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风尘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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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风声鹤唳 (2)

第二十六章 风声鹤唳 (2)

火凤三姑是巫门三女之一,与另一女奈河妖姬有交情,奈河妖姬不明不白死在乐桥大宅内,与鱼藏社的杀手一同下地狱。那时,镜花妖也在场。

火凤三姑曾经放出口风,要找镜花妖查问奈河妖姬的死亡谜团。目下成了一家人,怨家仇敌成了亲密伙伴,经过一天一夜相处,当然无话不谈,双方的芥蒂不复存在,两人的交情也拉近了许多。

火凤三姑也是裙带松的女人,也是不折不扣的江湖****,两女走在一起,自然臭味相投。

船有三名舟子操纵,平稳地驶向府城。

两女坐在近后艄的排凳,话题不久便转入姬玄华身上。

“韩小妹,你知道我们最后离开虎丘,坐这种敞亮小船的缘故吗?”火凤三姑问。

“经过多次凶险横逆,我多少了解一些你们行动的意向。”镜花妖叹了一口气:“三姑,不要小看了我镜花妖,也不要估低了我的见识和智慧,毕竟我是江湖上名气不小的名女人。”

“不错,你我都有让男人们争风打破头的能耐。”火凤三姑咭咭笑,毫无调侃讽刺的意味:“大档头生死一笔其实很看得起你,在你身上投注了不少心机,可惜都被姬小辈占了先,棋差一着屡落下风。我想,你已经知道这也是计谋的一部份了。”

“你们的计虽然妙,但依然难免失败上当。这次,成功的希望同样渺茫。”

“是吗?不要失去信心,韩小妹。”

“我想,他也许会找我讨消息,但决不可能是为了余情未断而来找我,我与他余情早断。老实说,他只是我众多入幕之宾中,稍为令我满意的一个露水情人,谈不上情,甚至欲也不够深。他有五岳狂客那群人协助,应该知道我已经向你们投效,猜想我必定知道你们一些底细,所以很可能找我讨消息。如果他真找来了,你们……你们奈何得了他吗?”

想起那天在江南春酒楼。这三位仁兄仁姐,加上一个妙手飞虹,依然被姬玄华戏弄得灰头土脸,她不禁心中冷笑,目下三个人派得上用场?

“我们不来硬的。”火凤三姑得意地笑笑。

“你用炼狱毒火打他,在船上……”

“不能用,我不谙水性。”

“你的意思……”

“等他出现你就知道了。”

前面有一艘速度颇快的小代步舟,但似乎速度渐减,被这艘船追上了,从右舷超越。

小代步舟没有篷或棚,近船中心坐着一个人,双船并行时,这人突然转面相向。

两船相距不足三丈,面面相对看得真切。

“你们才来呀?”小代步舟上的姬玄华,挺身站起笑吟吟打招呼。

“真是你!”镜花妖虽说心理上早有准备,但真正见面她仍然心中失惊。

生死一笔的正确估计,的确令她心中懔懔。

那天晚上在江南春酒楼,神拳铁掌是被戏弄得最糟的一个,被姬玄华一脚扫翻,几乎又被火凤三姑的炼狱毒火波及,这时见面,眼都红了。

“姬小辈,过来。”神拳铁掌怒叫如雷。

“来也!看你的百步打空神拳。”

人冲霄直上,半空中两记美妙的前空翻,双臂一张,以平沙落雁身法飘落前舱面,船仅轻荡了一下,四平八稳站得牢牢地,船向前划动,丝毫不影响身躯的平衡。

神拳铁掌竟然不敢发拳遥攻,看了他能在浮动的船上,飞越几乎三丈空间,这位高手名家真吓了一大跳。在平地有足够的地方借势起步,能在原地起跳远及三丈,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在浮动的船上原地飞纵三丈,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这次没带有断魂钉?”姬玄华找上了接引使者冯贤,脸上的嬉皮笑脸神情,极为引人反感,有意逼接引使者出手攻击。

“我们要走了,不想和你计较。”火凤三姑媚笑如花,毫无敌意:“韩小妹愿意和我们走,一同进京享受名利,你不会是来阻止她吧?是吗?”

“你们真的要走了?”姬玄华故意装糊涂:“我来向她讨消息,似乎用不着她说了,你们的船忙碌得很,看来不必进一步查证了。素英,你真要跟他们走吗?”

