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挺进万松 (2)
神笔客虎目冷电四射,沉声问:“老弟,你是说后天晚间便可下手了?”
“是的,必须赶在官兵到达之前,官兵进军行和平地是六十里,山鹏行程平地是六十里,山地减二十,因此,如果他们后天启程,需两天半方能到达。前后约需四至五天。咱们必须在后天晚间发动。假使来不及,至迟须在大后天晚上进袭。”
“那么,何不早些前往会合欧阳老前辈?”
“小弟正是此意,因此与甘兄商量。”
“愚夫妇一切听老弟吩咐。”
“好,咱们这就走。”
“连俘虏一同走么?”
蓦地,屋内传出沙哑的叫声:“水!给我水……”
安平剑眉深锁,说:“不,带着不方便,难得照顾,留几个人在这儿看守,等后天晚上咱们进袭之后,再和千手神猿谈条件,在此地交换人质。”
“留多少人?”
“留多了咱们实力便减,留少了又照顾不来,而且怕走漏消息被人救走……”
踏雪无痕接口道:“夏老弟,这儿地近府城,安全得很,不必留太多的人,攻庄需人得紧。”
“不行!”安平慎重地说,稍顿又道:“谁也不敢说何处安全,人质关乎大局,千万大意不得。这样吧,崔、舒两位老爷子在这儿坐镇,甘大嫂留在此地负责指挥看守的弟兄,留下二十名得力的亲信,以防万一。”
踏雪无痕欲言又止,最后不再多说。安排停当,双魔和甘大嫂留下,其余的人取道奔向百里外的大云山。
入暮时分,接近了大云山的东麓,安平示意止步,向神笔客说:“甘兄,咱们在前面的树林内分手,小弟去会合欧阳老爷子,甘兄可至预定的埋伏区潜伏,明天一更正,甘兄带几位得力弟兄前来会合,以便天亮后察看庄中的动静。”
“好,明晚二更正在庄北的小山顶见。”神笔客说。带着三十余名朋友先走。
他们的预定埋伏区在庄西北的山谷内,其实他们的后面密林中,紫髯翁一群人正在向他们监视,留意着踏雪无痕的动静。
潜伏区距万松庄还有四五里,而且地势低,看不见万松庄。初更时分,踏雪无痕藉口察看派出的警哨出外耽误了一刻之久。
接着,万松庄中鬼影憧憧。百余名高手化整为零,从四面八方潜行出庄。
神笔客和他的朋友们在二更左右,藉口此地不安全而撤离现场,不顾踏雪无痕的反对,向庄西南撒出十里外,到了安全地区安顿。
西南角,是到永州府的小径,峰峦起伏,古林蔽天,小径冰雪掩覆,连当地的土著也不易分辨,稍一大意便会迷失在万山丛中,极可能膏了兽吻,这一带的虎豹甚多。
五更天,靖居岩的民宅中,万松庄的英雄们形成合围,派出十余名好汉先一步潜入宅中,糟了,五六家村宅中鬼影俱无,鸡犬无踪。
接着,官兵专用的旗花信号冲天而起,杀声震天。无敌金刀早已带领着所有的内厂的高手,与及四百余名官兵,布下了天罗地网,八面埋伏形成反包围,两百多张强弩射出密如暴雨的箭丛,灯球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官兵们训练有素,根本就不向前冲杀,据险用箭攒射,灯光照耀下,凡是活动的人影,一律射杀勿论。万松庄的人不能死守,必须突围脱身,因此,凡是走动的人,都是万松庄的好汉,也就是列阵等候射人的官兵们的最好的活靶,百余名庄中的好手,几乎有一半丧身在乱箭下,受伤的也不少。领队的人是庄主千手神猿,他营救师弟心切,亲自前救人质,几乎送掉老命。
发觉上当,他心胆俱寒,带着突围出险的人,加快向山庄赶,他知道家中可能有了大变啦!
