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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母驴尥蹶

那徐二旦在白衣庵,与庵中84岁的主持妙真老尼,大发慈悲之心,一年之中又收留多个红灯照女子落发为弟子.忽一日,妙真老尼无疾圆寂,众尼便推徐二旦为庵中主持,自命法号为玉面禅尼.

两年后,事件逐渐平息,玉面禅尼徐二旦便以游方僧尼化缘为名,回到沧州老家偃淄岗,伺图寻机再起,报仇雪恨.没成想在偃淄岗东的日照庵里,与刚回娘家不久的紫云道姑郑紫琼及前来探看的通家兄弟李云虎相遇,首先是郑紫琼、徐二旦姐俩抱头痛哭,互道遇难分离后的苦处,然后是李云虎将他与哥哥李云龙到山东冠县黎园屯,参加师兄赵三多组织的“亮拳”活动,并借机成立了义和团,树起“助清灭洋”的义旗,攻打当地桃园等教堂武装据点,但反而遭到山东清军五个营兵力的围攻,后又随赵三多参加景廷宾在巨鹿县的武装起义,攻打威县,遭段祺瑞重兵镇压,赵三多和李云龙被俘,后英勇不屈,壮烈牺牲等经过向二位姐姐细说一遍,郑、徐二人听了又是一番伤感,“唏嘘”不已.

李云虎还将他父已身故,全家为避祸已迁居昌平,并忍痛将李元送去云南昭通避难,奶奶嘱咐他来沧州打探通家兄弟的情况等等都一一作了补充.郑、徐二人听了精神一振,便再三叮嘱李云虎说:

“回去以后,全家一定要隐姓埋名,在乱世之中不可显山露水,一定要保护好男丁,培养后代习武健身以继承传统.我等不才,自信已得梅花拳门的真传,如用得着我等,当尽全力使我门的绝技在天下赢得一席之地!有事可亲来偃淄岗找我们俩人.”

李云虎泣受,姐弟洒泪而别.

自此,一尼一道就收拾在这日照庵里落脚,早晚共同习武论道,相依为命.

李云虎回到家中将郑、徐两家自从参加义和团运动以来的种种情况和变化都向老太太一一作了秉报,老太太心中便萌生了借郑、徐两家姑奶奶之力把几个孙子培养成才的打算.

那年,李三才刚刚五岁.又两年后,李三七岁了,老太太主张先让李云虎带李三去沧州学艺,李三的娘虽说有些舍不得,但为了长远打算,也只好如此.何况又有他二叔同去,所托师父并非别人,乃是他通家的两个姑姑,细细想来,本没什么不放心的.就这样,叔侄二人便带好所需衣物,辞别家人登程前往沧州而去.

自从清光绪初年,徐、郑两家从马庄桥迁居到沧县的偃淄岗定居之时,在偃淄岗的东坡就建有这日照庵.日照庵是个尼姑庵.据说,这庵是朝廷一位退休返乡的二品大员为他的救命恩人所建,庵里始终供奉着这位救命恩人的塑像,曾请过皇封的赐名匾额.由于这塑像坐西朝东,清晨便能从岗坡上看到红日东升,故取名为日照庵.

日照庵里由一八十多岁的老尼主持,她就是这塑像原形的孤寡老妻.自从这位退休的官员去世,家道败落,田产房屋均卖于徐、郑两家之后,这日照庵的粮米衣物供给,便由徐、郑两家接手管理,庙产也自然而然转为徐、郑两家所有.这玉面禅尼徐二旦和紫云道姑郑紫琼姐俩住在这日照庵里,如同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就像老天爷早就给她们预备好的一般.

要提练武,别看她俩是女流之辈,就是在梅花拳门里千百人当中来说,当时,也是公认的一等一的高手.

梅花拳,亦称梅花桩。起源于明末,清康熙年间,邹宏义的文武功法已练至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境界,声名大振。后得道人张三省点拨,刻苦演练,寒暑不辍,邹宏义悟性顿开,融周易八卦于拳理,化阴阳五行于拳法,取梅花在冬未尽,春未到之时开放,含先知先觉之意,合先备先用之理,达先发制胜之效,历经数载精心锤炼,创立了一整套拳分五势(有大势、顺势、拗势、小势、败势等),势如行云流水,变化多端,别具一格的独特拳法,因它正合梅花五瓣之形,故取名梅花拳。

梅花拳,最讲究梅花桩,布桩图形有北斗桩、三星桩、繁星桩、天罡桩、八卦桩等,是习练者的核心。

郑紫琼与徐二旦自幼顽皮,且弹跳力极好,不同于寻常女孩,她们俩最喜欢梅花桩,又挺投脾气,平时总在桩上嬉戏玩耍,功夫长了行走如履平地,甚至玩捉迷藏、踢花踺、投线球.其时,偃淄岗的南半坡有一亩多极平的地块,各种各样的“桩”都是现成打好的,集中在这里,为的是练武方便,谁来随时都可以练习.因平时大人们来得多,没有小孩儿玩的地儿,她俩就找紧北头儿的那个废桩来玩.那废桩因年久破损失修,长短不齐,高的高低的低,就象那波浪一般,但她们玩起来觉得更有意思,天长日久就于无形之中练就了一身硬本领.

有一天,从武当山来了一个云游的老道,叫什么真人,年纪约五六十岁,头发都白了,说是来切磋武艺,先后与几名梅花拳高手在梅花桩上过招,都轻而易举的取得了胜利,因此在言语中他话里话外就有些狂妄.那时,郑紫琼年已及聘,徐二旦也已过豆蔻年华,火气正旺.便直口问老道“敢不敢到高低桩上走一遭?”

起初,这老道有些犹豫,但他内心实在不服这两个女流的挑战,便硬着头皮说了声“试试”.等上到高低桩上之后就后悔了,由于这桩高低不平,正与原来练的习惯相反,所以注意力就全集中在脚底下了,怕拌倒了掉下桩去,因此,精神上高度紧张.再看她们两个,在那桩上蹿高就低,灵活自如,就象两只猴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忽然,老道一个没留神,就被徐二旦使一个“母驴尥蹶”一脚踹了个“倒栽葱”,从桩上摔到了地上,摔断了踝子骨.打那起,她们姐妹俩名声大振不说,还把高低桩命名为“女儿桩”.当地从此流传一首歌谣:

“梅花拳,梅花桩,练到白头别发狂;

偃淄岗,女儿桩,摔断踝骨难逞强!”

在义和拳蓬勃发展时期,她们随夫君一起教拳收徒,传播义和拳,正是春风得意,但于无形之中被卷进义和团运动里,后来她们都当上了“蓝灯照”和“黑灯照”的首领,一时叱咤风云.在与洋鬼子真刀真枪的战斗中,她们真正检验并锤炼了自己的武艺.

这场血的教训,使她们真正懂得了,拿那点儿武艺来与荷枪实弹的洋鬼子相碰,无异于鸡蛋碰石头,纯粹是拿性命开玩笑.因此她们认为,在乱世间,练武除强身健体以外,要练得“巧”,要练出让人出乎意料、难以置信的程度;要练出具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优势.一旦得以使用,只占便宜不吃亏.她们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用自身的武艺,让自己的夫仇家恨得以偿还,让中华武功从“巧妙”二字上有个用武之地,从而,来发泄发泄中国人让洋枪洋炮随便欺负的这口窝囊气!出出老百姓憋在心里,有口说不出的这口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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