“是的,就在这三两天之内启航。”镜花妖幽幽一叹:“玄华,你知道我别无选择。”

“债没还清,想走?收一文算一文,我不会放过任何讨债的机会。”

“玄华……”

“你别管,不关你的事。”姬玄华脸一沉,虎目中冷电四射:“你们三个走狗,现在把身上的金银首饰全交出来抵债,快!”

他身上没带着雁翎刀,而四周男女身上都带有兵刃暗器,船上躲闪不易,炼狱毒火和断魂钉,应该可以把他逼落水中,甚至可以要他的命。

“给你。”火凤三姑第一个认栽。

每人身上只有十余两碎银,几吊制钱,加上火凤三姑的金钗、耳坠、手钏,由镜花妖收在一起交给他,已经可以算是一笔财富了。

“还不够一天的利息。”他大表不满,顺手揣入怀袋中,“要不是天气寒凉,哼!我要不剥衣裤抵债才怪。”

“我们很快要走了,你的债永远讨不回来了。”火凤三姑说:“你也太不上道了,不该向我们这些小人物身上搜刮抵债,有种你去向主事人生死一笔讨。”

“我会去找他的。”

“你不敢,他已经住进专使的座舟,高手如云戒备森严。一个人咬你一口就够你受的了。”

“我的雁翎刀,也可以砍瓜切菜了。”

“而且,金银皆已封入大铁箱,钉牢在底舱,两万银子你提得动吗?”

“折算黄金,只有三百斤,我会找人帮我搬……”

“神魔费文裕?”火凤三姑抢着问。

“他只杀你们这些走狗,不要非份之财。”

“那就是五岳狂客那些人了。”

“不要套口风。火凤三姑,你的巫术对我无效。也不要向我抛媚眼,只有像神拳铁掌这种大牯牛似的蠢货,才会被你的粉弯雪股迷得神魂颠倒……”

神拳铁掌忍无可忍,大喝一声,一拳攻出,用黑虎偷心虚攻丈外的目标,拳风似殷雷,猛烈的拳劲形成一股气柱,威力惊人。船一沉一浮,脚下所用的力道极为可观。

姬玄华哼了一声,左掌一拂,拳风加快向侧折走,右拳也回敬黑虎偷心。

神拳铁掌不知厉害,双掌齐出来一记推山填海硬接,已来不及闪避,也无处可闪。

两股劲道乍合,气爆声砰然,神拳铁掌仰面便倒,脚后被船凳所拌,跌了个手脚朝天后滚翻。

“这家伙就是学不乖。”姬玄华嘲弄地说:“还有谁想露两手?”

接引使者的断魂钉,已经蓄劲待发,被他瞪了一眼,发射的勇气突然烟消云散。

“素英。”他感情地低唤:“好自为之,设法避免和他们走在一起,我一定会我他们讨债的,不希望你受伤,好好珍重。”

“我……我真希望你带我走。”镜花妖神色幽怨:“你现在就可以带我走。”

“抱歉,我不能信任你。”

“你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高黛。”

“与她无关,问题在你。”姬玄华举手招呼他自己的船:“我第一次送你走,我与高姑娘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甚至杀了水月,可知那时你就有要我死的念头,如果那时你一走了之。我或许会在江湖我你,毕竟你是一个可爱的女人。在我玩命的生涯中,你是一个可爱的伴侣,即使你如此对待我,我仍然不怨你。”

“玄华……”

“珍重……”

小舟急驶而至,他飞跃而起。

华灯初上,百花洲码头灯火如昼,尤其是近盘门一带,花船繁灯似海。

专使座舟的泊舟区,人迹稀少灯影朦胧,附近有不少巡捕丁勇巡走,禁止行人接近。

三艘专使的座舟,舱窗紧闭,前舱面与后舱的舵楼,只有两盏气死风灯笼迎风摇曳。代表东厂缇骑专使的各种旗帜,被风刮得猎猎有声。

每艘船派有两名警卫,码头的跳板前只有一个。

码头对面是一排仓库,库门闭得紧紧地,附近鬼影俱无,由于这段地区戒严,仓房一切都停顿了。

一个船夫匆匆走近,向沿途的巡警打出一连串信号,不再受到拦阻,匆匆拉开舱门进舱,舱门随即闭上了。

舱内一灯如豆,生死一笔与五名同伴全身劲装。

“启禀长上。”船夫行礼毕匆匆禀报:“人已经来了,就在左首的第三条小巷底。”

“几个人?”生死一笔问。

“一个。”

“只有一个?”

