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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133.八骏图

师老太太听了,赶紧对师空劲松喊道:

“小松!你怎么说话呐?你怎对你姐夫说那么丧气的话,看我怎么煽(打)你!”

曹艺铸赶忙拦住道:

“没事没事,没事!舅妈,我们哥俩经常开玩笑,嗳,劲松,你如想学的话,我教你,我给你开饭儿,我拿飞叉换你一趟剑,从中我好拆点儿东西,在舞台上能用得着,行吗兄弟?”

“行啊,那怎么不行啊?还是我占便宜呀!”师空劲松高兴地说道.

曹艺铸把吃干净的螃蟹壳放在桌面上,抄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擦了擦嘴角上流出的酒水,“哈”了一口酒香,道:

“兄弟,你姐夫我可是跟山东飞叉大师刘仲山学的艺,这戏剧舞台上演练的飞叉,与杂技团的三股子叉饭儿,有好大区别,内行人一看便知.一是演练时所面对的方向:跑大棚的千子活(指杂技武活)它拜四方,打八面而戏剧叉,只以正面为中心,面冲观众.二是使法不同:杂技飞叉多用手掌挑叉,戏剧飞叉则多用手背挑叉,看起来样子要帅得多.三是身形:跑大棚的使叉,以身随为顺,所以他们多在练时低头猫腰而戏剧演员,如低头猫腰就不允许,则须把身形放正了......”

师空劲松听得眼都直了,等到曹艺铸说到一个段落,他便插话道:

“二姐夫,这很重要,等我将来写出书来您再看,绝对与别人的写的书不一样,不光是看着热闹,而且,叫那看书的行家也拍案叫绝!”

王承森在旁听了夸道:

“劲松表弟就是行,能文能武,是个人才!但这世道不好啊,缺少有眼力的伯乐,良马好书就在他的眼前,他楞视而不见,你有何法?”

师空劲松说道:

“是伯乐就是伯乐,不是伯乐,他也伯乐不了哇!象您说的:“良马好书就在他的眼前,他楞视而不见”,这种人现在不在少数,但他终究不是伯乐,但他也阻挡不住真伯乐的去路,真金终归是要出土的呀!”

“有道理,有道理!”艺铸和承森同时赞道.师老太太从旁听了,故意出一难题考考他们说道:

“嗳,我问问你们,人都说伯乐相马,那古今最好的马要属八骏了,你们谁能说得上来,是哪八骏?”

承森挠挠头皮道:

“反正我知道有关羽关云长骑的‘千里追风赤兔马’,有山东好汉秦琼秦书宝骑的‘绝地黄膘马’,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水泊梁山里面那玉麒麟卢俊义骑的‘夜照玉狮子’!”曹艺铸也补充说道.承森又想了想,竟想不起来,便耍赖道:

“要不舅妈您说说看,您要能说的出来,我就说的出来!”

师老太太笑道:

“我要能说得出来,我还能问你?我可说不出来呀!小松替妈说,小松说!”

师空劲松曾画过<八骏图>的画,便不假思索的说道:

“姐夫,表哥,您俩说得都对,八骏嘛?说了仨!还差五骏,差哪五骏?我数数,还有呼延赞骑的‘踏雪騱乌骓’,程咬金骑的‘驌骦駓斑豹’,周穆王骑的‘骅骝奔宵驹’和‘卷毛青鬃骥’,‘翻羽草上飞’.共为八骏.”

“好哇好哇,好哇!”艺铸和承森连声称赞,多喝了几杯.

当晚尽欢而散,曹艺铸和王承森下炕穿鞋,摸着肚皮嚷嚷着要走,师老太太也不挽留,只嘱咐艺铸让二丫头抽空过来住几天,艺铸应喏,师老太太与师空劲松娘儿俩直送出门外方回.

回到屋里,师空劲松问他妈师老太太道:

“妈,我见承森表哥管您叫舅妈,看来咱家与他家好象是姑舅亲,我爸与我姑妈应是哥俩才对,可咱家复姓师空,我姑妈却姓朱,这哪跟哪呀?全对不上号啊!我心里实在闹不明白,老在疑惑这门亲戚有岔头,到底咱两家是怎么个亲戚?确又走得那么近!现在我长大了,家里的事该有个小九九了,您给我掰齿掰齿,免得叫我心里老是悬着个问题,总觉不踏实!”

“噢!那我得跟你仔细说说.俗话说,‘姑舅亲.辈辈亲,砸断了骨头连着筋!’,正附和咱家的情况,一点儿都不假,为什么呢?这得从你爸那辈儿谈起.”师老太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接着说道:

“你爸他与你二姑妈不是亲兄妹,是表亲.你爸管你二姑妈称二表妹,你二姑妈管你爸称大表兄.”

“二姑妈?怎么回事?”

“要不我怎么说非得跟你仔细说呢?这里还绕着扣呐,我得把这个扣给你慢慢解开!解开后,你自然就明白了”

“噢,您说吧,我能明白!”

“你现在这个姑妈,是你二姑妈?她上面还有个姐姐,那是你的大姑妈?她家本姓刘,不姓朱,民国初年靠在天桥卖艺为生.当时非常有名,叫‘花枪刘’刘鹏,那时我还没有嫁给你们皇家呐,这都是听你爸说的.”

“噢!我也听我爸说过这一段.‘大桃红’和‘小桃红’的故事,就是刘彩凤与刘玉凤姐妹俩在北京天桥卖艺的事.您接着说.”

