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道:“听你的说话,说话的语气,你倒像是他的知己。”
血奴道:“不是知己,只是知道的已足以证明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李大娘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血奴说道:“真正的侠客,正直勇敢的侠客。”她的语声忽变兴奋,接着道:“谁认识这种朋友,都不会后悔,他会为朋友卖命,却绝不会出卖朋友。”
李大娘道:“你是说他对于鹦鹉的事情是完全不知道的了?”
血奴肯定的点头,道:“因为我已经试探过他。”
李大娘不由地笑了,笑着道:“这也就是说,这个人如果不是疯子就是笨蛋,如果不是笨蛋就是糊涂虫。”
血奴闭上了嘴巴。
李大娘接道:“只有疯子才会这样卖命,只有笨蛋才会这样被骗,只有糊涂虫才会这样被人利用。”
王风不禁又苦笑。
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疯子,是笨蛋,抑或是一个糊涂虫。
李大娘又道:“无论他是什么也不要紧,只要他不是为了鹦鹉的事情而来,我就放心。”她叹息一声,又道:“落到这个地步已经够危险的了,如果他也是,现在闯进来,你叫我如何是好。”
血奴又道:“就算他也是现在闯进来,以他的为人,相信亦不会将你怎样。”
李大娘道:“你认识他才不过几天,这你知道他的为人?”
血奴冷冷说道:“没有人叫你相信我的说话。”
李大娘并不在乎血奴说话的态度,笑问道:“你是否因为看见他人长的老实所以那么说话?”
血奴不作声。
李大娘笑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常笑这个人你见过的了,表面上看来他岂非和蔼可亲,可是他的心又是怎样恶毒?”
血奴道:“例外的人当然是有的,何必说常笑,就拿你自己来说岂非已经足够?”
李大娘若无其事的道:“所以你怎能说得那么肯定?”
血奴又不作声。
李大娘自语地道:“但无论如何,拿他们两人来比较,我也是认为常笑危险得多。”她不觉叹一口气道:“这个活阎王也的确有几下,毒既毒不倒,王风疯狂之下追杀,亦被他躲开,就连我埋伏在那座小楼之外的三把刀追上去,也死在他手下。”
血奴脱口道:“他现在哪里去了?”
李大娘道:“不清楚,只知道已不在这地方。”
血奴道:“你怎会知道。”
李大娘道:“这地方并不大,到处都有我的人。”
血奴道:“武三爷那里也有?”
李大娘道:“也有。”
血奴“哦”一声,道:“这就奇怪了,你在武三爷那里的人居然完全不知道武三爷要对你采取行动,预先通知你一声。”
李大娘道:“武三爷本就是一条老狐狸,他准备怎样,事先只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出发之时才肯透露,其时我的人纵想给我通知,也已来不及了。”她冷笑,又道:“只可惜他虽然出其不意,到头来还是全军覆没。”
血奴淡淡道:“你这边好像也差不多。”
李大娘没有否认。
血奴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他如果不是那么心急,应该可以做一个得利的渔人,不过现在来,也仍然还有机会。”
李大娘冷冷的说道:“他还敢留在这个地方。”
血奴道:“哦?”
李大娘道:“他就像是只螃蟹,十三个官差便是他的爪螯,没有了爪螯的螃蟹非独不能横行霸道,简直已不知怎办了。”
血奴道:“我看就不像了。”
李大娘道:“的确是有些不像,否则他就死定了,他现在却还能逃得动。”
血奴道:“以他的武功,对付你相信还不成问题。”
李大娘道:“只可惜他并不知道这里会变成这个样子。”
血奴道:“他迟早总会回来。”
李大娘道:“这个理所当然,他再来之时,甚至已有足够的能力将这个庄院夷为平地,他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血奴道:“凭他的身份,的确可以调动附近的官兵杀奔平安镇,官府的力量,自然不是这个小小的庄院所能抵抗。”
李大娘道:“好在他最快也要七八天之后才能再来。”
血奴道:“哦?”
李大娘道:“这附近数百里,官阶最高一个官,你应该知道是哪一个?”
血奴道:“安子豪。”
李大娘冷声道:“他这个驿丞,手下只得两把刀。”
血奴道:“两把刀的力量虽然单薄一点,也不是全无作用。”
李大娘道:“对我们来说却是,在常笑眼中更加微不足道,他十三个手下死在这里,再来之时,我看他就算不带来一千三百个,最少也带来一千个官兵。”
血奴并不怀疑李大娘的说话。
李大娘笑接道:“即使一万三千个官兵也不要紧,哪怕征集一百个官兵,他也要走出百里之外,到他将人带到,我离开这里少说也已有二百早。”
血奴道:“你真的准备完全放弃这个庄院了?”
李大娘道:“在知道常笑要来这个地方之时,我已有这个打算。”她转问血奴:“你可知他会找来这个地方?”
血奴道:“不知道。”
李大娘道:“我也不知道,但毫无疑问,事情已经出了一个很大的漏洞,现在才来弥补这个漏洞已经来不及,这个地方已不再成秘密,已不能继续住下去。”她微喟,又道:“我本以为将他们完全消灭就可以保存这个秘密,可是现在再细心一想,根本行不通。”
血奴道:“是不是因为常笑走脱?”
李大娘道:“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
血奴道:“还有的一部分呢?”
李大娘道:“常笑这个人虽说好大喜功,尚不欠审慎,绝不会孤军犯险,来这里之前是必早已有所安排,即使连他也死在这里,其后一定还有人前来追穷,这里尽管四面荒凉,官府方面几已完全放北,要管起来仍是可以管得到,所以只有离开才是办法。”
血奴忽然道:“我虽然厌恶你这个人,有时却又不能不佩服……”
李大娘道:“你佩服我什么?”
血奴道:“经过几年的扩建修饰,这个庄院已不止只具规模,你居然能够将它放弃,好像这种胸襟,对一个女人来说,实在是罕见的了。‘’李大娘道:“不放北无疑就是等死,我只不过珍惜自己的生命。”
血奴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李大娘轻移莲步,说道:“要收拾的东西,我都已收拾妥当,你现在最好去替我准备车马。”
血奴一怔,道:“现在就走?”
李大娘正色道:“现在就走!”
“要不要我来帮忙一下?”
一个声音突然从厅堂中响了起来。
阴阴森森的声音,缥缥缈缈地浮游空中,好像从陷阱下升起,又好像从天而降。
这到底是人的声音还是鬼魂的呼唤?
在这个厅堂之中死的人已经不少,如果全都变成了鬼魂出现,那还得了?
灯光已又暗了很多,这声音一响起,周围更变得阴森。
李大娘移动的脚步立时停下。她张目四顾,连声音的方向都抓不住。
面色虽然未变,她的眼色已先乱了。
血奴亦目定口呆。
发直的眼瞳之中,隐约有一丝疑惧。
那声音在她听来,并不很陌生,仿佛曾经在什么地方听过,但一时之间,她却又想不起来。
说话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王风?
她忽然想起了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