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2)
“来了片刻。”佩剑大汉罗老兄,不介意对方话中带刺,三角眼中冷芒炽盛了些而已:“通常有求于人的人,当然得早来些啦!”
“罗老兄约在这里见面,也未免太小气了些。”刀客洪兄口中仍不饶人:“这样吧!到赏江楼,兄弟作东,坐下来喝两杯,说话也方便些。”
“呵呵!三杯酒下肚,保证说不出什么中听的话来,所以兄弟约在这里见面,你知道兄弟作得起东。”罗老兄的话也带刺了:“反正事情很简单,三言两话交代妥当,再把酒言欢尚未为晚,洪兄意下如何?”
“也好,兄弟也真希望能三言两语交代妥当,罗老兄,在了洗耳恭听。
“大法师的意思,希望贵方早些出面解决,以免夜长梦多拖久了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大法师的要求不算苛,追魂姹女已经不是神鹰门的人,实在没有为她而伤了和气,所以……”
“罗兄,问题就出在费姑娘已经不是神鹰门的人,”洪兄打断对方的话:“我是替神鹰门助拳的朋友,多少知道神鹰门的底细,费姑娘去年还走京都,神鹰门就毫无所知,天下大得很呢!神鹰门怎么可能知道,一个已经不属于门下的人,到底躲在何方隐身?
桂大法师的要求虽然不算苛,但神鹰门力所不及也是实情,所以要兄弟请罗兄转告桂大法师,请勿煎迫,就此离境,神鹰门不再计较,死了的人,就算白死了。”
“这……田门主真如此坚持吗?”
“这不是坚持,而是不得已。”洪兄正色说:“罗兄,易地而处,罗兄肯如此忍辱 吗?”
“话不是这样说,洪兄,身在江湖,应该明时势,目下神鹰门势穷力拙,不忍不行吗?”
“罗兄也心中有数,真要全力相搏,两败俱伤,神鹰门至少也伤得有价值,人争一口气,佛争一往香,神鹰门仍可一争,这是事实。”
“洪兄……”
“任何秘密组织的实力,九灵宫的人不可能不落单,更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不走,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神鹰门有能力星夜北撤,到赵州河幽园放上一把火。”
洪兄态度转为强硬:“京都的星斗营,至少可以出动上百位功致臻境的星宿,这就是大法师要罗兄出面谈判的原因所在。
“他知道凭他们那些人,想一举歼灭神鹰门弟兄,是绝难办的事,罗兄,听得进逆耳忠言吗?”
“洪兄的意思……”
“你们那些替九灵宫助拳的人,难道就不怕神鹰门日后找你们了断?”
洪兄不再示弱,语气充满威胁:“而且大法师追魂姹女,用意是希望从她身上,追出黑豹的底细,老天爷!你们知道黑豹两闹京都的事故吗?
铁门的门主死了,天龙地虎两个顶尖高手首领死了,遭殃的超拔高手真有上百人去见阎王。
罗兄,你仍对付得了黑豹吗?假使黑豹出来找你们,我真不愿说出结果。罗兄,走吧!不要做这种非死不可的笨事,还未得及脱身事外。
黑豹一出,九灵宫的人也许敢吹牛天不怕地不怕,倒楣的人是谁不言可喻,话兄弟已经传到,告辞。”
不等罗兄两人有所表示,洪兄两人大踏步出事走了。
“这家伙反而威胁我们,可恶!”一直不曾说话的佩剑大汉,冲洪兄两人的背影愤怒地说。
罗兄默然,眼神百变若有所思。
“罗兄,你怎么啦?”佩剑大汉问:“咱该回挹江门,向桂大法师回话呢!”
“我在想黑豹。”罗兄说。
“你怕黑豹?”
“我也犯不着去招惹他呀!是吗?”
“哼!罗兄,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是道义,不会打退堂鼓吧?”
“罢了!咱们走吧!”
从龙江门至挹江门,有一条南行的大道,沿途行人不绝于途,本来不会与仇家公然冲突,在这里当众动刀剑是犯忌的事。
但如果碰上杀手行刺,可就防不胜防,老命难保了。
谁知道,那一个行人是刺客?
无极真仙号称妖仙,法力无边,也不敢独自公然在大街上行走,谁知道人丛中会飞出那些致命暗器?
所以,这位大法师希望神鹰门早日出面了断,或者乖乖交出追魂姹女,他们不可能长久在南京远留,更不可能逐一残除埋伏在各处的杀手。
“咱们留心些。”佩剑大汉开始感到不安了:“假使田门主先派人在附近弄鬼计算咱们……”
“咱们就可能回不去了。”
罗兄也有点心惊:“真该死!事先估计他们必定迫于情势,不敢不屈服的,岂知他们竟然态度强硬,很可能派人摆布咱们,为免发生意外,咱们到码头乘船走。”
“他们不会计算谈判代表吧?”