“是的,只有一个。”船夫肯定地说。

“谁?”

“姬玄华。”

“没看错?”

“是他,没化装易容。青灰色夜行衣,雁翎刀系在背上,潜伏在最外侧的小屋侧,很少移动。有两组人监视,船上的人请注意信号。”

“奇怪,姓费的为何不来?”生死一笔老眉深锁:“会不会另有花招?”

“还早呢!长上。这两个混蛋来去如风,随时都可能赶来会合,必定会重施故技,发疯似的冲上船大叫大嚷讨债,他们狂得很呢!都以为是盖世的霸王。”

“那边可有信号传来?”生死一笔向舱外低问。

“还没有,这时应该启碇了,信号要晚片刻传到,应该不会出纰漏。”坐在近窗处的勾魂无常回答。

把守在舱面的一名警卫,突然弹指发声。

“灯号传到,三长两短。”警卫低叫。

对岸的城头上,灯光不住连续闪烁:三长两短、三长两短……共闪动了十二次。

“回信号。”生死一笔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天亮之后,他们该已越过无锡了。诸位,看我们的了,姬小狗不死,咱们返京之途多艰。”

“小狗惯于初更发动。”勾魂无常咬牙说:“咱们该准备迎客了,不把他射成刺猬,也要把他变成烤猪,非把他弄死不可。”

好漫长的等待,初更过了,二更将尽,依然毫无动静,等得令人心焦。

警哨共传来了四次闪光信号,最后一次的信号是:潜藏的目标不见了。

中间的座舟,突然出现反常的晃动。

“不好!船底有人!”舵楼的警卫大叫。

“糟!”冲出舱的生死一笔大叫:“怎么可能从水下来?他想干什么?”

船下一声怪响,再一声巨震。

“船底被凿破了,会水的人快下去!”有人大叫。

这些来自京师的人,十之七八不谙水性。

三船的人全部涌出舱外,每个人手中,如不是五矢连弩,就是雷火九龙筒,都是来自苏州卫的利器。苏州卫派了一位百户,带了百名卫军驻守生祠,但并没带有这种犀利的军器。如不是兵荒马乱两军对阵,这种利器通常收藏在卫城的军库里,以免被不肖卫军,携出卫城为非作歹,今晚却被东厂专使借来了。

一声水晌,两个赤条条的人,出水窜上舱面,巨斧砍向粗如鸭卵的缆绳。

连弩暴响,两声狂叫,两个水鬼跌入水中,水花一涌无影无踪。

水鬼们估计错误,以为船一漏水,这些北方来的旱鸭子,必定纷纷向码头逃命,这时登船断缆,船就可以半浮半沉被推离码头了。

生死一笔沉得住气,缆绳不断,不会下令离船。

“不是姬小狗。”拘魂无常看出端倪。

水鬼们纷纷出水,拼命利用黑暗向船上抢。

“是水贼!”生死一笔怒吼:“闹湖蛟,我要剥他的皮!”

虎丘以往没有更夫打更,自从建了魏奸生祠之后就有了。

更夫只有一个,仅在生祠虎丘码头之间走动,每一更次与每一点,皆设有起止的位置。

生祠前面,每一夜都灯火明亮,牌坊与祠门的警卫,也一个个精神抖擞。

老更夫挟着梆,提着锣,锣表示更,梆表示点,一人两兼,相当辛苦。

到达河口码头,向西到达西堤亭,这里,是三更的起点。老更夫进了亭,按往例在这里歇脚半刻,再动身时,一出亭便得敲三更的起更锣。

一进亭,老更夫叹了一口气,在亭中的石桌放下锣和梆,慢吞吞在石凳落坐,老眼盯着亭栏的一个朦胧黑影,毫无惊讶的表情流露。

那是一个人的背影,具有人的轮廓,发如飞蓬,很难分辨是男是女,身材却不像女人,也许是一个疯婆子。浑身黑,隐约可看到奇怪的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