同一期间,庄西南的丛山中,变生不测。
距庄西十里地,小径像鸟道羊肠向西南境蜒,神笔客带着三十余名朋友离开了小径,攀上一座峰顶。
天色大明,红日爬上了东面的山头,寒气砭骨,奇冷无比。
往东北看去,下面数座小峰头凋林四布,白皑皑的积雪耀目。远看十里外的一座峰峦下,满山遍野全是深青色的苍松,何止万株?松林中间,建有三丈余高寨墙的万松庄清晰入目。庄占地甚广,寨墙内楼阁连云,花木映掩,亭台花树隐隐在目,确是万山丛中的仙境。寨墙上,十步一碉,百步一楼,远远看去,共有十五座碉楼之多,可知庄的范围该是周约三里的大庄,比耒阳县县城大了三分之一,便可看出千手神猿的气魄了。附近山多田少,庄中养了百余名闲汉,两三百名壮了,每天开销大得令人咋舌,不知他凭甚么能够支撑下来的,庄外有三条小径,东至府城,西北至宝庆,西南至永州,附近人烟稀少,为何会有小径?可知小径经常有人走动,不然早该被草木淹灭了。因此,这位庄主决不是在这隐世,也决不是靠附近的山产田地过活的。
神笔客眺望片刻,向身侧的踏雪无痕笑道:“魏兄,依你的眼光看来,万松庄在官兵和绿林群豪的围攻下。能支持多久?”
“哦!这个嘛!大概可支持十天半月。”踏雪无痕神色忧虑地答,有点心不在焉。
“如果伤亡过重,恐怕支持不了十天半月。魏兄,如果你易地而处,你会不会死守,与庄共存亡?”
“我!我不会。”踏雪无痕苦笑着说
“那么,如果先一步放弃庄院他迁远走,会不会走永州?”
“这……我会走宝庆。”
“这么说来,咱们不是拦截不成了么?”
踏寻无痕吃了一惊,讶然问:“甘兄迁至此地,原来是准备拦截的?”
“正是此意,兄弟认为他们必定只留下一些放火毁庄的人,远走高飞,八成儿会走永州下粤东另创基业?”
“就凭咱们这几个人拦截?”
神笔客向前面的小山一指,笑道:“是欧阳老前辈一群高手打头阵,咱们只负责截杀漏网的人。瞧,山顶上高举铁童子的人,不是九地人魔么?他发出信号了,大概亡命的人快到啦!”
踏雪无痕脸色大变,吃惊地问:“九地人魔不是留在靖居岩看守人质么?”
“不!他们早就来了,由于有双魔和贱内看守人质,千手神猿知道双魔了得,必定倾巢而出夺取人质。庄中便会空虚。至于庄中的动静何以被咱们料中,那得感谢两位隐世奇人,他们是夫妻俩,兄弟只知他老人家姓严,夫妻俩艺业已臻化境,神出鬼没,他俩已在庄中潜伏了三天,一切全瞒不了他俩的法眼。昨晚千手神猿带人去劫人质,二庄主万豪则奉命于今早带领老少妇孺撤出万松庄赴永州府。当然啦!这还得谢谢魏兄的帮忙?”
“甚么?谢我?”
“是的,魏兄功不可没。呵呵!”
“你……你的意思是……是指……”
“兄弟指的是,如果不是魏兄与瘦灵官有交情,如果魏兄不是与槐荫庄的大总管冲霄鹤白起凤是师兄弟……”
踏雪无痕出其不意一掌劈出,内力发如山洪。
神笔客晃身飘掠八尺,笑道:“魏兄突下毒手,不知是何用意?”