“那年月,‘花枪刘’带着俩闺女在天桥卖艺,风险很大,得罪了江湖权贵,便改名换姓回到安定门里北锣鼓巷他岳父家,可他岳父早在小桃红她娘死之前全家就都搬走了,怎么办?可‘花枪刘’他岳母的娘家本复姓师空,祖籍是昌平县城里的,来北平后,始终就住在绒线胡同,那时已是七八口子一大家子人家,由你‘二奶奶’掌家,带着五男一女一大帮孩子在一起过.刘鹏带着他俩闺女彩凤和玉凤搬到绒线胡同后,见他们同院里有闲房,就把那空房租下来了单住,爷儿仨平日也就与你‘二奶奶’一大家人一起过生活,‘花枪刘’他岳父家姓朱,‘花枪刘’为避祸就随他岳父家的姓,改名叫朱鹏,那大姑娘则改名叫朱彩凤,二闺女则改名叫朱玉凤.其实,论起来,朱玉凤的姥姥家姓师空,虽跟你爸是表亲,但这‘表’字,已是两个‘表’了,也就是说,她是你爸的表表妹,要论到你这儿的话,就是三个表字了,也就是说,承森是你的表表表兄.刚才我不说了吗?‘姑舅亲.辈辈亲,砸断了骨头连着筋!’,这话用在咱家,正附和咱的情况,‘砸断了骨头连着筋!’一点儿都不假,哈哈哈......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但咱们两家怎么来的津门镇的呢?”师空劲松仍刨根问底的说.

“哦,孩子!自我嫁到师空家以后,你‘二奶奶’就把治家的大权就交到了我的手上,那时我正年轻,一大家子人的事我管起来不躇头,你二姑妈、二叔、二婶、三叔、三婶、四叔、四婶和你五叔,都称我为大姐,家里家外的事都得听我的调遣.凡是男人挣钱回家,都得交家里,兄弟媳妇们也不能吃闲饭,每天都得给我捡煤核儿,捡劈柴或捡烂纸卖.在早,你二爷爷有个拜把子兄弟,姓王,是个缝鞋匠,他儿子在斌庆科班学戏,叫王斌珍,出科后,因有这么个干亲的缘由,就把你二姑妈许配给他了.日本时期,北平戏园子里不好找事做,你二姑父就跑到津门镇来唱戏.后来,你爸也从北平来到了这里,他哥俩就都在园子的后台上一起搭伙睡觉.再以后,我与你二姑妈从北平一起来这儿,找到你爸和你二姑父后,两家就分开住了,但一直走动的特别近,因为这儿只有我们这两家亲戚,别无依靠.这就是咱们这两家表亲的始末根由.”

“哦,这么复杂!我如不问清楚,谁能说的明白?”师空劲松自言自语地道.

“喔!我困了,有什么疑问,明儿再说吧!”

一晃就是半月,丁素卿与师空劲松带领着任宝茹、曹作嘉、郑文和、李德庆、仇振仪、高文瑞、张志民等人,把红色暴动团弄得挺红火,为了跟上形势发展变化,宣传组把红色暴动团的小报,出刊了近十期.那些工作组员和街道干部及老的四清工作队员都相安无事,几乎没有再发生过逮人捕人的事件.墙子街革命造反队也主动与红色暴动团搞好关系,光“郑大丫子”本人就亲自到东六小学来过两次,每次都给捎来两箱苹果,两箱梨,以示慰问,第二次还把丁素卿与师空劲松的“黑材料”带了来,当着她俩的面点火烧成了灰.

这一天,曹作嘉刻完了蜡版,闲着没事,就与师空劲松聊起了他俩在部队搞社教时的新奇事情.一谈起来,就象回到了过去那个年月,心潮起伏澎湃,心情激动,竟把任宝茹、郑文和、李德庆、仇振仪、高文瑞、张志民、张明立等人给吸引了过来,大家围成一个圈儿,听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就象听长篇评书一样.

那是在1964年的11月,他俩是在雁北专区的焦家庄相遇并认识的,那时他俩被分在一个四清工作队、一个专案组里,还分在同一个老乡家吃饭住宿,就象亲兄弟一个样.那时四清工作队讲究访贫问苦,扎根串联.那户老乡就是个贫农出身的饲养员,姓刘,村里人都称他刘老汉,其实他至多也超不过五十岁.在队上每天拿十分工,他老婆刘大婶儿,天天下地干活,因是女劳力,累死了也只拿六分工.

他俩在刘老汉家吃住,组织上规定每人每天给他家一斤全国粮票和五毛钱,一到吃饭时候,刘婶就端来一盆毛糕和一浅子蒸熟了的山药蛋,外加上一大碗又酸又苦的酸菜.他俩偧一听“毛糕”二字,觉着新鲜,以为是象曹子糕之类的点心呐,待仔细品尝过后,那“毛糕”原来是拿那没去掉麸粃的高梁面,和成了饦飥子,再把它上锅蒸熟了,吃起来不但里面有一种药味儿,而且进口后,卡在嗓子眼儿上难以下咽.当地人是以“毛糕”加酸菜为主食的.但解大便时,竟拉不出屎来.若当费九牛二虎之力拉出屎来时,那屎竟粗得象杆面杖,上面还带着血丝丝,肯定是那屎把****胀裂了.原来,这还得感谢那吃那酸菜的功劳,如若怕酸怕苦没有吃那又酸又苦的酸菜,恐怕那“毛糕”下肚以后,在肚子里积存起来就得把人胀死.

刘老汉家有俩孩子,一个八岁,一个九岁,都在村子大庙里上小学,因他家一年到头都看不到一分钱,所以,他那俩孩子,自从出生以后,只是在供销社的玻璃柜台前面,隔着玻璃见过糖果,可从来没有尝过糖果的甜滋味.当他俩跟那俩孩子谈起糖果是甜的来时,就见那俩孩子馋得直往外淌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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