽仅有两层,但相当高,飞檐高挑,铁马迎风叮当响。二楼围四周也建了走廊和栏干,但栏干却高有五尺左右,以便防跌。二楼的重檐下,挂了一块牛漆大匾,黑漆雕涂了两个大颜体字:孤园,令人看了莫测高深,这块匾明明挂在楼上,不刻孤楼刻孤园,岂不奇怪?楼不大,难道里面还有园不成?

看看辰牌已到,他心中渐紧,强按心神直趋园门。

园门的风灯恰好熄灭,辰牌已到。园门悄然而开,门内有人大叫:“头儿示下,迎客。”

“迎客……”有人传呼。

语音摇曳中,十六名锦衣大汉分两路出门,步伐整齐地通过院子,在冬青篱外夹道分立,一声沉喝,十六把钢刀出鞘,十六人抱刀而立,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接着,园门内鱼贯走出十二名各色打扮的人物。领先那人身材高大,暴眼狮鼻。下颚坚强地突出,满脸横肉,留了花白掩口胡。戴英雄巾,穿云纹箭衣,佩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

第二个人是一位带发头陀,身高八尺,挟一把沉重的方便铲,穿青僧便袍,眼中凶光四射,血盆大口中暴出一口褐黄色的大板牙。

第三个人高瘦硕长,马脸,吊客眉,三角眼阴森森,留了花白山羊胡,花白头发披散在肩上,乍看上去像是厉鬼吊客,佩着剑,穿的是青棉袍。

第四人最年轻。年约半百出头,五官清秀,白净脸皮,一双精光四射的大眼,满头黑发挽在顶端,梳了个道士髻。紫袍触目,大袖飘飘。身材修长,看上去人才一表,潇洒中带了三分英气。嘴边经常挂着令人莫测高深的笑意。佩剑,手持云帚,步履轻灵,更显得精力充沛,灵活机警。

其他的人皆是花甲左右年纪的高手,包罗了北地的名宿和江湖知名的亡命之徒。

这些人在名义上,是两厂的人,其实,他们的身份相当可怜,东西两厂再加上内厂,名义上是属于内廷的建制,是宦官的一种职称,白太监主持提督。所属的人,却调用锦衣卫的官兵。因此,锦衣卫调用的贴刑官,等于是三厂的直辖爪牙。那时,厂与卫同是掌理捕缉刑 狱的事。不同的是,锦衣卫的主事官吏,皆是功臣皇戚,是朝廷的建制单位,辖下有一千五百名大汉将军,和不少将军校尉,除了缉捕刑狱之外,主要的职掌是侍卫。调至三厂的人,则有所谓穿宫牌佩带,以便出入宫监。

之外,三厂另豢养着一批所谓隶役,隶役不一定是锦衣卫的人,但却由锦衣卫负责供给经费。其中分为两等,第一等叫役长,对外则称档头。二等叫番子,对外称干事。档头专主伺察,番子即是打手。这些人只算是外围走狗,是人人痛恨的不屑之徒。

像内厂的无敌金刀,神剑王泰等等,只算是挡头而已。东厂的乾坤一剑,西厂的千手魔君凌如飞等等,也是档头,既无官亦无名,走狗而已。唯一可告慰的是,他们的酬金比朝廷的王公大臣丰厚得多,更可向任何官民敲诈勒索。予取予求,只要心够黑够狠,一年捞他个三五十万决无困难。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三厂的外围走狗能罗致这许多高手名宿卖命,并非奇事。

安平踏过雪封的浅草地,走上通向园门小径,看到门前的光景,心说:“我的一举一动,定然在他们监视之下,他们巳料定我会来。我得小心应付。”

他压下心中的紧张,从容上前。

前面半里地的一株巨树上,两女正居高临下向下张望,看清了安平的身影,小书骇然到:“难怪大黄不敢接近。原来是他。”

小剑神色懔然,急急地说:“糟!他怎么独自到这儿来了?书姐,他不是在楼外楼和老太爷在一起么?这些人又是谁?”

小书秀眉紧锁,惑然地说:“你瞧,迎客的排场用意不善,夏爷的脚下像是有点迟疑,大事不妙。剑妹,你火速到城中禀报,十万火急,快!”

小剑飞跃下地,如飞而去。

安平在相距五六丈处稍一迟疑,最后把心一横继续举步。人如果在凶险的境遇中,如能看破生死,将生死置之度外,那么,他将不惑不惧,甚至勇气百倍,可能转危为安,他目前便是这种情形。他不是逞匹夫之勇的人,更不是圣贤,起初看到对方人多势众。自然有点惧怯。但事已至此,不由他退缩。惧念消除,随之勇气倍增,豪情勃发,生死既已置之度外,又何所惧哉?他仰天吸入一口长气,泰然一笑,大踏步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