踏雪无痕知道奸谋败露,展轻功如飞而遁。三十余名朋友还不知是怎么回事,等会过意来,踏雪无痕已远出五六丈外了。“毙了这无义畜生。”有人大吼。
“朋友们,不必管他了,让他走,千手神猿不会饶他的。”神笔客说,阻止众人追赶。
小径绕小山下而过,前面山嘴出现了人影,共有两百余人之多,其中大部分是老弱妇孺。领先的是十六名黑衣大汉,八乘山轿之前,有六个穿皮袄的人,渐来渐近。
小径这一面,突然转出一双英俊清丽的青年男女,男的是安平,女的是皓姑娘。
安平穿一身水湖绿夹缎劲装,皮护腰上插了小飞剑,屠龙断犀匕宝光四射,寒影剑悬在旁。未戴冠巾,一头长发在顶端用发环绾住,看去至少显得特别年青英俊,潇洒出群,健壮如狮,没带丝毫唳气。
姑娘穿月白劲装,外罩斗篷,背剑,系带在胸前系了一只蝴蝶结。梳丫髻,鬓旁插了一朵翡翠珠花。红馥馥的脸蛋上绽着两个笑涡儿。两个并肩而行,像煞了一双金童玉女。
两人谈笑自若,向前迎去。
已经是辰牌末巳牌初,红日高照,快解冻了。
万松庄的人群接近了,领先的黑衣人见对面出现了岔眼人物,先是一怔,最后脸上变色。他们已探出安平一群前来找麻烦的人,潜伏在庄东北和北面的山区,距庄五六里,看不见万松庄,不会知道庄中的动静,因此,乘天未破晓前撤出。目下在十里外发现有人,而且 是一双劲装男女,显然是敌非友,岂能不惊?对方在神色上虽无敌意,但带了兵刃的决不是等闲人物。也决不是到荒山野岭寻幽探胜的人。
四名黑衣人脚步加快,抢先迎去。
安平视若未见,挽着姑娘的纤手,高吟着向前迎来:“记玉关踏雪事清游,寒气脆貂裘,傍枯林古道,长河饮马,此意悠悠!短梦依然江表……”
对面四名黑衣人一字排开,拦住去路,既无法通行,也无法吟下去了。四双怪眼逼射着厉光,八条胳膊叉在腰上,氛氛一紧,一个个气焰迫人。
“甚么人?你们是干甚么的?”中间的一名大汉沉声叱问。
安平淡淡一笑,双手抱胸屹立在路中心,笑道:“老兄,不许踏雪游山么?咱们兄妹是游山的人。”
大汉目光犀利,招子雪亮,冷笑道:“光棍眼中揉不进沙子,阁下,请教来意如何,贵姓大名?”
“呵呵!你老兄够爽快,开门见山,一点不含糊。小可当然不是前来游山玩水,是跟诸位谈交易来的。”
“少废话,这里不是谈生意的地方。”
“生意人精明得紧,只要有钱赚,谈生意是不论时地的。”
“阁下是生意人?”
“是与不是,何不请贵庄的二庄主万豪前来一谈。便可知道小可的身份了。”
前面有警,后面的人已经止步。二庄主五短身材,年约半百出头,暴眼突腮,显得精明骠悍。已带着十余名高手急步赶来,神色微慢。远在五六丈外,便高声大叫道:“阁下高姓大名?请教找区区有何贵干?”
安平呵呵大笑,笑完说:“在下山西夏安平;江湖匪号称为神龙,前来与二庄主谈一笔交易。”
听说是神龙夏安平,所有的人全都大惊失色,人丛中响起一声怒啸,有人拔兵刀向前拥。
万豪脸色大变,大喝道:“且慢!不许妄动。”
“这才像话,立即动手未免显得太过小气。”安平笑答。
万豪示意手下列阵。雁翅排开,独自上前沉声问:“阁下真是夏安平?”
安平拔剑一振,笑道:“寒影凶剑为证,如假包换,生意人信誉为先,不会用假身份欺骗顾客。”他从容笑语,慢腾腾地收剑入鞘。
“阁下要谈甚么交易?”万豪冷冷地问。
“谈交换人质的事,二十八人换三个,其中有令表亲白无常微生怀德。与及令兄的师兄千手魔君凌如飞。这笔交易在我来说,是赔本生意,尊驾意下如何?”
“凭你两个人,居然敢和万某谈交易?”
“先别管夏某有多少人,只问二庄主愿不愿意谈。在下所说的二十八人,并未包括阁下所带的百余名妇孺在内。我想,后面的山轿中,必定有贤昆仲内眷。当然也有青云居士的家小在内。阁下如果没有谈交易的诚意,在下预先申明,夏某本人认为生意不成仁义在,交易谈不成无所谓,但与夏某同来的人,恐怕有点不好说话呢。”
万豪傲然一笑,指着皓姑娘说:“阁下同来的人,就是这位姑娘了,但不知这位姑娘怎样不好说话法,万某倒想听听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