“当走头无路被逼急了,你也会。”
心一虚,似乎觉得街上的行人,每一个都可能是杀手刺客,只感到心底生寒,生人不走沿内江南伸的大道,慌张地直奔码头雇代步舟至挹江门。
代表谈判破裂,下一步只有各走极端。
两名中年人站在莫愁湖西岸不远处,一座位于茂林修竹围绕的田庄前。
“就是这里,莫愁湖王家。”
一名中年人向跟有身侧的美服侍女春桃说:“据在下所知,至尊刀王英,与中山王徐家沾了些亲故,你们去找他,最好避免与王府的家将发生纠纷。
“别让谣言愚弄了。”
侍文春桃傲然地说:“中山王府远得很呢!他们很少过门外事,至尊刀只是与徐家近郊而已,就算徐家有人出面,我们也不在乎。”
“希望不要把事情闹大。”
“放心啦!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
中年人苦笑:“咱们兄弟不便留此,告辞。”
“谢啦!好走。”春桃的神情相当夸大。
两个中年人沿小径走后,春桃向远处打出手式。
片刻,盛妆的夺魄魔女,领了四名仆妇打扮的中年女人,以及夏荷三位侍文,还有两个穿青道袍的佩剑中年人,匆匆赶到田庄前。
魔女一打手式,男女两面一分,隐没在茂林修竹中,向田庄潜行。
她自己只带了春桃和夏荷,一脚踢开庄口栅门,沿花径直趋庄门,毫不客气象闯门的暴客。
两侍女手中各有一根树枝,把十余头黄犬打得七零八落。
庄门先一步大开,涌出四名佩刀大汉,看到三个暴客是艳光四射的女人,立即脸色大变。
“你们怎……怎么乱……乱闯?”一位大汉神色惊怒,声调大变。
“我想,你认识我,知道我为何乱闯。”夺魄魔女娼笑十分的动人,一点也看不出敌意。
“你……”
“不要否认撒谎,你心虚害怕的神情,已经写在脸上,去,叫至尊刀王大英雄迎接贵宾。”
人涌出庄门,英伟的白道英雄至尊刀王英,领了六名子弟,脸色很难看。
被人率众打上门来,脸色那能好看?
至尊刀做过镖师,提任过乡男的教头,所以是众所周知的白道英雄人物,而非行事暖昧不明的侠义高手名宿。
白道人士通常守法讲道理,侠义道人士有一大半讲清理而不守法。
两者受尊敬的程度不同,要成为一个白道英雄,比成为侠义英雄难百倍,能动拳头刀子打抱不平,就可以算是侠义英雄。
“夺魄魔女,太过分了吧”至尊刀虎目睁圆,但说话尽量压抑怒火:“光天化目包围我家,破门示威,你这是算什么?”
“怕你不出来呀!”夺魄魔女嘻嘻娇笑:“你既然出来了,很好很好。”
“好什么?王某招惹了你吗?”
“你不敢把惹我,你这种人有名的欺善怕恶,众所周知,所以我能摆出霸王面孔找你。”
“欺人太甚,可恶!你说。为何而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知道我为何而来的,全南京的人,都知道我夺魄魔女的来意。”
“在下就是不知道的一个,哼!”
“不要哼,逞强对你没有好处。”
“王某实在猜不透你的玄机,何不简单地说出来意?王某毕竟小有名气,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好,我就开门见山,我知道,你存在神鹰门杀手的资料和档案,我要知道追魂姹女的底细,特地来诸阁下合作,举求不算过分吧?”
“要求虽然不算过分,但道义上我不能给你……”
“你如果不给……”
“你又怎样?”
“要你的命,简单吧?”
这就是所谓强梁嘴脸,没有什么道理好讲。
不论好人或坏人,英雄至邪魔,声势达到某种程度,就会自然地走上无法无天之途。
天下的弱者,都该被踩在脚底下,唯命是从任由宰割,绝无例外。
“看来,王某这条命,是非丢不可了。”
至尊刀大踏步上前,豪气飞扬地说:“因为王某不做不合道义的事,钢刀在手,生死等闲,魔女,要命你就动手吧!你绰号夺魄,王某也刀称至尊,刀剑出鞘,各安天命,该我去见阎王,我毫不畏缩。”
最后钢刀出鞘,雪亮的刀身,幻出冷森森的慑人寒光,内劲催动隐发龙吟。
“请!”他立下门户豪勇地说。
“你配向我师妹挑战?哼!”一个猪皮的道装中年人,突然从不远的竹丛中掠出,半途撤剑在手:“什么东西?你是我的!”
“你这个做师兄的不怎么神气嘛!”至尊刀淡淡一笑:“甘为人后,师兄的尊严大概到江里去了!来吧!我配交你这位小法师,请!”
一个勇于为道义挥刀,看破生死等闲的人,心情必定保持相当的平稳,挥出的刀很可能比平时稳定,而且更能发挥潜力,更为猛烈。
无极真仙在天下各地作案,以仙师的面目公然往来,向那些膜拜他的愚夫愚妇骗财骗色,知道内情的江湖人士恨之入骨,却又无奈他何。
这位大法师不但妖术通玄,法力无边,随行更有四位得意门人,法名分别叫太风、太雨、太云、太雷,也都是已获真传,武功和道术皆可独当一面的小法师。
另有两个以道姑面目随行的美丽女人,对外说是他的道侣,其实是他的情妇,俗称鼎炉。
两人道术也有相当根基,武功则马马虎虎可以算一流高手,分别叫流星、飞月,平时打扮得妖妖娆娆,怎么看也不象一个修道的女人。
这位小法师,正是老四太雷。
四个小法师,比大法师更贪狠、更残暴,更心狠手辣。江湖朋友们将他们看成毒蛇猛兽。